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饿死人了……饿死了、饿死了……」城堂凛索性坐起身,大吼着。
蓦地,眼前一片昏暗,望着窗外深蓝布幕,城堂凛这才知道已经晚上了,吃晚餐的时间到了,怎么没人唤他起来吃饭呢。
「可恶,该不会丢下我一人在这里自生自灭吧。」城堂凛跳下床,自言自语的猜测的同时,脚下不得闲地走出房间。
目光所及之处被一层柔和的橘黄光晕所笼罩,那是一间清雅脱俗,线条简洁,平实而没有繁琐复杂的装饰,约十五坪大的日式客厅。
以自然简朴设计为主体,没有刻意矫饰的痕迹,有的只是利用清雅的绿色植物作为点缀,让室内充满不规则的光线效果,深深让他体认到荣辱皆空,平淡为真的祥和感。
像是要深陷于这迷幻的氛围之中,要不是腹中不时传出咕噜噜的叫声,说不定他真的会因为置身在这让人放松身心的环境里,再次投入睡神的怀抱中。
目光锁定了一处约七、八坪大的小型厨房兼餐厅,城堂凛就像找到宝物的小孩快步走去。
「饿死了,饿死了,不知道有什么可以吃的。」拉开双门冰箱,映入眼帘的是琳琅满目的食材。
「哇,他还真会享受呢。」城堂凛说着,手也不得闲的拿出处理过的切片鲑鱼、顶级的松阪牛肉、鸡蛋、高丽菜,红萝卜、小黄瓜和一颗硕大鲜红的青森苹果。
「今天我一定要给他吃个够。」将自己所需的食材一口气拿了出来,来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城堂凛挽起袖子,打算大显身手,却没注意到站在他身后不远处、将他的一举一动尽收在眼底的男子。
第三章
城堂凛依着本能,熟练的做着料理,他开始佩服起自己来了,看来自己在尚未失去记忆之前,说不定是个料理达人呢。
相对的,倚在门边看着城堂凛忙着做料理的背影,路沧寻竟然也看得入神,开始饥肠辘辘了起来。
几个小时前,在与名云望月通完电话、处理一些公事后就回房补眠,直到隐约听闻不知从哪传来的叫喊声而醒了过来。
一开始不以为意,但一想到在隔音设备极佳的卧室里,还能听到其他的声响,顿时让他想到这个屋檐下还睡了另外一个人。
霎时清醒过来的路沧寻,因为血压过低,起身时头还有些晕,待晕眩过去后,才起身到浴室梳洗一番。
当他走出主卧房往客厅走去时,并未发现人影,待他要走向客房时,却听见厨房传出声响,只见一个娇小身影正不停的翻找冰箱,而且正把名云望月所买的食材一一的搬出。
他不懂得料理,也从不自己开伙,而冰箱会有这么多的食材,全是身为他的主治医生——名云望月所买的。因为他有严重贫血的病史,又不爱开伙,所以为了他这个病患兼好友的健康着想,只好趁自己有空的时候,亲自为他洗手作羹汤。
这世上,可能再也找不到第二个医师,可以对病患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和奉献了。
总觉得有道灼热的视线紧盯着自己,城堂凛正在搅拌味噌汤的手停了下来,警觉心特别强的城堂凛因为感受不到对方恶意的气息,放下手中的汤勺,转身看向走向自己的俊雅男子。
「需要我帮忙吗?」虽然问这种问题有点多此一举,但基于礼貌,路沧寻还是开口问,「好香啊,我肚子正饿着。」
城堂凛闻言皱眉,虽然他是煮了很多,但是他的食量很大,也从没打算要分给其他人吃。
乍见城堂凛一脸不愿意的表情,路沧寻微感错愕,再看桌上足够五人吃饱的食物,脑海霎时出现可笑的画面。
「你一个人要吃这么多?」路沧寻忍不住说出这惊人的想法。
只见城堂凛毫不犹豫的点头,路沧寻惊讶到下巴都快掉了。
「所以你要吃,麻烦请你自己煮。」城堂凛不以为意的说。
「啊?」嘴巴还来不及合上,再次为城堂凛惊人的回答而感到愕然。「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吧?」
「没有,我没事干嘛跟你开玩笑。」言毕,转身继续料理他的味噌汤。
不会吧!「喂!嗯……不是喂,」突然想起少年是有名字的。「我说凛,阿凛,你别这么小气,分一点给我吃也不为过吧。」
在路沧寻刻意喊他的名字时,城堂凛一点反应也没有,这让他更加确定这个名为凛的少年是真的丧失记忆,对他的戒心相对地也减少许多。
见城堂凛仍不理会自己,路沧寻在饿得发昏的同时,脾气也随之被挑起。
「我说你啊,有点礼貌行不行。」路沧寻口气极为不悦,一手搭在城堂凛瘦弱的肩上,硬是将他扳向自己。
城堂凛顺势将火关掉,转身用他那双如黑曜石般清澈的明眸,瞪视着脸色略显苍白的路沧寻看。
被城堂凛这么一瞪,他心脏猛然一震,脑海立即浮现多年前,曾有一名可爱的女孩用同样的双眸看着他。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同样因为肚子饿,火气也很大的城堂凛冷冷的问。
「呃?」搞什么,他又没做错事,反倒被人质问。「如果我没看错,那些东西似乎是从我的冰箱里面搬出来的吧。」
「然后呢?」口气依旧冷淡。
「什么然后呢?」惊讶于城堂凛冷淡的口气,路沧寻从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你没经过我的同意,就煮了它们,你不觉得……」话未敛口,只见城堂凛冷着一张小脸伸手推开他,迳自走出厨房,留下错愕不已的路沧寻。
待路沧寻回过神来,他快步跟上前,只见城堂凛往玄关大门走去。
路沧寻快一步拉住打算穿上鞋的城堂凛。「喂!你要去哪里?」
回眸,瞪着男子仓皇的俊颜道:「我肚子饿,要出去找东西吃。」不想浪费一秒钟在这个地方,城堂凛甩开紧抓住他手臂的手,蹲下身要穿鞋。
城堂凛的表情让路沧寻像是受到极大的良心谴责似的,口气竟出乎意料的温柔。「别走,留下来吃,拜托。」
「可是我没经过你的同意,就煮了你的……」
不等城堂凛说完,路沧寻插话道:「那些东西也不是我买的,既然煮了不吃掉多浪费,走,吃饭去。」
虽然不是什么顶级美味的料理,但看着城堂凛狼吞虎咽的可爱模样,路沧寻的心情好到觉得眼前极为普通的日式料理也变得相当美味可口。
没想到城堂凛个子虽娇小,却有个像是无底洞的胃,食量真的大得惊人。
「吃慢点,没人会跟你抢,而且以你吃东西的速度,会消化不良的。」路沧寻难得出言关心。
「对不起,我来晚了,我马上去……啊!你们……」
未得到城堂凛回应,路沧寻却被熟悉的声音转移注意力。
「望月?」见名云望月以惊诧的表情看着他们俩,路沧寻这才想起先前他曾说过会来这,顺便把东西交给城堂凛。「你来啦。」
觑了眼餐桌上被吃掉一大半的料理,名云望月一脸打趣的说:「这些……都是凛做的吧。」他很清楚路沧寻绝对没有做料理的天分,更别说会开伙下厨了,至于叫外烩嘛,应该会更加的精致可口才是。
「是呀,我没想到他也会料理,虽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的,但味道还算不错,你应该也还没用餐吧,一起坐下来吃。」路沧寻起身招呼好友。
正在努力扒饭,从没注意来人是谁的城堂凛,一听到路沧寻说这句话时,像是有人要抢他玩具的小孩般大叫:「不行!这些都是我的,要吃自己去煮。」说着,就抱着放在一旁的电子锅,怒瞪着错愕的两人。
没料到城堂凛反弹会这么大,名云望月以询问的目光,看向似乎已见怪不怪的路沧寻。
「那个……如果可以的话,可能要麻烦你自己下厨煮东西吃,因为凛他只煮自己要吃的份量。」
「这么多?」有没有搞错,这小鬼的食量有这么大?那最起码有五个大人的份量耶。「那你……」
「这些是凛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分给我吃的,虽然这些食材都是你买的,但你也看到了……」望向仍紧紧抱着电子锅不放的城堂凛,路沧寻有种哭笑不得的奇妙感觉。
露出一脸了然的表情,名云望月看向用充满敌意的眼神瞪着自己的少年,释出要他放心的微笑,「我已经吃过了,所以安心吃吧,凛,我不会跟你抢食物的。」
见城堂凛依旧没反应,名云望月有些错愕的看向路沧寻,只见他摇头道:「我试过这么喊他,但是他没有任何反应。」
「嗯。」看来事情似乎比他所想的还要严重和棘手。
察觉到名云望月与他使了一个眼色,路沧寻看了一眼终于放下戒心努力扒饭的城堂凛后,轻声说道:「到我的书房去谈。」
在名云望月告知已拜托警界友人的协助之下,得知并未有人报案找寻城堂凛之后,两人不由得纳闷了起来。
依当时城堂凛被送进医院时所穿着的名牌服饰,皆属上流社会人士才买得起的高档货,当时两人曾推测他极有可能是富家子弟,家属一定急切得想找到人。
从事发到现在也过了三天,却没有人找这个名叫凛的少年。
在送名云望月回去后,只见城堂凛窝在客厅沙发上,手持着电视遥控器,不停的转台。
路沧寻来到正盯着电视萤幕,却没有真正在看的城堂凛面前时,城堂凛才抬眸,看着路沧寻将手伸向他,映入眼里的是一条设计颇为简单,却相当有个性的金链子。
「这是在你昏迷期间,从你身上取下来的,记得这个东西吗?」路沧寻淡淡的问。
城堂凛摇头,他不记得有看过这条项链,所以也没伸手去拿。
「是吗?坠饰上刻了一个凛字,既然是从你身上取下来的,这就代表你的名字里有个凛字,听到这个字,你想起了什么?」路沧寻不放弃的继续问。
城堂凛再次摇头,有些迟疑的开口问:「那个……我想洗澡,请问浴室在哪?」
「啊?」城堂凛的问题让路沧寻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没见路沧寻回答自己的问题,城堂凛脸色一黯,口气明显不悦的吼道:「我要洗澡,我全身都是消毒药水味,臭死人了,所以我要洗澡,你到底有没有听清楚啊?」
城堂凛的态度,让回过神来的路沧寻蹙起浓眉,「你说话需要这么大声吗?你知不知道你这种行为……」
城堂凛不耐烦的打断路沧寻要说的话,对他吼道:「你是没听清楚我在说什么啊?为什么老是对我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要洗澡,洗澡!你到底有没有听懂?」
「你!」没料到城堂凛的脾气会这差,虽然感到不悦,但路沧寻知道自己对这个已经站起身、脸色相当难看的城堂凛发脾气的话,也没什么意义。
「跟我来。」路沧寻索性拉着城堂凛往主卧房走去。
「你拉着我做什么?」城堂凛挣扎着。
路沧寻止步,转身冷冷的看着差点撞上自己的城堂凛,冷言嘲讽道:「你不是吵着要洗澡,我现在就带你去浴室。怎么?你该不会在失去记忆的同时,顺道也得了健忘症?」
闻言,城堂凛脸色瞬间刷白,怒不可抑的咬牙说:「你、你说什么?」
自知失言的路沧寻马上放开城堂凛,「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带你去浴室梳洗。」
路沧寻把对城堂凛来说有些过大的休闲服交与他手中时,仍不忘提醒他,伤口最好不要碰水。
半个小时过后,当城堂凛穿着领口大到小露他的瘦削的肩,袖子和裤管折了好几折的模样走出浴室时,才从书房处理完公事的路沧寻,一进到卧室就见着他这副诱人的出浴模样。
路沧寻当场傻住,琥珀色的瞳眸目不转睛的直盯着城堂凛轻扯着与手指纠缠在一块、还滴着水的长发时的动人姿态。
这似曾相识的情景,让他情不自禁的走上前,耳边却传来城堂凛的埋怨,「可恶!我没事干嘛留这么长的头发,真想把它给剪掉。」
「不行!你绝不能剪掉它。」一听到城堂凛说要剪掉这及腰的长发时,路沧寻原本柔和的男中音瞬间变得尖锐而严厉。
正专心与头发缠斗中的城堂凛闻言,惊诧的瞪着表情极为严肃、快速走向自己的男人。
「你……」
「可恶!我不是跟你说过,你头上还有伤口不能碰水,为什么还洗头,去那边的椅子上坐好。」路沧寻边骂边急忙从浴室的柜子上取出大浴巾。
被路沧寻这么一吼,城堂凛竟像个做错事的小孩,乖乖的到设置在一隅的椅子上坐好,并看着路沧寻拿着大浴巾和医药箱过来。
「那个……」
「闭嘴!」正在气头上的路沧寻打断了城堂凛的话,将手上的大浴巾摊开,披在城堂凛的肩上,以命令的口吻说:「先把头发擦干,要不然会头痛感冒的。」
边说边拆着城堂凛头上那已经湿透的绷带。
城堂凛抬眸看着路沧寻小心翼翼的拆着绷带,尤其那张俊逸的脸绷得紧紧的。城堂凛不禁纳闷,这个男人跟他非亲非故的,不时还对他散发出生人勿近的讯息,为何现在却紧张到怕他受到丝毫的伤害。
虽然无缘无故被臭骂一顿,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但是路沧寻的一举一动,让觉得自己受到委屈的城堂凛不由得低喃道:「我没有要洗头,虽然很想洗,但是我知道头上有伤,所以忍着不洗,只是我没注意到莲蓬头突然洒下水,淋得一身都是水,我也吓了一跳,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乍听城堂凛有意无意的解释,正替城堂凛伤口重新包扎的手一顿,路沧寻不知道为何自己的情绪会因为眼前的少年而起伏不定。
「幸好伤口没沾到很多水,等你伤口再好一点,我会帮你洗。」路沧寻声音有些僵硬的说。
重新上药,换上新的纱布和绷带后,路沧寻接过城堂凛随意擦拭头发的大浴巾,接续着擦拭头发的动作,而城堂凛也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任由他替自己服务。
轻轻的梳理流窜于指间的柔软发丝,路沧寻有所感慨的轻叹着:「你这头长发似乎留了一段很长的时间吧,看得出来你之前一定很宝贝这头发,如果你真的把它剪了,相信等你恢复记忆后,一定会很后悔当时为何会做出这么冲动的事情来。」
「喔!」城堂凛不置可否的轻应了声,也不甚在意事情是否真如路沧寻所说的,剪了会后悔。
现在他只觉得留这么长的头发挺麻烦的,也不知要如何处理,甚至在洗澡时,怀疑自己以前是不是有扮成女装的怪癖,要不然明明身体是男儿身,没事何必留这么长的头发自找麻烦。
就在路沧寻替低着头的城堂凛将部分纠结在一块的发丝弄开时,目光不期然的凝视着乌亮秀发下那带着健康蜜色的颈侧、裸露在过大领口下,那包覆着线条优美的肩头和漂亮的锁骨,及透着淡淡薄红的柔嫩肌肤。
尤其是领口下那若隐若现的樱色茱萸,在介于少年与成年男子之间的胸膛上,更加衬托出娇艳欲滴的媚态。
一股热气直冲脑门,呼吸开始急促了起来,鼻间溢满了淡雅的沐浴精香味,心脏更是怦怦作响,从未有过这种异样的感觉,让路沧寻益发感到心醉神迷。
「呵呵!好痒……」城堂凛突然觉得颈窝间一阵温热气息喷拂而过,让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又不好伸手阻止这异样的感觉。
经城堂凛这么一讲,霎时让路沧寻回过神来,同时赫然发现自己竟然像个变态大叔一样,竟然对一个男孩做出踰距的行为,心底相当震惊。
尤其是下腹部窜起的阵阵火苗,骇得他丢下手中的梳子,站起身的同时,顾不得脚踢倒了椅子,急忙地踉跄逃离现场,只留下不明所以的城堂凛,傻愣愣的看着对方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无法相信自己第一次对同性产生了欲望和冲动,整晚脑子里挥之不去的,竟是与城堂凛香艳缠绵的画面。
翌日,顶着一对熊猫眼,因为低血压的关系,路沧寻的情绪处于相当恶劣的状态中。
昨晚,他竟可悲的得确定城堂凛回到客房后,才能回到唯独一间的浴室自行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