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不饿?我去买吃的,你要吃什么?"龚逸笑眯眯地站了起来。
范思哲摇摇头:"我不饿。"
"不饿?噢,那好吧,我可是饿了。"望着龚逸的背影,范思哲喃喃自语道:"我们......是不是都太理智了......"
开学后,龚逸为两人的未来所作的努力越来越明显。他有意无意向别人暗示自己与范思哲关系非同一般,到了双休日便想着法的带范思哲回家吃饭,到了圣诞节,更是隆重地向两位室友公开了两人的关系。
"什么!"最吃惊的是"赵大头",但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一脸沉重地拍着龚逸的肩,"不管怎样,你们还是我兄弟,我是不会歧视你们的。"弄得龚逸哭笑不得。
不过"迟到王"的反应更是出人意料,他先是睁大眼睛,然后笑眯眯地摸着下巴:"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看你们暗度陈仓已久,还不老实交代!"当然回应他的是范思哲的枕头。
于是,在他们"相恋"一周年的晚上,他们寝室四人在外大吃一顿,算是庆祝。
朋友这一关是过了,家长那一关就没那么容易了,至少短期内是没法解决的,不过他们不急,慢慢来,慢工出细活么!
"思思......"看着睡在身边的范思哲,龚逸摸了摸他的头发,轻轻为他拉了拉被子,昨天晚上太高兴了,可能累坏他了。对于范思哲愿意"委身"于他,龚逸现在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他已经做好长期"看得见吃不到"的准备,等范思哲真正愿意接受自己,没想到就在自己生日的那天晚上,范思哲别别扭扭地抱住自己,不让自己看见他已经红透的脸,在自己的耳边说:"喜欢我送你的礼物吗......"自己的理智当下就所剩无几了,很普通的一句话自己听来竟然那么的煽情!得到范思哲同意后就化身为禽兽了,好在第二天是周日,让范思哲好好休息了一天,但范思哲为此还是整整一天没和自己说话。
"禽兽......"范思哲有些嘶哑的声音打断了龚逸的回忆。
"思思,你醒了?再睡一会儿吧。"龚逸亲了亲范思哲的脸颊,"我是你的‘小龚(攻)',不是‘小兽(受)'啊~~"无奈范思哲浑身没有力气,只好拼命瞪他,龚逸笑着搂紧了范思哲:"再睡一会儿......"
对于龚逸口头上的占便宜行为,范思哲虽然习以为常但还是忍不住瞪他,比如在称呼上,龚逸坚持自己叫他"老龚(公)"或者"小龚(攻)"也行,他还得意洋洋地说这就是姓龚的得天独厚的优势,当然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的范思哲是死活不肯这么叫的,依然我行我素连名带姓的叫他,龚逸也没有办法;再比如龚逸特地买了件"范思哲"的衣服穿给范思哲看,还特暧昧地说"我把你穿在身上了",结果是范思哲挥拳相向......两人一直小打小闹不断,但范思哲觉得心里是甜的,这大概就是爱吧,睡着前范思哲迷迷糊糊的想着。
第九章
两人的小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一转眼就过年了。
往年,龚逸对于过年就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充其量就是比往常吵了点。但今年很不寻常,这不寻常正是来自他的父亲。大年夜的晚上,一向以工作为重的父亲竟然没有在酒店坐镇,一反常态竟然邀请贵客过年共进晚餐。直觉告诉龚逸这个贵客不简单,不仅让父亲这么重视--亲自叮嘱龚逸不可失礼,而且挑在这么个时间一起吃晚饭--大年夜不是应该一家人一起吃饭的吗,难道说......
龚逸在豪华的包房里坐着,他的父亲坐在一边不时地看表,头一次看见父亲有所谓的"紧张不安",龚逸心里更是觉得怪怪的,就在他七想八想的时候,包房的门开了,贵客到了。
"思思!"进门的竟然是范思哲和他的母亲,龚逸一下子站了起来,惊讶得脱口而出对范思哲的昵称。
"龚逸!"范思哲也是一脸的惊讶,愣在原地。然双方的父母似乎早料到会这样很是镇定。
龚贤哲见母子俩进来了立刻起身迎接,这种既不安又兴奋的表情是龚逸从来没见过的,当然,龚逸忙着吃惊,没有看到他父亲的表情。范思哲的母亲有些尴尬,但还是拉着儿子坐了下来。
"呵,大家都认识。龚逸,这是思哲的妈妈,你大概见过吧。你和思哲是好朋友,不是吗?"龚贤哲一向严肃的脸上难得露出了笑容,龚逸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反射性地点点头。
"龚伯伯,您认识我妈妈?"范思哲忍不住问出声。
"是啊,我和你妈妈很早之前就认识了,只不过......只不过由于某些原因,我们失去了联络,现在终于重新找到你们了,呵呵......"这真的是我父亲么?龚逸扭头看着笑得一脸慈祥的父亲感到不可思议,再看他对范思哲的态度,到底谁才是他亲生儿子啊!当然,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这顿饭......恐怕没这么简单吧。
好在这时开始上菜了,各色各样精致的菜肴陆陆续续上桌,不知不觉中气氛缓和下来。龚逸趁人不注意和范思哲交换眼色,显然对方也很不知所措。龚贤哲再次表现出令龚逸吃惊的热情,主动挑起话题--当然主要是他们的学校生活,范思哲一边小心翼翼地回答龚爸爸的提问一边和龚逸眼神交流,这饭吃得真是食不知味啊。
终于,龚贤哲咳嗽了一声,要进入今晚的正题了:"我想,你们大约也猜到今晚上一起吃饭的目的了,没错,我是希望借此能让彼此更加了解,毕竟,将来我们就会成为一家人了。"
"什么!"范思哲和龚逸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怎么会?"范思哲显然无法相信,虽然隐约猜到了,但当被证实时难免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龚逸放下手中的杯子,今晚一连串的意外让他觉得天要降红雨了,而龚爸爸最后这颗"重磅炸弹"让他感到"火星撞地球了"。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很快就从震惊中恢复:"我反对!"
"嗯?"这下轮到在座的其他三个人看着他了,龚爸爸对于儿子的这个反应只是挑挑眉。
"我不同意。"龚逸再次重申,语气坚决。
龚爸爸看了一眼范思哲的妈妈,转头对儿子说道:"我不是在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通知你,下个月初我将正式迎娶梦梨。"
龚逸一下子站了起来,要向门外走去。
"站住!"龚贤哲威严的声音响起,"你这是干什么!坐下。"
龚逸赌气般不听,范思哲赶忙起身拉住他,好不容易让别别扭扭的他重新坐下。范思哲按住龚逸的手,示意他不要那么冲动,随后向龚爸爸问道:"您怎么会做出这个决定?会不会太仓促了?"
龚贤哲看看儿子,又看看一直不声不响的范妈妈,轻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唉......怎么会仓促呢,我们错过了二十多年,现在都是半百的人了,还有多少个二十几年可以错过呢......"
"妈......"范思哲看着身边微微有些动容的母亲,那个让骄傲坚强的母亲在深夜里暗自落泪的男人就是龚逸的爸爸?
"都是过去的事了,那时候年轻气盛,为了一点误会就赌气分开,这一别就是二十几年......"范妈妈缓缓地开口,那些痴缠纠葛在她的口中变得淡然,"随着年龄的增长很多事都看开了,一个人的一辈子有多长,两个人能相识就是一种缘份,这短暂的一生应该牢牢抓住享受幸福,而不是用来怨恨生气的......"
"梦梨......"龚贤哲为此时范梦梨脸上的表情而心疼,他起身走到她的身边轻轻搂住她,"对不起......对不起......"
"够了!"龚逸挣开了范思哲的手,"那我妈呢?你把我妈置于何地!你们是二十几年的痴缠,那我妈算什么!"
"龚逸,你冷静点......"范思哲对这两位过去的恩怨纠葛大致心里有数,但这是上一代的事,做小辈的无权干涉,不过过去怎样,只要母亲能幸福,范思哲并不介意龚爸爸的决定。
"龚逸,梦梨在你们这么大的时候就和我相遇了。"龚爸爸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时她在你梁叔叔的公司里实习,那么自信骄傲的一个人,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呵呵......"
范思哲再次抓住龚逸的手,两人安静地听龚爸爸说下去:"起初我只是想逗逗她,挫挫她的锐气,我要她知道这个社会不是她想象中那么天真,光有初出茅庐不怕虎的冲劲是无法立足的,但......渐渐地,我被这个倔强的女孩吸引了,她的确如我所想受了不少挫折学了不少东西,但她依然有那股决不放弃的自信,擦干眼泪,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沉浸在对往事回忆中的龚贤哲是那么幸福,"于是我开始追求她,我可是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才攻下她的心房,那段时间对我来说可能是人生中最幸福的时候了。可是,我有未婚妻的,那就是你的妈妈。"
龚贤哲看着自己的儿子:"我和你妈妈是没有感情基础的,完全是父母的安排,虽然我死活不肯,但他们还是用计把我和梦梨分开了,当我想追回梦梨时却已经找不到她了,心灰意冷的我草草结了婚,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直到看见了思哲。他长得和梦梨这么像,于是我便派人去调查,终于让我重新找回了他们母子俩。"
"龚伯伯......"
"思哲,他是你的亲生父亲。"范梦梨看着儿子,这个守了二十几年的秘密终于说了出来。
这下范思哲则张大了嘴巴看着龚爸爸,然后迅速回头看龚逸,龚逸一反常态的沉默让人担心。
"没错,所以,你们是兄弟呐。"龚爸爸的一句话像是给他们判了死刑,范思哲知道龚逸会这么反对一方面是对母亲的敬仰,另一方面则是不希望他们成为法律上的"兄弟",因为这样无疑给他们将来的道路增加困难,但如今他们竟是真正的同父异母的兄弟,这让他们情何以堪!乱伦,这是比同性恋更难以让世人接受的!
"我不承认。"龚逸慢慢起身,"无论是这位未来的‘龚太太'还是兄弟,我都不承认。"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龚贤哲气得皱眉,范思哲赶忙追了出去。
龚逸并没有走多远,范思哲很快就在外面追上了他:"龚逸!"龚逸看了他一眼,突然冷笑道:"范思哲,思的竟然是龚贤哲,好一个思哲!"
"龚逸!你这是什么意思!"今天晚上,范思哲的意外并不比龚逸少,特别对于"兄弟"一事,他的不愿承认是和龚逸一样的。
"什么意思?当然是恭喜你了!恭喜你妈‘思哲'成功,熬了二十几年,终于坐上龚夫人的宝座了!"
"龚逸!你!"范思哲知道龚逸一时难以接受,但他不准任何人污蔑他的母亲!别人不知道但他清楚,他清楚这二十几年来他的母亲是怎样含辛茹苦的带大自己,是怎样放下高傲的身段只求让自己的儿子过得好一点,别人不理解母亲、侮辱母亲,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来捍卫,可以为了不让不清担心而息事宁人,但龚逸不可以!龚逸是自己爱的人,是要与自己共度一生的人,他不可以侮辱自己的母亲!
于是,在大年夜,在热闹的大酒店旁僻静的小巷子里,两个少年想要宣泄心中不满似的打得热火朝天,最终以龚逸压倒范思哲为终结。
龚逸慢慢从范思哲身上爬起,打了一架,人似乎冷静许多,他想拉范思哲起来,但范思哲挥开他的手,慢慢坐起身,低头在地上找什么。龚逸见他这样也不响,转身走了。冷风吹在身上才发觉伤口有些疼,范思哲下手不轻啊。原本冷静的夜晚热闹无比,大年夜的晚上到处是狂欢的人群,吃完饭的亲友们在饭店门口依依惜别,小孩子不在家看联欢晚会拉着大人早早出来放焰火,出租车一辆辆从眼前驶过,没有空车。龚逸只好一步步往前走,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让他遇见一辆空车,报上地址,车飞速地往家的方向驶去。
这个晚上啊......
他们不知道,这个晚上并没有结束。
第十章
父亲还没有回来,龚逸回到家,家里黑漆漆的一片,他没有开灯,把自己缩成一团,静静地坐在沙发上,头埋在双臂里。每年的这个时候,这个家就显得分外冷清,平日里负责打扫及一日三餐的保姆回家过年了,而以工作为重的父亲更是在这么忙的时候不会回家了。以前,他会乐呵呵地跑到梁毅家骗吃骗喝,但看着他们一家其乐融融的样子,龚逸心里总是有些失落的,所以渐渐地他就找借口不去了,一个人迎接新的一年。
龚贤哲对于龚逸来说一直是一个如同偶像般的存在,虽然他以工作为重,不能像其他人的爸爸那样经常陪在儿子身边,但龚逸并不难过,他一直觉得男人就是这样以事业为重的,父亲是他最钦佩的人,但是,原来这一切只是自己给自己的安慰,他的父亲,不爱他的母亲,所以不爱这个儿子,这个儿子的存在是提醒他当年所作的错误决定,这个儿子,他怎么会想见到!那个作为自己心灵支柱的母亲,那个想像中那么完美、素未谋面的母亲,那个如果在世一定会很疼爱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为什么在父亲的眼中是那么的不堪不屑一顾,拆散有情人的卑劣手段会是母亲想出来的?一顿晚饭,打碎了龚逸二十三年的信念,他的父亲是因为不爱他才疏离他,他的母亲并不是那么美好的人,那他该怎么办,谁来告诉他自己今后该怎么办?
"叮铃铃......"刺耳的电话铃猛然响起,惊得龚逸猛然抬头,龚逸看看夜光的手表,晚上十点半,不早不晚的一个时间,会是谁?龚逸慢慢接起电话:"喂......"
"龚逸,你现在立刻到第六人民医院来,立刻,马上。"话筒里传来父亲急促、不容置疑的声音,不等龚逸回答电话就被挂断了。龚逸握着话筒,医院?谁?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他立刻跳下沙发,夺门而出。
等他气喘吁吁赶到急诊大楼门口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在门口等他的是父亲的司机老王。老王一见他就把他往急救病房带,并交代了事由--范思哲出车祸了。
龚逸的心往下一沉,真的是范思哲出事了。好在抢救及时,没有性命危险,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龚逸看到的是病房里昏迷不醒的范思哲,他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揪了一把。
龚贤哲让老王回去休息了,还好有他在,不仅及时有序地处理整个事情还一直陪在范妈妈的身边支持她,母子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万一范思哲有个好歹,范妈妈该怎么办,所幸范思哲福大命大。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龚爸爸见龚逸来了开口就问他,但龚逸只是看着床上的范思哲,没有回答,龚爸爸不禁提高语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好好的追着你出去,结果不仅弄成这样还浑身是伤!"
浑身是伤,这四个字像利剑般再次扎进龚逸的心,扎得他生疼,自己刚才有那么拼命么,是啊,丧失了理智,两人都是拼了命的厮打,但怎么会?难道说......
"他的助听器呢?"龚逸问的是范妈妈,范妈妈摇摇头:"掉了......"
龚逸瞪大了眼睛,真的是这样!他和自己厮打时弄落了助听器,怪不得那时他在地上找什么东西,但最终还是没找到,听不见声音的他就被车撞了!龚逸缓缓抬起头,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他们。
"混账!"怒急得龚爸爸给了龚逸一巴掌,这一掌在安静的医院走廊上显得格外清脆。龚逸不可思议地望着父亲,虽然知道自己有错,但他还是不能接受父亲为了别人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