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几个女娃娃正在摆着碗筷,见到霍霈亭就放下手中的东西,甜甜地叫,“爷爷。”
霍霈亭疑惑地看向霍彦,他还是不知道彦儿要做什么。
“是笙儿的主意。”霍彦微笑着解惑。
“不是,我只是觉得一家人一起吃饭,有外人在会不自在。”羽笙红着脸解释,“伯父快入席吧,饭
菜要凉了。”
“是啊,我们父子俩今天要好好喝一杯。”霍彦将霍霈亭引向主座。
一家人?父子?“彦儿……”霍霈亭开了口却不知该怎样问下去。
“伯父奇怪我今天的态度为什么和以往不同?”霍彦一边为霍霈亭添酒,一边问。
“嗯。”霍霈亭看着澄清的酒液点头。不知从何时起,他就不太常看这个侄儿了,每每看到都会想起
那人。
霍彦端起酒杯,“雪梅酒,为我们共同怀念的人。”
霍霈亭接过酒杯,缓缓饮下,还是没有当初的味道啊。“彦儿,我不会再阻碍你的任何计划,你可以
当我不存在。”
“坦白说,伯父,我的计划已经到了收网的阶段,即便你在也没有任何用处。”霍彦跟着饮下杯中酒
。
“那你为什么……”
“因为今天我才知道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如此怀念他们。”霍彦再次将酒杯添满,“敬我即将远行的亲
人。”
霍霈亭笑了,霁亭、紫纤,彦儿终于承认我是他的亲人了!默默祷告之后,霍霈亭仰头饮尽酒液,原
来这雪梅酒竟是这样甘甜!
“羽笙爹爹,我想吃鱼。”小小的声音打断了霍霈亭的感动。他这才发现一桌的孩子都在等他开饭,
夹了块鱼肉放在筠惎碗中,“大家都吃吧。”然后笑着看孩子们的吃相。
“伯父其实不必离开。”霍彦递上第三杯酒。
“离开是我一直的心愿。”接过酒杯,霍霈亭没有急着喝下,而是拿在手中把玩。
“一路顺风!”霍彦举杯。
“谢谢!”故人酒,亲人情,他会记得今晚!咽下最后一口酒,“我该走了!”
“伯父……”羽笙试图挽留。
“天下无不散之宴席!”
霍彦起身,“还会回来吗?”
“不知道。”
“这里是家,带上挽翠。”霍彦表达希望他回来的意思。
“不用……”霍霈亭试图推辞。
“她会告诉你回家的路,而且你知道我不养有二心的人。”
“嗯。”霍霈亭笑着离开。
“老爷不再恨大伯父了?”目送霍霈亭远去,羽笙问。
“我从未恨过。”霍彦看着远处回答。
从未恨过?那为什么在拜亲那天让大伯父难堪?又为什么在知道自己跟着大伯父学习的时候发那么大
的脾气?
27 回忆
可能是很少与父亲亲近的缘故,孩子们在霍彦面前很拘谨。看出弟妹们的不自在,霍筠想找个理由早
早地带弟妹离开了。
屋里原有的丫鬟也在晚宴前被羽笙遣了出去,所以此时的屋里又只剩下羽笙和霍彦二人。
羽笙觉得好尴尬,手脚都不知该怎样放了。说几句话吧?
“老爷……”羽笙试着开口。
“恩?”霍彦闲闲地回应,小人儿不知所措的样子让他有了捉弄人的兴致。
该说什么呢?让他休息?可是才刚用过晚膳啊!
“老爷,最近的生意还顺利吗?”羽笙找到一个话题。
“还好。”霍彦用两个字结束话题,好整以暇地看人儿皱眉继续思索新话题。
“老爷,刚刚你说……”羽笙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问?
“说什么?”霍彦挑眉。
“您说不恨大伯父……”羽笙偷觑霍彦一眼,见到他没有生气才一口气问出,“是真的吗?”
“嗯~?”没想到羽笙大着胆子问出这样的问题,霍彦愣了一下,“你真当你的夫君是狼吗?即便是
狼也是知恩图报的。”
“可是……”羽笙已经失去了刚刚勇气。
“可是我从未给他好脸色看,你是想说这个吗?”霍彦板起脸问。
看到霍彦严肃的样子,羽笙懦懦地垂下脸,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
意识到自己吓到纤细的人儿,霍彦放柔语气,“想听的话就坐到我身边来。”
“不,不用了。”羽笙想躲霍彦还来不及,又怎会主动到他身边?此时的羽笙已经后悔自己找这个话
题了。
“你不想知道为什么会被我那样对待吗?”
“我,我……”这是霍彦在那天粗暴对待他之后第一次主动提起,羽笙真的很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
惩罚。
“坐到我身边来。”霍彦再次提出条件。他要慢慢让人儿心甘情愿地臣服,就从主动亲近他开始。
要过去吗?
“过来。”看出羽笙的犹豫,霍彦伸出手。
羽笙默默告诉自己别害怕,慢慢将自己的小手放到霍彦的大掌中。
在掌心接触到柔软的瞬间,霍彦下意识用力。在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羽笙已经跌坐在他怀
中了。
霍彦叹口气。他对羽笙的渴望比想象中的要大啊,罢了,既然人已经在他怀里了,“别动。”制止人
儿的挣扎,“就这样听吧。”
忽视人儿的僵硬,霍彦轻声问:“你知道了多少?”
羽笙努力将集中精神在谈话上,“当年是大伯父找到你们……”
“恩,之后那群老不死的便派人捉了我和娘。他们想对娘施暴,起初娘不停挣扎,可是领头人的几句
话,就让娘放弃了一切希望。”霍彦慢慢走进回忆。
“他说娘已经是残花败柳了,竟然还妄想会霍家做夫人。还说霍家老爷不会再要她了……”霍彦停下
来,收紧了抱着羽笙的手臂,“听了这些话,娘就不再挣扎了,任我怎样喊,娘都想人偶一样无动于
衷。后来,大伯父和爹找到我们。娘看到大伯父就恢复了神智,因为不想让心上人看到自己狼狈的样
子,娘选择结束生命。”霍彦冷静地陈述。冷静并不是因为谅解,而是因为不满。不满母亲为了爱人
抛下自己。
“你知道颜小姐爱的人是大伯父?”羽笙吃惊地问。
“挽翠都知道的事,我这个当事人怎会不知道?还有她是我娘,你的婆婆,不准再叫颜小姐。”霍彦
纠正羽笙后继续讲,“爹受不了娘死的打击,有一天半夜带我上山。他说娘一个人上路会孤单,我们
应该去陪她。”
“爹他……”羽笙没想到会有人让自己的孩子陪葬,虎毒不食子啊。
“爹也是个痴情种,明知道娘爱的人不是他,他却仍担心娘一个人在黄泉路上会孤单。一直跟着我们
的大伯父阻止了爹,救下了我。大伯父打了爹一耳光,要他清醒。爹挨打之后冷静下来。他要伯父照
顾我,又问为什么他付出一切却仍得不到娘的心……然后,他趁我们不注意的时候从山上跳了下去。
”霍彦淡淡地叙述,如果被母亲抛下他只是不满的话,那么父亲的举动则使他愤怒!
既然可以毫不在意地抛下他,当初又为什么要生下他?在层层的不满与愤怒之后是霍彦受伤的心。
感受到霍彦心底的伤痛,善良的羽笙伸开手臂环住霍彦的腰,无言地安慰着他。
察觉羽笙的动作,霍彦心里感觉一阵温暖,可是脸上仍是不动声色,继续讲下去,“大伯父将我带回
霍家,教养我成才。他为了我悔婚,在我心里他就像我另一个父亲。我敬他、爱他,可就是因为这样
我无法接受他的背叛。”
“背叛?”
霍彦没有回答,继续回忆往事,“弱冠那年我正式接掌霍家,成为霍家最年轻的家主。一次偶然的机
会,我得知了当年爹娘惨死的真相。他们毁了我的家我要报复是自然的,可是大伯父却一次又一次地
阻止我……该死,我为什么没有想到老东西们会痛快地让伯父悔婚一定是有条件的!”
羽笙不知道该怎样劝慰霍彦,只能轻轻说:“都过去了。”
简单的四个字减轻了压在霍彦心上的歉疚,“可惜,伯父就要走了。”霍彦颇有些子欲孝而亲不在之
感。
“我们可以留下他啊。”羽笙想起了挽翠的请求,趁机提了出来。
霍彦摇了摇头,“前半生他为我而活,后半生该为他自己了。如果离开是他的愿望,我只能帮他实现
。”
羽笙了然地点头,然后突然红了脸,小声说,“您还没有说那天……”
“那天?”霍彦随即顿悟,“那时我还视伯父为叛徒,你与他亲近,我自然会不高兴。”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羽笙很郑重地道歉。
真是善体人意,他究竟捡到了怎样的宝贝?
“还疼吗?”霍彦突然问。
“嗯?”羽笙疑惑地看着霍彦。
“那就是不疼了。明天为伯父送行之后,你就到书房来。”霍彦陈述命令。
什么事?不等羽笙问出口,霍彦就放开他起身离开了。
28 亲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大伯父便动身出发了。换了男子装束的挽翠只与羽笙道了声“保重”就头也不回
的跟着离开了。
至此,迟钝如羽笙也看出了挽翠对霍霈亭的情意。虽然不晓得挽翠怎会喜欢上年长她二十余岁的大伯
父,但羽笙仍是真诚地祝福他们。至于二人离开之后发生了什么,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眼下,我们继续霍彦与陆羽笙的故事。
送走了霍霈亭,霍彦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经过羽笙身边的时候,他想起了昨晚自己的决定,于是,
“还愣着干什么?跟我到书房来。”
柔顺的羽笙听话地跟在霍彦身后来到书房。
“从今天起,你就跟在我身边学习如何做生意、看帐,直到你能独自承担起主母的职责为止。”霍彦
告诉羽笙自己的决定。
羽笙没有想到霍彦要亲自教他,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我,我很笨,学得很慢……”他想劝霍彦打消
这个念头。
“学得慢不代表你笨。我听卓瑛说大伯父很看好你,你想让他失望吗?”霍彦抬出羽笙的前任师傅。
“可是我怕……”羽笙想说怕耽误霍彦工作。
“怕什么?我又不会把你放到盘子里吃掉。”只会放到床上吃掉。后面一句霍彦没有说出来,他希望
小人儿心甘情愿地让自己吃,虽然有一次失控的前科,但这一次他一定要小人儿说出“愿意”。
老爷是在说笑话吗?羽笙一脸不明白地看向在一旁偷笑的卓瑛。
“就这样定了!”霍彦不满羽笙在和自己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于是趁着羽笙分神的时候拍了板儿。
“什么?”此时羽笙还不知道因为一次分神,他将陷入怎样的艰难之中。
羽笙第一天学习就碰上了城南十二家商号掌柜半年一次的盘点报账。
“今天学到了什么?”用晚膳的时候霍彦都会问羽笙。
羽笙为难地低下头,今天来的人好多,他连哪个掌柜管理哪家店铺都没记完整,又怎么能学到别的东
西呢?
霍彦伸手挑起羽笙的下颌,“我说过不许你再咬下唇。”
“对不起……唔……”未了的话被霍彦封在唇内,以唇。
眷恋地舔吮之后,“既然你老记不住,不如由我来帮你,以后每犯一次我就亲一次!知道了吗?”
羽笙红着脸点头。
霍彦如愿地看到了人儿娇羞的样子,“知道今天来的人是谁吗?”
虽然不知道霍彦为什么这样问,但羽笙仍老实回答,“城南十二家商号的掌柜。”
“这十二家店铺都是做什么营生的?”霍彦接着问。
“一家布庄、一家成衣铺子、两家茶楼、两家酒楼,嗯,一家油铺,一家古玩店,一家当铺,”羽笙
迟疑一下“还有剩下的全是客栈。”
“不错,做霍家主母,首先要知道霍家有哪些产业。哪些产业会赚钱。有问题?”看出羽笙有问题,
霍彦停下来问。
“为什么要在城南开那么多客栈?不是同样的店铺越少越会赚钱吗?”羽笙不懂做生意的道理,只知
道每年青黄不接的时候地主家的米好贵,因为全镇子只有他家还有米,所以人们只能买他家的米。
“嗯,但是如果住店的人多了,一家客栈住不下那么多人,那么就只能白白便宜了别家。”霍彦通俗
地为羽笙解释。他比想象中要聪明得多。
羽笙又问,“我们怎么知道那里住店的人多呢?”
霍彦微笑,“你可知城南松泉山上有座雾隐寺?据说雾隐寺的后山上常有佛迹显现。”
“那么就会有很多人来看佛迹喽?”
“我朝尚佛,佛教信徒众多,来看佛迹、祈求神佛赐福的人自然不会少。”
羽笙了悟地点头,随即又想到,“既然我们知道在城南开客栈会赚钱,那别人也一定知道啊……”
“所以我们的客栈就要成为最大最好的。”霍彦从容地说。
“那什么时候才能做到呢?”羽笙有些期待。
真是个藏不住心事的小东西,“你说呢?”
“你已经做到了?”羽笙吃惊地问。
回答他的是霍彦高深莫测的微笑。
“老爷,您好厉害!”羽笙崇拜地看着霍彦。
只不过是区区三家客栈,在霍家众多产业中算得上是微不足道的,可是羽笙崇敬的目光让霍彦有了前
所未有的成就感。就连被皇上赐封的时候他也没有这样自豪过。
霍彦开始喜欢这个小东西了。他让男人的劣根性完全表现出来:掌控欲强、好面子还有就是——好色
。
霍彦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窑姐儿明知嫖客们实在吹牛皮仍然表现出一副崇拜的样子了,不单单是讨好
,还是因为这样很能刺激男人的欲望。
例如现在,霍彦就着急想再细细品味一番刚刚尝过的甜蜜滋味。
“客栈每日的账目与家里的进出账目有些相似,咱们先从这里学起好了。”霍彦收束心神开始教羽笙
看帐。
“好。”羽笙不知霍彦的心思,痛快地回答。
霍彦拿了账册同羽笙比肩而坐,此时他已经开始后悔当初的决定了。他是自己的妻子,光明正大可以
碰触的人儿,干什么还要自找罪受,非要等到人儿心甘情愿呢?尤其是羽笙身上似有若无的清新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