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望着月淡星稀的夜空,微微冷风掠过俊逸无俦的容颜,了无睡意的莫予尘轻幽的叹了一口气。
感叹这世界如此之小,原以为自己跟君邵冠的缘份已尽,岂料八年后再次踏上这块土地,竟在他最尴尬难堪的时候与君邵冠重逢。
半年前,莫予尘因为父亲突然间病倒,而不得不接下莫氏集团代理总裁的位置。 wrxt
当莫予尘接任代理总裁的位置之后,才知道在商场上一向作风强势的父亲,因为得罪了不少同业劲敌,在恶性竞争之下,造成莫氏集团内部财务出现严重的亏损。
这次他会特地前来台湾,就是要跟向氏企业谈合作案的事,只是莫予尘万万没有想到,向氏企业的副总裁竟是君邵冠。
想到自己亲手斩断了他俩之间得来不易的万缕情丝,知道他和君邵冠不可能再回到从前那种亲密的关系时,那种心痛欲裂感觉,险些让莫予尘喘不过气。
尤其面对君邵冠从未对他有过的淡漠冷情的眼神和口气时,他的心不由得隐隐抽痛。
因为他是个爱情的背叛者,也注定这辈子必需承受君邵冠的不谅解和无止尽的怨恨。
想到往后在公事上,可能天天与君邵冠相处在一起,莫予尘顿时感到极度的不安。
他真的不晓得,自己是否有办法承受君邵冠眼神中,那带着被亲密爱人所背叛的愤恨和不谅解。
而他心头那个永远化不开的浓愁和哀戚,像要割裂心肺一般,令他哀伤欲绝。
「邵冠,请你原谅我……」硬咽的低喃,诉说了他对君邵冠的亏欠和内疚,淌落而下的晶莹泪珠,濡湿了他线条优美、却显得苍白的脸庞。
次日午时,莫予尘醒来后,在管家的告知下,才知道君邵冠和向雅怜正在后庭院享用午餐。
莫予尘一到后庭院,就看到君邵冠正若无其事跟向雅怜谈笑风生。
「予尘,你睡醒啦,看来你也想要加入熊猫一族了,还没办法调整时差吗?」
向雅怜睇着莫予尘眼窝上的黑影,不由得担心起来。
莫予尘歉然道:「对不起,让妳担心了。」
「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能尽快处理你个人的时差问题,因为时间就是金钱,我不希望你个人的因素,打乱了我公事上既定的行程。」君邵冠丝毫不留情面的提出要求。
「呢?对、对不起,我会注意的!」
「邵冠哥,你别对予尘这么严苛嘛。」向雅怜忍不住替莫予尘求情。
「雅怜,没关系的,而且邵……君先生说的很对,对要做大事的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所以我会尽快调整好时差的。」明知道君邵冠是刻意刁难他,但自知理亏的莫予尘甘愿承受。
「希望你能说到做到。」君邵冠仍不愿就这么放过莫予尘。
「邵冠哥,你……」
察觉到向雅怜就要替自己说话,莫予尘赶忙转移话题,「对了,雅怜,妳今天不是要去做产检,跟医生约好时间了吗?」
「呃、我是跟医生约好下午一点半,爸担心我们太久没回台湾,对这里感到陌生,而且对这里的路况不是很熟,所以就请邵冠哥今天当我们的向导兼做司机。」
「原来如此,可是这样太麻烦君、君先生了,其实爸也用不着如此的大费周章,再怎么说我在台湾也住过几年,对这里的路还算熟悉。」莫予尘知道自己到现在还无法面对君邵冠,所以尽可能的想与他保持距离。
「予尘,爸爸他就是认为邵冠哥是自己人,所以才会做出这样的安排,你就别那么见外了,喊邵冠哥君先生,那多奇怪啊,还有,其实等我产检完,我要跟我那群好友去吃饭叙旧,爸怕你无聊,所以特地要邵冠哥过来跟你叙叙旧,你就别辜负他老人家的好意了啦。」
「唔。」看来再他推辞,就是不给岳父向诺尔面子了。
「看莫先生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不太愿意跟我这个老同学叙旧。」君邵冠神情淡漠的出言调侃。
「我、我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是真的……真的很高兴能再见到你。」知道君邵冠过得很好,莫予尘由衷的替他感到高兴。
陪向雅怜做完产检,送她到与朋友约好的地点后,两人就一同前往向氏企业大楼。
当君邵冠将车停在公司地下停车场的专属停车格后,才幽幽的开口。
「看来你昨晚睡得并不是很好?」
闻言,莫予尘心头一颤,心忖过了这么多年,君邵冠对他还是很关心的。
待他雀跃地将头转向注视前方的君邵冠时,莫予尘对眼前男人那仿如石雕的精干冷峻的侧脸深深着迷着,一股热流不期然地从体内不断涌现,莫予尘发现自己的目光再也无法从他身上移开。
这八年来,在夜深人静的日子里,他无时无刻都想着君邵冠那晚深情热烈的拥抱,那种像是要把他的身体嵌进他体内的炽烈感觉,但是等他梦醒时,发现陪伴他的永远只是无止尽的寂寥和孤单。
现在自己所爱的人就在他面前,那种渴望眼前男子可以紧紧拥抱住他的欲望愈来愈强烈,指腹傅来熟悉的触感和温度,和脑海里不断涌现的眷恋和思念,已到了无以复加地步。
直到那温热的掌心覆住莫予尘微颤的冰冷的手背时,莫予尘才惊觉到自己竟然情不自禁的伸手去触碰君邵冠的俊颜。
莫予尘惊骇的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君邵冠却紧攫着不放,尤其是对上他那阴沉寒绝的冷眸时,一股寒意划过背脊直窜而上,莫予尘的身子不由得剧烈抖颤着。
对君邵冠的愧疚一股脑儿的涌上心头,抖颤的嗓音正彰显着他内心的不安。
「邵、邵冠……」
「我说过,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请喊我君先生,还有,如果我猜的没错,雅怜并不是你信中那个论及婚嫁的青梅竹马吧。」因为他在向诺尔身边待了近七年,就不曾听过他的独生女向雅怜有什么论及婚嫁的男朋友。
回想起八年前,莫予尘一声不响的回德国之前,只留了一封信给他,信中提及他在德国早有了一个论及婚嫁的青梅竹马。
也因为他曾答应过对方,在他高中毕业后,就会回德国继续念大学,并且在他继承父亲的事业后,与他心怡的女孩结为连理。
而他君邵冠只是自己到异地求学中,可以让他解闷的一个过客罢了,还希望他俩能好聚好散,别再找他,要不然他会很困扰的。
对莫予尘有一定了解的君邵冠,知道信中的内容根本不足以采信,原本打算趁着暑假前往德国找他,却碰上双亲出事的消息,身为君家的长子,他必需一肩挑起双亲的后事和照顾三个尚处年幼的弟弟。
等到他打理好一切时,已经是一年后的事情,他趁着参加法国巴黎罗兰盖洛高地的网球公开赛时,去了一趟德国。
结果正如莫予尘信上所写的,他亲眼目睹莫予尘在自家住宅前吻着一名美丽的金发女孩,而现在,莫予尘娶的不是那个他自称是青梅竹马的女孩,而是向雅怜。
可想而知,那个他曾真心付出真爱的男人,竟是个见利忘义的负心汉。
「……」对于君邵冠的询问,莫予尘只能缄默以对。
「莫予尘,我是不清楚你接近雅怜是有什么目的,但是只要有我在向氏企业的一天,我一定会让向叔和雅怜看清你丑陋肮脏的真面目。」他绝不容许莫予尘这个人渣,伤害对他有知遇之恩的向诺尔唯一的女儿。
说到这,君邵冠加重了抓住莫予尘的手的力道,莫予尘吃痛的咬紧牙根。
就算看到莫予尘因为忍痛而逐渐扭曲的俊秀容颜,他那一语不发、任人欺侮的可怜模样,霎时惹火了一向给人沉稳内敛印象的君邵冠。
君邵冠冷不防的倾身向前,低首在莫予尘的耳边漫出仿如降世邪魔的森冷嗓音。
「你也知道向叔已经把这次与莫氏集团的合作投资案交由我全权处理了,所以我劝你,别妄想在我身上使出从你父亲那儿学来的卑鄙龌龊的手段,因为我绝不会再笨到上你当。」
「我没……啊!」敏感耳后根传来一阵剧痛,莫予尘反射性的推开压在他身前的男子,伸手摸着隐隐作疼的耳后时,指尖传来湿热粘稠的触感。
惊骇之余,莫予尘抬眸望向君邵冠时,发现那依旧性感迷人的薄唇,沾染一层鲜红的色彩。
这个男人竟然恨他恨到不惜一切的咬伤他,而且还一脸嫌恶的抽了一张面纸,迅速的拭去唇上的血渍。
「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我甚至会要你对我之前所做过的事情付出惨痛代价的。」言迄,君邵冠旋即开门下车。
他永远无法原谅这个玩弄、欺骗他人感情的爱情骗子。
被君邵冠寒彻的冷冽气息所震慑住,莫予尘倏地背脊生寒,但更多的是难以言喻的剜心之痛。
君邵冠恨他,而且还恨之入骨,不仅如此,他还深刻的感受到君邵冠对他的误会已深植于心,看来再多的解释,也无法挽回他已然放弃的爱了。
君邵冠对他的仇恨和不谅解,他全部都可以坦然接受,因为他必需为旗下数千名员工的生计着想,所以无论如何他都要完成这个可以让莫氏集团起死回生的合作案才行。
第三章
莫予尘到台湾已经整整二个礼拜了,而这二个礼拜,他见到君邵冠的机会少之又少。
莫予尘记得隔天他独自到向氏企业要求见君邵冠时,他的秘书竟然响应他说,副总裁因为工作行程满档,所以只见事前预约的客人。
了解君邵冠行事作风一向是严谨且公事公办的人,莫予尘只好用预约的方式见君邵冠,但是当他从秘书的口中得知,君邵冠要一个月后才有空见他时,他顿时感到诧愕不已。
一个月?他根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浪费,如果他在这一个月内,没说服君邵冠点头答应合作的话,莫氏集团极有可能因为财务危机而宣布倒闭。
莫予尘曾从岳父向诺尔的口中知晓,在他得知女儿因为先天性的心脏病关系,极有可能活不过二十五岁时,从没想过要续弦的向诺尔,就打算将自己的事业陆续转交给他最信任的君邵冠。
因为这五年来,这个将向诺尔视为亲生父亲对待的君邵冠,不但替向氏集团带来庞大商机,从中获得为数可观的利益远远超过原本的资产之外,更让原本只是中型企业的向氏企业带到事业的最高峰。
向诺尔知道君邵冠是难得一见的人才,以他目前的能力,足以开创属于他自己的事业,但是君邵冠却没这么做,而只是默默的替他打拼事业。
一年前,向诺尔向董事会推举君邵冠为下一任的总裁,但是他拒绝了。
这让向诺尔更加认定君邵冠是向氏企业接班人的不二人选。
虽然君邵冠只是个副总裁,但他掌握的实权早早就超过了向诺尔这个总裁了。
莫予尘明白君邵冠是故意刁难他,这种事,他大可透过向雅怜,甚至是向诺尔的关系,要求见到君邵冠,但是他不愿意这么做,因为这样只会让君邵冠对他更加的反感。
然,明知道君邵冠在家里绝不谈公事的人,但莫予尘还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了君家,看是否能出现转机。
君家曾给了莫予尘无数的美好回忆,他跟君邵冠的三个弟弟也相处的很融洽,当然也很清楚他们兄弟间的感情,可说是好到让人不容置疑的地步了。
更何况君邵冠的兄弟怎么能容忍一个背叛者登堂入室呢。
心中的内疚让莫予尘裹足不前,他自认提不起勇气去面对他们的责难和不谅解。
所以莫予尘只能退而求其次,不厌其烦的每天到向氏企业,录求见他一面。
显而易见的,他从秘书口中听到不下数十次,大同小异的推托之词。
「是吗?他到外面跟客户谈生意了,这样的话……」
看莫予尘脸色苍白且一副很困扰的模样,明知道接下来说的话有可能会被上司责骂,但对莫予尘这谦和有礼的态度极为满意的女秘书,在于心不忍的情况下开口道:「莫先生,副总裁每跟客户谈完生意后,都会回办公室一趟。」
「呃?」莫予尘先是一愣,但马上就会意过来,愁云惨雾的俊雅容颜绽露出充满感激的神情。「谢谢妳,真的很谢谢妳。」
「不客气,只是副总裁什么时候回来,这就不得而知了。」被这个才俊出众的男子这么感谢着,女秘书可是红着脸,仿如小女儿态的娇羞回应着。
待在窒闷且空气不太流通的地下停车场一个下午,眼看着早过了下班的时间,君邵冠专用的停车位仍是空着,莫予尘将背部轻靠在墙边,他已经站了近十个小时,酸麻的双腿不堪负荷的不断隐隐抽痛着。
「快九点了,邵冠真的会回公司一趟吗?」又饿又累的莫予尘开始怀疑女秘书的说祠,但又想到对方没理由骗他。
为了怕会错过君邵冠回来的时间,莫予尘完全不敢离开地下停草场一步,所以他已经有二餐未进食,就别说是喝到一滴水了,更何况待在这种闷热、空气质量又差的场所,就算是一般的正常人,也无法承受得了。
因为烦恼公司的事和君邵冠变相的避不见面,莫予尘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好好的睡过一觉和正常饮食了。
此时莫予尘开始觉得头晕目眩,忽尔一道强烈的光线迫使他反射性的用手遮住双眼,随后就听到车门关上的声响。
莫予尘等到晕眩感过去,抬首之际,映入眼帘的是君邵冠高大昂藏的身形伫立在他面前。
跟客户谈完生意时已过了六点,而君邵冠每天都会准时七点回家吃饭,所以他就直接回家吃过晚餐后才到公司,将当日的工作做个结束。
君邵冠在倒车入库时是有看到人,但他并不在意,直到他下车准备要去搭电梯时,才注意到那个人竟是几日不见的莫予尘。
才看到莫予尘那苍白的俊颜布满的尽是疲惫和憔悴,心倏地纠缩了一下,这种感觉让君邵冠微蹙起眉头。
他怎么能容许自己再次对这个男人产生那种名叫「心痛」的感觉呢,那简直是自取其辱。
「没想到你也会做出这么愚蠢至极的事情来。」君邵冠漫出的嗓音依旧冷淡而无情。
但莫予尘却像是感受不到对方的恶意嘲讽,不介怀地绽放出一抹安心的笑。
「太好了,终于让我等到你了,邵……君先生。」
这个安心的表情,君邵冠却看了相当刺眼。
难到他又要故技重施吗?
他曾誓言要莫予尘对他所做的事付出惨痛的代价,所以君邵冠极为不屑的冷瞪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眼看着君邵冠掉头就走,莫予尘先是一愣,打算追上去时,双腿却不听使唤的使不上力,整个人就直接扑倒在地上。
「唔!好痛!」手掌因磨擦水泥地而破皮出血,双腿因为久站多时,气血不顺而傅来阵阵刺痛,莫予尘忍不住低喊出声。
而君邵冠却恍若未闻的连头也不回的快步离去。
他现在最讨厌看到的,就是那个男人用无辜而祈求的表情面对他了,而他也绝不会笨到对他动心。
莫予尘眼睁睁的看着君邵冠就要淮入专用电梯内时,心慌之际,下意识大声叫喊道:「君先生,求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愿意跟我谈合作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