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经验和手感,他觉得放心不少,特别是这时有个好对手在身边实在不错。
“一看你有精神,我就安心了。”怀特忍不住笑道。
“我来煮巧克力,一起喝吧!”回避了问题,步磊走回帐篷拿出煮水壶和巧克力粉。
“我帮你收竿。”并不期望现在就得到步磊的回应,怀特无所谓地帮忙收拾。
“等监督员一到,架好摄影机,我们就该回去了。”步磊坐在营火前轻声说。
“这里真是好地方,安静又隐密,而且月光映在溪水上银光闪闪的真是漂亮,你们黑熊真是厉害,能把水土保育维持得这么好。”他相信自己是第一个进入步磊私房钓场的人。
“幸运一点的话,季节到了还可以看见萤火虫喔!”能把溪流复育得这么成功,都是功不可没的族人努力的成果,听见怀特的赞美,那说不出的自豪和骄傲让他满心欢喜。
怀特看着眉眼充满自信的步磊,心里的温暖又满溢了起来。
他多希望能让步磊天天都保持着这样的笑容,永远都不要再露出那种叫他难过到揪心的表情啊!
步磊一直知道怀特的目光留在自己身上,他其实并不讨厌怀特这么做,甚至有些心神荡漾,可是,他却畏怯着不敢相迎,一切都只是因为,怀特那明明白白显露出爱与恋的赤裸目光,让他觉得用自己的视线去触碰……会疼。
他逼自己的双眸不乱晃,直直地停在逐渐迈向沸点的水上,彷佛只要这么做,自己就是安全的。
“你去向联合长老团报告我们的约定时,我会陪你一起去。”怀特打破沉默。
“我不会跑的。”步磊以为怀特怀疑他胆小怕事。
“我知道你不会跑,只是你不觉得有我陪着,你会比较安心吗?”
孤军奋战的成功率总不比团体战来得高,他可真想狠狠地锉锉那群德高望重老抢匪们的威风,让他们瞧瞧何谓‘迟来的正义’。
19
看似风平浪静,三天三夜的比赛过去了,当结束的号角声响起,所有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选手们纷纷收拾起自己的东西准备下山好好休息,其他的就等待监督员将结果带到联合长老团那边审计。
怀特与陪同自己待在山林中的监督员握手道别,心里忧喜参半,喜的是总算不用再和监督员过坐在一起大眼瞪小眼的苦日子,忧的是他的小石头不知道现况如何,因此他急急忙忙地拔营下山,回到选手村的住处,连话都没有好好跟科雅与艾文说上一句,风也似地就往步家冲。
然而,怀特想都没想到等着自己的是这场景。
步磊站在二楼的窗内对着他神情哀凄,可是步家那又大又厚的木门却沉默着,无论他怎么拍门都不予回应,连路过的邻居都冷眼相待,彷佛步家和他们是处在不同的空间。
步磊怎么会被软禁!?这世界怎么突然间没了王法,随便将人关起来不是有罪的吗?
怀着一肚子惊疑,怀特往联合长老团冲去,才把紧急状况报告完,其他长老们都还没讨论,黑熊族的五位长老代表就频频表示不赞同他族插手自家事。
这让又气又急的马上被点着,他成了停不下来的冲锋枪,不但见人就打而且敌我不分,连白熊族长老们都被连连骂了好几次‘你闭嘴!’,害得他们想劝阻也不是、不调停也不是。
尤其是当怀特把步磊被族人排挤的情况提出来时,与其说怀特是在为步磊争取权益,还不如说他是慷慨激昂地直接向黑熊族的长老们挑衅。
被控诉得又羞又气、面子几乎挂不住的黑熊族长老们,不但要面对其他族的长老投射过来的鄙夷眼光,还得动脑筋让自己与这一切烂帐划清界线,无奈的是,近五年来他们对步磊所威胁逼迫的勒索事就已经是举双手都数不完,自己家里的电器、这次比赛用的钱……啊啊!连想找借口都不知从何找起。
“这是我们自家的事,与你这外族人何干?”
光是这句话就喊了不下十次,最后简直成了混乱的唇枪舌剑大战。
三分钟过后,步磊的父亲突然间跑进来,朝着所有人拍桌大骂。
步家爸爸以前所未有的愤怒表情骂着、拍着,像是要把全身的气力全用尽。
举着大大的番刀,他暴怒地吼着,他的儿子丢了他的脸不够,现下连全族的脸都要拿出来丢地上,罪魁祸首就是这头该死的白熊还有接受他们赌局的联合长老团。
大雷打在所有人的要害上头,造成的震撼效果就和投下原子弹差不多,大概是震惊过头,连黑熊族的长老们居然全部脸色发白灰溜溜地率先退席逃命去,等到步家爸爸气喘嘘嘘地停下来,会议室里只剩下站在他面前无法逃走的怀特。
“他混蛋,你更混蛋,你们俩个混蛋就一起到外面去混个够,再也别回来!听到没有,不要再出现在我眼前,不然我见一次砍一次,看你有几条命让我砍!”步家爸爸把祖传的番刀往桌上一插,直飙怀特门面的怒吼如炮声隆隆。
“您说的……是真的吗?”怀特第一次体验父子断绝关系的社会新闻情节,几乎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滚!滚得越远越好!”步家爸爸又抽起插在桌上的刀砍向桌面。
怀特看看那入木三分的刀痕,再看看快要气疯的步家爸爸,马上用最快的速度转身离开。
步爸爸不要步磊,没关系,他要。
等在步家门口的步妈妈一看到怀特跑来马上说:“我不应该这么做,可是今天就让我把牧师的对白抢来说说,贝尔家的怀特,你会喜欢我的小磊喜欢到凡事顾虑到他,让他在幸福中保持自由自在以外,还要尽你全力来保护他,让他不受歧视地成为白熊族内的一员,不会再让他回山上来受这群土匪的伤害吗?”
“妈,你在说什么呀?”从门内拖着行李出来的步磊,睁大红通通的双眼看着不知又在动什么歪脑筋的母亲。
咦!这是怎么一回事?怀特完全被搞糊涂了。
“我说,虽然比赛还没有结果,但是怀特得带你赶快离开这里,我想过不了多久长老们就会把百年禁令搬出来,不但要将你的名字从族谱中划去,还要你就算死了,尸骨也不能回灵地安歇。”
“我会努力,毕竟这是件艰难的管理工作,但是我相信自己的能力。”他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英雄都是皮粗肉厚打不死的人物,就算接到像这种超难任务也不能退缩。
“贝尔家的怀特,你果然是个好孩子,既然如此,我就把步磊交给你管,你得好好待他,要是让他哭着跑回来,后果……呐!你知道的。”步家男主人发起疯来可是很恐怖的,步家妈妈用很悠闲的语气说。
“我,绝对绝对不敢辜负您的期望。”怀特回答得战战兢兢。
“妈咪,我舍不得。”步磊非常难过地说。
被迫以最不名誉的方式逐出族,他知道父亲和母亲的委屈,也恨不得将父母所背负的全揽在身上,这些都是他一辈子还不了的亲恩。
“说你傻你还真的傻了,说白一点,我可是为了以后着想,并不是真有心要赶你走,而是不这么做,你永远都无法脱离这里的灾噩,从今以后你就不在是黑熊族山林部落的一份子,他们也不能再找借口伤害你,你不回山上,我跟你爸还是可以下山到大城住你们的家,怀特看起来是个很会理家的孩子,让他照顾你,我很放心,从今天起你就乖乖的待在他身边,听话,嗯!”步家妈妈揉揉儿子的头。
“好。”步磊二话不说直接屈服。
不愧是‘女王级别’的大人物,真是无所不用其极,怀特对‘岳母大人’的高瞻远瞩佩服得五体投地。
20
就像做了个恶梦,梦醒之后才发现梦里叫人寒毛直竖的一切只是假相,睁眼之后看见的平和才是真实。
步磊揉揉犹带睡意的双眼,望那颜色柔和的天花板发呆,听说这种温柔的颜色可以舒压解乏,可他老觉得这天花板就像随时能生出婴儿来,越看越古怪,不但丝毫没有舒压效果,反而让他成天忧心忡忡。
呆了好半晌之后,酸涩的眼总算是唤回他的神,觉得有些冷的步磊扯了被子盖住自己,闷了五秒后又翻过身将下巴搁在枕头上,翻来覆去都不对的步磊忍不住叹息,最后,他像蜗牛似地将身体蜷入被窝中,缩成一团陷入烦恼。
都已经回到大城将近两星期,工作又回到从前的模式,妈妈每天晚上都有打电话给他,怀特什么暴行都没有对他做,一切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平常,他还有什么好烦恼的呢?
好吧!好吧!这回他就老实点承认,就是因为那头笨熊什么都不做才让他这么烦恼。
原本回到大城时,步磊还以为从此成为怀特的阶下囚,因为擅长算计别人、老是会做出怪异举动的怀特必会像恶人头子,按照三餐加消夜地奴役他、鞭打他、动不动就对他做出‘很过份的事’。
他等待着,或许下一秒一个电话铃响,他就必须前去舔怀特的脚趾头。
他静候着,或许明天一睁眼,怀特就会闯进他房间,用绳子左三圈右三圈地困了之后拎着他到公园‘溜奴’。
在他提着心吊着胆强忍着抖到了第十二天,虽然无形的压力持续地增强中,可是他动不动就盯着电话和大门看的次数却大幅度地降低,就像草木皆兵过头的聪明脑袋总算麻木了一样。
因为,那些折磨人的所思所想,那些在他梦中演练了一次又一次的酷刑,全、都、没、有、发、生。
没有发生不是很好的事吗?
不!根本一点都不好!
怀特完全对他不理不采,简直快要把他给逼疯掉。
比起强行靠近他,然后‘哔───’,接着又压住他的双手,对他‘哔───’……诸如此类不但令人法指更是骇人听闻的种种劣迹,怀特那简直可用‘残忍’来形容的漠视态度,更让他唾弃。
可恶的家伙,他到底是想怎样?
唔……他的忍耐已经到达新的高点,再这么下去他就要去精神科挂号了。
步磊一脚踢开被子跳下床,他决定‘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
怀特接到步磊打来的电话时,一度怀疑是否自己眼花看错了手机上显示的人名,因为他从未想过也从不觉得自己有这样的荣幸。
事实是,当比赛结束,怀特虽与步磊一同回到大城,不过隔天早上他就被自家兄弟架上飞机,回加拿大向在家里担心受怕的父母谢罪。
父亲母亲连袂上阵,整整七小时的连续轰炸,爆得怀特头昏脑胀不说,无辜受害的双耳更是肿到两倍大,怀特还以为自己会因此陷入重度昏迷,幸好卧床两天调回时差后,他又是生龙活虎的好熊一只。
幸好他们纵使对小儿子傻乎乎的冲动行为非常不满,至少在‘教育’过怀特之后,还肯听他加油添醋地解释,彻底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委屈到不行的怀特方能一吐冤气,得到自己应得的赞扬。
只是当怀特真正放松下来,不知不觉地又是一星期过去了。
在这过去一星期中,怀特只有在望见电话时才会想起步磊,而且会在连络与不连络之间犹豫不决。
他并不是没有把步磊放在心上,而是认为彼此应该先分开冷静几天,将暴走的思绪和比赛的疲劳全养好,再坐下来好好谈未来,所以这次回家刚好就成了契机。
“你怎么没跟我联络?”
缩头是一刀、伸头也是一刀,干脆豁出去的步磊在电话那头咬牙。
“我以为你不想见到我,而且你需要休息,我不愿打扰你。”怀特温柔地应道。
真想念步磊的声音,光从声音想像着步磊埋怨的表情,他就忍不住飘飘然。
“都快两星期,就算是手脚骨折的也出院了。”
步磊没好气地抱怨,早知如此他何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乖乖待在家等人打电话来?
“说得也是,我也该回去工作。”怀特的心跳得飞快。
他的心里不禁开始存在小小的妄想,步磊应该是想念他了吧!
“咦?你现在人在哪?”
步磊对那句‘我也该回去工作’起了疑心,他以为怀特是工作太忙才没空前来‘料理’他。
“我现在在加拿大,如果没意外下星期就会回去,本来想回去之后再跟你联络的。”怀特莫名地产生被喜欢的人关心的甜蜜感。
“加拿大?天!这是国际电话?那等你回来再说,拜拜。”
步磊对着电话惊叫一声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结束了通讯,国际长途再加上是用手机通话,帐单来时他的脸一定会发青。
电话那头,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被人挂了电话的苦主,怀特看着手中的手机露出苦笑,他的小石头可真让人又爱又恨啊!
21
原本只是好奇怀特是在房里蘑菇些什么,才想进门叫人就被弟弟那甜如枫糖的表情给震慑住,科雅连动都不敢动一下,生怕自己不小心成了专打鸳鸯的那根棒子。
“你见鬼的站在这边做什么?”任何人在转身时发现背后伫立着一个不出声的家伙,反应肯定是像他一样。
“亲爱的老弟……你真是幸福得叫哥哥我嫉妒。”科雅幽幽地冒出这一句话。
“他和我……我只能说,事情不是你所想的那么单纯,我们的关系也没有你所想的进入那种阶段。”如果八字现在就有那一撇,他就不用伤脑筋了。
“……换句话说,你还没搞定他?”科雅狐疑地猜测。
那……刚刚的甜蜜与温柔全是在耍白痴吗?
“小石头不是平常人,没有那么容易搞定,我对他明明心动却说不出爱来的行为也很头大。”怀特叹了口气。
搞不搞得定还不成问题,最让他觉得挫败的不是步磊的口是心非,而是明明已经可以两情相悦,步磊却硬生生地强迫自己去抗拒爱情。
“说得也对,那……你接下想要怎么做?一强行打昏他,二直接拖回家,三将他关上几天,最后就吃掉他,按步就班,如何?”科雅邪恶地策划。
他还蛮喜欢古代祖宗们的良好传统,既然见猎心喜马上据为己有是不能改变的天性,顺其自然地下手为强当然是极有可行性的办法。
“这样好像有犯罪嫌疑。”不!这分明就是藐视法律、无视道德。
“呵呵!你听过哪一国的现行法规限制大熊把小熊拖去吃掉?”科雅摇手讪笑。
连世界野生动物保育法里也找不到这方面的条文,那还有什么触法不触法的问题呢?
“……好吧!万一失败呢?”真是好大的法律漏洞,没人要去补好它吗?
“万一失败就从头来一次,用一个月的时间找机会打昏,十分钟拖回家,然后关几天,最后看心情吃掉,相当完美的计划。”科雅连时间表都算出来了。
“哦!既然这么完美,为何没见过你用?”怀特一针见血地问。
他依稀记得哥哥常常在暗恋和失恋中徘徊,似乎并无成功地进入恋爱阶段的记录。
“废话,我当然不会用,这用了一定会让我未来的另一半恨我一辈子啊!我……唉呀!我也只是说说笑罢了,你别当真。”科雅摸摸鼻子十分不好意思。“不过说真的,动心却不敢爱的人很多,不只他一个,毕竟在他的世界里,与他人保持良好的暧昧关系,可说是一种礼貌,长久练下来早就成习惯了。”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