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请您替我转告对方,说我愿意试试看。"
人最可悲的事莫过于此了吧!出卖自己最爱的事物,为了五斗米而折腰......可是,他现在还有什么
选择????
"袁先生,他答应了。"放下话筒,沈为峰恭敬地向主子报告。
"我想也是。"袁知陵不太专心地回应,注意力全在眼前的公文上。
今天一到公司,他马上要沈为峰帮他弄来一份管弦集团的配置表,细细看过之后,便要沈为峰在表上
各位置写下适合的人选。
"谢平?"接过秘书的苦心力作,袁知陵的第一个反应却是皱起眉头。"这家伙是什么人?"
"他是去年获得国际伊莉莎白小提琴比赛第二名的小提琴家,声望和评价都相当好。"他当然知道主子
在想什么,但是一下子就写上那个名字的话,就没什么意思了。
袁知陵的眉头越皱越紧,然后一言不发地拿起笔,在纸上涂涂写写之后,连同另一张便条纸交给沈为
峰。
"拿去,由谢平开始往后顺延。还有,那件事马上替我办好。"
"这是......"拿起乐团配置表,沈为峰明知故问。
"我要组织一个小型的管弦集团,就这样。"表明自己的解说到此为止,袁知陵不肯再多说些什么。"你
去办,一个星期内给我回音。"对音乐一窍不通的总经理,竟然会有这么高尚风雅的念头?真是......
沈为峰飞快地瞟了他属意的小提琴首席一眼,无声地暗笑。
到底这个男人有什么力量,能让袁知陵这样着迷心醉?为了能再看到舞台上的他,意不惜耗费金钱人
力,甚至不择任何手段!
方聆音,到底该说你幸运,或者不幸呢?
"那我去办了。"
没办法,领人薪水的当然要帮忙办事,即使有些事情太过违背良心也不得不做。
跟了袁知陵几年,沈为峰也学到一些事情。权势和金钱往往是控制人事物最强大的利器,再怎么奇怪
、无理的要求,通常只要亮出袁氏财团的名号,几乎没有办不成的事--至少他至今还没有遇过;而两
分钟前又再度有人被迫屈服在这种强大的势力之下。
金钱与权力,是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的手段。袁知陵曾这么说过。
沈为峰对这个看法并不表反对,因为他不认为有什么不对的。如果钱与势能善加利用的话,即使是夺
得天下也是易如反掌;但若是过度滥用的话,连他这种已称不上善良好心的人也不愿去想像那种后果
。
"我只要知道聆音的意思就好,其他人就随便吧!办好了再把结果告诉我就好。"原本还对这件事兴致
勃勃的袁知陵在知道方聆音的意愿之后,马上将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不想再对这个休闲活动多置一
词。
说穿了,袁知陵只是想再让方聆音踏上舞台,其他的配角是什么人他才不管,那些都不是重点。
(袁先生,有位方先生打电话来,请问......)
一位女秘书试探性的问题透过电话传入袁知陵耳中,搅乱了他办公的心思。
是聆音吗?"接过来。"
拿起了话筒,袁知陵迫不及待的说:"喂,聆音?"
(呃......抱歉,打扰你上班。)方聆音嗫嚅地道。
听着他有些羞涩而礼貌的道歉。袁知陵边偷笑边想像他手足无措的模样。
没想到他真的会打来,他还以为聆音会把他的名片顺手丢入垃圾桶里!
"没关系。有事吗?"他耐心的等着方聆音开口。
方聆音的呼吸声听来有些粗浅,显得相当紧张,(呃,我有件事要告诉你,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想跟你说。)
"聆音,放轻松,慢慢讲没关系。"反正他已经知道了。
(我家突然出了一点问题,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请你帮忙......)向袁知陵说出那个不知道为什么突
然卷款潜逃的财务顾问的事之后,方聆音轻轻地叹了口气,(我想请你帮我将他找出来。)
"我会注意的。"袁知陵的眼中交烁着难解的光芒。"还有事吗?还有其他要跟我说的吗?"
方聆音沉默了数秒,再开口时已有着坚定:(因为这件事,我决定到管弦集团担任小提琴手了。)
袁知陵的唇边勾起无声而得意的微笑,方聆音的话证明了他胜利的第一步。
05
原以为平静的生活,在你之后又重起波涛。在我完全还没有摸清头绪的时候,现实已经冷冷的摆在眼
前嘲笑着我。而当人需要面对现实的时候,自我的喜恶与梦想都得摆到一边,暂时不想起。
尽管有些悲伤,但现在已经不是自怜的时候。
所以,我想着你,听着布拉姆期的C小调第三号小提琴奏鸣曲。
放下话筒,方聆音愣愣地盯着电话,心里竟忍不住想哭。
究竟是怎么回事?明明是他的家务事,和袁知陵一点关系也没有,为什么他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他?
还急忙地从垃圾桶翻出那张已被他丢弃的名片,然后打电话去向他求助!而且,自己干嘛跟他说要去
管弦集团工作的事?其实不必特地告诉他的!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恍恍惚惚地走回琴室,方聆音又躺回地板上,怀中的小提琴静悄悄地伴着他,沉默无语的望着晴朗明
亮的深蓝天空。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色也由蔚蓝转为橘红,最后则是缀着稀疏星子的黑蓝夜空。但任凭人窗外变
化、时间流逝,方聆音依然安静的躺在琴室中,一句话也不说,甚至连动也没动一下。其间的虽有老
管家请他吃饭的叫唤,却也无法引起他的任何反应。
究意是怎么了呢?老管家忧心忡忡地望着阴暗琴室中的人影,焦虑却又不知从何担心起地胡思乱想着
。
"我回来了。"袁知陵的招呼声从大门处传了过来。老管家有些不悦地走过去,瞪着一脸从容的袁知陵
。
"袁先生,这儿不是你家,你应该是要说‘我来打扰了'才对吧!"
"老先生,你也真爱计较,我不是说要住在这儿了吗?这也算是我家了嘛!当然要说我回来了呀!"面
对老管家的指责,袁知陵只是嘻皮笑脸的硬拗过去。
老管家颇不认同的斜睨着他。
"对了,聆音不在吗?"左看右看没见到人,袁知陵还以为方聆音会冲出来质问他为什么又跑来了呢!
只见管家老脸一垮,满脸的担忧,"少爷打从中午的时候就一个人待在琴室里发愣,也没吃饭,喊他也
没应声,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袁知陵极轻微的一挑眉,并没有为方聆音的反常感到惊讶。他很清楚那些原先家财万贯,下一刻却又
倾家荡产的人会有什么激烈的反应;像聆音这个样子,已经是很安静含蓄的了。
在上台前紧张的方聆音、在拉琴时专注的方聆音、在面对他时激动的方聆音、在睡眠时安静的方聆音
、受到打击时默然的方聆音......他还能诱发多少面貌的方聆音?
他最想看到的方聆音,是对他说爱、为他痴狂的方聆音。而在这之后,他是否将不再受到他的吸引,
然后转而寻找下一个令他动心的游戏对象?
游戏......是的,这一切对他而言不过是个游戏。遇见一个自己认为值得的人,善用自己的优势,使
钱与权成为游戏顺利进行的手段,等他得到想要的东西或结果之后,马上抽身不再回头。
他知道这是件很残忍的事,但是他不在乎,反正最重要的是自己;再说这场游戏中他并不是没有付出
。
虽说为了得到就得先做一些"破坏",但是在使对方心碎之前,他也会给予他的温柔体贴,这样不够吗
?能够得到在商场上号称"笑面无情"的他的多情,即使是曾经,都算是珍贵。
他有自信,面对方聆音,他也能够如同往常般洒脱抽身。
"袁先生?"老管家有些奇怪的出声问道。今天是怎么回事呀?不只少爷,连这个姓袁的都莫明其妙的
发呆。
袁知陵眼里瞬间闪过精光,随即又隐了去。他眨了眨眼,勾起一抹微笑,"我去看看他。"看看他沮丧
的样子。
"拜托你了。"老管家不疑有他,在昨日见识过少爷难得的情绪化之后,他觉得袁知陵应该有办法让少
爷从那种虚无状态咽神过来。微笑中多了几许难解的谜,袁知陵没再说什么,只是迳自走向琴室。
站在阴暗的房前,袁知陵静静地望着头的一片漆黑,停顿了数秒才开口:"聆音,我进去!"
他不开灯的摸黑走进去,是考虑到方聆音若是张开眼,恐怕会伤害到他的眼睛;同时他也不想让他发
现他笑容中的阴谋。
房中寂静依然,空气也同样缓然流动着,显然方聆音并没有因为他的声音而做出任何反应。
悄声步入,袁知陵以自己敏锐的直觉停在方聆音身旁。听着方聆音平稳的呼吸声,他缓缓的低下身子
,嘴唇在他颊上游移,寻找到聆音的唇瓣时,则毫不客气的掠夺了一个吻。
方聆音轻轻地动了一下,别开头拒绝他的吻。"走开。"
"为什么?"
"我不是睡美人。"袁知陵冷冷地回答,之前在电话中的慌张与失措已不复见。
呵呵!轻笑两声,袁知陵似乎相当开心。
"该吃晚餐了。"袁知陵依然坐在地板上,看着方聆音撑起身子,有些摇晃地走到电灯开关处扭开了灯
。
静静地瞅着他好一会儿,方聆音却一语不发地迳自走出去。
望着方聆音的背影,袁知陵有些讶异他的冷静。
是不服输的心理所装出来的样子?还是已经认清事实,干脆不再挣扎?
他还不够了解方聆音,还摸不清他的心思。
不可解的微笑再度爬上袁知陵的唇角,逐渐了解猎物,不也是游戏的乐趣????
"在紧张吗?"
袁知陵斜趟在方聆音的床上,望着坐在桌边,专心看着琴谱的方聆音。
"没有。"依然是冰冰冷冷的,方聆音连看也不看他一眼。"你为什么在这里?"
"我想跟你一起睡啊!"袁知陵如同往常般的嘻皮笑脸。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去客房睡,我不习惯和别人睡在一起。"方聆音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语气既
淡又疏远。
即使是由天际落入泥中、由高贵转为落魄,这朵带刺蔷薇依然靠自己的高傲来维持自尊吗?
看着方聆音挺直的背影,袁知陵忍不住笑出了声音,由床上翻身而下,走到他身后抱紧了他。"我不是
说过了吗?你得开始习惯,而且最好习惯到没有我就不行。"
方聆音的身躯不自觉地僵直,脑中一片慌乱,眼前再熟悉不过的乐谱却开始满天飞舞。
"走开。"细微的颤抖破坏了应有的冷然,方聆音刻意筑起的防备在袁知陵面对开始崩裂,隐藏的脆弱
逐渐在他面前展现。
察觉方聆音的软化,袁知陵在心中无声的笑着,而唇边则依然带着温柔。"怎么了?还在难过吗?"
"没有!"方聆音倔强地否认,拼命眨着眼,心中却不断怨恨那些不听话的眼泪。本来是想将它们眨干
的,谁知道它们硬是流了下来。哭泣的方聆音......不知为什么,袁知陵的心情有些复杂,看到了他
的眼泪并没有让他高兴一点,反而莫明其妙的焦躁起来。
"乖,别哭了。"熟练地哄着像个倔强孩子般闷声流泪的方聆音,袁知陵享受着他的信任,却也烦躁他
依然停不了的泪水。
他这回是盯上了一只爱哭的小白兔吗?
"我不是说了会帮你吗?难道你不相信我?"温和惑人的低沉嗓音如丝绒般拂过方聆音耳畔,袁知陵好
似鬼魅般的低语:"我已经派人去打听消息了,你不要太担心,有我在的话就没有问题。相信我,嗯?
"
方聆音木然地点点头,听着他的安慰与保证,也慢慢地平静下来。
"看你哭得一张脸都红了。"宠溺地擦拭着方聆音脸上的泪痕。
他温柔呵护的模样让方聆音逐渐的撤下心防。
"好了,乖,去睡一觉。"
在袁知陵的强迫下,方聆音被他强搂在怀中,以极亲密的姿势贴着彼此。他有些羞怯地想推开袁知陵
,却反而被抱得更紧。
"放开我......"为什么要抱着他睡?感觉好奇怪,而更奇怪的是,他似乎不是那么讨厌。
"没关系啦!我不会掐死你的。"袁知陵笑嘻嘻的说着玩笑话,但环住方聆音身子的手丝毫没有放松。"
相信我,好不好?"
袁知陵口中哄着方聆音,手则安抚地拍着他的背部,这种亲昵的动作很快就让方聆音开始昏昏然,离
梦境越来越近。
临入睡前,方聆音耳畔依稀传来袁知陵的问话。
"聆音,你相信我吗?"
嗯......他相信他吗?自问之后,方聆音下意识地点点头,然后便迅速地沉入梦乡。
看着怀中的"睡美男",袁知陵再度勾起危险的浅笑。
初入商场时,和他同样奸许狡猾的父亲教他的头一句话就是--尽力取得别人的信任,但是绝对不要相
信别人。???
闭着眼按掉身旁的闹钟、伸长手拉上窗帘、皱着眉推开袁知陵的亲吻,完成这三项步骤后,方聆音的
终于由睡梦中清醒过来。
"醒了?"裸着上身的袁知陵优雅地倚着床头,好整以暇的看着睡美男清醒后的可爱模样。
不过,显然方聆音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一对秀气的眉毛皱得死紧,都快要打了结。"废话!"不耐烦
的应了声,他迳自走进盥洗室梳洗。
呵,一只有起床气的爱哭小白兔。
"你看起来好多了。"等到方聆音走出盥洗室,袁知陵仔细地打量着他,而后下了结论。
方聆音沉默以对,打开衣柜挑着今天要穿的衣服,然后才轻描淡写的说道:"事实就是事实,我再怎么
激动也不改变。"他的目光始终不曾停留在袁知陵的身上。
他倒想得挺开的,而且也相当容易认清事实。的确,若是方聆音依然在破产这件事大作文章或大发脾
气,搞不好他会更早厌腻他。
不过......
"为什么不看我?"袁知陵现在所在意的是这个。"你从醒来之后都不看我。"语气哀怨得如同深闺怨妇
。
"干嘛要看你?又没什么好看的。"昧着良心说了谎话,方聆音心中有丝混乱。
不是不想看他,而是不敢看。他没事干嘛把衣服脱掉啊?昨晚睡觉时不是还穿得好好的吗?干嘛醒了
才脱?呃......也不是说睡着就可以脱啦!只是睡醒了才脱衣服不是很奇怪吗?
方聆音在脑中争论了一会儿之后,讥笑自己愚蠢无聊的念头,然后得到一个"其实最奇怪的是他自己"
的结论。
袁知陵就算穿得像爱斯基摩人或脱得一丝不挂都不关他的事,他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反正都是男人
,有什么好紧张的!又不会看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不过他还是觉得自己奇怪。明明不需要回避、不必害羞的事,只不过是个男人的裸体,却让他脸红心
跳。
不由自主却又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他一眼,方聆音的心跳霎时大乱。
同样是男人,可是相较于自己的白净瘦削,袁知陵的健壮结实确实有让人心慌意乱外加流口水的本钱
。
而且同样是男人,为什么他会情不自禁的被他吸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