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点也不好。你知道的。”
“程苏,我并不想伤害你,请你也不要伤害你自己好吗。”话里是不是带着一丝的关心呢?有一丝也好啊。
“我没有。”
“你非得要给你我之间戴上这样的枷锁么?程苏,清醒点。”
忆,你怪我了。
“对不起,我很清醒。我知道我喜欢你,我也知道你是个男人。”就算昨晚喝了酒,听到你的声音我也可以立马清醒。我很清醒的,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呢?
“程苏,我们之间真的应该好好谈谈。不过,我现在有些公事,得挂电话了。”
真的,我们之间确实需要好好谈谈,因为,每一次到关键的问题时,你都会绕开。
“再——”
“嘟——嘟”
“林平遥,快起来!你妈上门来了!”用力的晃晃他,他终于睁开迷蒙的眼睛。
“怎么了?发生什么了?我妈在哪儿?”他坐起身。
“没有,你妈没来,是你们公司催你去上班。”
“唉呀,我忘了!”他满脸焦急,“得赶快!”
“你忙活吧。我还没睡醒,再睡会儿。对了,别忘了把文件带过去。”
背对着他倒在床上,眼前白色的墙,就和我的脑子一样。
“啪”,关门的声音。
唇角泛起一丝苦笑,真是的,还没睡醒呢,干嘛让我清醒过来。唉,今天又要顶着熊猫眼过活了。
这一次轮到我的手机响了。
“喂,什么事?”
“苏苏,我把一份文件落屋里了!现在急着要啊,回去拿怕来不及了。你帮我送来吧,就在床边的抽屉里。拜托了!”
打开抽屉,赫然躺着一份文件,标题很显眼,是关于丰忆与一家名为Veigo的公司的合作企划。
把文件放在手里拽了半天,最终还是打开了。
洛杉矶的Veigo么?
合上文件,呆坐了半天,突然想起来林平遥交给我的任务。拿过衣服准备穿,可是衣服看着眼生,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林平遥的毛衣。仔细找了找,却没发现自己的。
这家伙莫非穿着我的衣服走了?他昨天到底喝了多少才会糊涂到忘这又错那的地步?虽然抢着喝了一些,可是他好像还是喝多了。
***
看了看丰忆夺目的招牌,这是第几次来呢?似乎每次来,都不会好过呵。
摇摇头,就算是折磨,也是我愿意的,没办法。
按照林平遥后来交待的,我把文件直接拿到了8楼,也就是忆的办公室所在地。
漂亮的秘书小姐早已得到通知,这一次不用预约,立刻把我带到总裁办公室。
推开门,正坐在椅子上的忆明显一愣,“程苏,怎么是你?”
怎么是我?
“哎呀呀,忆杭兄,没想到你认识程苏啊!是我让林平遥拜托他送文件过来的。”
我这才发现办公室里除了忆和林平遥外,还有一个人。
“Hi!程苏,好久不见,没想到你都没怎么变嘛!”那人慵懒的靠在沙发上,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头发微长且卷,而那一双桃花眼……
“方渐远?”虽然样貌记不太清,而且眼前的人已经由记忆里模糊的少年模样蜕变成优雅的男人模样,可是那双少见的波光流转眼睛,似乎没有变。
“Oh,程苏你居然记得我,我真是太荣幸了。记得你在高中时,除了和林平遥关系特别好外,基本上都不怎么在乎其他人的。”他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又继续说,“我前天刚从美国回来,一回来就见到了两个故人,还真是开心!”烟雾中,他的眼神微微迷离。
这个人,貌似又不一样了。
也许岁月带走了人的一些纯真,使人变得成熟却难懂,这个人,也不例外。
“是吗?怎么不说是你关心别人,程苏可不是这样的,只能说是你从未了解过他。”林平遥语气不善。
“林平遥,你也还是这么直率。遇到程苏的事,可是一点也不示弱。”他咯咯地笑了笑,“我只是开个玩笑嘛,你怎么就当真了呢!”
他站起身,走过来拥抱了我一下,“程苏,见到你这个老同学很开心!”
那样的笑脸,似真诚,却比真诚多了些什么。
“行了,你们三个老同学叙旧完了吧,该谈正事了。”忆用复杂的眼神看了我一眼。
“这是林平遥托我送过来的文件。”我把文件递给他,“不方便的话我先走了。”
“哟,这可不行。程苏,你先到外面等等,我们很快就处理好。今天难得遇到老同学,而且还这么巧忆杭认识你们两个,我们一会儿好好聚一聚。”方渐远拍拍我的肩膀,“嗯,就这样定了。放心,会很快的。”
我抬头,又对上忆的眼,两个人对望了几秒钟,他露出标准的微笑,“这样也好,今天就我请客,顺便当给渐远接风。程苏,我们不会很久的。”
我深深看了他一眼,“行,我没意见。”
转过身时,依稀看到身侧的林平遥欲言又止的样子。
地点是方渐远选的,S城最贵的酒楼。按他说的,今天肖董请客绝不能手软。
其实,这种地方他也不会少来,在忆的办公室见到他在加上他们的熟识,方渐远的身份呼之欲出。
没错,方青青唯一的兄长。奇怪,以前居然没发现他如此显赫的背景,可是看林平遥,他却好像很清楚。
居然预约都不用就有好位子。
“其实我更喜欢酒吧,可是现在是中午。不过还好,在国外每天对着简单的西餐,我整个人都日益憔悴,现在总算不用受那罪了。”他埋头看菜单,又猛抬起头,“对了程苏,昨天我可是和林平遥在酒吧里喝得很晚,后来有事先走了,他以前不大会喝的,昨天没什么事吧?听说这几天他都住在你家。真不可思议,你们这么些年了,关系还这么好。”
没等得上我答话,林平遥哈哈笑起来了一下,“方渐远,不就是一点酒吗,我又不是当初那个沾点酒就醉的高中生了,人总是会变的。”
“也是,看来我不用担心你了。呢,你们想吃点什么?”
我看向坐在对面的忆,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没有这么近的看过他呢?他瘦了,脸的轮廓更加分明,也更加英挺。
或许从进门坐下开始,我的视线就没有完全离开过他。
这么近的距离,他想逃避我的眼神也逃避不了。
更何况,他今天并没有逃避。
“我没来过这种高档地方,菜色不熟。你们点就好。”
“我来帮你点吧,嗯,我记得你是不吃辣的。”他温和的笑容里,终于让我看到了一丝温暖,“方渐远林平遥你们的我就不负责了。” ”
“呵,忆杭兄你还真偏心啊。我这些年没回国对菜色也不熟悉,你怎么不帮我点点。”他对忆说这话,却用似笑非笑的眼神看着我。我承认,这样的眼神看得我有些不舒服。
“你就别捣乱了,欺骗广大群众也要看好对象。”
“啧啧。”方渐远眉毛一提,眼角竟流露出些许风情来。“那我就不客气了。”
他凑到林平遥跟前,用带着些许戏谑的口吻说:“林平遥,我记得你以前对吃很有研究的。今天你一定不要放过这个吸你们血的资本家噢。我们好好点几个菜,顺便重温一下昔日的默契。”
林平遥盯着他看了几秒钟,脸上露出落寞的微笑,“我们曾经很默契么?我可能忘记了。你们看着点吧,我随便。”
话一出,方渐远脸色微微变了一下,可是很快恢复了之前的悠然自若,只是轻笑一声,“林平遥,你还真的是可爱。”
这样的话,听在一般人耳朵里都会觉得有些不对头,更何况,林和他之间的事,我还多少知道了些。依林平遥的个性,他肯定会反驳些什么,出乎意料的,却只是沉默。
菜上得很快,末了,还拿上来两瓶红酒。
忆很周到地先起身帮我倒上,接下来是林平遥,我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腕,“林平遥不能喝,他昨晚喝得太多,现在恐怕都不能算完全醒了。要是醉了我一会儿回去又得服侍他,我可受不起这份罪了。”侧头拍拍林平遥,“你说是吧?”
他苦笑了一下,“苏苏,你还真是……”
忆的手僵在那里,我抬头,他把手抽了回来,“不喝就不喝吧,酒喝多了也伤身。”
“话是这么说,不过红酒适量喝对身体还是很好的。喝一点又不会醉。”方渐远不知何时开了另一瓶,给林平遥满了一杯。“不喝可不够意思。程苏你放心,他要又喝醉了我帮你照顾他。话说回来,你们俩以前就亲密,现在连谁喝酒的事都管得这么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是一对呢。”
“渐远,你开的什么玩笑呢!出国没几年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忆打断他。
“呃,真不好意思,可能真的是国外呆长了时间。”方渐远喝了口酒,“嗯,口感不错。”
“方渐远,这么多年过去了,本来以为你会成熟一些的,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孩子气。你调侃我们很有意思么?有时候真正有问题的人看别人才会有问题。”
林平遥今天的性子却实有些爆,平时虽然直爽,可是他说话都是很和气的。
“呵呵,我又惹你生气了。你还是那么爱生气。”他注视着林平遥,脸上波澜不惊,仿佛刚才被讽刺的是陌生人。
我赶紧转移话题,“方渐远,你这些年一直在美国吗?这次回来应该不会走了吧。”
他顿了一会儿,才看向我。
“大概一年回来一次吧。这次不走了,去国外本来就是为了回国的。”
“算一算,渐远你都走了7年了。程苏,你们和他是高中同学吧,要不是当初他一时自作主张跑去读了个高一,你们恐怕都不会认识了。他的出国行程其实早就定好了,不过他这个人总是不按常理出牌。”
“啪。”杯子翻落的声音。
“怎么这么不小心!”方渐远立刻拿起纸巾要帮林平遥擦衣服。
“谢了,我自己来。”林平遥眼中有一丝慌乱。
几乎一杯红酒都泼在了外套上,并不容易擦掉。
“对不起,我去一下洗手间。”林平遥脱下外套,站起身示意。
待他走了,方渐远也微笑着说,“正好,我也要去。失陪一下。”
目送方渐远离开,心里担心着那两人不知会搞出什么名堂来。等回过神来时,才发现忆异样的目光。
“呵呵,林平遥这人从小就这样,他只是心直口快,有时候说话欠考虑,但也只有跟熟人在一起时才会这样的。他人其实挺好的,刚才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对于林平遥今天的表现,不论忆是作为他的老板还是作为方渐远从小玩到大的好友,都不会有好印象吧。
“他就是你生日时你提到的那个好友么?你很关心他嘛。” 忆直勾勾的眼神,让人有些不自在。
“是的。”我低下头喝了口酒。
“你们住在一起?”纯粹的疑问句,我听不真切其中的语气。
“是的,就这一阵子。”捏紧手中的酒杯。
“哦。程苏,你有些紧张啊,我不过随便问问,怎么搞得像审讯一样。”
什么意思,我抬头直视他。
他脸上浮现出一个不明所以的微笑。“如果是你的朋友,我以后会多关照一下他的。对于我来说,你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特意强调朋友这两个字,你每次都只会这么说么?
“你不用说了,有些意思我明白。忆,我想我的心意你也应该明白。每次都这样,很累的你知不知道?”我苦笑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想把我们之间弄成这样,可是你不给我机会。”
“你可以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一个找到出路的机会。我一直都支持着你去寻找这样一个机会。”他轻晃着手中的酒,红色的液体转动着,在窗外阳光的照耀下,亮得人眼晕。然后,他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但绝不是让你放纵自己。”
“你怎么知道这样的机会存在?你不是我。”我冷笑,忆,你的想法还真是主观啊,“放纵?什么叫放纵?如果说顺从自己的心意去爱一个人是放纵,那么这个世界都疯了。”
“正因为我不是你,所以我看得比你更清楚。程苏,你要知道这个世界有时可以放纵地去爱,但有时候不行。男人爱上男人对任何一方都不好。如果要我明白地说,我可以告诉你,这是不正常的。我想你一定也清楚。所以,我还可以明白地告诉你,我们是不可能的。” 他把酒一饮而尽,毅然而决绝。
终于说出来了,听到时居然没有什么意外,莫非我自己一直都在等着他这句话?
“我知道了,你说完了吗?”我一脸镇静。
“程苏,还有一句话,不要再等我了,我不——”
“行了,不要说了!”让你说完,你还真的就全说了吗,你有的时候真是诚实让我想揍人。
“忆,你知不知道,在外人眼里,那些痴心的人确实很傻。可是,谁会想变得那么傻呢?他们只是没有办法啊。如果可以,我也想潇洒地和你做好朋友,我也不想被你用这样的目光看着这样的口气说话。可是,我能力有限,我办不到你知道吗。”目光移向窗外,我不敢正视他的眼睛, “就像扑火的飞蛾,谁说它们不知道自己这样做的下场,可是它们只是敌不过对温暖的渴望,敌不过自己最本能的反应啊。我知道我的感情不正常,可是我也敌不过自己的本能。”
“你要我怎么样才好?看着我,程苏。也许会让你难过,但是我还是要说完,我不爱你,程苏。明白地告诉你,对大家都好。”他深深地看着我,宣判了我的死刑。
“哈,哈哈哈。我也要清楚地告诉你一句,肖忆杭,你有时候就是太自信,你总以为自己能看透一切。虽然你在商场上确实有这样的资本,可是人心不是商场,你就那么确定这对大家都好?”
至少对我这样的让人讨厌让人没办法的蟑螂,这样就不好。你应该先把我骗得晕晕的,然后给我致命的一击,让我永远没办法再活过来为害人间。否则,你知道蟑螂的生命力,一开始的袭击,它早有防备。
“不要去伤害青青。”
“方青青?你拒绝我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莫非你以为我会去纠缠她,或者把她打晕了然后卖给人贩子?你太高估我了,我不敢,呵呵……”
原来你以为不好的会是她啊,是啊,我怎么没想到从她那里突破,我果然是蠢。
“你之前见过她吧。你对她有敌意。她对人很单纯,不要伤害她的感情。”这样严肃的语气,好像我是十恶不赦的坏蛋,辜负了公主的美好心意。
“是见过。不过恕我愚笨,对于你的情敌,而又不是圣人的你,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她呢?请告诉我,我下次一定照办。”
“呵,程苏,你是我见过最难缠的对手,也是,最傻的对手。不过,你已经输了,我本来是想救你一把的,可是你却还要做垂死挣扎。”如果我没有看错,他的表情笃定中带着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