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童话 第一卷————语秋

小秋举着刀的那一幕，老在他眼前晃悠。为什么小秋眼里会有那样疯狂的绝望？小秋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做出如此极端的事情？一切不都是说好的吗？就因为自己没告诉他要结婚？就因为这个？

成光摇摇头，觉得不可思议。

那天他一直紧紧握住小秋的手腕，小秋的血就象水龙头滑丝一样从他的指缝里流下去，怎么也捂不住。那一瞬间，他也几乎疯了！他拼命地按捺住想将小秋抱在怀里的想法，告诉自己要镇静，他不能疯！他不能前功尽弃！他只能使劲地按住小秋涌着血的血管，悲恸地呼喊着，“120，120怎么还不到！”

有人用布紧紧地捆住小秋的手臂，小秋的血流得慢了一些。

那该死的救护车终于来了，挤上去好多人，小秋，他，还有小秋的父亲，心脏病发作。

婚礼仪式自然没有举行完，到医院之后，吴焰一直陪着他。

当来探望的人散去只剩他们二人时，成光拉住吴焰的手，“今天，谢谢你！”对于吴焰今日的做法，他从心底里表示感激。

吴焰冷冷地抽出手，“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

成光咽了口唾沫，艰难地说：“小秋那孩子，一直……喜欢我，我是当他弟弟一样看待的，不知道他竟然会这样！也许是我以前对他太好，我和你交往以后，他有些接受不了……你别怪他了，小孩子，不懂事。”

看到吴焰似乎不太相信的样子，成光一把将吴焰拉到怀中，“小焰，我对你怎样，你心里该清楚啊。他对我怎样，是他的问题，不是我的错啊！”

吴焰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狠狠地哼了一声，“我不会轻饶他，一定要他受到惩罚。”

成光惊了一下，连忙说，“小焰，算了吧，我又没事，我家跟他家一个大院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让他家赔点医疗费就行了。”

吴焰从成光怀里挣出来，狐疑地说，“不行！你是不是也喜欢他？我看你当时担心焦急的样子，也跟要疯掉一样，好像天塌下来了。”

成光说，“你说哪里了，这就好比有个很喜欢你的人，你不喜欢他，但是他对你的一片真心你也还是会感动吧。再说，不管怎样也是人命关天，就算是个陌生人，我也会那样做的。”

吴焰还是摇头，“这是两回事，他伤了你，我就不能饶他，你要再劝我，我真怀疑你们两个有问题了。”

成光又将吴焰拉回自己的怀抱，“我有没问题，你还不知道，胡想什么呢？就放过他好不好？”

吴焰认真地看着他，“光，别的事情都依你，这件事情，你必须依我。我爸妈还等着我的解释呢。”

最后这句话最管用，成光不吭声了。吴焰看成光没什么大碍，便先回酒店了，自己的父母还在酒店等着消息呢。

成光给张青宏打电话让他帮忙，张青宏在电话里把他臭骂了一顿。“成光，你看你弄得什么狗屁事！早跟你说过小心玩火自焚！”

“宏，你先别急着骂，先赶紧给小秋找找关系，吴焰她家关系广，她不肯放过小秋。”

“她不肯放过？她不是你老婆？你把小秋哄得颠三倒四，没本事把那女人拿住？”

“行了，随你怎么骂，我现在没法出面，拜托你行不行，求你行不行。”

吴焰每天阴沉着脸在医院陪着成光，寸步不离，成光想给张青宏宏打电话问问情况也没有机会。成光呆在医院就好像呆在监狱一般，便让吴焰去给他办出院手续。

趁着吴焰去办手续，成光赶紧给张青宏打电话。“情形怎么样？”

“刘律师去找过人了，那边只是打官腔，看来你老婆果然路子广。小秋这边一没钱二没权，还能怎样！尽人事凭天命吧。还有，他家里人不管他这事儿，连问都没问过。”

“他怎么样？你见到他没？”

“没，他在拘留所呢，那傻瓜想见你。”

“我没法见他，你知道……”

“我不知道！”张青宏打断成光的话，“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没法见他！你如果不做点什么，他就会被你送进监狱。”

“我不能见他！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了，做出这种傻事！”成光突然有些烦。

张青宏顿了一顿，没有立刻说话。过了一会，他才说缓缓地，咬牙切齿地说：“成光，你是个混蛋！我没见过比你更混蛋的人！你打算不管他了，是吗？你可以帮他，可以不让他坐牢！你想知道他为什么疯了吗？他有严重的抑郁症你知道吗？他在来这里的前一天被宿舍的同学欺负，打得满身都是伤你知道吗？是你的所谓计划把他逼疯了！”

成光握着电话呆了。

这时吴焰突然进来了，“你给谁打电话呢？”

成光回过神，用轻松的语气着对电话说，“回头再聊，我这会要办出院了。”然后挂了电话，对吴焰笑了笑，“一个朋友，问候我呢。”

张青宏握着被挂掉的电话，气得半死。成光你这个混蛋，你一定会遭报应的！他狠狠地咒骂着。

吴焰低头帮成光收拾东西，成光鼓起勇气对吴焰说，“韩语秋的父亲心脏病发作也在这医院呢，他妈身体也不好，万一他坐牢了，对二老的打击一定很大，我爸妈跟他爸妈挺熟的，小焰，咱们……能不能算了？”

吴焰头也不抬冷冷地说，“不行！”

成光生气了。“你干吗非得做的这么绝！让他坐牢对你有什么好处？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吴焰抬起头直直地盯着成光的眼睛，成光突然有些心虚，低下头也胡乱帮着收拾东西。“这是我给你选择的机会，你自己考虑！”

“你什么意思！”成光蓦地抬头，逼视着吴焰。

吴焰冷冷地说，“你心里清楚！”

34.审讯

这个案子法院的效率果然极高，才两三天时间就上庭了。

小秋坐在被告席偷偷扭头看，后面旁观的座位上没坐几个人，宏哥来了。小秋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爸妈没来。爸有心脏病，不知道有没有被他气得发病。那天，好像隐约听见妈喊着爸的名字，喊得很仓惶。

成光也没来，吴焰冷冷地看着他，眼光凶狠。

原告代理人对法官说原告因身体原因无法出席，小秋先是心里吃了一惊，后来想到应该是成光不肯在这种地方面对他，才放下心。

刘律师的确努力地为他争取。说他患有抑郁症，有自杀倾向，又连续受到刺激，因此才会在婚礼上自杀，原告好心去阻止他自杀结果被误伤。没想到王老师也来作证，小秋很感激。王老师做完证后也坐在旁观席上等判决结果。

但是最终还是被判为故意伤害罪，判处有期徒刑一年。

尽管心理已经有了准备，小秋听到判决还是忍不住哭了。刘律师抱歉地看着他，“对不起，我只能做到这程度了。”

小秋不顾张青宏和刘律师的反对，放弃上诉。

从法院出来张青宏立刻给成光打电话。

“判了，一年！你老婆满意了！你打算怎么办？”

“真的要坐牢？”成光的声音颤抖着。

“你现在假惺惺什么呢！”张青宏嗤之以鼻。

“监狱那种地方，小秋怎么能呆！老天，怎么办呢！”成光急了。

“他放弃上诉了，你知道他为什么放弃上诉？他说他自己的错自己承担，他放弃上诉，你就可以如期出国了，我是不是该恭喜你，你的大计没有受到影响？”张青宏毫不留情刻薄地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成光痛苦地喃喃自语。

成光走之前，去找了张青宏。张青宏看见是他，恨不得踹他几脚。

成光低头恳求：“求你这段时间帮我照看他一下，告诉他，我一定会回来接他，让他等我。”

张青宏恨恨地说，“他是你的人，要照看你自己照看！”

“宏哥……你怎么骂我都行，但现在代价已经太大了！现在放弃，不仅仅是放弃出国，我的工作，我的前途，我的生活整个都要放弃，那我跟小秋还怎么在一起？连生活都成问题，还说什么别的！代价太大了，我已经没法回头，没法放弃了！求你帮我照看他一下……”成光满脸痛苦，哀声相求。

“你的生活，你的前途！那小秋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判都判了，总不能两个人都被这事废了吧！”

张青宏怔怔地看着面前这个人，倒吸一口冷气，“成光，你一直都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但我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卑鄙混账！可怜小秋，可怜那么好一个孩子！”张青宏叹口气，“我不是看在你我有什么情分关系，我是可怜小秋……滚！你滚！”

成光咬牙说：“我这就滚，不管你怎么看我，小秋不会白为我受苦的，我不会辜负他！求你多照看他！”成光转身离开张青宏家，在楼道里让眼泪痛快地流了一会，然后整理好情绪离开。

在没有转到监狱之前，张青宏去看了一次小秋。两人面对面坐着，中间隔了一张桌子。看管人员坐在一边瞅着。

张青宏心疼地望着小秋，脸焦黄焦黄，眼睛充满血丝，不知道一个人哭了多少次。沉默了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只想把小秋抱在怀里好好安慰安慰，但拘留所规定了不许有肢体上的相互接触。

“你爸心脏病犯了住院，不过你别担心，没什么危险已经出院了。”

小秋流泪说：“我爸妈都是好面子的人，我这样，他们一定难过死了。都是我的错，我怎么就控制不住自己！怎么跟疯子一样的！”说着大哭起来。

张青宏叹着气，却不知怎么劝慰他。

小秋擦了擦泪，问张青宏，“他为什么不来看我？我好想再看他一眼，我想跟他说都是我的错，弄得一团糟。他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张青宏看着小秋，简直有些恨了，“你……怎么是你的错！我真是……唉，人家说哀其可悯，怒其不争，就是这种感觉。你有点骨气好不好？”

小秋结结巴巴地“我……我……”几声，睁着大眼睛不明白张青宏为什么生气。

“他就是个薄情寡义的人，你不明白吗？他把你抛弃了你知道吗？说什么代价太大了，没法回头没法放弃了！他还让你等呢，你就等着吧！”张青宏几乎喊起来，旁边的警官咳嗽了一声提醒他。

小秋的眼泪又哗地涌了出来，“你干吗要说这么明白！干吗说这么明白啊！就不能哄着我！他都能骗我，你干吗不骗我啊！你骗骗我啊，就说他有不得已的原因，他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的，是吧？是吧？”小秋放声大哭。

张青宏望着小秋，心痛不已。“小秋，你到里面好好照顾自己，好好听话，一年时间很快就过了。”宏转移话题。

说起坐牢，小秋又哭喊起来，“宏哥，我怕，我不想坐牢！我害怕！我不要坐牢！”

“小秋！别怕！”张青宏握住小秋的手，看管人员又重重咳嗽了一下，张青宏赶紧松开。“小秋，一年时间很快的，我会经常去看你。每个月都去看你。别怕……”说着却说不下去，难过地低下头。

可怜的孩子，真是作孽啊，成光，你会遭报应的！张青宏心里诅咒着。

小秋案子结的当天成光便离开了，他不肯改签推迟机票的时间，他不想在自己家或者吴焰家多待哪怕一分一秒，他只想赶紧逃离，逃离所有人。

无情无义也好，虚情假意也好，他都认了。小秋，对不起，我会为你去打拼，然后补偿你，我一定会实现我的承诺，我会给你象童话一样美好的生活。小秋，对不起，我爱你，相信我，等我。

成光坐在候机厅，泪流满面。

35.狱中1

小秋麻木地完成了一系列例行手续，已经到下午，跟着看守捧着发给自己的物品来到监房。

看守冷漠地打开房门，里面的犯人立刻列成一队站得笔直。小秋低着头，感觉到几道目光在他头上扫来扫去。

“95201，给新来的犯人讲监规。”看守下命令。

“是！”有人大声地回答，然后开始熟练地背诵：“第一条……”

小秋一个字也没记下，只是木然地站着。

“95201，带新来的犯人熟悉情况。”看守再下命令。

“是！”

看守转身离开，门哐当锁上。小秋站在原地，低着头，一动不敢动。

一双手捏住了小秋的下巴，小秋在他手的用力下不得不抬起下巴，惊恐地看着对方。以前看过的很多电视电影中恐怖的监狱场景，就要来临了吗？

那人仔细地打量着小秋，伸手摸了摸小秋刚刚剃过没几天的头。“嘿，给咱们分了这么漂亮个小孩！”

其他的人也纷纷围上来，陪着笑。

那人放开小秋，在一张床上坐下，小秋立刻便将头低下去，不敢看任何人、任何地方。

“老王，你睡门口，让他睡你的床，帮他把东西一放。”那人发号施令，立刻有人来带着小秋将他的物品放到里面靠墙的一张床。

小秋偷眼瞧了一下，这牢房大体看起来跟学校的宿舍一样，只是东西摆放的非常整齐划一，象军训。

小秋在指定的床上刚要坐下，那人厉声说，“站起来，谁让你坐了？过来！”

小秋惊惶地站着，不知所措。

“你聋子还是傻子？听不懂话？让你过来！”

这时走过来两个人将小秋拉扯到那人身前站住。

那人问：“多大了？”

小秋颤抖着回答：“十……十九。”

那人又问，“怎么进来的？”

小秋答：“伤人。”

那人对周围的人笑了，“看不出来，吓成这个样子，还敢伤人！我还以为是强奸少女呢！”

有人谄媚地对那人说笑：“老大，这小子估计不用强奸，一堆少女往怀里送呢。”

老大也哈哈大笑起来，“待会吃饭你去打听一下他的情况。”

五点半开始集合，六点准时开饭。小秋跟着自己房的人，学着别人的样子，规规矩矩地排队、打饭、吃饭。

这个食堂和学校食堂也挺象，一张桌子六个座位，正好一房一张桌。小秋一直低着头跟在自己房的人后面，不知道很多人都在注视着他。

就把这里当作是学校军训吧，小秋心里暗暗安慰自己。

吃完晚饭回来，每个监区都有电视室，可以看新闻联播。看完新闻，全体犯人回房。每晚十点熄灯。

小秋坐在自己床上，才发现他的对面就是老大的床。心里便莫名地紧张起来。

老大盯着他看了一会，开口说话，“你，听说过这里的一些规矩没？”

小秋没敢应声，他听说刚进去的人好像要挨打。

老大突然笑了一笑，“不过我今天打算改一下规矩，因为我挺喜欢你的。”他抬头看了其他几人一眼。

于是两个人走到门边，贴门站着。小秋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被人捂住嘴，然后拿毛巾来紧紧勒住他的嘴，然后双臂、双腿被拉开，被按在床上。小秋想都不用想便知道他要做什么，于是拼命挣扎着，身体扭动着，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老大冷笑地说，“我劝你还是配合一下，自己少受点罪。再说，你不是喜欢这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