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力推他一把,扯痛了头皮,「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别作这副样子,现在只有我和你,你大可省一省不必再演戏。」
他的指隙间还有几缕青黑的发丝,柔软无据的飘荡着。
「我很久之前就想说,你的戏演的真好,不过我不喜欢看独角戏。」我退了一步,背部抵到了床栏,「我不想和你在一起!」
他轻轻抬起手来,看着我被扯下的,残留在他指间的头发,「白风,我也并不喜欢演戏。一开始是演给旁人看,后来,渐渐习以为常。」
他慢慢走近,指尖抚上了我的颊,「从你和明宇扯上关系的第一天,我就想杀了你……只是,我和他虽然没有明说,却暗里在较劲。我限制他不能离开,已经输了一局,再用强逼迫,那就再无转机,杀你固然容易,但是……」
我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又深又黑,什么也看不到。
「你们越亲近,我心中越是难受。为什么我富有四海,却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人?为什么你这样的傻子却能轻易的陪在他的身旁?
「你不知道……明宇执着你的手教你写字,教你穿衣系带,教你说话用词……那些时候,我在暗处看着,心中像是有毒蛇在咬噬……之所以没有在那时杀了你,是因为我知道,明宇他对你并没有情爱。
「但后来不同了……日复一日的注视,眼光竟然渐渐习惯了那种柔软的情景。为什么有人会笑得毫无机心?能让明宇他放下心防,应该就是这种坦率和天真。
「也许是离得远,那种温柔的软化,只是看到,却感觉不到……
「后来,明宇残余的真气慢慢在反抗药性。他先前功力越深,受到了阴寒反扑就越重。我忍着不闻不问,等着他低头……
可是,你夜夜忙碌如一只临冬筑巢的鸟……」
我的手慢慢攥紧。他居然可以看着明宇受苦,他令明宇受苦……这个人好冷酷。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他吗?喜欢一个人,可以这样折磨他?
「那你……」我说不出口,后来他做的事……还有,他为什么要得到我的身体?
「一开始,权作是对明宇的羞辱和打击……」他看穿了我要问的话,坦白的说了出来:「我也好奇,能让明宇放下心防的人,究竟有着什么样的内里……」
我点点头,嘴角扯出个僵硬的微笑,「谢谢你的解释。」
他停了下来,我接着说:「不过,我和你一样,我也爱明宇,我绝不把他让给你这种不懂爱、不会珍惜爱的蠢人!」
他笑了笑,「无妨。有你在,明宇一定会回来。」
我看他一眼,不出声。他在一边坐了下来,「要不要赌一赌?」
「啊?」我简直跟不上他的跳跃性思维方式,真不知道我和他,谁才是穿越时空来的那一个!气死,为什么和这家伙在一起,我无论何时也占不了上风!
我咽口口水,「赌什么?」
他以手轻扣床栏雕花,脸上带着优然自如的笑,「看明宇会不会来带你回去。」
我眨眨眼。
一种奇异的熟悉感。我以为已经成了过去,再也不会重来的一段时光。
一个再也不会见到的人。铁腕风流,谈笑用兵的龙成天。
我所熟悉,那种久违的戒备也又重到了我的身上。后背挺直,警惕的看着他。
他轻轻敲着手指,「如果我们到京之前,明宇来找你的话……我就放你和他走。」
我眨眨眼,「如果……那么如果不如果呢?」
他笑着摇头,「你说话总这么风趣。好,如果不如果的话,你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再也不要生想离开的念头。」
我瞪眼瞅他。他笑着掸掸袖子,「虽然你一开始像颗没发开的豆芽,不过现在比当初总算长高了不少。」
我不理会他轻慢的话,说:「你没对我用药……我为什么浑身无力?」
他一笑,「那就要去问明宫主了,他暗宫的仇人也不算少。还有,苏教主……手底下人才济济,配一些软筋散功的药物有什么难?」
我瞪眼。他居然连苏远生都知道!还有没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在镇上那个抢我钱袋,后来对我撒迷药的……肯定不是普通小贼。
如果是明宇的宿敌,也说得过去。不过,这又关苏远生什么事呢?
龙成天笑容温和,「魔教和暗宫是死对头,不过几十年前双方斗得元气大伤,都没占了便宜,所以这些年来勉强维持个平局,没什么大是大非……不过看眼下,恐怕这平衡又要打破。」
我睁大眼看他。
他笑叹:「你好像出宫之后变笨了。好些事情,你都不会往深处去想一想。」
我心里其实觉得……他说的不是没道理。但是嘴上绝不承认。「你又知道了?真是身处庙堂之高,却忧江湖之远啊!」
他居然点头道:「好说,总得知晓一二。」
我白他一眼,不想再和这个人说话。龙成天起身坐到案前去看他的折子,我抱着一肚皮的疑问在床头坐着,虽然姿势算是放松,可是精神还是高度紧张。
要说精神疲倦和肉体疲倦那个更让人无法抵御……我想精神的比肉体也并不强到哪里去。不知道那个偷钱袋用迷药的小贼,究竟是什么人在背后指派。
如果是苏远生,他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比这更漂亮更轻松的办法。
我还是倾向于相信是龙成天让人暗算我的!
愤恨的盯他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那个莫名其妙的赌约,好像是说,要是明宇不来,他就拿我填空子。
怎么有这种人!怎么会有这种人做这种事!
我恨他觊觎明宇,更讨厌他刚才开玩笑似的打个那个赌约。
可是,我抱着脚,很矛盾。
既希望明宇来,又不希望他来。
眼皮有些向下耷拉,长久的精神紧张耗了太多气力。窗上的光亮慢慢变暗了,头一点一点向下垂,忽然船身晃了一下,头撞到了床栏,我一下子惊醒,吓了一跳。
舱门开着,有人陆续的送饭菜进来。
大概是靠岸停泊了。
饭端上来,龙成天抬一下头,把折子合了起来。
所有人都不说话,他当然是坐上首,我左侧。
其实这个圆桌比较小,这个上首侧位分的也不清楚。碗碟都不大,菜很精致;我没什么胃口,可能是坐船晃的晕晕的,只吃了半碗白饭,就放下筷子;膳毕,他继续看折子,我继续抱着腿发傻呆,睡意和黑暗一起漫上来,我蜷着身窝在床上。
明宇,我好想你。你知道我在哪里吗?你会来找我吗?
虽然没有说出口过,不过,潜意识里,替以前的宁莞抱不平,也对明宇以前对我的欺骗不能释怀。觉得自己长久的、埋葬很深的单恋,总有点值得纪念之处,明宇却没有表现出珍惜或追悔,心里多少是有些不平衡的。
心里还是有犹疑。
明宇,明宇……我想见你,可是又不希望你来找我……不想你和龙成天再见到面。
许多事情我难辨真伪……睡意浓浓,我撑不住,一点一点的垂下头。
雨声,波浪声……隐隐的人声。身体很沉重,人像是醒着又像是睡着。
鼻端有些痒,发上传来细丝般轻触。
我的意识还没有苏醒,身体却自动打了开来,「唔……明……」
下面的字被堵住了,没有发出声来。
习惯了日日和人同榻共枕而眠,拥抱,亲吻,做爱……
很习惯的反应这个吻,享受着热力与缠绵交织的感觉。
明宇……今天好像特别的热情——啊,慢着!我猛然睁开眼!
一双放大眼,很修长的剑眉,呈极近极近,无限接近……
先横手格了一下,然后用脚去踢!他抬起身,很轻松的压下我的腿,「怎么了?」
我瞪他,「别占我便宜!」
他嘴角一弯,笑的很不怀好意,「怎么了,又不是没有过?出去时候不多,倒变得三贞九烈了?」
我咬着牙,推他。他也很不含糊,不吱声,可两手不闲着。我的抵抗也是扎扎实实的,绝不是那种什么欲迎还拒、以退为进之类。
虽然功力使不出来,拳脚也没大有力气。不过,他也没真下什么狠手,所以弄得两个人脖子粗、脸胀红、衣散发乱,他还是没有实际着陆。
「明宇就那么好!这才多少天,你就食髓知味,念念不忘了?」
他到底是嫉妒明宇还是嫉妒我啊!能把话说这么难听这么没品,大失他的皇帝身分。我用力挣,他不松手。
我横劲上来,嚷道:「他就那么好!他能让我上,你能不能?啊?你要是能,我这就上了你!」
他手上没松,但是脸上居然露出一个有些奇异的表情。
有些释怀、好笑,还有些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然后他说:「我犯了个大错。」
我连连点头赞同他,从再见他以来他说的话数这句我觉得最顺耳。「你知道错,那就让我走啊!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他在我鼻子上拧了一把,疼得我龇牙。「我不是说这事。」
「哎?」
「上了床根本不该和你说话!」他一把将我翻过身来牢牢按在榻上,「你只会说气死人不赔命的话!」
他的手上劲力奇大,肺里的空气差不多都让他给挤出来了。我扑腾了几下白费力,索性一动也不动,他已经把我的裤子扯掉,却忽然停下,问道:「怎么不动了?」
「你那么多废话,反正打我又打不过你,跑我也跑不了。你要么就快点完事,我全当是让疯狗咬了!」他手上加力,我觉得脊骨都要断了似的,紧紧咬住下唇。
「行,行,你……」他突然不再说话,就这个姿势把我的腰向上提了一把,分开臀瓣就向里挺进。
「唔——」我疼得差点咬断舌头,太干了也太紧了,根本不行。我疼得厉害,我估计他也不好受!他停住了动作,可是按在我背上的手却没放松。
忽然后面一凉,不知道什么东西注入了身体,凉过之后就是热辣,接着他重新推进,这一次尽管我努力不配合,还是被他得逞。身体已经习惯了被进入的感觉,就算心里再排斥,身体却已经接纳,即使我想紧缩排斥也不行,反而给他增加快感。
真悲哀,明明心里不想,但是他对我的身体,甚至比我自己还熟悉。
呼吸在他的动作里变得破碎急促,我把脸紧紧埋在枕头里,紧到甚至想把自己闷死。明明我是喜欢明宇的,可是对着龙成天却无法抗拒。
他的手不知何时伸到了前面,呼吸滚烫吹在后颈,「这么硬了……还不服输?」
我咬牙不吭声。
「明宇不重欲,就算你们在一起,他也不会给你这样的快乐吧……他知道你这里敏感吗?知道怎么让你更软弱吗?他肯定也不知道,如果这里……被咬的话,你会哭出声来……」
「呜……」明明心里反感得要命,可是脑子已经一团浆糊,他太了解我的身体……
「他没给过你,对不对……」
后庭热得像是要被烫化,我的手紧紧抓住枕巾,努力让自己没反应。
他的动作越来越狠,我的身体被剧烈摇晃,被进入的地方痛得都快麻木了,只觉得热,还有……我不想承认的,和激痛一起涌上来的快感。
明宇,明宇,来救我啊……
不知道什么时候晕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先恢复知觉的是耳朵,听到哗哗的水声……像是水流很湍急的样子。
然后是喉咙,干痛干痛的。
接着才是身体。腰,背,腿,还有……那个被强力侵犯过的部位,都痛的厉害。
现在是天亮还是天黑呢,明宇不知道在做什么,商行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船走到哪里了?我不会算水路,不知道现在离京城还有多远。已经是冬天了吧,不知道运河上会不会结冰。
我躺在那里,满脑子都是这些不相干的杂事。然后过了好半天,终于没什么可想的了,正事才回来脑海里来。
龙成天到底想怎么样?一时说对明宇情深款款,一时又对我横施强暴。
他是嫉妒我和明宇亲热过?想在我身上找到心理平衡?
明宇……我是希望他来,还是不希望他来?
想了半天,苦笑。这个恐怕不是我希望能决定的事情。
每个人告诉我的真相,都被他们过滤过,我所得到的,看似完整,其实单薄的很,经不起推敲,没有细节和背景……眼睛干涩,我抬手揉揉眼,然后听到脚步声响。
有人走到床前,掀起了帐幔。
白光照在眼睛上,刺得我本能的瞇起眼来,过了会儿才慢慢睁开。
「醒了?」
我干脆把头转到一旁,当他不存在。他动作极柔的把我托起来,横抱放入一只注满热水的木桶,我呻吟了一声,因为那个痛楚的部位被热水刺激,针扎似的痛。
「久旷难耐……」他居然轻声笑,湿了布巾替我抹身,「我们这也算小别胜新婚吧?」
我垂着眼帘,雾雾的水气扑上来,眼前朦胧一片,耳边那些话只当是没有听到。
「痛么?」他把我抱出来,拿大氅裹好,取出药瓶,「上点药。」
我终于有了点反应,看了他一眼,把大氅拉严,腿向后缩。
他笑着把手伸进来,准确无误握住我的脚踝,我一踢,反而使得大氅散开了些,更遮不住身体,情势不如人,还是让他给上了药。上药的时候我咬住了枕头的边,药膏的刺激,和那么多细碎的小伤口,这人哪像个皇帝?简直像是头发情的狼。
浴桶被收拾出去,龙成天坐在床边,拿着一张折子在看,我趴在那里挺尸,全当身旁是个死人,自己也是个死人。
「白风?」
我不吭声。他自顾自向下说:「我知道你气我什么。你和明宇在井口的时候,我先唤了他的名字。」
我什么也没听到,没听到啊没听到……
「可是明宇出来的那一刻暗道便塌了……我当时心头一空,像是被挖去了一块……」
肉麻,你当我会相信。
「你不相信,也是自然。」
咦?我张开眼,我只在心里说说,他有透视眼么?
「呵……你出去一年,心事比先前还外露,什么都写在脸上。」
我立刻转过头去面朝床里。
「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要紧的人……时常的在心中这样告诉过自己。说话有趣,奇思妙想很多,在床上的时候生涩的没有意趣……」
我自动忽略他后面一句话。
「明宇昏迷了两天,后来我取到六阳丹的解药给他服下。他醒来知道你还是……死了,那种空洞的眼神,我从来没有见过……」
是么?我心里有些窃喜,原来明宇那样为我伤心过。
「你是聪明面孔笨肚肠,」他用折子碰碰我的耳朵,「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一个人也不带,跑到那么僻静的地方去。如果不是对方不想留下痕迹,放了迷药再纵火……一刀砍下去,你早就销帐了,还用得着今天我再被你气得七荤八素的。」
我悻悻地说:「谁想看到你啊?你放我走你也清静。」
他声音里有笑意:「休想。」
就知道和独裁者没什么好谈判的。
我把被子拉过来蒙着头。多半是起风了,窗上的棉纸被吹得窸窣作响。
「白风,你希望明宇来么?」他突然问。
我愣了一下,后背僵住,然后很快说:「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