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e last seven days————黑崎翔

现在呢？
他在这张床上做什麽？
做爱。
季羽呢？季羽在哪里？
为什麽他怀里的不是季羽？
他竟然在季羽最痛苦的时候，做这种背叛季羽的事！？
「学长？」晓苹见立杰停了动作在发呆，不禁有点心急，她伸手抱上立杰的肩膀。
立杰拉开她的手，弯身捡起她的衣服来披在她身上。
「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无法控制自己」立杰背对著晓苹，懊悔地道：「请你离开好吗？」
「学长！？」晓苹语带哭音，她还以为自己终於找到机会介入立杰和季羽之间，没想到美梦却突然被敲醒！
「对不起，我没办法和你」立杰摇摇头道。
晓苹感到不甘心，索性耍起赖来。她高声叫道：「你怎麽可以这样？你你已玷污了我，竟然打算就这样赶我走？你把我当什麽啊？」
「晓苹，真的很对不起，因为我的心好乱」立杰起身来，帮晓苹打开门，明显是要送客。
晓苹将衣服穿好，经过立杰旁边时，实在咽不下这口气，羞耻与愤怒涌上心头，她断然呼了立杰一巴掌。
立杰没有还手，只露出淡淡地微笑：「如果打我能让你甘心点，你就打吧！毕竟不对的是我。只是我得告诉你一个事实，我是离不开季羽的我爱他，我这辈子都是他的人」
晓苹没再出手，只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逃难也似地跑离立杰的房间。
立杰关上门，背靠著门滑坐在地上，脸上流下两行泪。
天他做了什麽
就差那麽一点，他就应验季羽所说的话：「你会弃我而去的。」
这样是不对的！
他明明比谁都了解，季羽不是真心要与他分手，那只是不想拖累他的藉口！
「季羽对不起」立杰来到床边，拾起那朵玛格丽特，想起季羽纯真的笑容，想起季羽略带稚气的双眸，想起季羽柔嫩的红唇，想起季羽纤瘦的身体，想起季羽在缠绵时的羞涩与喘息他沉醉於思念里，手在本能驱使之下游移至下腹，抚触方才被激发的勃起，然後在充满季羽的幻想当中，逐步解放他最原始的欲望。
「啊！季羽」伴随存於脑海里，季羽高潮的表情与呻吟浮现之後，所有的情欲皆释出体外；立杰微喘著气地靠在床边，神智慢慢冷静下来。
冷静下来後，他才能思考，什麽叫心理准备。
他决定对季羽坦白一切，告诉他其实自己有多害怕失去所爱的人，告诉他其实自己也是胆小鬼，只是一直在伪装坚强，他的心和季羽一样充满恐惧
立杰洗了个澡，换上乾净的衣服，也自衣柜为季羽带了几套他最爱穿的服装，然後背著吉他，再度往医院出发。
走进季羽的病房，浓烈的消毒水味传来，却遮盖不住若隐若现的血 腥味。
床边多了架监控心跳与脑波的仪器，季羽插著呼吸管，头上缠了好几圈绷带，脸颊有些许乾涸的血迹与泪痕，肤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与憔悴，而且手臂还被约束带绑在床栏。
立杰满腹疑惑地放下吉他和衣服，前往护理站询问。
「您是宋先生的朋友吗？」护士望著立杰，叹了口气：「是这样的，大概在晚间八点左右，我们发现他在房内企图自 杀。」
「什麽！？」立杰感到极度震惊。
「也不晓得他是怎麽办到的，竟然有办法撑起身子，用头去撞床边柜的角；隔壁房的家属听到奇怪的连续撞击声後来护理站通报，我们前往察看时，他的前额已经头破血流，昏迷在床边。我们立即进行电击和输血，幸好有抢救回来，不然他还那麽年轻实在很可惜而为了防止他醒来後又做同样的事，所以将他的上肢保护约束。」
「怎麽会这样」
「唉，像宋先生这样突然遭逢极大变故的患者，初期的情绪都会不太稳定，虽然我们会尽可能注意，但可以的话，还是请家属尽量陪在他身边。」
「嗯，从现在开始，我会二十四小时都陪著他。」立杰点点头，向护士露出感谢的笑容：「谢谢你，辛苦大家了。」
「不会，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如果之後有任何需要，请别客气，随时告诉我们。」
「好。」
立杰回到房里，用面纸沾了水来帮季羽擦去脸上的血迹。
「你怎麽会这麽笨」立杰爱怜地轻抚季羽的脸颊：「我从没想过要丢下你，你是我的宝贝，我怎麽舍得把你放著不管」
立杰拿起吉他，对沉睡的季羽温柔地道：「我知道你爱听我唱歌，所以我把吉他带来了，你一定要再睁开眼睛来看看我，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接著他轻轻撩拨吉他的弦，哼著歌曲，等待季羽下一次的醒来
The fourth day
长野下著暴风雪，此地的白马大池车站在严冬里可说是个无人车站，站旁的土产店门口已被积雪盖去一半，根本没有在营业。季羽站在栂池高原的观光介绍牌前摩擦著双手，立杰则帮他把外套的帽子拿上来戴好。
季羽瞪了他一眼，小声地道：「别这麽明显，你不怕被发现啊？」
立杰耸耸肩膀，无所谓地道：「没差啊！」
才刚讲完，马上吃了季羽一记肘击，痛得弯下腰。
「立杰你干嘛？肚子痛啊？」从後来走来立杰的同学－－志航，他双手提著行李袋，蹒跚地在雪地里走著。
「不，我没事」立杰痛苦地望了季羽一眼，季羽却对他吐舌头。
「喂！你们走快一点啊！」志航转头向著一大票刚从车站里走出来的人喊道：「慢吞吞的！」
「班代，是你走太快了啦！」
「就是嘛风雪这麽大，你看，雪都快盖到我膝盖了，怎麽走快？」
「那是你脚太短！你看人家立杰比我还快呢！」
「哎哟」
立杰望著他的同学们，呵呵地笑著，手很自然地搭上季羽的肩膀。
立杰与季羽正式交往後所迎接的另一个冬季，音乐系决定来个跨系级班游，经过大家投票後，地点是日本的长野。这次旅游还有个特别的地方，为了让参与者更尽兴，特别设计成「家眷」也可共同参与的提案。果然，这个提案大受欢迎，许多人都带著来自不同系的男、女朋友一起前往；想当然尔，立杰想邀季羽一起来。
「你们班游，跟我什麽关系啊？」当立杰开口邀请季羽时，季羽抛给他这样的回答，显然兴致缺缺。
「可以携伴前往啊！」立杰笑眯眯的，一脸期待样。
「携伴」季羽白了他一眼：「你打算把我们的关系公诸於世吗？」
「你别这麽担心！」立杰摇摇头：「我只是想你一起来嘛！你不来，我一个人，多无聊」
「你有很多同学啊！」季羽翻开手上的动物解剖书。
「我不要」立杰近乎撒娇地拉著季羽的手：「我想跟你一起旅行！」
「不行啦！大家都找女朋友去，你却找我去，怎麽看都很怪！」
「你是我的男朋友啊！」立杰嘟著嘴道。
季羽转头，在他嘟起的嘴上亲了一下。「乖，你自己去。」然後他低头开始在书上画起重点。
立杰看季羽不再理他，便生起了闷气，自己坐在墙角听MP3。季羽熟知立杰赌起气来就是这付模样，所以也不特别在意。
「哼！」立杰坐了一阵子，站起身来拍拍屁股，有意无意地对季羽说：「你不去，我找晓苹一起去！我还要跟她一起坐，一起洗露天温泉，然後睡同一间房！」
「哦」全心在准备考试的季羽只发出淡淡的回应，立杰甩了门出去。
听到震耳的关门声，季羽才回过神，转头望著门口，看到立杰的外套挂在门边，便叹了口气：「这个笨蛋，竟然没穿外套就出去了，不怕冻死啊？」
於是他拿起外套追出门。
冷冷的风袭来，这个冬天与去年他和立杰甫相识时的冬天好像，同样的温度，同样的寒风。唯一不同的是，他和立杰从不相识的两人成为亲密的伴侣，从同居的室友转变为同居的情侣。
这一年来，小俩口的日子过得相当惬意，他们之间维持平等、互相照顾的模式，拥有两个人的世界，亦向外发展各自的空间，不过度干涉对方的隐私。
季羽也对立杰了解得更多，发现他其实并没外表那麽冷酷，虽然他不爱主动与人互动，却依然能与同侪维持良好的关系，说来算是闷骚型的人物吧！当你与他距离愈近，就会发现他心里住著一个顽皮又任性的男孩，这也是最引季羽的特质；而立杰的才华更是令他佩服，亲手谱出美丽的旋律，再加上颇富磁性的嗓音，他几乎每晚都希望能听著立杰的歌声入睡。
「到底跑哪去了？没穿外套，感冒了怎麽办？」季羽找不到人，心急如焚，他匆匆跑到音乐系系馆，终於见到立杰站在系馆门口。
「立」季羽刚想开口，却见立杰正与晓苹对话，他把呼唤又吞了回去。
立杰与晓苹的对话看起来很开心，莫非
季羽立即联想到立杰方才丢下的话：「你不去，我找晓苹一起去！」
他以为立杰只是赌气，没料他是认真的。
晓苹喜欢立杰，已是众所皆知的事，若立杰真对她提出邀请，她自然二话不说地答应。
立杰和晓苹一起去旅行！
想到此，季羽的心忽然纠结了起来，转身大步地想逃离这个情境。
眼尖的立杰瞥见季羽的背影，便与晓苹挥手道别，蹑手蹑脚地追上去，突然从後方用力抱住季羽。
「抓到你了！」立杰开心地大叫。
「」季羽不发一语，也不反抗。
「怎麽了？」立杰察觉季羽神色有异，走到他面前盯著他看。
「拿去！」季羽把外套扔给立杰，没好气地道：「你出门也不穿外套，今天寒流来耶！你不怕冷死吗？」
立杰拿著外套，难以言喻的感动涌上心头，接著他发现季羽身上也没穿外套！
「你也没穿外套啊」立杰捉狭地道。
「！！」季羽低头看看自己，才发现原来他只急著要拿外套给立杰，却忘了自己也应该要穿！他羞红著脸，转身就走，抛下一句话：「要你管！」
立杰跟了上去：「喂，等等」他快步跑到季羽前面，把外套披在季羽身上：「你穿吧！我不冷。」
季羽皱著眉，抬起头来瞪著他，眼里大有责备与不信任的意味。
「你拿去给晓苹穿吧！」他把外套推到地上：「我也不冷！」
「季羽，你怎麽了？」立杰对季羽的反应感到诧异：「干嘛突然讲这种话？」
「你不是要邀她去旅行吗？那就去啊！」季羽缩著身子，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立杰见季羽扁著嘴，整张脸气得红通通的，不禁觉得又好气、又好笑。他捡起外套，与季羽一起披著：「来，我们一起穿，这样比较温暖。」
「谁要跟你一起穿？」季羽别过头去。
「你在吃醋啊？」立杰嘻嘻地笑著：「好开心哦！」
「有什麽好开心的？」季羽生气地转过头，立杰却趁机吻了他一下。
「你」季羽更生气了。
「这表示你爱我啊」立杰将手搭在季羽肩上：「你如果都没有反应，我可是会很难过的呢！」
「所以呢？」季羽的气依然没消。
「所以你愿意跟我一起去旅行吗？」立杰再度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
「你不是找晓苹和你一起去吗？」季羽又打了一个喷嚏，他搓揉著鼻子。「还找我干嘛？」
「季羽啊没想到你醋桶还挺大的。」立杰摸著季羽的头：「我没有邀她去啊！我只是问她上课讲义的事而已，她是我们必修课的助教。」
「你们明明聊的很开心」轮到季羽嘟著嘴了。
「你也知道的，她暗恋我嘛！所以能和我讲话，当然开心啦！」立杰又偷亲了一下季羽的脸：「怎样？你的男人可是很受欢迎的哟！」
「自大鬼！你哪有受欢迎？」季羽终於被逗笑了。
「那你倒底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嘛可以看到雪耶你不是一直很想看雪吗？」立杰把头靠在季羽肩上磨蹭：「而且你如果担心，就该跟来看好你的男人，别让他乱来啊」
「你很撸欸」季羽实在抵挡不了立杰撒娇的方式，只好举白旗投降：「好啦！好啦！我去就是了」
嘴上虽然不情不愿，其实季羽心里还是很高兴，因为这是他首度和立杰一起出游。
大夥儿站在鸟不生蛋的车站前吹著寒风，这种天气，连公车会不会来都是个未知数。晓苹自人群里窜出来，拿著相机嚷嚷：「喂！大家在这里拍一张合照吧！」其他人听了，自然跟著附和，於是所有人挤在介绍牌前面，却突然发现没人负责拿相机。
「没有人带脚架来吗？」志航先开口发问。
众人摇摇头。
「那怎麽拍团体照啊？这里又没有路人甲乙丙丁！」
「嗯不然就先找个外系的人来帮忙好了。」
「吼可是这样会拆散人家男女朋友啦！不公平！」
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不出好方法来。
「呃我来帮大家拍吧！」忽然有这麽个声音传来，回头一看，季羽正举著手，自愿帮忙拍团体照。
「喂」立杰拉住季羽，想阻止他。
「对耶！季羽只是立杰的室友嘛！所以比较没关系！」晓苹却跳出来帮腔，将相机递给季羽：「那就拜托你罗！」
季羽点点头，拿了相机走到前方：「来，大家靠近一点吧！」
晓苹趁拿相机给季羽时，来到立杰旁边，此时更是故意拉住立杰的手臂，利用拍照的气氛依偎在他身上。
透过相机，季羽当然是把一切看在眼里，尤其是立杰的苦瓜脸，更是饶富趣味。
扰扰嚷嚷地拍完照，季羽将相机交还晓苹，回到立杰身边。
「你刚才照相时，脸好难看。」季羽小声地对立杰道。
「废话！」立杰扁著嘴：「谁叫你不一起照。」
「你还真小孩子气。」季羽将手指放在嘴巴旁：「我本来还想说如果你表现得不错，今晚就陪你大战几回合看来是没有罗！」
「啥？！」立杰瞪大眼睛：「怎麽不早讲？」
「先讲就没意义啦！」季羽把帽子拉紧：「你一定会装模作样的嘛！」
立杰闷不吭声，一张脸快哭出来的样子。
季羽摸摸他的头，趁其他人不注意时，在他嘴上亲了一下。
立杰摸摸嘴唇，略惊略喜地回望季羽。
「啊，公车来了。」季羽指著前方，其他学生已开始登车。「我们走吧！」
公车缓慢驶上清除过积雪的道路，自车窗望出，路两旁的积雪差不多有车身一半高，乘客们不时发出惊叹的声音。
「嘿，季羽，你看。」立杰的低声叫唤将季羽的注意力自窗外拉回，他正抓著季羽围巾的一角，仔细研究上头的雪花。
「怎麽了吗？」
「你靠过来一点，瞧，可以看到雪花的结晶耶！」立杰显得非常兴奋。
「真的耶像圣诞节的雪花装饰品一样，六角形，还有树枝状的结晶好漂亮哦！」季羽跟著兴奋起来：「太神奇了！」
「那是因为这里的气候乾燥，所以比较容易看到雪的结晶体。」晓苹自他们後方的座位探出头：「如果潮湿一点，雪下到地面就大半化为水了，什麽都看不到。」
「你懂得真多耶！」季羽露出打心里钦服的表情。
「那当然！」晓苹神气地笑著：「日本我已经来过几十次了！雪景早就看到腻了！」
「是哦我倒是第一次来，总觉得什麽看起来都很稀奇！」季羽抓著头，不好意思地笑著。
「干嘛不好意思？我也是第一次来啊！」由於两人世界被晓苹打断，立杰有点没好气地说著。他试图用手指把雪花沾起来看，但雪花一接触到指尖的温度，就立即溶化。
「啊！！」立杰和季羽同时叫出声。
「学长，你怎麽这麽有趣？」晓苹笑著道：「雪花是很微细的冰晶，哪有可能能让你用手拿起来看？当然是会溶化啊！」
立杰斜瞪了她一眼：「车辆行驶中，请勿站起，坐下吧你！」
被立杰这麽一凶，晓苹作了个鬼脸，然後乖乖坐回原位。
季羽见立杰不悦，便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在他掌心轻轻地拍了几下。
立杰了解季羽的意思，他露出「我会改进」的微笑，也伸手捏了一下季羽的鼻尖。
两人相视而笑，无声地传递彼此的情意；车上其他同学若不是沉浸在外头的美景，就是在谈天说笑，没有人注意到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