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很高兴您能醒来看到这封信。
您一定很奇怪弟子为什么没有留在您身边等您恢复意识吧?弟子知道您醒来看不到爱人在侧会很失落,可是麻烦您千万不要因此怀疑弟子我对您的一片真情。
我喜欢您,这是没可能更改的。只不过想到我留在您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与其干等敌人来袭,不如先去找熟人打探一下上面的动向。您也知道,上面一直没有放弃过制裁您的决定,我主动现身其实很危险的。不过危险也好,这样您至少不会怀疑您在我心里的分量了。对了,为了防止您以为我在敷衍您,也未免您自己想太多,我索性把具体的情况禀告给您吧!
您也知道我原来是上面的人,多多少少也有几个朋友在上面。我怀疑您的受伤是上面的追兵所为,以前我和一个朋友说好,若是有危急情况,可以在关帝庙里燃三炷香暗通他来下面泄露内情,所以我此番离开就是去关帝庙里找他问个清楚。
我也是为了师父才决定冒险的,就请您念在这个份上,不要生气我隐瞒您独自前去了。
还有,我知道您得知实情后一定也很担心我,一定舍不得我孤身陷入险境的。我不希望您误会,所以据实相告了。然而我也不希望您负伤找来涉入危险,所以我就不告诉您是去哪个关帝庙见朋友了。就这样吧,事态紧急,弟子拜别了。师父自己多加保重哦~~
--弟子荣矜留字"
看不到最后一行就忍无可忍的将手中的书信揉成了一团!季凯说不清此时是想崇拜荣矜还是想唾弃他,唯一可以确定的就是......如果他家的游尚铭敢留这么一段话就抛下他去独自涉险的话......他就算挖地三尺踏平每一座关帝庙也要把对方挖出来--活要见人,死要奸尸!
否则......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啊--哇啊啊啊啊啊!
武阳侯府--
目瞪口呆地瞪着眼前只罩单衣的清陉男子,武阳侯世子楚怀风张了半天嘴才发出声音:"语冰?你怎么会来我这?听说你受伤了......怎么不在宫里休养?"
没有理会对方惊喜又焦急的询问,戍启寒着俊颜,阴气森森地催促:"我要找一个人,要快,你来帮忙。"
"咦,找谁啊?有什么线索?"从来没有想过看似无所不能的青龙御史也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楚怀风于情于理都不可能拒绝,立刻准备要召集人手,然而......
"找我那个徒弟,荣矜。二天前离开皇宫的,说是要去关帝庙。"简单明了的交代完情况,面对楚怀风等待详情的模样,戍启磨着牙摇了摇头:"......就这么多了,赶快找。"
"开、开玩笑的吧?三天时间可以赶五百多里路,那样至少可以去一百多所关帝庙啊!那么多怎么找?"连对方是去附近的还是远郊的都说不清楚,简直是海底捞针嘛!别说是人了,大罗神仙也找不出来吧?
"......反正你们府里人手够多,分散去找,立刻。"不耐烦的吩咐道,戍启知道这几个同为御史的人不会拒绝自己。而回应他的则是楚怀风头痛的惨呼声:"明明宫里的人手更多啊!语冰,你为什么不叫他们去找......何苦特地来找自己还耽误了时间呢?
闻言,戍启状似思考地抵了抵下颌,漠然地得出了结论:"......你这边的人......比较多。"
"......"是啊,反正他们武阳侯府的人唯一的工作就是扰乱朝纲、谋权篡位不是吗?自我放弃的垮下双肩长叹了一声,明知对方不是有心讽刺,还是心灵受创的楚怀风楚小侯爷有气无力的打了个响指,着手集结府中全部的人手,去挖平五百里内的每一座关帝庙!
"语冰啊,不是我多嘴,只是你那么急着找荣矜是为了什么呢?"
"嗯......找出来好揍他一顿吧。"
"......"当他没问......
第六章
"啊、啊嚏--"
不知是不是被香火熏到了,靖修自从现身后看到的就是喷嚏连连的好友。沉默不语地对望着,一百年的分别在不老不死的神仙眼里也不过一个瞬息罢了,在靖修看来仿佛只相隔几个眨眼,友人就从英俊华美的白衣神将沦落成了一个平凡无奇的下界庸人......
"实在太可悲了......"按捺不住地展开双臂,紧紧把友人的肉体凡胎搂入怀里,红衣神将轻阖双眼,努力感受躯体内所承载的熟悉的灵魂,突然涌起的无限怀念让他心神一荡,犹如追回了一百年的空白,犹如刹那间相思了一百载。
微微一笑,真正经历了上百年的长别离的荣矜反而不似前者如此激动,他只是缓缓回拥着对方,时间紧迫直奔主题:"不好意思啦,靖修,又要麻烦到你了。能不能告诉我......天庭那边追查戍启的进展如何了?"
"还能怎么样,哼!"发现自己很不希望听到好友张口闭口都是那个害了对方的名字,靖修将头埋进荣矜柔顺馨香的青丝中去,闷声抱怨:"你们这两个家伙足够狡猾,玉帝派了多少人手都找不到金龙下凡后的蛛丝马迹!而就算调查你的转世身边的人,查来查去在地府里全都档案齐备,又都不可能是突如其来的戍启......目前上面除了乱发脾气之外,亦无计可施!"
"这样啊......"看来玉帝还没发现夏语冰的生死簿是他们做的手脚。略微安心了一些,荣矜排除了玉帝派人谋害戍启的可能性之后,反而更加迷惑不解了:"那么......靖修啊,除了你之外,天界还有什么神兵天将是着红甲赤胄的吗?"记得戍启昏迷前一直在骂什么红色的东西,该不会是有人先玉帝一步找到戍启,暗下杀手吧?
然而友人的下一句回答却又直截了当的排除了荣矜的猜测:"怎么可能!哼哼。谁不知道我靖修嗜穿红甲且最恨与人雷同!要知道我在天界武将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敢与我争斗也得掂量一下分量!反正目前我还没发现天兵里有谁不知死活敢学我......"顿了顿,发现怀中的入神情有异,靖修不安地眯起双眸:"荣矜,出了什么事了吗?"
"啊?不......没什么,只是突然想问问。"掩饰地推开对方,荣矜一边烦恼着红色敌人的身份,一边应付地笑着送客:"既然天庭那边没有头绪我就放心了。辛苦你下凡一趟了,靖修,你赶快回去吧,小心被上面怀疑了。"
"哼!百年不见,见面就是为了那条孽龙的事!使唤完了又直接赶人,荣矜,你真当我靖修是好脾气的善类了吗?"讽刺地扯了扯唇角,红甲天将非但没有依言松开手,反而将怀里之人桎梏得更紧了,紧得像要揉到身体里:"那条龙给你带来的只会有灾难,荣矜!听我一句劝吧......不要再管它的事了!不要再喜欢它了--"
"可是已经喜欢上了啊,不管它还要管谁啊?呵呵......"觉察到了彼此之间的暧昧,荣矜没有点破,只是仰头望向破旧关帝庙里的神像,若有所失。
可惜对方没有体会到他的尴尬,还是一味的要纠缠不清:"管我啊!你可以想着我的事啊!荣矜,那条孽龙出现前,我们千百年不是都这样相互关心着度过的吗?你知不知道你离开后我有多痛苦?本来以为不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们都能在对方身边的,我以为只有你是不会失去的......直到你真的不在了,为了那条孽龙坠入了凡尘......直到失去了你我才明白--你对我是最重要的!我爱你啊!我早就爱上你了啊--"
"靖修......"浓浓的怨恨传递过来,因为对方的嫌疑太大了,荣矜反而不怀疑他会是伤害戍启的元凶了:"我们是朋友,你和我的感情自然深厚,但那不是爱情啊......"爱情不是那样的啊。
"是爱情啊!就是爱情没错的啊!"不依不饶的吼回去,靖修掐起对方的下巴,直爽的双眸望进对方深遂温柔的眼波中去:"我是爱你的啊,荣矜。你知不知道我想了多久,烦恼了多久......我已经决定了,只要你肯呼唤我出来相见,不管是因为什么理由都好,只用你还需要我,愿意见我,我就再也不离开你了!这一百年我随时都在等候你的召唤啊......等我终于......可以爱你。"
"靖修......"皱了皱眉,荣矜刚想委婉的劝导前者,抬眼间却越过对方的肩头看清了庙门外气势汹汹赶过来的身影!稍稍惊呆了片刻,紧接着,温暖绚烂如春花绽放的笑容盛开在他的唇边,眼弯如月:"靖修,你错了啊!那并非是爱情,那只是寂寞罢了。"
"为什么?"
"爱一个人是不会满足于苦守苦等,期待对方回头的。"用尽全力推开靖修,荣矜舒展开双臂,静静地笑着迎接飞扑进来,气喘吁吁大汗淋漓的戍启道:"靖修,真是爱了就不会有时间权衡那许多......爱是......不假思索的向着那个人奔去!无论前方等待的是灾难还是苦痛,都要追向那个人,紧紧地跟上那个人,在他的身边--呦!戍启~~好久不见,你终于醒了呐!呵呵......"
"你这个混蛋--"没有兴趣听他们在争执什么,戍启冒火的双眼自从锁住目标后就片刻没有栘开过。不顾伤势地飞奔进庙里,理都不理对方展开的似乎是期待拥抱的双臂,身着单衣披散长发的来者二话没说地怒叱着挥拳,不偏不倚正中荣矜的左颊,将站立不稳的他打得一阵踉舱,苦笑着跌坐在地上:"留了那么封破信就不见踪影,你到底想让我欠你的人情欠到什么时候才算得清!哼--"
"算不清才好呢。"龇牙咧嘴的倒抽了口凉气,揉着红肿的脸颊,荣矜爬起身挡在想要为自己报仇的好友面前,欣慰的对着心浮气躁的戍启安抚地笑了笑:"看到你那么有精神我就放心了。怎么样,伤势恢复几成?对了,这个是靖修,就是我信中和你提起的那位上面的朋友。你若是愿意就向他形容一下袭击你的家伙是什么模样的,天上的神将靖修全都熟悉,一定能推测出伤害你的元凶的......"推了推听到戍启的名字后就大失神将风范的好友,荣矜正准备催促,就被抱臂环胸一脸没好气的戍启冷冰冰地打断了。
"还需要推测吗?化成灰我也认识!"义愤填膺地咬紧牙关,被偷袭而遭到重伤的戍启把四天前的经历视作耻辱,稍一回想就冷静不下来:"红毛的畜生--别以为幻化成人我就认不出来了!偷袭我的还能有谁?不就是西王母家拉车的那只落毛鸡--"
"赤凤--?"异口同声的惊叫出口,骇然的面面相觊,靖修与荣矜不约而同地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只有当事人还沉浸在简单的复仇漩涡里:"可恶!那只红毛鸡最好不要被我找到!纵使元神受创,变回龙身后我照样不会打输它!"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伸掌罩住戍启握紧的拳头,荣矜不怕死地把茫然的他圈在了怀里,转头目露忧虑的注视着皱眉不语的红甲天将:"靖修,玉帝近来与西王母那边的人会有接触吗?"
"明日西王母好像会来凌霄宝殿这边。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也就是说最迟明年夏语冰就是戍启的秘密便有可能被揭穿。"焦急地分析道,话说了一半靖修才恍然大悟的怪叫起来:"等等!我为什么要帮自己的情敌审时度势啊--"
"情敌?"好奇地挑眉,戍启懒得琢磨这两个人在紧张兮兮的讨论什么,他闻言只是不可思议地瞪向一身红甲的靖修,突然觉得颜色相似的对方也和赤凤一样令自己不快:"你......喜欢这家伙吗?"
"......是又如何?"忽略荣矜的眼色,靖修昂起头输人不输阵的瞪回去。
"没用的,这家伙说他喜欢的是我。"实事求是的提醒道,戍启本着同情的话语被他那冷澈的口吻讲出来,充满了嘲弄的意味。见状,不知道该哀号还是该感动的荣矜无语问苍天的长叹了一声,连忙赶在气得发抖的靖修爆发前转移了话题:"等等!当务之急是阻止赤凤向西王母泄露戍启的事吧......其他的有命逃过天庭的捕杀再讨论吧!靖修,你知道凡界的哪里可以找到赤凤吗?"难得下到人间一次,相信那家伙没有玩够是不会回去的。
"火焰山吧......据说那家伙喜火,曾有传闻说它将人间的火焰山当作自己的老巢。"实在拒绝不了荣矜期盼的目光,纵使是帮自己的情敌靖修也认了,谁叫他不论是不是爱都真的很重视这个千百年来的挚友呢!
"西域的火焰山吗?我明白了。靖修,谢了,你可以回去了。"
"啥?什么意思--"呆了呆,被抛在原处的靖修不满地扯住拉起戍启就要走的好友:"什么叫可以回去了?赤凤很厉害,我怎么可能让你独自去涉险!我也一起......"
"不行!"不容置疑的阻止道,荣矜出奇认真的盯着追上来的红甲天将:"靖修,玉帝是不会放过戍启的,你若和我们继续在一起,被上面发现的机率就太大了!到时候连你也被打落凡尘抹杀法力的话......我们就真的一点活路都没有了。"
"可是......叫我就这么任你去送死......我再也做不到了!"悲愤地凝视着友人,放任对方替孽龙挨雷谪仙是靖修长久以来的悔恨。然而回答他的却不是微笑着的荣矜,反倒是一直在旁边沉默着聆听的戍启面无表情的开口,打断两个人的恋恋不舍:"......我,不会再让他死的。"是的,不会再一次无能为力的让对方为自己而死了:"我......会保护他的。"
"戍启......"浑身剧震,平淡的许诺仿佛是裂冰的春水,滋润了荣矜心田里仅有的干涸。他从来就没有后悔替对方挡下天雷,现在则恨不得再替对方挡一万次,坠入畜生道的轮回也无所谓!情不自禁地抱住戍启挺得笔直的腰身,荣矜释然的将头靠在对方宽厚的脊背上,夹杂着喜悦的闷声催促好友:"你走吧,靖修。待得越久越危险......你放心吧,戍启说了会保护我,我就一定死不了的。呵呵~~"
"就凭这条半死不活的伤龙--?"心情复杂地指着抱作一团的两人,靖修渐渐分不清自己的嫉妒是属于失去了所爱还是"嫁"走了"女儿"了......
"......我死,也不会让他死的。"面对靖修的质疑,戍启开始不耐烦了。
"不,你死的话我们就一起死吧。呵呵,其实轮回没那么可怕的,一回生二回熟嘛!"紧了紧臂弯,荣矜想要温暖只穿着单衣寻找自己而身体冰凉的戍启。胸膛紧贴着后背,心跳和呼吸融为一体,突然间,他的心情变得很平静了,好像在叙述向往的幸福一般叙述着死亡:"靖修,再见了......"
"什么再见啊!没有我,你们根本就赶不到火焰山!"垂死挣扎地反驳道,靖修还不想放弃:"要知道你现在是凡人,而这条孽龙元神受损,不恢复龙身根本无法长距离移动!按你们凡界的脚程,就算是所谓的千里马也要跑几个月才能到达西域吧?没有我帮忙,你们赶到火焰山的时候赤凤早就玩腻了回天界报告去了--还是让我送你们吧!"
"这个嘛,嘿嘿,靖修你不用担心,关于怎么过去我早就有妙计了。"藏在戍启背后狡猾地好笑了一下,荣矜胸有成竹的算计道。被他的笑声弄得背后发凉的戍启闻言,略一思索也了解了荣矜的如意算盘:"你的意思该不会是......"
"没错啊~~"状似无辜的点了点头,荣矜挥手与僵硬在原地的友人匆匆作别后,松开戍启伸了个懒腰,站直身子遥望向京师的方向,笑得像是投胎做过一世成精的狐狸:"就是那样。礼尚往来嘛,谁总是使唤我们......我们这回就去使唤他,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