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育霖瞪大双眼根本就搞不清楚状况,老半天说不出话来,也忘了要推开这人。
直到廖智宇不屑地开口:「原来你说什麽不想跟我分手都是骗人的嘛~~~明明就已经找到了一个新的对象~~~」
他自头到脚仔细地打量了章佳焰。
「我──」江育霖此时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急著要挣开章佳焰,但却使尽了吃奶的力气还是动弹不得。
谁……谁来告诉他现在扑在他身上的这名陌生男人是谁呀!?
廖智宇继续说:「不用再演戏了。你还不错嘛~~~找上年纪比较小的?他可以忍受你那恶心的洁癖吗?」
章佳焰越听越火大,狠瞪了廖智宇一眼。
不等江育霖开口,他便抢著回道:「我还在想哈尼的前男友是怎样的人呢?原来只不过是个徒有外表的老头子?哈尼真是好可怜喔~~~」一边说著,他还一边故作亲热地摸摸江育霖的脸。
「你──!」自己也才不过二十八岁,就被这臭小子说成老头子!?廖智宇沉不住气地瞪向他。
「哈尼,我们走了啦~~~不要理这老头了啦~~~」章佳焰放开他,转而牵起江育霖的手,打算将他带走。
江育霖此时才看清楚他的脸庞。
……一头显眼的褐红色头发,称得上俊逸的五官……
好像在哪里见过……
等一下!不就是今早在机车行里遇见的那年轻人吗!?他怎麽会在这里!?
「你们给我站住!」廖智宇指著他们。「真有你的……江育霖,你是不甘心我要分手所以才带这家伙来给我难看的吗!?」
「不──」
这回江育霖真的是著急地想要否认,但才刚开口,双唇便被莫名的温软覆住。
吻……
那人竟然吻他──!?
江育霖用力地推开他,只见廖智宇气得快要爆炸的样子,最後才冷哼一声,气呼呼地离去。
「智宇──」江育林望著他远去的背影,还是久久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章佳焰看他那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突然非常不是滋味。
「人都已经走远,看不见了啦!」他故意拉他一下。
江育霖转过脸,表情十分难看,并且甩开他的手。
章佳焰愣了愣。
「这位先生,你闹够了吧!?」甚少生气的江育霖,今天因为这男人而失控。
章佳焰不敢相信地指著自己。
喂,他是好心帮他耶!
「我是在帮你耶!」
「不必了!谢、谢!」特地一个字一个字加强语气强调,他现在非常地火大。
「难道要就这样看著你被那家伙羞辱吗!?」
章佳焰的这番话让江育霖整个心冷了下来。
没错……他被那个男人抛弃了……
而且那男人还说了不堪入耳的难听话语……
一想到这里,江育霖的怒火就稍稍平息了。
但他还是很不爽!
「帮我需要用这种方法吗!?」竟然还……还吻他!?
江育霖下意识地用手背猛擦著自己的双唇。
「而且这也不关你的事──」他补上这麽一句之後,转身迈步离开。
章佳焰迅速地追上去。
「怎麽会不关我的事呢──」话才刚说出口,章佳焰就後悔了。
果然,听见这话的江育霖整个人震住,停下了脚步。
「你…...你刚刚说什麽……?」
难道……这家伙也是……喜欢男人……?
章佳焰张著嘴迟迟没有出声,最後想了想才回答:「因为……因为你是我家店里的客人嘛…….!」
就连自己都觉得这个藉口很烂……
其实他真正没说出口的是,当他看见他那一脸心碎难过的模样,没来由地感到胸口一阵闷痛。
算他鸡婆也好,他就是不自觉想要对他伸出援手。
「……我不管你是怎样,但从现在开始请你不要管我!」江育霖冷冷地如此说道,随後快步地向前走。
章佳焰依旧还是跟上去了。
4
路旁的某个小吃店,有两个男人的身影。
「别喝了啦~~~」章佳焰犹豫著究竟要不要夺走那男人手中的玻璃杯。
坐在他对面那身穿西装的男人,满脸通红,一口气再度灌下一杯啤酒。
「不要管我──!」
江育霖挥开他的手,拿起眼前的啤酒罐才发现已经空空如也。
「老板──再给我一打啤酒!」
小吃店老板叹气外加摇头,看了章佳焰一眼,依言拿了一打的啤酒来到桌前。
总不能不做人家的生意吧?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这位喝醉的客人酒品还不算太差──
老板才刚想到这里,耳边便传来一阵大吼大叫的声音。
「你干嘛一直跟著我呀──!?你滚开啦──!」江育霖摇晃著头,激动地拍桌,朝章佳焰怒吼。
老板下意识地後退了好几步。呃,他收回他刚刚说他酒品不差的那句话。
「你不要再喝了啦~~~」章佳焰也有些动怒。
「你这家伙……还不过是个小毛头而已,凭什麽管我……」江育霖伸出的手虚软地戳了戳章佳焰两下,眉头皱得很紧。
章佳焰顺势捉住他的手腕,将他拉起。「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不要!我不要回家──!」喝醉酒的人像小孩子耍脾气一般,急忙挣开他的手。
但章佳焰却抓得死紧,拖著他走到老板身旁为他付清所有酒钱。
老板一脸担心地望著他们俩,目送他们走出店门。
「放开我、放开我……」江育霖耍赖地不愿跨出半步。
章佳焰看了看他,说道:「不行,你必须回家了。」
接著,他使劲拖著他往前走。
一边想著不晓得招不招得到计程车载他回家,身後突然响起哭泣的声音。
转头一看,原本就因为酒意而显得满脸通红的江育霖,此时脸上更是布满了泪水。
「我说过我不要回去了……不要碰我!」
因为他的泪水而稍稍失神的章佳焰,就这麽任他挣脱开自己。
没想到江育霖下一秒却是蹲下身,在原地大哭起来。
「我也不想这样呀……我……我真的好讨厌自己……!」
身穿高级西装而掩面哭泣的男人,充满强烈的不协调感。
很明显地,这是在发酒疯──
章佳焰的耐心终於被耗尽,他不悦地开口:「快点站起来,我帮你叫辆计程车送你回去。」
江育霖宛如没有听见他的话一般,仍旧是哭泣著。
「喂──」章佳焰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最後还是被他打败,同他一样蹲下身,摸摸他的头。
他想他还是狠不下心吧?
他的触碰让江育霖吓了一大跳,抬起脸瞪大眼看著他。
章佳焰勉强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没办法,他还是没有办法就这样扔下他不管他。
下一刻,江育霖又出乎意料地扑进他的怀里。
等……等一下!这是怎麽回事呀!?
「……只有你不讨厌我……」
江育霖含糊不清地说完这句话之後,没有了声音,呼吸渐渐平缓下来。
章佳焰嘴角抽动了几下。
妈的!这男人是睡著了是吧!?
「喂──!」态度恶劣地摇晃著怀中的男人,不过他仍像是睡死了一般──
章佳焰叹了一口气,撑起男人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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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搞不懂你……一下子要我别碰你、一下子又主动扑过来……」他喃喃道。
他现在可以很确定──
这男人一定是脑袋有病啦!
感觉非常地糟糕──
江育霖缓缓地睁开双眼。
太阳穴的位置犹阵阵抽痛著,很想吐,浑身上下也非常不对劲……
他知道这是宿醉的後果。
脑子里还记得自己在小店里喝了很多酒……然後……
等等──!
他现在人在哪里?
几乎是同一瞬间,江育霖整个人弹跳起来。
衣服……自己身上的衣服呢!?
江育霖不敢相信自己全身上下竟然会只剩下一件四角内裤在身上!?
他呆坐在一张小小的单人床上,大约才三坪大的房间里杂乱无章,地上散落著各式各样的杂志、衣物、游戏主机,就连现在他所正坐的床上也放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东西,书、CD……
不不不……他现在要做的应该是先找到自己的衣服吧──!
江育霖慌张地跳下床,没想到却惊醒了房里的另一个男人。
「吵什麽呀……」咕哝的声音从床底下传来。
「哇──!」江育霖被吓得整个人躲到一边,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人打地铺睡在地板上,身上随便盖了件薄被。
那人坐起身,不耐烦似地搔搔那显眼的褐红头发,用一双睡眼惺忪的眼望著他。
覆在身上的薄被顺著他的动作滑落,没想到这男人身上也是只剩一条内裤──!
「啊啊啊──!」江育霖惊叫出声,整个宿醉的感觉都跑掉了。
章佳焰倒是被他的叫声吓得清醒过来,随即皱起脸问道:「你到底是怎样啦!?」
「你怎麽会在这里!?」江育霖瞪大双眼指著他。
章佳焰没好气地回答说:「这里是我家耶!不在这里我还能在哪里?」
他说完之後,毫不顾忌地站起身,只穿条丛林热带风四角内裤的模样完全地映入江育霖的眼帘。
江育霖迅速地转过身,像是在避讳什麽一样。
「我……我怎麽会在你家……!?」嘴里虽然这麽问,不过他已经多少回想起昨晚的情景。
还记得他与廖智宇分手之後,这男人一直跟在他屁股後面怎麽赶都赶不走……
後来他就去喝了点酒──
不~~~岂止是“一点”而已呀~~~!他根本就喝得烂醉了吧!?
他一想到这儿,感觉到身後有股温热的气息,原来那男人早不知道在何时突然凑近他。
「为什麽会在我家……你还敢问!」章佳焰呼出的热气,拂过了他的耳边。
不过最後的那一句话,他几乎是靠在他的耳边怒吼的。
知道是自己的错,江育霖缩了缩肩膀。
「衣服……那我的衣服呢?你也没必要把我的衣服藏起来吧?」
章佳焰的双眼危险地眯起了一条线。
「我才没有兴趣把人的衣服藏起来。你昨晚喝得烂醉如泥,我把你扛回来的时候你浑身都是酒味──」他一边这麽说著,一边将鼻尖凑向江育霖,像狗一样嗅了嗅,眉头皱得更紧。
江育霖因为他的靠近,紧张得屏住呼吸。
「你的衣服我帮你拿去洗了。不过你身上的酒味还是很重。」
直到章佳焰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之後,江育霖才松一口气。
「你先去洗个澡比较好吧?」章佳焰瞥了他一眼。「然後我去拿衣服给你。」
江育霖犹豫了一下,视线不自觉地飘向墙上的时钟,短针停留在九与十之间。
算了吧,反正都已经迟到了,现在再赶去公司上班的话,也无济於事了……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根本不想见到廖智宇──
章佳焰推了他一下,拉回他的思绪。
「喏,」章佳焰打开房门指著走廊左侧的小门。「浴室就在那里。」
江育霖半推半就地走进浴室。
身後的门被章佳焰粗鲁地关上。
呃……比起自己家里的浴室来说……好像脏乱了点……
江育霖强忍住自己的嫌恶感,慢吞吞地脱下四角内裤──
5
粗暴的敲门声自门外传来。
江育霖吓了一大跳。
「干……干嘛……?」
「喂,」章佳焰的声音透过门板传进他的耳里。「电话号码。你公司的电话号码几号?」
江育霖挑高眉。「电话号码……?你要那个干嘛……?」
「白痴呀你!当然是帮你打电话去公司请假罗!」章佳焰的声音瞬间加强了分贝。
听完他的话之後,江育霖有些吃惊,咬著下唇思考了一会儿,便说出了一串的号码。
门外暂时安静了一会儿,随後他又听见了章佳焰如此说道:「顺便帮你骂骂那个欠揍的家伙……」
江育霖苦笑了一下,不过章佳焰当然看不见此时他的表情。
如果可以的话,他还真希望可以从此忘记廖智宇那个男人──
江育霖旋转开水龙头的开关,浴室里顿时充满了水流的声响。
「喂。」章佳焰唤了他一声。
那声音并没有被水声盖去,反而清晰到让他以为章佳焰正贴在门板上对他说话。
「……我不叫喂,我有名字的,江、育、霖。」
「喔……听起来还真像女人的名字呢……」
江育霖停下动作半晌,正因为他的话而感到生气时,章佳焰没让他有开口的机会,继续道:「那我也说一下我的名字好了。章佳焰。章鱼的章、佳作的佳、火焰的焰。」
江育霖没有回应,只听见章佳焰又问:「那你的名字呢?怎麽写呀?」
「教育的育、雨林合在一起的霖。」
後来章佳焰又说了很多无关紧要的话,只不过江育霖都没有搭理他。
但是章佳焰怎麽扯,就是没有提到半句有关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
章佳焰靠在门板前,一直等了很久。
手里拿著江育霖昨晚穿的那套、看起来很高级的西装,却因为自己不知道该怎麽用熨斗烫平比较好,最後决定交给江育霖自己处理比较好……
不过……那家伙是在浴室里面睡著了是不是?
他想了很久,终於又再度敲敲门。
「呃……你洗好了吗?」
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章佳焰皱起眉头,这回改用很粗暴的姿态敲门。
「你睡著了吗──?」
久久,他才听见里面传出一声细微的回应。
「干嘛……?」
章佳焰死瞪著那道阻隔在两人之间的门板。「衣服啦。你的西装还在我这儿呀,难道你不想穿上衣服呀?」
他的话很快地就得到了效果,那道门没多久就开了一个小小的缝隙。
章佳焰看见自那伸出的手,白皙的手腕,隐约看得见皮肤底下的青绿色脉络。
「拿来吧。」t
听见他的话,他顿了个几秒,才将衣服递出。
很好奇。
他真的很好奇这名叫作江育霖的男人──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章佳焰才看见江育霖慢吞吞地走出浴室。
本来想说些话调侃他是不是在浴室里睡著,不过在他看见江育霖那不安的神情之後,就打消念头了。
「昨晚……真是谢谢你……」
江育霖动了动双唇,声音细微得几乎让章佳焰听不清楚。
他搔了搔头,露出了微笑。
「其实也没什麽啦!」如果省略掉他喝醉酒发酒疯又大吼大叫的那部份的话,的确是算不上什麽……他在心里补上这麽一句。
江育霖微低垂著头。「那……我应该也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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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佳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他带著他从走廊尽头的小楼梯来到一楼,原来一楼正是他们家机车行的店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