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风,对吧——哈哈哈” 我心想,笑得这么勉强就不要笑了嘛。
“不是的,是这里的贵客,十年前的头牌杏儿,吊死在院外的树上,化为一缕芳魂,每晚都会来听
我弹琴的。”女人似乎毫不介意,随意答到。
“啊,啊???!!!”好像是包袱落地的声音,一阵慌乱的脚步冲向门外,女声再次响起:“大
人可别泄露了这个秘密啊,杏儿姐姐不喜欢人在背后议论她的。”声音里忍着丝丝笑意。
片刻后,一道人影踉踉跄跄冲出了小院,看样子好像没穿什么衣服。
我憋着笑,从小轩窗中跳进香闺,撞进床上一个美丽身影的怀中,贪婪地吮吸着令人心醉的芬芳。
“小祖宗,跟你说了多少回,脱鞋子再上床,真不张记性。”香唇就在耳边吐着软软的声音。
“小桃红!”我高兴得叫道。顺便在美丽的樱唇上窃了好几个香吻。
31.甘尽苦来
我很喜欢怡红院,从我有记忆以来,怡红院就是最吸引我的地方。(不要误会,鉴于本人曾经失忆
,有记忆以来指十岁以后)
彼时二师兄厨艺陷入瓶颈,于是告别影门众师兄弟,开始了自己的厨艺之旅,于是影门的伙食陷入
有史以来最低潮。
在大师兄把糖当成盐,三师兄分不清黄瓜和青菜,而我每每将厨房烧掉后。做菜的任务神奇般得落
在了小梳子头上,而他能做到的也只有将食材煮熟而已。
比起来,我比较爱吃烤地瓜……
记得那日,饥肠辘辘的我神志不清地走在街上,一阵香味从一堵高墙后传来,我顿时神智无比地清
醒过来。
那是……加了茯苓和枸杞的乌骨鸡汤!
诱人的肉香引诱着我,让我忍不住爬墙了。那是我人生中有记忆以来的第一次爬墙……
循着香味,我在一个单独的小楼中找到了那个笑颜如花的女子,她轻盈窈窕的身影就这样映入我的
眼帘——抱着一个大鸡腿。
看见我出现在闺房,小桃红面不改色,大口大口啃完了鸡腿,这才斜眼懒懒地望了一下我,用那曾
经很嫣红但是现在很油腻的樱桃小口问着我:“你要来点吗?”
我顿时热泪盈眶,这位美人,我非你不嫁!
不知不觉已经快十年了,小桃红美貌未改半分,食量依然惊人,也继续做着怡红院的头牌。而我,
也成为了她最重要的入幕之宾,因为小桃红的小厨房做的菜特别好吃,几乎和二师兄不相上下,菜
系又并不重复,故尔我经常去打牙祭,当然我也间或会给小桃红送去些珠宝钱财,毕竟在下也是在
影门管账的,偶尔拿点也是常理之事嘛。
与小桃红打情骂俏了一阵,我们两的夜宵便端上来了。这年头,能找到像我们两这样爱吃又不会胖
的人已经少见了。
比如红杏坊的正牌花魁梅音,米饭从来不夹三粒以上,看见荤腥就犯晕;比如红杏坊的前头牌花魁
青弦,没事嚷嚷着要减肥,然后一天不吃猛灌浓茶;莲袖虽然没有在意这些,对美食却也是兴致缺
缺,他似乎比较爱看我吃。
小桃红为自己准备宵夜向来大鱼大肉,用她的话说,像她这样经常做激烈运动的人需要补充粮食。
总之饭菜对极了我的胃口,我们饕餮了一番,我这才发现时间似乎不早了。
“小桃红,几时了?”
“快子时了,怎么了?”
“完了完了。”我心叫不好。小袖子天天和我一起睡觉,晚上亥时我要是没出现在他房里他一准会
满天遍地找我。今天和小桃红叙旧久了点,他肯定开始找我了。
想到小袖子发现我跑来怡红院的神情,我的小菊花就痛。
“小桃红,不跟你说了,我有件很要紧的事,要快走了!”我说着就要翻窗户。
小桃红在我身后一脸似笑非笑:“小祖宗你能有什么要紧事啊,老实说,是不是有姑娘在等你啊?
”
我嘿嘿傻笑了一下,站在窗沿上回头冲小桃红点点头:“对,我媳妇。”说着便跃了下去。
“喂——你什么时候讨得媳妇儿啊……”身后传来小桃红的声音,可是我已经来不及回答她了,快
,快点回去啊,不然就悲惨了——
也来不及钻狗洞以享受偷情的乐趣了,我瞅准一个矮一点的墙头直接越了过去。
哎呦!那个混蛋杵在下面挡着大爷的路了?我一下子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倒正好被接了个正着。
我正想抬头骂街,却一下子被按在墙上强吻了。
这,这是什么情况?我愣了一下,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莲花清香,终于安下心来……
不对,安什么心啊?被抓了个正着啊!
莲袖在我唇上肆虐了一阵子,终于放开了我。我有些怯怯地抬起眼眸,奇怪,小袖子一双妖艳的眸
子里居然没有什么怒火,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我。
“那个……我,尿急,找不到茅厕,所以就到处找茅厕,然后找不到茅厕,然后就想起来这里有茅
厕,然后就……”
“跟我亲吻一下就让你联想到茅厕吗?”莲袖的声音低沉地在我耳边响起,“就知道骗人。”
“我,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的,白话随口就来,不知道莲袖现在的温柔是不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有些害怕地等着他发火。明明都在心里想过以后不要再骗他了的。
谁知道莲袖轻笑了一下,伸手与我十指相扣,拉着我往回走,一边轻轻地道:“回家了,相公。”
一个霹雳劈在了我身上,“你偷听?”
“不行吗?”
当然行,谁叫我理亏,您老这行为只能叫抓奸,是很光明正大的。
“你听到多少?”
“从你们开始上第三道菜,外婆红烧肉开始。”
哎???那不是快一个时辰了……我郁闷无比地跟着往回走。
“小风——”前面莲袖温柔地叫我。
“什么?”我心不在焉地抬头。
“知道今天什么日子吗?”
“什么?”
“满月啊——”
我抬头,圆圆的月亮皎洁的挂在天上——
“不要啊——”
化身为狼人的小袖子听不到任何求饶的声音,我可以预见到今天这个很黄很暴力的夜晚。
32.风波再起
来到影门第二日,休息;第三日,继续休息。第四日,我终于恹恹地起床了,迎面看见的是大师父
二师父叹惋的眼神。
“小风啊,原来你就很懒,现在居然更懒了,难道你要活动一天睡两天吗?”
“不是啊,大师父二师父,你们不知道我晚上多辛苦。”
“多辛苦,还不是就呆在房间里面,睡觉能有多辛苦!”
我无比纯洁的师父们,我实在无法面对你们炯炯有神的道德谴责目光,小徒已经在红杏坊学坏了,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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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日,我决定带小袖子去怡红院,事先向小桃红打了招呼,我信心满满地带着小袖子出发了。
哼,害得我被大师父二师父骂,看我不好好整你一把!
小镇并不大,我们不多时便来到了怡红院,已经是傍晚了,怡红院里也开始传出歌舞人声。
“你说的好朋友就在这里?”小袖子望了望招牌,还有从大门里传来的浪谑声,“和昨天的是同一
个人吧。”
“对啊对啊,”我笑眯眯地回答,一边用十分真诚的眼神望着小袖子,“她人很好,我特别希望你
们也成为好朋友。”
小袖子狐疑地看了一下我,推开了怡红院的大门。
“哎呦我说这是谁啊,不是白公子嘛!”迎面而来的是老鸨的招牌式问候——对待熟客时。
“这位玉树临风的公子是第一次来嘛?长得可真俊!”老鸨的招牌式夸赞——对待生客时。
小袖子冷冷地推开老鸨不断凑上来的涂着厚厚脂粉的脸,一边狠狠瞪着我。
正在我嗤笑时,小桃红带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姐妹拥了上来。
“这位客官你可真俊,来,小春会好好服侍你的。”
“公子,来这边请啊。”
轻佻的语气,浓烈的脂粉味和拉拉扯扯的动作让小袖子的脸迅速沉了下来,我则在一边幸灾乐祸地
等着看小袖子发飙。看来这个小袖子以前接触过的都是些高雅的青楼,从来没遇见过我们这些普通
青楼拉客的样子,居然有些不知所措,看起来真是可爱,我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没想到我的偷笑居然被小袖子看到了,我连忙敛了笑容,可是小袖子的态度却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
度的大转弯。
只见他随手揽住一个姑娘,用轻佻的语气道:“行行,你们爷都要了,来,带爷上楼去。”说着便
跟着一帮姑娘拉拉扯扯地上楼去了。走在最后的小桃红回首给了我一个惋惜的眼神,果然小袖子不
会轻易就让我如意的。
我一个人被丢了下来,突然心里有点酸。
“没关系,白公子,我们这有的是姑娘,您随便挑啊。”老鸨凑了上来。
我推开老鸨的胖脸,闷闷的回答道:“不用了,你给我个安静的桌子,我要一个人吃夜宵。”
在妓院吃夜宵,我清楚地看到老鸨的脸抽搐了一下。
“行,行,我这就吩咐人准备。”
“要小桃红的那个厨子!”
“都好都好,您请好吧。”老鸨好像也错乱了,开始用上了店小二的台词。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两个时辰过去了——
小袖子还是没有下来,我气愤地瞪着楼上,我的面前,是垒得高高的一段碗碟,小袖子!你再不下
来我就要撑死了!!!你这个没良心的!
我忿忿地想。
没想到,小袖子没下来,倒是有两个人从门外闯了进来,我定睛一看,居然是小梳子和小弦子。
“小梳子小弦子,你们怎么来了?”我连忙凑了上去,“小弦子,你行啊,居然把小梳子拉到这种
地方来了——”我嬉皮笑脸正要打招呼,却被两人一脸的严肃吓得吞了接下来的话。
“小白,莲袖和你在一起吗?”小弦子开口就问,一脸焦急。
“呃——在啊,我给他开了个房间,给他找了个姑娘,你看我多好……”话还没说完,小弦子和小
梳子就飞身上了楼,在大厅引起了一阵骚动。
到底出了什么事……我疑惑地紧跟了上去,在最大的那个一品众芳阁中,门大打开了,我信步进去
,没有小袖子的影子,只有众位作陪的姑娘,全部东倒西歪晕倒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我一时有点弄不清状况。
“影门没有了,”小梳子回头看着我,一脸阴沉,“刚才被莲袖一个人杀光了。”
33.虐杀再现
影门的情况甚至比红杏坊遭上许多。
原本上好红木制成的大门被血染成了黑色,处处透着血腥味。
我木然地看着地上一堆堆的尸体。
这里两个时辰前还是个生机勃勃的总部,有师兄弟在切磋,有人扬言这要杀人越货,有大师父二师
父如同佛爷般坐在高堂上,有木匠叮叮当当修复着被决斗波及而坏掉的房间。
现在,这些嗜血而生的人终于饮血而亡了,而且死相可能比他们自己动手会惨上许多。
简直就是虐杀,每个人的脸都被破坏了,被用剑深深地劈开好几道,如同被耕过一般。我有点想呕
吐的冲动。
“没有办法辨认尸体。”小梳子道。他的脸上也露出一丝不忍,影门虽然都是杀手,但向来一击毙
命,这样悲惨的死状是我们从来不愿见到的。
我走近那些尸体,虽然都被排好了,可是有些血肉模糊得如同一滩烂泥。
顺带一提,小袖子依然不见踪迹。
小弦子见我面无表情地翻弄着那些尸体,上前劝阻:“你放心,莲袖应该不在里面……”
“去拿纸笔过来。”我打断了小弦子的关心。
“纸笔?”小弦子不解,但是小梳子瞪了他一眼,小弦子只有照办。
这个人的手指关节粗大肿胀,但没长什么茧,看看身形很高大,脚特别的宽,脱掉袜子,果然很臭
——是厨房的赵大哥。
这个人细细长长的身材,身上肌肉不多,衣襟里也没有匕首,只有暗器——是负责情报的厚土堂小
林子。
这个人的胳膊很长,上半身特别发达——是被我们戏称为长臂猿的孙大哥。
我挨个检查者尸体,小梳子就把我确认的人名记了下来。
最后,还少了三个人,大师父,二师父,还有厨房经常给我打很多饭的林师傅。
我的那些师兄弟们,都已经惨死了。
“你们是怎么逃出来的?仔细跟我说说。”我已经不知道该做何感想了,几乎是麻木地问道。
“我缠着渐疏去逛市集,都三天了,他终于答应了,我们逛了好多摊,我买了串麻圆,但是不好吃
……”小弦子开始慌慌张张地报流水账,小梳子一脚踢飞了他。
“我们回来的时候刚好看见莲袖浑身是血地冲出来,”小梳子接着说,“然后我们觉得大事不妙,
进门就看见变成了这样。”
我想我此时的脸色一定很灰败,被踢飞的小弦子回来又赶紧安慰我:“也不一定是莲袖,可能是别
人假扮的。”
我摇摇头,且不说小袖子失踪得太巧了,而且刚才检查伤口,除了脸上的虐伤,致命伤确实都是莲
宫的武功,而且是莲袖的话,一定可以很轻松在两个时辰内灭了我们影门……
可是,还不一定,小袖子没有理由,还有可能是——
“我们找找看有没有别的线索。”我对小弦子小梳子道,“可能犯人会留下别的蛛丝马迹,比如大
小不一的脚印,可以说明是一群人的团伙,之类的。”
虽然没有报什么希望,我们三个还是里里外外搜索了一遍,什么都没有找到。
天亮了,我和小梳子防火烧了整个影门。
“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我想了想:“不管怎么说,莲宫的嫌疑最大,我们回去问个清楚吧。而且大师父他们很有可能被囚
禁起来了。我们至少要把他们救出来,不管怎么说——”
小梳子和小弦子自然赞同我的提议。
于是,非常无奈的。我们只得再度回到扬州。
临行前,我特别去找了一趟小桃红告别,可是,她的小阁楼没有人,小桃红也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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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我们都少有交谈,气氛异常沉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