这对伊辉来说,比作恶梦还要恐怖。
竟然对一个因为职务原因而不得不保护他的警察产生了欲 念,而且那个人也不是同性恋,这真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想来想去,他决定豁出去试试,在豁出去之前他想找小路谈一谈。
因为从唐赐口中得知,那个被小路缠得没办法的戴眼镜的斯文男人是有过老婆的,这么说,也是异性恋了?但是看他拿小路一点办法都没有的样子,变弯是指日可待的,他决定找小路学两手。
没想到在那种地方竟然再一次碰到那个老师!
而且看他看小路跳舞的样子,伊辉对自己的掰弯工程也生出了点指望,那个老师,真是堪比比萨斜塔,一次歪似一次啊!
只是……不知道唐赐喜欢什么型的?
伊辉又摸摸自己的腰,也挺灵活的,可是要如小路扭成那样……就勉强了。
门忽然响了,伊辉打开门,如临大敌的看着只穿了一条薄薄睡裤的男人。
唐赐抱着一只枕头,看他一眼,径自走进来,翻身上床,不容拒绝的说:“跟你这挤一宿。”
上天~你听到我的呼喊了?
伊辉咽了口吐沫,慢慢走过去。
第 21 章
站在床边愣了很久,伊辉在思考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要不要脱衣服?
平常睡觉都只穿一条小内裤的,但今天却忽然有些紧张,伊辉看着背对他的宽阔背部,喉咙一阵干痒,但抓着衣服的手却怎么也松不开。
“傻站着干吗呢?!还不睡!?”一声低吼,打破所有旖旎心思。
“哦。”伊辉手忙脚乱爬上床。
静静躺了一会才发现,背对他的男人并没有睡着。
“哎,你怎么了?”伊辉捅捅他的后背,他觉得男人今天和平常不一样,有点反常,最起码他绝对不会这么跑到自己房里睡觉。
唐赐叹了口气:“今天办了一个案子……”
“哦。”伊辉轻轻应着,心里又是窃喜又是疑惑,如果对方收留自己仅仅是纯公务的原因,那就不会和他讲工作上的事情,既然肯和他讲,那是不是就说明他们之间除了警察和准少年犯的关系外,又递进了一层呢?
不怪伊辉自我贬损,他觉得自己就是站在悬崖边的一匹马,一步两步的往外踏,保不准哪一步就万劫不复了,幸亏遇上唐Sir,一鞭子一鞭子的把它往回抽。
他还记得唐赐第一回抓到他斗殴骂他的话:这么小就知道当街打架,以后还不得当街砍人?那些叛死刑的无期的都打你这样过来的!
说实话,当时伊辉的确受到了不小的震动,只是没有表露出来,依然张牙舞爪的凶利着,但是,自从唐赐把他从那三个有虐 待癖的男人手下救回之后就真的学乖了。
现在往回走,还来得及么……
唐赐低沉的声音慢慢叙述着:“有个小保姆报案,说她家主人虐 打小孩,一开始我们没注意,以为小题大做了,家长……哪个没打过孩子。”
虽然看不到表情,但男人背部的肌肉正慢慢绷紧,伊辉觉得自己能感应到他的情绪。
伊辉靠近他一些,轻轻问:“然后呢。”
“后来小保姆又报了一次案才引起我们重视……等我们赶到时……”说到这,男人狠狠锤了一下床头,手臂搭在眼睛上,慢慢说:“小孩伤的很重,他的父亲……还是个高级知识分子,竟然不承认是他干的,说我们没有证据!妈的!家里就他们父子两个人,不是他还有谁!?他非说是小孩在外面打架弄的……我们没有办法,他们住的太偏僻,连邻居都没有,我们把小孩送到医院,解开衣服一看……身上还有很多旧伤……操!”
“那个小保姆呢?”伊辉问。
“找不着了,没有本市户口。”
“那小孩妈妈不管吗?”伊辉又问。
“男人离婚了,妻子出国了,我们找到他们原来住的地方取证,邻居反映,这个男人原来就打老婆……”
“那现在小孩怎么样了?”
“被接回去了。”
“什么?!”伊辉腾的一下坐起来,“你们怎么能让他接回去?!……”说到这里顿住了,他忽然明白男人今夜为什么会如此反常了。
因为无能为力。
他压低声音,用几近温柔的口气靠近男人:“应该也有别的办法吧,不必送那孩子回家的办法……即使没有证据……”
不是都有宣传吗,什么联合国,爱心,希望什么的组织,世界这么大,就找不出不让那个孩子挨打的地方吗?
唐赐闷闷吸了一口气,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那个人……上面有人。动不了。除非抓到现行证据。”
伊辉默然了。
“操!!”唐赐又狠狠捶了一下床头,脆弱的床架发出闷响,伊辉赶忙按住他的肩膀,圈住他的胳膊,制止他这种没有意义的两败俱伤的泄愤动作。
“总会有办法的,总会有的!”伊辉几乎用上了全身的力量,男人的身体硬得像铁,他第一次离这个人如此之近,脸几乎贴上他的脖子,伊辉悄悄的吸了口气,男人浴后的清香体味令他几乎癫狂,然而更令他兴奋的是,他们似乎真的靠得很近——并不是指这种形似拥抱的姿势,而是……心灵的距离。
他第一次目睹了男人的脆弱,这个话不多,一说就用吼的男人,原来会为陌生的挨打的孩子失常。
男人慢慢冷静下来,拍拍伊辉的手,“对不起,我……就是觉得,这世界,太他妈混蛋了!”
“我知道,”伊辉怕他再有所动作,没有松开手,仍维持着这个环抱,“会有办法的,警察刚找过他,他这段时间应该会收敛一些,会有办法的……”顿了一会,又轻声说:“这种人,打孩子是他们发泄的方式,如果不能碰孩子,他肯定会有别的途径……”
唐赐慢慢转过脸,鼻尖擦过伊辉长长的睫毛,“你是说……”
“盯着他。”伊辉坚定的看着唐赐的眼睛。
……
魏珉赶到伊辉给他的地点时,正赶上小路在挨骂。
窄乱的后巷里,红色小摩托扭曲着停在一旁,被莹白的路灯照射着,掉漆的位置更明显,显然刚刚经过一次不得了的磕碰,而戴着鲜红头盔的小孩也比那车子好不到哪去,裤腿上脏了一大块,还有磨破的嫌疑。
可能是在哪家店的后门吧,穿白色厨师服的老板正在训话。
“你以后不用再来了!送个披萨还出错,路上车那么少你还能出事,你缺心眼啊!?”
“那……我这个月的薪水……”
头盔里传出小孩的声音。
“扣掉今天的工钱!”
“成。”
魏珉光看那小摩托的惨状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再看小孩裤子上斑斑驳驳的刮蹭痕迹,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
几个小时前他可是眼看着这孩子在舞台上蹦啊跳啊,不到一个小时竟然还要打第二份工!他得多累才会出差错?!听说有好几起事故都发生在午夜,因为这种时间大家都觉得路上没什么车,超速、闯红灯、酒后驾驶的情况多得不得了……越想魏珉越是后怕。
而这个胖老板居然还只关心他的业务!?
他气血上涌,忍不住就要冲过去理论一番。
但是他们正在结算工钱,现在得罪老板的话,搞不好小孩一个月白干了。
这点理智魏珉还是有的。
他紧紧揪着裤缝站在墙角里看着,小路站在路灯照不到的地方,带着头盔看不出脸上什么表情,只是瘦削的身板被硕大的摩托头盔衬得更加小巧。
胖老板从口袋里那出计算器,嘀嘀嘀的按着,最后数出几张票子交给小路。
小路从老板手里借过钱,细细数了一遍,然后抬头笑道:“没错!谢谢老板!”
低头捻动纸币的动作和每一个打工仔差不多,和方才在舞台上一呼百应的样子仿佛两个人,到底哪一个才是真的小路,魏珉迷惑了。
“哼,看你年纪小,就不要你赔车子了。”老板哼道。
“是是,那……不要的披萨,可以给我吃吗?”
披萨外卖讲究时间效率,没有人愿意吃凉掉的披萨,所以这家披萨外卖的口号就是:十五分钟之内必达。
如果超过时间,顾客有权退货。
老板扫了眼拴在摩托车后座的披萨盒子,无谓的说:“记得走时把车子锁好。”
“是,谢谢老板!”
老板哼了一声进屋。
“呼……妈的。”小路这才缓缓摘下头盔,靠着墙根站住,一只脚慢慢蜷缩起来。
“真是打不死的小强呦……哈。”他自嘲的笑笑,歇了一会才朝路灯底下的车子走去,他先把车推回小店后门,锁好,才从后座上摘下披萨盒子。
披萨已经凉了,超过十五分钟的披萨都卖不出去,更何况已经凉透的,老板没那么多善心,他只是懒得扔而已。
小路怎么会不知道这点,但赔笑脸还是必须的,他凭什么跟人家犯狠,虽然是条旧巷,但未必没有地头蛇,像他这样漂泊到大城市务工的人实在太多了,每年光失踪的就不下数千,他可不想成为失踪人口里的一份,所以,能不得罪人还是不要得罪吧。
他又靠着墙根慢慢坐下,把受伤的腿伸直,才打开披萨盒。
随便在衣服上搓了搓手,从里面拿出一角,大口吃起来。
恩,味道还不错……反正比方便面强。
他这么自我安慰着,还没吃完一角,瘦长的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难怪你总胃痛。”
小路嘴里的东西堵住了,半天没咽下去,他呆呆的眨了眨眼,怎么也没想到这个人会出现在这里。
他本来以为这个土老帽看到他在那种地方跳完那种舞蹈后就会乖乖回家了。
魏珉看着他,把他怀里的披萨盒拿走,然后把他手里的那角也拿掉了。
“跟我回去。”
“我……我干吗跟你回去。”小路怔怔的看着被扔掉的披萨。
“这么晚了,那你要去哪呢?”
“我……回家。”
“那跟我回家吧,我给你下热汤面。”男人弯下一点腰,朝他伸出手。
小路看着那递过来的修长手掌,眼眶忍不住酸了。
为什么,被车蹭到都不吭一声,被老板骂也无所谓,被解雇只要能拿到钱就好了,这样一个打都打不死的小强,怎么会……怎么会因为男人的一句话,一个动作就想哭呢?
“我……我不跟你回去!”小路紧紧咬住唇,别开脸,用力咽下残余的食物,“你……就要结婚了,我不回去。”
魏珉轻轻笑了:“人家姑娘嫌我有儿子了,不要我。”
小路睁大眼睛。
“不能白让你叫爸爸吧,跟我回去。”手依然那么伸着,等待把它抓住的人。
第 22 章
路上,小路出奇的安静,不怎么说话也不闹,魏珉觉得奇怪,以为他睡着了,想叫师傅轻点刹车,但一低头,发现小孩没闭眼,眼睛晶晶亮的睁着呢。
小路没有看他,而是看向窗外,暗色的景物在他眼里一闪而过,魏珉想问他看什么呢,但下一秒小孩眨眨眼,掉下两滴泪。
滚圆,饱满的泪水,好像憋了很久,终于憋不住了才扑哧一声掉下来。
别嫌魏老师用的这个拟声词夸张,在他心里,确实听到了“扑哧”一声,正正滴在他的心上。
十五分钟前,站在窄巷暗处看小路笑嘻嘻的挨骂也不生气,还高高兴兴的讨工钱,他还疑惑,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小路,现在似乎有答案了,抱在怀里的这个,安静的家伙,才是真正的小路。
回到家,擦拭伤口的时候小孩就睡着了,魏珉抱着他的伤腿轻轻叹了口气,幸好牛仔裤够厚小孩够灵活,被车子刮蹭时跳了下来,因此只在左腿膝盖到大腿外侧之间留下一些擦伤,但饶是如此,上红药水也会疼得够呛,他想起之前给小孩擦脸时,小孩赖唧唧的要舔舔,魏珉看了看手下白皙笔直的腿,这创面太大了,估计唾液也不管用。
原还担心上药时小孩会疼醒,但事实证明是他多虑了,药水接触到皮肤时,睡梦中的人只是微微皱了下眉头,然后就一声不吭的继续打呼噜。
整理完一切天也快亮了,魏珉给同事发了个短消息,请他帮忙找人代一下明天上午的课,然后也睡下。
天蒙蒙亮时魏珉起身看了一眼,发现小孩把被子踹地上去了,他把被子重新拉上,结果不知是碰到了伤口还是怎么地,小孩哼唧了一声又一脚踹掉,魏珉无奈,索性不管他了,但没过一会后背就被温暖的体温覆盖住,回手一摸,摸到小孩柔软的头发和冰凉的脸蛋,看来是又觉得冷了,魏珉苦笑着转过身,把人搂进胸膛,小路终于不闹了。
第三次在魏珉家醒来,却是第一回屋里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小路眨眨眼,看着在卧室忙碌的男人,怀疑自己还没睡醒。
夏天快结束了,魏珉正把厚一些的被子拿出来,想趁着阳光好晒一晒,见小路醒了便微微一笑,说:“去洗脸,然后吃早饭。”又补道:“我买了你的牙刷。”
“哦……”还没完全清醒的小路慢悠悠往厕所晃去。
看他顶着一脑袋乱蓬蓬的柔软毛发只穿了一条小四角裤的样子,魏珉真觉得自己好像提前养了一个儿子。
说是早饭,其实算是午饭,因此不到下午四点,小路又饿了,在厨房搜索了一遍,发现没有可以直接入口的食物,正在权衡要不要去便利店买点吃的的时候,电话响了。
小路很犹豫,要不要接?
他决定不接,假装家里没有人吧。
但是电话响了很久,好像知道肯定有人在似的,难道……?
小路拿起听筒。
果然是魏珉。
“饿了吧?”
“恩。”
“下来吧,我在楼下。”
“干吗?”
“一起去买菜啊,给你做好吃的。”
“哦,哦……”
原来死皮赖脸的想要接近这个人,赖在他家不走,甚至半夜“偷袭”,但真这么走在一起,小路反倒不好意思了。
“腿还疼?”魏珉见他越走越慢,忍不住问。
“擦破点皮而已。”
“那怎么老走到我后面去?”魏珉笑着抓过他的胳膊,握住他的手。
小路心里一跳。
这是什么意思?
心里打鼓,手却悄悄往回缩,魏珉一用力,把它握紧了,回头问他:“爱吃什么菜?”
小路舔舔嘴唇,“什么都行,我不挑食……”
后半句话想问没敢问,吃完饭呢?还赶我走不?
小路从没遭过这么大的挫败,当然单指情场。
第一次这么费心费力的想要接近一个人,原因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开始还能安慰自己,是猎奇心态,因为魏珉身上那股子读书人才有的优雅迂腐味令他着迷,忍不住想尝一尝,看看这个男人被欲 望牵引时会变成什么样,第一次他得逞了,但更加不满足,因为直到在他口中宣泄出的一瞬,这个家伙还在嘟囔女人的名字,那么第二次应该算两情相悦礼尚往来了吧?结果转过天蠢男人给他玩了个轰天大霹雳——都爽成那个样子了,竟然还想着找女人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