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案】
这是一个硝烟与激情并存的年代。
穷山恶水出匪患,被前来收编的救国军师长虞昆山的美貌吸引,匪首王栓儿起了“玩他一次”的邪念,岂料事态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看起来年轻精致的虞师长,却有着与长相截然相反的傲慢强势与杀伐决断。得罪他?挨鞭子。调戏他?挨枪子。甚至连近身,都要先过他的洁癖症这一关。
横行无忌的土匪头子终于踢到了块铁板上,不甘心的执念在一次次肖想与耍流氓中慢慢变了味,危机关头,竟肯为他豁出命去。
当流气遇上傲气、粗野遇上洁癖、死缠烂打遇上流水无意,只要贼心不改,总有占“山”为“王”的一天?
歌哭笑骂下的一卷风云戏作,烽火乱世中的一段兵匪奇缘。
内容标签: 强强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胡子,虞昆山 ┃ 配角:游挺 ┃ 其它:军阀土匪
写在前面的废话:
看完《亮剑》,大爱国军服,看完《关中匪事》,大爱土匪,于是有了本文。
这是一个有洁癖的傲慢军官与耍流氓的粗野土匪的故事,由于作者很懒很脆弱,请诸位无视数据,无视历史,无视地理,勿掐三观。以上。
001 穷山恶水出刁民
距岚水县城东北方五十里,有座狮头山远近闻名,倒不是因为风景有多好,而是山上盘踞了一伙以打家劫舍为生的土匪。
这伙土匪人数众多,约有五六千人——兵荒马乱的岁月,落草为寇对穷到活不下去的人来说,算是待遇不错的职业,因此这个数目还在持续增长中;配备先进——不论土的洋的有没有子弹开火会不会炸膛,至少做到大半人手有枪。
光是这两点,就让狮头寨成为省内数一数二的大匪帮,更何况狮头山山脉绵长,地势险要,又扼住南北交通要道,可攻可守可逃。
如此天时地利人和都占全了,剿匪一事,对于划界而居的各军阀派系而言,就显得颇为棘手了。
剿伐不成就招安,反正自古兵匪不分家,服装一换就可以反串,比处女变少妇还快。
只是这狮头山的位置有些微妙,分水岭般正好夹在田琪升的救国军与谭麒任的卫民军之间。两边都瞅这几千人马忌惮,同时也都瞅这几千人马眼热。狮头山上的土匪寨子,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一笼刚出锅的肉包子,虽说有点烫手,但油水十足,两边都抢着要。
先下手吃独食,后下手涮瓢碗是救国军司令田琪升的座右铭,此番也遵循了这一行动准则,早早就派特使与匪帮谈判,开出了相当优厚的招安条件。
不料狮头山的土匪们也知道如今身价不同以往了,便不急不缓地讨价还价,态度暧昧地坐山观望,似乎在等卫民军那边也开条件过来,好货比三家。
田司令气得大骂这伙土匪狡猾贪心,但也没打算跟他们真枪实弹干一场,免得被人渔翁得利。他斟酌了一支艳曲的时间,决定派出手下一员有文化的大将,去做没文化的土匪的思想工作。
于是,三师师长虞昆山就被赋予这个重任,带着一个四百人的警卫营,心不甘情不愿地坐汽车去了土匪窝。
老百姓管土匪叫胡子。狮头山匪首姓王,真名不详,因而外面就管他叫王胡子,寨内则喊他大当家的。
其实王胡子更喜欢将军、司令之类的称谓,听起来威风洋气,但手下弟兄喊了好几年大当家,改不了口,他只好带着遗憾作罢。
这年头土匪是个肥差,占山为王,靠一个抢字过得舒服自在,但风险高,名声也不好,随便哪个军打着剿匪的旗号,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来抢他们。王胡子想起来还有些恨然:呸,还不都是抢,扒了那层兵皮,骨子里一样是土匪!
话虽如此,王胡子还是想给自己弄个名分。他固然是个粗人,却不是没脑子的,心想眼下是混得不错,但吃的是乱世饭,哪天天下太平,他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不如投靠个有前途的军阀,领人家的饷,干自己的活,多好。上战场也无妨,只要手下有人有枪,咱怕啥!再说,打仗,那不就是发财吗?
王胡子看似粗野,算盘却打得精,放出风声后,就坐等各家掌柜上门招揽。等来等去,等到了虞昆山虞师长。
因为事先收到通报,对方又是个大官,王胡子把自己收拾得平头正脸,带了一帮弟兄,在山下迎候。
谁知约定时间过了两个小时,还不见人影,王胡子在山脚茶棚白等半天,踢桌摔碗地发了顿脾气,骂骂咧咧准备回寨。
正在这时,远远的黄土线上卷起滚滚烟尘,一辆吉普车在大兵们的护卫下,晃晃悠悠,七扭八歪地朝这边开过来——倒不能怪司机技术差,实在是路太坏了,尽是坑洼沟壑。
吉普车在五十米开外停住,静了片刻,车门打开,下来一个高个子青年。
王胡子眯着眼,见他肩宽腰细腿长,身材挺拔,把一套宝蓝色军服穿得分外潇洒,心想这师长倒是年轻俊气,哄骗过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吧?
他整了整别在腰后的手枪,带人迎上去,龇牙咧嘴地一笑:“虞师长,幸会幸会!”
青年军官板着脸,没有理睬他,朝敞开的车门邀舞似的伸出右手。
从车厢里探出一只雪白手套,松松地搭在他掌心,一个披着貂皮领军大衣的男人徐徐下车,扶了扶帽檐,很随意地环视一下左右,才朝王胡子点点头:“王大当家,久仰久仰。”
王胡子认错了人,有点尴尬,干笑两声:“幸会幸会,虞师长好气派。”他原本是按江湖规矩抱拳,又觉得不太合适,就犹豫着掏出右手,见虞师长根本没有握手的意思,顺势捋了把络腮胡后放下来,满心不痛快。
这位虞师长年纪不大,派头不小,背着双手,半张脸挡在帽檐与毛领后面,似乎总不拿正眼看人。连给他开车门的副官,也是面无表情。
王胡子按捺着性子,正要开口请他上山,忽然见他用手指遮住眼,微退半步,另一只手朝后伸去:“小孙,手帕。”
一个瘦瘦小小的勤务兵立刻蹿过来,伶俐地从挎包里抽出白棉手帕,放在他手里。
虞师长拿手帕不停揉眼睛。王胡子知道他是被风沙迷了眼,有些幸灾乐祸,嘴里说:“这鬼地方,就是风沙大,今天还算好了,有时吹得骡马都睁不开眼,师长一路辛苦。”
虞师长眼睛疼得厉害,泪花都出来了,边揉边想:指桑骂槐呢这是!果然穷山恶水出刁民,个王八蛋!
王胡子笑嘻嘻地道:“这儿风大,要不我们上山,到寨子里坐下来慢慢聊?”
虞师长终于捱到那股刺痛劲过去,把手绢往口袋里一揣,倨傲地抬起下巴,泪汪汪地剜了他一眼:“走吧!”
王胡子这才看清他的相貌,一时有些眼晕。他走南闯北半辈子,俊俏女人见多了,却头一回见到这么俊俏的男人,眉眼比年画上的还精致,皮肤一色儿的白。
他端详着虞师长的脸,很想找个什么东西来打比方,想到水豆腐,不是那样颤巍巍的软,想到细瓷瓶,又不是那样滑擦擦的硬,思来想去,只有剥了壳的水煮蛋还有那么点意思。
虞师长被他盯得有些恼火,眉毛一挑:“王大当家这是叫我带路呢,还是要给我的警卫营押后?”
王胡子回过神,觉得脑子里跑马跑得太荒唐,居然生出往虞师长脸上掐一把的念头,真是鬼迷心窍了,连忙道:“哪里的话,师长可是贵客,请吧。”
吉普车上不了山,虞师长和副官弃车换马,与王胡子一行人在山道上走,警卫营排成长龙,在他们身后蜿蜒。
进了山寨大堂,王胡子指着八仙桌旁边一把掉了漆的太师椅,很热情地说:“师长,坐,坐,我叫人沏茶。”
虞师长低头,瞥一眼椅面上不知哪朝哪代留下的遗迹,脸色变得不太好看。
勤务兵小孙看起来又蔫又愣,跟风干的瓜蒌子似的,实际上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虞师长的洁癖犯了,立刻又抽出条白棉手帕,在椅面上卖力地擦。
王胡子见他捣腾个不停,笑着说:“小兵蛋子真逗趣,这椅子天天有人坐,干净着呢,擦什么。”
虞师长一听,啊,这椅子不知多少个屁股坐过,更是不肯入座了。
王胡子大咧咧地窝在虎皮椅上,见虞师长还站得笔直,纳闷道:“坐啊,师长,这么杵着说话不难受?”
虞师长冷冰冰地回答:“我不爱坐,就站着说。”
王胡子只好推了推桌上的茶杯:“那喝茶。”
虞师长见茶杯边沿一圈洗不去的水锈,嫌恶地皱眉,“不必了,我不渴。”
王胡子也有点憋火,心想这人模样生得好,怎么脾气这么驴?爱嘛嘛去,老子又不是伺候人的!
两人心情都不好,说起话来自然也不怎么投契。
王胡子以退为进,痛说之前被各路军剿捕时的惨重损失,激动起来就扯着大嗓门拍桌子骂娘。
虞师长根本不搭他的腔,只插空把田司令的话一字不落地转述一遍。他说话时轻声细气,很显教养,但语调生硬,带着一贯的颐指气使,像丝雨里夹了冰雹,敲得人脑门生疼。
如此勉强谈了半个小时,实在是无话可说了,王胡子端起茶,举在嘴边要喝不喝,很想喊送客。虞师长就等他发信号,当即毫不犹豫地告辞,也不管田司令交代的任务有无落到实处。
两人客客气气地分手,王胡子送虞师长到寨门口,叫几个头目陪同下山,算尽了礼数。
警卫营刚爬上山,一口气还没歇回来,又追着虞师长的马屁股爬下山去了。
山脚下,十几个大兵留守看车。虞师长见吉普车上一层黄尘积得越发厚,忍不住骂了句“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悻悻地上了车。
换了副新手套,倚在洁净柔软的大棉垫上,虞师长终于可以透口气,扭一把发酸的腰。副官游挺从保温壶里倒了杯茶给他。
虞师长接过专用杯子,灌了一大口,哼哼唧唧地说:“这帮土匪,不讲人话,疯狗似的乱吠,住的也是狗窝。回头叫司令换人当说客,谁爱去谁去,反正我是死也不去了——哎,帮我揉揉腰,可累死我了。”
游副官微微一笑,把手伸进大衣绕到他背后,时轻时重地为他按摩腰身,手法非常之纯熟。
虞师长吐了长气,舒服得差点呻吟出来。
突然前方不远处一阵蹦豆似的枪响,吉普车一个急刹,虞师长的杯子从手里飞出去,泼了满身茶水。
他随即抓起常备手绢在身上大擦,怒道:“怎么回事!”
游副官打开车门,一个大兵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报告师长,前头队伍遇袭了!”
“对方什么来头?多少人马?”虞师长挺冷静地问。
“看行头应该是卫民军,大概有一个团,跟我们迎面撞上,妈的一句话不说就开枪,弟兄们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撂倒了好几个!”
虞师长面色发白。
田司令之前派人与狮头匪帮谈判过几次,气氛友好,对方也确有投诚的意思,因而他这次出来,认为危险系数不高,就只带了个四百人的警卫营。哪知会这么凑巧,碰上同样来招安的卫民军,而且还是一个团!余大年的二师不是正囤在岚水吗,这么大一队人马,又不是耗子,怎么无声无息地从县城外溜过来的?
容不得虞师长仔细思考了,游副官沉声道:“师座,怎么办?”
“敌我悬殊,还能怎么办!叫弟兄们拼命,只要能冲过去,进了岚水就没事,谁敢带头逃跑,当场枪毙!”虞师长雪白的脸上飘过一抹狰狞的色彩,“卫民军,哼,还有背后给我使绊子的人,这个仇我是迟早要报的!”
002 一个没头没脑的弘愿
王胡子回到大堂继续喝茶,一边想着这田琪升已经派人来好几趟了,卫民军那边怎么还没动静?听说救国军一个师堵在岚水,该不会是为了拦着他们奔山吧?
正琢磨着,管站岗放哨的头目——匪帮里叫“水香”——跑过来叫道:“大当家的,巡风的弟兄回来,说山下打起来啦!就刚走那师长,出了不上十里地,跟另一伙冷子交壳,打得正热乎呢!”
“另一伙冷子,难道是卫民军?”王胡子挠了挠乱糟糟的短发,“有多少人?”
“灰压压一片,我看怎么着也有八九百吧。”
姓虞的警卫只有四百多,嘿,这小子要倒大霉了,不死也得脱层皮,叫你眼睛长头顶上!王胡子端起那杯虞师长一个指头也没动过的茶,吱溜一声吸光,觉得出了一大口恶气。
这口气出过之后,他又莫明地心烦意乱起来。
“叫崽子们继续盯着,腿脚勤快点。”
水香刘鹞子应了声,又问:“大当家的,咱就按兵不动地干看着,不打点秋风?我看那师长的警卫营,清一色的好枪,还有手雷,另一边的装备也不差,咱们多派些弟兄,给他吃下来!”
“吃吃吃,撑死你!趁火打劫也要看天色,个没脑子的,以为就你会嘬肉,别人都是吃素的?两头得罪光,咱狮头寨能有好果子吃?”
刘鹞子被他骂得抬不起头,“是是,我眼皮子浅,就看跟前了,大当家的教训的对!”
“少给老子出馊主意,下去吧。”
王胡子挥挥手,屋里重新静下来。他用满是茧的指头摩挲着白瓷茶杯,发了会儿呆,忽然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句:“干他娘,姓虞的要是不死,老子就找机会干他一次!”
先不提王胡子这边发了个没头没脑的弘愿,虞师长那边的情况堪称险象丛生。
在警卫营的掩护下,司机踩着油门只管往前冲,车轱辘都快跑散架了。子弹就在窗外嗖嗖地飞,玻璃碎了好几块,时不时还有流弹射进车厢,游副官拿自己当挡箭牌,把虞师长死死压在座位下面。
满天的子弹,竟无一颗打爆油箱、轮胎或司机的脑袋,不得不说虞师长这次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说通俗点,就是走了狗屎运。吉普车狂冲三四十里,眼见就要到县城了,游副官才松了口气,把虞师长从身下扒拉出来。
两个多小时后,大兵们陆陆续续逃回来,点了点人数,包括挂彩的只剩下八十九个。虞师长那个心疼啊,这四百人可都是他的亲兵,平时好吃好喝养着,配备师里最好的枪支弹药,操练时也格外用心,为的就是训练出一批死忠之士,没料到一顿饭的工夫,就全盘覆没了!
他气得直磨牙,连岚水县城也没进,领着稀稀拉拉的残兵直接回驻地去了。
到了梓平县,虞师长径直回府邸,叫人烧了一大桶热水抬进卧室,从头到脚洗得清洁溜溜,换了一套浆洗得干干净净的军服,又吃了顿指定菜色的便饭。
按部就班地处理完这一切后,他觉得精气神恢复得差不多了,就骑了匹健马,去拜访司令田琪升。
田司令五十出头,生得是天庭饱满没有毛,地阔方圆双下巴,弥勒肚子相当有福气。
其时他刚用过晚膳,正同转业做九姨太的梨园小花旦找乐子,扯着半截水袖玩十八摸,见虞师长拉着脸进来,直直地站在大厅,只好扫兴地把醉酒的贵妃哄回后院去了。
“昆山哪,”田司令很和蔼地叫着虞师长的名字,“刚从狮头山回来?坐,用过饭没有,叫厨子再给你弄一份?”
虞师长挑了张看起来顶干净的椅子坐下,“用过了,不麻烦司令。”
田司令也坐下来,点了杆烟枪,“怎么,狮头山的土匪头子还咬着师长军衔不松口?你得把他给我说明白咯,师长是不可能的,毕竟是新投诚,又不是清白出身,就算我这当司令的宽厚他,其他师长也是不服的。告诉他心气别太高,慢慢来,先当个团长,等立了军功再提拔不就名正言顺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