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的心,则根本就不存在。
我给他发短信打电话,他统统都不回不接。究竟程慕在他那里算什么?一个住处,一张信用卡,还是……活生生的爱人。
程慕老师父母都在外地,这里也没什么亲戚。手术的字都是我们的校长大人签的。此刻校长大人忧心忡忡,有种生命捧在手心的感觉。他就怕程慕死在了手术台上,不停踱步。
拜托,你是校长好不好?怎么好像没见过什么大世面一样。
我终于失去了联系稀莱的耐心,此时我们班上的一些同学也闻讯赶来了。我最不想见到的凌三八一把抓住我的胳膊说道:“你对我们老师下了什么毒手?”
“……”
周围一片冷飕飕的感觉。
他也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玩,不由干咳了几声,静悄悄都站在李菲菲旁边当人柱。
手术室的灯灭了下来。
跟电视剧中演得很不一样,一般的医生会大步走出来,我们一群人围上去问道:“医生情况怎么样?”
医生回一句:“我尽力啦。”
或者“病人脱离危险啦!”
然后我们的校长跟着晕倒过去或者伸出右手比个V字。
而在我们面前最先被推出来的竟然是程老师。
“医生啊!”校长大人趋上前去刚开口。
“别挡道!”就被护士小姐推到了一边。
等程慕被一群白衣天使推着消失在了走廊尽头时,主刀的医生才缓缓得走出来。
“医生啊!”校长大人再次趋上前去刚开口。
“嗯。”医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啥都没说得就远离了我们校长追逐的步伐。
医院的人还真是忙碌,我们向来注重效率的校长大人竟然两次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只有走廊里回荡起护士小姐的一声轻唤:“程慕,308房。”
仲夏夜之吻19
我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找到崔稀莱。
当时的他正在舞池里扭,一边挎着两个猛男。他满额头的汗被灯光照得五颜六色。从各个方面来看,他都不像是刚刚结束一段恋情的人,除非这段感情真的让他很累了。
关于累。我深有体会,倒不是这见鬼的爱情。而是我的父母,他们吵吵闹闹冷战十多年,终于在我成年的那天跟我说他们要去离婚了。
当时我一点都不觉得伤心,反而去打了一场球,长出了一口气。
然后体会到从未有过的畅快。
我艰难地挤进了舞池,俯在稀莱耳边叫他。
“走开!”稀莱身边的猛男将我推到一边。他以为我要抢他的舞伴。稀莱摇着脑袋看了看是我,就很给我面子地推了猛男一把。
“你走开!”稀莱说道。
猛男不愧是猛男,稀莱用力推了他一下,他竟然纹丝不动。反倒是稀莱往后退了一步。
“你们耍我?!”猛男好像白痴一样地叫了这样么一句,然后一把就抓住了稀莱的手腕。稀莱小小的腕子被他捏在手里。稀莱挣扎一下,他就把稀莱往他怀里拉一下,我见势忙去掰猛男的大手掌。三个人拉拉扯扯,配着头顶的音乐好像在跳三人舞一样。
周围实在是太吵了,以至于身边的人都没有发现我们这边打了起来。
猛男嫌我碍事,便大叫了一声,双臂一震把我弹到了一边,我觉得自己的身子轻飘飘地,“忽”地一下就被摔在旁边人身上。
肩膀被一双手掌稳稳按住,以至于不会摔倒。抬头一看竟是那个joey。
“有什么问题。”joey很镇定地问道,那双眼睛却是望向不肯放手的猛男。
“他强拉我们跳舞。”稀莱审时度势地说道。
猛男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joey。从体型来看,joey并不输他。他松开稀莱的手,翻翻眼就走开了。
稀莱摸了摸手腕,对joey说道:“谢谢!”
Joey微笑着摇了摇头。
稀莱没有再跳舞的心情,我们三个人趴在吧台边喝酒,确切地说是我趴在吧台上看他们两个人说话。
“程教授进医院了。”我在稀莱停下来喝酒的空隙第三遍重复我的话。
稀莱的嘴唇正包住瓶口,他转眼看了看我。对于他这么一个有些情色诱惑的神情,我看得很尴尬,忙把头低下去,我可不想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他平时跟程教授口交的画面。
“这个……”joey说道,“又见面了。”他愉快地伸出手来。
稀莱坐在我们两个中间,他往后仰了一下,好给我们两个人让出路来。
难道我的脸已经抽象到认识的人要在相遇后的十分钟才反应过来?
其实从一见到joey开始我的心里就有了些安慰。虽然觉得那晚的事情是你情我愿的事情,自己不应该在这上边偏执了。只是一想到如果那晚的那个人是他的话,也就松了一口气。起码知道还不是太烂的一个人。
“你们刚刚说谁生病了?”joey继续问道。
“没有谁。一个学校老师。”稀莱淡淡地应道。好像程慕真的只是一个教过的路人老师一样。
“你们还都是学生?”joey说道。
“看他的模样很不像吧。”稀莱指着我说道。
Joey一点都不知道恭维地说道:“嗯。”
我看着两个人一问一答这么默契地样子,不由有些生气。我是来做善事的,没想到成了自取其辱。
“程老师在XX医院308号房,我走了。”
此时不走,更待何时。我妈生我下来是为了人类的发展,可不是为了给你们提供笑料的。
我站起来,毫不留恋地望了望他们。反正嘛,我和他们就不是同一类的人。
“龟!”稀莱叫了我一声,再无下文。
我一个人走出酒吧,抱着一种再来我就是孙子的心情。晚上的风凉凉的,那晚稀莱就是在我现在站的路灯下吐了我一声。我摸了摸口袋,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有烟。
又何必突然想抽一根呢。
回到宿舍,打开灯看见床上,桌子上到处放得都是崔稀莱的东西,衣服,美肤的瓶瓶罐罐。我开了电脑,眼不见心不烦。
开机时自动登陆了MSN,没想到“爱一半一半”给我打了声招呼。
我这才想起来自从上次听完了他的故事后就没再跟他联系了。一直觉得自己嘴笨有些话说了比不说的好。
“爱一半一半”——心态调整过来了吗?
“一维”——嗯,我好像又碰到了那晚的那个人。
“爱一半一半”——那又怎么样?
他的这句话很值得人玩味。那又怎么样?我确实不能怎么样。我又不会怀孕,给他搞个“我有了”,然后吓死他。
“一维”——只是觉得一晚过去后,他一句话不说就走了,我受不了。
“爱一半一半”——那你还希望他做什么?
我还希望他做什么?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给一个微笑,在他离开的时候给个亲吻。
这分明就是恋人之间做的事情,我和那个人,只不过是上与被上的关系,肌肤摩擦的时候,可以谁也不看谁的脸,相互之间只是泄欲的工具,只是派遣夜晚寂寞的会动的玩偶。那么,他做不做那些又有什么关系?
或许是我自己太当回事了,一直以来都处在被人忽略的位置,以至于对什么都战战兢兢的。别人没有恶意的玩笑我也会当真,别人诚心地交往我却不敢当真。
我叹了口气,终于承认自己是这么一个糟糕的人,可不是件容易事。
门外突然噪杂了起来,然后就响起了敲门的声音。
我一开门是李密阳那张愤怒的脸。以及李密阳他怀里抱着的……崔稀莱。
“找你的!敲我的门!”李密阳说着就把怀里的稀莱扔给了我。没想到稀莱竟然牢牢地抓住了他,然后说道:“你也想和我睡觉?”
我听到这话吓得命都没掉了。
李密阳那张脸一瞬间变得暴怒。他甩了甩手臂,想把稀莱给甩开。
稀莱却好像强力胶一样地粘上了他,怎么甩都甩不开。凭李密阳的体力把稀莱扔到一边是很轻易的事情,他却怕伤到稀莱,没敢用太大的力气。
“快帮忙啊。”李密阳好像被小狗咬到手臂一样地冲我吼道。
我这才反应过来,忙去拉稀莱。
“稀莱。”我叫了他一声。
稀莱听见我叫他,笑着说道:“小龟。”然后就去捏我的脸。
“皮肤变好了。我给你做的面膜挺管用的。”
我不知道他醉到了哪种程度,我引着他放开李密阳,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搞到床上。
稀莱嘿嘿傻笑着,我碰他一下,他就笑一下。
“别挠我。”他翻了翻身,竟然睡着了。
我松了一口气,望了他半晌,才发现李密阳没有走。在我望向李密阳的瞬间,他尴尬地把脸转了过去。
“对不起。”我说道。“他刚才那句话是开玩笑。”
“我管你们搞什么。”李密阳轻声说道。
我们两个人僵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钥匙。”大概这样沉默了五分钟,亦或是更久。他终于讲话了。
我们两个人的宿舍挨着,所以我们的关系格外的好。所以我们有对方宿舍的钥匙,可以随便出入。
“我的钥匙丢了,你的那把可不可以还给我。”
即使知道他在找借口,还是不能当面拆穿。
因为根本就没有理直气壮的理由。
“好。”我说道。
李密阳一直没敢看我,我从钥匙链下取下他的那把钥匙,轻轻地放在了桌面上然后转身帮稀莱盖上了被子。
没有什么,只是觉得我走到他跟前,或者他走到我跟前对他来说都是一件困难事。倒不如背对着,然后把两个人的关系梳理干净。
我听见身后李密阳走近了又走远了,他打开门,床上的稀莱就打了颤。夜风涌进来的时候,李密阳突然说道:“不要总是和这种人走在一起。”
我转过身来,正想问他“哪种人?”
他就关上门走了。
床上的稀莱突然翻了个身,好像是做了什么噩梦,眉头皱起又平缓下去。我忙轻轻拍了拍他,被子里的他却逐渐地缩成了一团。
那张贴在枕头上的脸,嘴唇因为挤压而轻轻张开。我不由想起在酒吧里他喝啤酒的模样,忙摇了摇头。对于自己有这么恶心的思想感到羞愧。可是身体却不是我摇一摇就能理智过来的,我跑进浴室里解决了好一会儿,却总也摆脱不了稀莱的那个样子,越是不敢去想,就越是想起来。睁开眼睛,闭上眼睛全都是他贱兮兮的神情。
结果这场自慰变成了对稀莱的性幻想。
我可是连李密阳都没有想过的呀。我看着床上正浑然不知睡着大头觉的稀莱,做了一个愧疚的神情。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在精神上玷污你的。
我只是一时间有些迷惑而已。
为什么我看到你会有这种冲动?
性和爱是可以分开的吗?
仲夏夜之吻20
稀莱醒来的时候,我正拉了把椅子坐在床边,以一种很认真的神情望着他。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从床上弹了起来。
“龟!你不要吓人好不好。”他把头转过去,“我刚睡醒样子很丑,别看。”
别看?我连你睡觉时挠小腿的样子都看了,这又算得了什么。
“我跟你说件事。”我很郑重地说道。
“你等我去洗完脸,我也有事要给你说。”稀莱跳下床。
“你打算在我这里住多久。”我脱口而出,因为我知道如果再多耽搁半分钟,这句话我就说不出来了。
稀莱刚打开浴室的门,听见我的话。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过身来看了看我,然后说道:“我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
他走进浴室,认认真真地洗了把脸,然后探出脑袋说道:“我要去我朋友那里住了。”
“朋友?”我轻声问了一句,随之心里有些异样的感觉。本想着撕破脸的事情这么轻松就解决了。
稀莱却没再理我,自顾地在浴室里穿衣打扮。
“你不去上课的吗?”过了好久,他问道。
“上午没课。”我说道。
“我是要去上课了。”稀莱说道。“等我下了课,再回来收拾东西可以吗?”
他这么有礼貌的语气,我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觉得好像一瞬间,我们两个人的关系给推远了。
“没有问题。”我说道。
昨晚一夜未睡,本想着趁稀莱走后再爬上床睡觉的,可是他真的走了,我躺回床上却没有了睡觉的欲望,枕头上还留着他发蜡的味道。我忙坐了起来,害怕自己再多闻一会儿就又心猿意马起来。
稀莱快中午的时候回来,他很迅速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东西。
我坐在书桌前打着瞌睡,总觉得眼前晃来晃去是场梦境。稀莱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我走了。”
我忙提了提神说道:“东西重不重?”
稀莱扔给了我一个袋子,说道:“这个帮我扔了吧。”
我愣愣地看着他背着他那个背包打开门,好像上次在程慕家里一样。他愿意随身带着的东西很少,要留下的东西——一样没有。
我把手中的袋子放下,紧跟着他走出去。
“我送你一程吧。”
稀莱一副不可思议地神情。
“有什么好送的?你怎么这么土。”
看来不光是我的外表,连心灵在他看来都这么的土。
说话间我们两个人就到了楼下,耳边有人响起了车喇叭。我一看车上的人,竟然是那个joey,不由惊讶了一番。
“我新搭上的,不错吧。”稀莱轻声笑道。
“你等一等。”我忙拉住了他,“你不说他这个人很风流吗。”
稀莱眨了眨眼睛说道:“那是对你这种傻瓜来说,对我来说好对付。”
“但是你们不是刚认识吗?”我再次拉住了他。
“关你什么事。”稀莱突然就烦躁了起来。他这个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
“我跟你也是刚认识,不也住进了你宿舍,有什么!”
我看着他气冲冲地上了那人的车后,本是有些愠怒的脸突然就对着车里的人笑了一下,乖巧无比。Joey对我点了点头,然后按了两下车喇叭就载着稀莱离开了我的视线。
不错的车,应该比较有钱。
不错的人,应该比较会说好听的话。
只是我矗在了原地很久。
不想让稀莱继续住下来。不是因为他给我添了这诸多的麻烦,更不是因为李密阳他们的看法,而是对于昨晚所发生的事情的困惑。
我打开稀莱留下的那袋子垃圾。无非是我们一起买的那些护肤用品,跟他在程慕家丢掉的那些不值得一提。
我伸出手指数了数,我和稀莱共处的时间,一个手掌的手指来计数,绰绰有余。
程慕在医院里躺了一个月才出院。我们的遗传学换了别的代课老师。听课人数骤减,如果你是老师站在讲台上放眼一望。视野很wonderful,前四排统统没有人。
我来得早,占据了最后一排的有利地形,俯在课桌前昏昏欲睡。
毕业论文,实习,工作一瞬间成了我该考虑的事情,这些从进入大四就扑面而来的东西因为那晚稀莱的闯入而统统被我抛在了脑后。如今想来,从大一开始我就在焦躁这些事情,我怕自己挂科,可是仍旧顺利地升上了大四。我怕自己写不出毕业论文,可是导师却说我是他带的几个学生中进度最好的。我更怕自己找不到工作,可是今天却收到了一家不错的生物制药公司的实习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