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我是你的小受 上——绯灵飞翎非泠

这天，上完课张皓云来找阿令和他一起去买东西。

张皓云说，“其实，现在比较过不去的只有纪言书和陈之凯。纪言书是对『好友阿令是同性恋』这件事情很感冒，陈之凯则是在气那天晚上巧遇，你还是硬要把大家丢在那边。”

阿令叹了口气，大口咬下手中的面包，“我不懂，言书可以接受你是同性恋，为什么不能接受我也是？”

“其实他也不能接受我是啦，只是，因为其他人都接受我是，他就只好合群一点，眼不见为净这样。本来，他也打算接受你是的，谁知道你那天竟然直接把我们五个人丢下，直接摆明了『老子就是重色轻友』！”

“可是，小皓你说，如果是你，那种情况下，要怎么留下来？”阿令的脸很苦。

“也是啦。”张皓云耸耸肩，换了个话题，表情有些像色老头：“不过，话又说回来，我怎么样看，也觉得你不像被压的那一个耶，你以前在女人堆里面那么吃得开，现在变成被吃，不会适应不良吗？”

“吃你的死人头啦！”阿令的脸有些红。

“还是，其实，你的内心住着的，是『小琳』？哈哈哈哈。你爸妈取名字真有先见之明。”

阿令有些困窘，伸手将娇小的张皓云揽进怀里面，用力勾住他的脖子，一脸凶狠，“你想死吗？『小』皓。”

“我本来就是小皓啊。”张皓云笑得很张狂，蹲下脚步，就轻松躲出了阿令的怀抱，这是后卫的灵活步伐，“不过，你没想过要『攻』回去吗？”

阿令呆呆地将手放下来，不可思议地望着张皓云，好像对方说了什么天方夜谭一样。“蛤？”

“『攻』回去啊！就是换你捅他。”小皓笑得很坏心，迈开脚步走在阿令前面。

阿令的脸突然涨红，抬脚踹了小皓的屁股一下，“关你屁事！”

小皓差点跌倒，回过头，却是笑眯眯的，“就说，你应该是喜欢玩人家屁股的人嘛。哈哈哈哈哈。”

“烦死了，我和小安安谁要在上面关你什么事？”

“还是你对季先生的屁股没兴趣，对我的比较有兴趣？”张皓云笑嘻嘻地开着低级玩笑。

“对啦！对啦！我超级想戳你屁眼的啦；神经病！”阿令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季先生、季先生，你家老婆说想戳我屁眼啦！”张皓云对着阿令的身后笑闹地喊着。

阿令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我没……”后面当然没人，他尴尬地转头回来，追着张皓云要抓过来揍，“靠！小皓，耍我很好玩嘛，你别跑！”

手机铃声却突然响起来。

张皓云接起手机，“海青？”他的表情突然转为严肃。

阿令愣了一下，停止打闹的动作。

“对，和我在一起。哪边？好，我们就过去了。”挂上电话，张皓云对阿令说，“你手机没电？”

阿令讶异地掏出手机，发现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没电关机了。“海青找我？”

张浩云严肃地说，“纪言书闹跳楼，在学校顶楼；海青让我们快点过去。”

※※※

今天下午阿令和他朋友约好要去买电脑用品。

他问阿令要不要他陪伴，阿令想了想，说不想勉强季司安和张皓云成为朋友，所以，他就留在家里帮阿令打扫房间。

打扫到一半，电话就震动了起来，看了一眼，是前主管兼前情人，他没有接，直接挂断。

已经知道了对方的心意，那天在书局前面还闹成那样，自然是当不成同事了。

既然不打算吃回头草，季司安并不想给对方错误的期待。拒绝接听电话，应该是很明显的态度了。偏偏从周一开始到今天，一连四天，对方的未接来电已经从一天五通，到达一天五十通了。

他铁了心不接。

幸好，阿令要上课，还要家教，其实和季司安能黏在一起的时候并不真的那么多。加上季司安电话都是调成震动，所以，阿令似乎没有发现前主管仍在纠缠着自己。

他并不想让阿令知道这件事。

他不想要阿令因为在意过去的事情，影响了两个人好不容易开始的感情。

他更怕，阿令其实毫不在意。前情人什么的，如果不在意的话，是不是表示阿令和自己在一起，其实并没有那么真心呢？

震动了半天，电话终于停了。

季司安继续帮阿令折洗好的衣服，分门别类放进衣橱里。

然后，电话又震动了起来，季司安看，是没有看过的电话。

因为怕是阿令，所以接了起来。阿令虽然有手机，可是经常漏接电话，也因为粗心大意，经常手机放到没电，还要用学校的公共电话打回来给季司安。

“阿令，又手机没电？”他用甜蜜的语气问。

对方沉默了很久，终于开口：“……至少，回来交接。”

讲完，对方没有说再见，轻轻地挂上电话。

叹了口气，季司安想到自己的失职。

其实，这样的处理方式很不负责任。直接就不去，公司其他同事应该乱成一团，他手上几个重要的客户，如果没有妥善的交接，搞不好会让公司违约赔上一大笔钱。

突然想到原本周二国外有重要的客人要来，现在转眼都周四了，应该是周五客户要回国。

如果照预定的计划，现在应该已经是要带客户去放松，搞定合约的时候了。

(36)

为什么情人之间，不能一笑泯恩仇？

※※※

和张皓云一起赶到学校最高的那栋教学大楼顶楼。

因为下午最后的课堂已经结束了，夜校社区大学的课又还没有开始，所以，没有什么人发现纪言书坐在学校的围墙上，一边喝酒，一边哭。

冯海青、陈之凯和陆至中都在。

冯海青正在试图劝纪言书先下来有事在慢慢说。

“怎么回事？”

陈之凯有些气急败坏，“那臭小子说要约我跟他喝酒，我晚来一点，他就坐在围墙上，叫我不准靠近，说靠近他要往下跳了，一个人颠颠倒倒地说了一堆什么他很痛苦、很伤心之类的糊涂话。我怕他真的出问题，就打电话给海青和中正路，他们两个也才刚到，海青正在劝他。他什么也不说，也不让我们靠近。”

中正路就是陆至中，他现在也焦急地跟在冯海青旁边，却因为嘴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阿令和张皓云紧张地喘着气。

“你不想下来，那，我可以靠近吗？不然，你说的话我听不清楚啊。”冯海青试图哄他，想要悄悄走上前去拖他下来。

“你再往前一步我要往下跳了！”纪言书大声喊，还将空啤酒瓶扔回来要丢冯海青。

“别别别！”陆至中差点被吓死。

阿令紧张地冲过去，“你是怎么了？快下来，很危险。”

看到阿令，纪言书竟然放声大哭了。一边哭，又一边开了一瓶啤酒。喝了一口，纪言书总算从围墙上跳下来，不过，不是往里面跳，是往外跳。

大家“啊！”了一声，心都揪到嗓子尖了。

幸好，他不是真跳下去，而是跳到外头突起的水泥平台上，水泥平台的宽度不大，纪言书手上抓着矮围墙，看得出来其实他也有些发抖。

他之前和阿令打架的脸，仍青紫着。

“小琳，连你都背叛我！”纪言书哭着，闹着。

“不然，我叫阿令走好了。”冯海青转头示意阿令离开。他没想到看到阿令，纪言书反而更加要死要活。本来以为阿令原本和纪言书最好，看到阿令，搞不好纪言书就不会想自杀了。

不过，眼前看起来，搞不好纪言书闹着要跳楼，还和阿令有些许关系。

“小琳走了我就跳下去！”纪言书又哭着喊。

“让他跳好了！”张皓云的声音有些鄙夷，“因为朋友是同性恋就要跳楼，这种新闻连地方小报都觉得很无聊？”

“小皓。”阿令紧张地拧了张皓云一下，又转头对纪言书说：“好，我不走，你过来再打我一顿怎么样？这次我不还手。”

“小琳。你不准走。”纪言书望着阿令，抽咽着。

“我在这边啊，你过来揍我吧。”如果纪言书真是为了自己要自杀，也未免太离谱了。

“好，阿令不走。”冯海青连忙安抚。“你看，他没打算要走……”

为了取信于酒醉中的纪言书，陈之凯甚至动手抓住了阿令，说，“好啦，我帮你抓住他了，你快点来揍他！”

“小琳。我女朋友说，她怀了一个有钱人的孩子，要和我分手了……”纪言书突然趴在矮墙上，嚎啕大哭起来。

冯海青眼明手快冲过去，一把抓住纪言书。

其他人也连忙围上去，将纪言书攒回来矮墙的这一头。

※※※

纪言书的女朋友这群朋友没有一个人喜欢。

那是一个任性、爱慕虚荣、滥交、满口谎言的女生。这群朋友，那女生几乎都试图勾引诱或过。每个人都知道，那个外表长得还不错的女孩，其实内心根本就住着一个恶魔。

纪言书总是说，他女友会变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被继父强暴过的关系，他要加倍爱她、加倍对她好，总有一天，她就会变好的。

因为是朋友，大家很少批评他的女朋友，对于那个女孩勾引自己的事情，也仅是隐讳地叫纪言书要注意。

纪言书从高二和那女孩交往，至今已经五年了。因为只有阿令和纪言书从高中开始同班，所以，一切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只有阿令最清楚。

甚至，高三那年，纪言书的女朋友怀孕，堕胎的钱，还是阿令想办法去帮忙凑出来的。

※※※

无论如何恳求，女生仍坚决要分手的打击，加上好友是同性恋，还怎么也劝不听的郁闷，喝了酒，所以才有了轻生的念头。

哭着闹着，纪言书总算平静下来，躺在顶楼，一动也不动。

其他人为了压制他，也因为刚刚紧张崩太紧，现在放松下来，大家都直接躺在顶楼的地板上喘气，望着已经转暗的天色发呆。

张皓云突然放声大笑。

不知道为什么，六个大男生突然笑得笑，哭得哭，吵成一团。

哭与笑之后，每个人眼角都带着泪。

再度归于沉静之后，一向是大家领导般的冯海青开口说，“我说，人生已经够难了，以后，我们兄弟几个就不要互相为难了。”

不知道是谁先伸手握住躺在自己隔壁的人的手，阿令望着纪言书伸过来的手，眼眶有些发热。六个人就那样握着彼此的手，看着天上的晚霞，逐渐暗去。

年轻的时候，因为单纯，所以吵得再厉害，都可以一笑泯恩仇吧。

后来，几个人又转战到学校附近的河堤边，买了一堆啤酒，又喝又闹又聊，一直到夜很深、很深。

阿令忘记自己的手机没电，而，季司安在家里面等待……

(37)

最近，对着河堤边哭边唱的，那个人是谁呢？

※※※

阿令不见了。

帮阿令打扫完房间，发现天已经黑了，可是他却还是没有回来，手机没有通，也没打电话报备。

虽然知道大剌剌的阿令有时会手机没电也没发现，或是耳背没有听到电话响。可是，以往总是一到傍晚，就会自动打电话来问晚餐要吃什么，或是打回来报备说晚上有事情的。

季司安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可以打电话给谁去问阿令的行踪。

他知道阿令应该是和那个矮个子的张皓云一起出门的，难道两个人玩得太开心，所以忘了时间吗？

知道有其他人这样占据着阿令的心和时间，虽然说是朋友，季司安仍是觉得忌妒。对季司安来说，谁都可以不要，只要有阿令就够了。

阿令不在的时候，时钟似乎走得特别慢。季司安有些心烦气躁，可是，阿令的房间已经被整理得亮晶晶了。

季司安想，等阿令回来，要向他要他朋友们的联络电话。

愣了一下，从国中发现自己喜欢同性到现在，他第一次有这种需要把对方其他的人际关系，通通都和自己扯上关系的需要。

季司安轻轻地碰触着阿令的床，对自己苦笑。

阿令，你知道你对我有多特别吗？

※※※

六个大男孩在河堤上醉得东倒西歪，月亮也逐渐西下。

不知道是谁，开始藉着酒意对河面大声唱歌，大家纷纷嘈笑起彼此的五音不全。

刚失恋的纪言书突然唱起分手快乐，一边唱，还一边抹眼泪：

分手快乐 祝我快乐 我可以找到更好的

不想过冬 厌倦沉重 就飞去热带的岛屿游泳

分手快乐 请我快乐 挥别错的才能和对的相逢

离开旧爱 像坐慢车 看透彻了心就会是晴朗的

没人能把谁的幸福没收 我发誓我会活的有笑容

“干！”原本躺在河堤上打节拍的阿令突然紧张地坐几来。

“哈哈哈哈哈！难听到你要骂脏话喔？”冯海青忍不住暴笑。

其他人听到冯海青的解释也跟着笑到东倒西歪。

“不是啦，现在几点了？谁有手机，快点借我打一下！我忘记我的手机没电了啦！”阿令紧张地推推身边的人。

有人将手机递出来，还了然地说：“妻管严咧！真没用！”

“跟兄弟在一起还要报备喔？”

“对啦！对啦！我是爱妻一族啦！”接过手机，阿令也不把朋友们的嘲笑当一回事，紧张兮兮地开始拨号。

张皓云很坏心地说：“你明明是被压的那个。”

气氛突然整个冷凝起来。

纪言书突然说：“我看我也去找个男人来爱好了，男人不怕怀孕。不过，我不要被压。”

“什么被压的那个？”陆至中一整个单纯到不行。

“像这样啦！”张皓云低级地扑上去压住陆至中。

几个人又开始打闹起来。

阿令瞪了张皓云一眼，又对着几个打闹的人骂了一句脏话，拿着手机走到一边，电话铃声还在响，他有点担心季司安等太久生气了。以前和女人交往时，不注意时间这种事，通常会导致很可怕的后果。

“喂？”电话接起来，电话那头的声音很冷。

“呃，小、小安安？”打了个冷颤，阿令有回家跪算盘的心理准备了。

听到阿令的声音，季司安愣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吁了口气，整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还在外面？还好吗？”

“我跟几个朋友在一起，对不起，忘记我的手机没电了。”

“没关系，吃饭了吗？”季司安的声音很温柔。

“对不起，我马上就回去了！”没有挨骂，阿令的心情反而更愧疚。

“没关系，你这阵子也都和我黏在一起，我总不能只把你关在我的势力范围里面。尽性了再回来吧。”季司安知道阿令和自己不同，他需要朋友，也喜欢热闹，如果和自己在一起，他肯定会失衡的。

既然决定要对他很好，当然不能只想把他锁在自己的世界里。

听到对方宽容的回答，阿令说，“可是，我舍不得让你自己在家。”

“只要你终究会回来，我可以一直等你。”季司安的声音感觉很遥远。

挂上电话，阿令走回来，将手机还给朋友，说：“我要回去罗。”

“你不是吧？陈晓琳！”大家开始惊呼。

“陈晓琳，你重色轻友！”

“阿令，你老婆那么凶，你把他休掉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