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的拳握得更用力了,他咬咬唇,“小非,请你借我钱。”
“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突然要借钱。”
“你借不借?”他不想被他看不起。
“进屋再说吧!”
见他如此坚持,颜非只好说:“好吧!多少?”
“五……五十万。”从没开口向人借钱,头一回就跟自己喜欢的人、而且是拒绝他的告白的人借钱,真的很难启齿。
“你等着。”丢下这句话,颜非立刻进屋去拿钱。
一见颜非进去,方妍熙立刻露出鄙视湛爰的眼神。
“喂!肥猪,你的脸皮还真是厚耶!一开口就是五十万,你家是破产了还是被倒债啊?我说你呀,要有自知之明,每回看你和颜非走在一起,简直就像俊男与野兽走在一起,你家是没镜子吗?”
纤指撩拨秀发,讽刺的银铃笑声响起。
“听说你在传说中的樱花树下对颜非告白被说恶心是不是?啐!真是自不量力找脸丢,告诉你吧!颜非才没你那么变态,也不照照镜子,你这丑猪能和我比吗?别痴心妄想了,告诉你一件事吧,我可不想让‘我的男朋友’被冠上个GaY
的名称。”
湛爰握着的拳头,指甲早已陷入肉里,但他却不觉得痛,有的只是心酸,因为他无法反驳她说的任何一句话。
一会儿后,颜非拿着牛皮纸袋走出来,“来,这里有七十万。”
“七……我只要五十就行了。”
“你不是有急用?拿着吧!”
“谢谢!”
方妍熙盈盈一笑,一脸她已是颜非的老婆似的。“湛爰,虽然知道你家有钱,不过你该听过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这句话吧?”
颜非同意她的说法,不过就算湛爰不还也无所谓。
凝眸望去,颜非没有任何帮忙的话语,着实让湛爰感到心寒。你就这么伯我不还你钱?就这么怕我缠着你吗?“放心,借的钱,我一定会还。”
“爰……”感受到投射而来的心寒目光,颜非本想说什么,却被方妍熙给打断。
“进去吧!被耽误了好多时间。”她硬拉着颜非就往屋里走。
颜非看了湛爰一眼,思索了下。
现在他还得和方妍熙商讨些事,爰爰的事应该不急在一时。
“你快回去吧!我们进去了。”
看着渐渐合上的门,湛爰泪水止不住地落下。
多悲惨的一天哪!连哀悼自己失恋的时间都没有,就又再次被他的冷淡给冻得体无完肤。
他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离开吧,离开这个伤心之吔。
一年后纯白的病房内飘散着淡淡的药水味,午后,微风轻送,窗帘随之飘动。
“妈,你看这花漂亮吗?是你最爱的花哦!”湛爰边将手里的香水百合插入透明玻璃瓶内,边温柔笑着和病床上的人说话。
湛母成为植物人的期间,为了她的住院费用,湛爰开始半工半读,身兼三份差加上要读书,体力与精神上早已消耗到极限,原本圆肥的身材,如今变得骨瘦如材。也因为太早接触社会的现实,他从一名单纯无忧的小孩,成了个势利死要钱的人。
他将湿毛巾拧干,擦拭着母亲的手。
“妈,我们学校就要办校庆了,不知死活的戏剧社社长竟然要我男扮女,真是败给他了,不过既然有好处捞,当然是要演啦,你看,有五千块钱的演出费哦!”他看着墙上的钟,针指着五点四十几分,“啊,这么晚了,我得去打工了。妈,我明天再来。”吻了下她的脸颊,他便急忙离开。
更衣室内,湛爰换着制服,领班马上走了过来。
“爰爰啊,有人指名要你点餐哦!快点。”领班笑说。
皱了下眉心,他知道一定又是那个成志崇,真不明白,不管他到哪里,换了什么工作,他总是像鬼一样阴魂不散的出现。
“领班,能不能找别人去?”
领班摊摊手,甚是无奈地说。。“我们开餐厅是服务业,哪能挑什么客人啊!”
“那么多服务生,为什么就一定非要我服务不可?而且这可是餐厅,那只跟屁虫把这里当酒店啊,还用指名的!”他可是来当服务生,又不是酒店公关,之前也是因为他太烦人,他才会换这份工作,没想到他又跟来了。
“这也没办法,客人最大你没听过吗?好啦!快点去。”见他穿好衣服,领班直推着他往餐厅里走。
丢给他一本Menu,领班挥着手要他快点去帮客人点餐,纵使心里有千百个不愿意,不过因为那人给的小费很多,湛爰还是强忍着厌恶向他走过去。
成志崇一见到湛爰,立即堆着笑说:“你来啦!”
带着营业性笑容。“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我们都这么熟了,别这么冷淡嘛!”他拉着湛爰的手,一副跟他很熟的模样。
可恶!恶心死了,放手啊!忍着想扁他的冲动,湛爰皮笑肉不笑地说:“呵呵呵!成先生请别这样,我还在上班呢!”
“别这么生疏,我不是说叫我志崇就行了吗?”咸猪手一伸,就往他的屁股上摸了一把。
臀部被人乱摸,顿时让湛爰气得快七窍生烟,正想一巴掌呼过去,就看见领班、经理站在不远处,像在说他们得罪不起这个大客户般,摇头晃脑的要他千千万万得忍耐。
他才不管他是不是什么金融界大老的公子,投射给他们的目光散发着「我今天非打死这只色虫不可“的讯息,两人见情势不对急忙冲了出来。
经理边陪笑边将湛爰推到后头,“成先生,今儿个刚进了一批一九二0 年的Esencia
,本店知道您爱暍红酒,特地为您留了一瓶,今儿个的神户牛排也不错,成先生要不要来一份呢?”
“好吧!”成志崇见他们来搅局,心中多有不悦,但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好随口应了声。
领班立刻扬起职业笑容。“好的,我们这就为您安排。爰爰,还不快去。”
目光怒瞪着成志崇,心里不断叨念,死淫虫,早晚一定要扁你一顿!他咬牙切齿地说:“知道了。”随后便气呼呼地往厨房走去。
下班后,湛爰换好衣服来到门口,悄悄将门拉开,像做贼般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才敢走出来。他会这样不是没有原因,因为每次一下班,成志崇必定会堵在门口,找各种理由要和他一块儿吃宵夜。
“还好那只跟屁虫不在。”
正当他安下心时,一道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突地传人他的耳里。
“爰爰。”成志崇笑吟吟地向他走过去。
根本不想理他,湛爰连回头都没有,拔腿就想跑,只是因为经过多次的失败,成志崇早看穿他的举动,比他快一步地抓住他的手腕。
“放开我、放开我!”
“爰爰,约了你好多次,你都说有事,你今天一定要陪我吃宵夜。”
吃宵夜?真这么简单就好了,他会不知道他的企图吗?“你不要太过分,现在我可是下班了,不是餐厅里的服务生,我没必要听你的话。”
“和我吃宵夜有什么不好,你不是很爱钱吗?我可以满足你的需要。”伸手拿出西装内袋里的钞票,挥着引诱他。
要是他真的这么爱钱,他早就卖到身子都烂了。被纠缠数个月,湛爰已经厌烦了,这次非和他说清楚不可。
“成志崇你听着,你的臭钱我才不希罕,说白一点,就算我和所有人睡,也不会和你睡,听明白了就快放开,我还有工作要做。”
成志崇是个长得不赖的花花公子,追求谁、想要谁向来都是无往不利,就只有湛爰老是给他钉子碰,因为自尊心作祟他才会一直缠着他不放,今儿个竟然被如此说,他恼羞成怒地抬手就是一巴掌朝他挥过去。
“本少爷今儿个非玩到你不可。”露出邪恶本性及奸笑,他硬拉着湛爰就往停在不远处的爱快罗密欧定去。
“放开我!放开我……救命啊!来人啊……”湛爰努力挣扎着,却怎样也挣脱不了他的钳制,大声喊着看有没有人可以帮他,然而听见的路人都只是看了一眼就急忙离开。
离车愈来愈近,湛爰的心就愈来愈沉,他今天真的要被这只淫虫给上了吗?可恶!早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就该先把自己的第一次卖个好价钱才对。
街角处,有一个人靠在墙边似乎在等人的模样,听见有人喊救命本不想多事,但在瞧见了喊救命之人脸上的单边酒窝时,却不由自主地向他们走过去。“放开他!”
成志崇冷笑说:“小子,劝你别多管闲事。”
正当湛爰想放弃时,突然听见有人上前来搭救,急忙喊着:“救我!我会答谢你的。”
“别以为他能救得了你。”成志崇没等那人打过来,卑鄙地率先出手。
不过他的攻击被那人轻易地闪开,不客气地挥拳还击,一来一往间,湛爰被甩开撞上了墙,那人手一挥、脚一踢,两三下就把成志崇打得躺平在地上。
“可恶!打架就打架,干嘛推我撞墙。”揉着撞痛的地方,湛爰忍不住抱怨。
“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巷子里的灯光有些昏暗,刚才没有看清楚救他的人,这一抬头才发现这人是那么的熟悉,虽然身高比起三年前高了大概三十来公分,俊美的脸庞上多了成熟的男人味,他依然认得出眼前之人就是他初恋兼失恋的对象。
他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他了。
怕他认出自己,湛爰急忙低头收拾着刚才在拉扯间散落的东西,过于激动的情绪让他的手微微颤抖,他从钱包中拿出唯一的一张纸钞一百元。
“谢礼。”想站起身离开,脚根处却传来一阵刺痛。“呜……”
颜非蹲下身来,拾起他的脚又揉又推的,痛得湛爰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
“没骨折。”
小非的手掌变得好大,被他碰着的地方好热,就像要烧起来似的。摇摇头,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湛爰,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呀?“我还要打工,先走了。”
“我送你。”一向不多事的颜非有些讶异自己竞说出这样的话。
“不、不用了。”不想让颜非再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他挥着手撑起身子,一拐一拐的跑离。
这时有人走了过来,拍了拍直望着前方的颜非。
“看什么?”虎恩斯瞄了眼他手中的百元钞,好奇一问:“拿着一百元发什么呆?”
“别人给的。”低头看着手上的钞票,颜非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没将钱还给那个男孩。
“啊?”虎恩斯半眯双眸,手搭着他的肩,下巴靠着手臂,戏笑道:“该不会又看见哪个有单边酒窝的人了吧?说,你又对人家做了什么事,这该不会是给你的谢酬吧!”
他叹了口气。“钱要还。”
“你知道他叫什么?住哪里吗?”
“不知道。”
“不知道怎么还,才一百块就收着吧!”他拍拍颜非的肩,要他别想太多。
颜非凝视着手中的钞票,现在一百元丢在地上,说不定有些都会懒得捡,但是对他来说,总觉得这一百元拿在手上是那么烫手。
“好了,别想了,快走吧!老大还等着我们。”
颜非拿出皮夹,小心的将钱收好。“走吧!”
第三章
Blue Bar,有着极为柔和色调的装潢,古典的收音机播送着James Brown 的 You're so beautiful.
吧台角落,坐着两道身影。
虎恩斯饮了口薄酒,瞄着坐在一旁又在发呆的颜非。
真不知道他在执着什么,非得把那一百元还给那个有单边酒窝的男孩,虽说他知道颜非对单边酒窝的人没有免疫力,不过这次也未免太执着了,还在相遇的餐厅外枯等了好几晚。
“你该适可而止了吧,都一个礼拜了。”
颜非没反应,啜了口淡酒。
又是这副德行,讲也讲不听,他只好转移话题,“老大说的那件事,你考虑得如何?”
“没找着他之前,我不会离开。”把玩着酒杯,颜非沉着嗓音道。
“就知道你会这样说,真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为何这么执着想找到有单边酒窝的那个人,说不定人家早把你忘了。”虎恩斯意有所指。
颜非俊眉拢起,握着酒杯的手一紧,一口将杯中液体暍尽。
“你呀!每次和你说这事就一副天快塌下来的模样,就这么忘不了他吗?好啦!别瞪,不谈就是了。唉!像我想得很,偏偏老大就是不愿意。”明明他都举双手双脚明示暗示自己十分、非常有意愿当交换学生,佘竟唯一的答案就是NO.
“你不行。”谁都知道虎恩斯是只种马,到哪里都会荼毒一些清纯小男孩,为了不坏了校誉,怎么都不能放他出柙。
“什么我不行,我行得很好不好,要不要试一试?肯定让你再也说不出我不行这三字。”他的手勾在颜非的肩上,邪佞一笑。
颜非给了他一记白眼。
“哎呀!别用这勾人的俊眸瞪着我,我可是会会错意的哦!”感受到他投射而来的不悦目光,虎恩斯嘻笑道:“你还真是开不起玩笑,知道你有女朋友不好这味儿,不过你也真是的,都和她交往了两年多,竟然连二垒都没上过,我真要怀疑不行的人是你了。”他邪恶地瞄向他的两腿间。
正想反驳,他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我接个电话。”说完,便往较安静的地方走去。
酒吧办公室内。
“你要嘛就给我一个礼拜不来,一来嘛就给我借支,你当我这里是什么,银行还是钱庄?”酒吧老板娘何姐,虽已年近四十却仍是风韵犹存,一双美眸不悦地睇着湛爰,将手上已快燃尽的香烟在烟灰缸内捻熄。
“何姐,不要生气嘛!我都说了是我脚受伤没办法啊,要不然以我过去连生病、刮风下大雨都没请过假的出席状况,哪会偷懒嘛,你看我还带着伤来上班耶!”湛爰连忙递上一根烟给她,熟练地点上火,脸上则装出无辜可怜的模样,漾开最甜美的笑撒娇。
那天与成志崇闹翻后,他明白依他的个性一定会去闹,为了不让餐厅经理和领班为难,也不想再碰到熟识的人,他只好狠下心辞职。那天因为颜非的出现,他拼命跑离,结果本来只是扭伤脚却变成肌键发炎,医生千交代万交代他要一个月才能下床走路。失去了一份工作再加上一个礼拜没工作,上个礼拜又要缴住院费、房租、水电费,手上的钱早已花尽,再不赚钱他就得喝西北风了。
“你呀!”她实在拿他的笑容没辙。“说吧!想借多少?”
“我就知道何姐对我最好了。”先谄媚一下,随之比出五根手指。“五万。”
“五万?你知不知道你一个月才多少薪水啊!真不知道当初怎么会好心到让你在这里工作。”纤指夹着淡烟抽了口。
“当然是因为我讨喜嘛!”他装可爱地说。
“就会要嘴皮子。”她打开抽屉拿出一叠千元钞数也没数就交给他,“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