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王家行也没见到丁邵,隔天晚上去看丁邵的时候,病床上躺的是别人,吓得王家行七魂丢了六魄,眼泪在眼眶得站不稳当,差一点跌坐到地面,后来一打听才知道,丁邵不是没了,是转院了,等王家行出院后再赶到新德里的时候,丁邵已经先他们一步出院回国。这其间熊雄接到过丁邵一次电话,让他们别担心,王家行听到转诉后还不大相信丁邵已经安全了,他为什么不和自己说话?王家行揣着一肚子的疑问,带着人马收工回国,除夕特辑播映非常成功,外加花絮的上映,整个栏目的口碑愈来愈盛,这节目继续做下去,肯定有看点有前途,加莉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王家行和加莉都没心思再做下去,真的开始张罗把节目转手。
丁邵根本就没回来,腿伤得很严重,右腿小腿以下一直没感觉,而且脚部出现很严重的感染现象。丁邵他妈急火火的把孩子弄到美国去做手术安排康复训练,王家行得到的消息都是只言片语,同事们一开始还讨论去去印度不安全询问丁邵的情况,时间一长,似乎这世界上不曾出现过丁邵这个人,王家行心焦得厉害,可是不管用了什么办法,始终和本人联系不上,手机不是无人接听就是一直不通,美国那边的电话,挂通以后都是丁妈妈接的,一听说是王家行,冷冷淡淡的讲了讲丁邵目前的情况,只说小邵现在需要静养让他们放心,也没让他俩通话,挂的次数多了,得到的消息就是丁邵回国了,王家行现向丁邵爸爸打听的时候,丁爸爸说丁邵在国外治疗根本就没回来,消息断层了,他记得以前丁邵说过,“你妈如果问我你去哪儿了,我怎么说啊?我把一大活人弄丢了?没法儿跟你家里人交待呀,你说是不是?”丁邵爸爸妈妈都没问他要交待,王家行一颗心却七上八下的没个着落。丁邵也始终没和他联络过,生死未明的时候王家行担心他安危,那现在,丁邵是不是死心了?出事前说的那些话,如果这就是最后一面,王家行很后悔自己对他的态度那么糟糕。
丁邵的朋友们知道的消息不比王家行多多少,这天,王家行去丁邵公司的时候,一出电梯,正巧碰见陈爽送客人出门,两人照了个面,陈爽抱着肩膀看他,春风得意的和他打招呼,“对了,丁邵回来了,你看见他没?”王家行诧异了一下摇摇头,陈爽抬高下巴瞅着王家行说“我们昨天吃了个饭,他气色挺好的。”王家行笑,敷衍的点点头,要避开陈爽,陈爽随后说“没想到啊,也有上赶着来找的时候,早知道这样,当初装什么清高。”声音不大,王家行听见了,回头看他笑道,“你生意挺好的?”“那当然。”陈爽得意的回答,瞥到王家行用手理了一下额发,脸上变了颜色,王家行手上的戒指明晃晃的刺眼,看到陈爽好像吃了屎一样的难堪表情,王家行笑了笑“那丁伯伯在吧?我找他。”陈爽木然啊了一声,冷了脸见王家行微微笑着转身离开,脸上的表情扭曲了几下,终于无力的松懈下来,就算撒谎骗他说,丁邵把公司都交给我打理了,又能怎么样?人家可是把命都给了他。而且,王家行那枚戒指他认识,丁邵手上有个一模一样的。
王家行最近常常微笑,员工都问他有什么喜事,他也笑着摇问说没有什么特别的,看在别人眼里,也是气色很好吧?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忽然间觉得特别踏实,从丁邵公司出来,也一直面带微笑,即便是走在路上都没有变,抬头看看天,感觉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真好。刚才去公司把钱送给丁邵爸爸,其实钱打到丁邵账上就行,可是王家行想亲自落实一下丁邵的事,一开口叫丁伯伯,丁邵爸爸脸上就堆上层笑,笑里的无耐和沧桑让王家行的心都揪到一起,丁伯伯证实丁邵真的没事,说都是皮外伤,休息好了就会回来。问他将来有什么打算,王家行说想回家,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丁邵爸爸也就没再说什么,彼此尴尬的客套了两句王家行就告辞了。
王家行把北京的事都结束后连收尾工程都细致到位,直到实在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才对自己说,真的没有理由留下了,走吧。始终没有见过丁邵,知道他们都在一个城市,但是却没有了交叉点,于是开车回家,一路上走走停停的颠簸疲惫,似乎把过去都一页面的在眼前翻过。告别这种城市,告别一段记忆。
王家行回家有段日子了,家里人知道他离婚了也不好打击,他妈问了些财产分割的事儿,也没说什么,王家行的车开回来的路上就总抛锚,回来以后大修了几天,因为换件需要半个月才能取,就天天在这里晃。他这楼上楼下的一走,眼尖的邻居自然而然就问,王妈妈一开始不好意思说,后来露了口风,邻居们都是看着王家行长大的,水灵灵一小伙子,带到哪儿都打眼,而且又正当年,开始有人给介绍对象,这年头离个婚算什么啊?重要的是有能力,有钱,有前途。
这天在家里吃饭的时候,饭桌上王妈妈一边给王家行挟菜一边就东家长西家短的唠了起来,王爸爸和王家行都应景的嗯啊答应着,说着说着,王妈妈就开始往重点上靠“行行,后楼李阿姨的侄女不错,你看哪天相一下?”王家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后来他妈说,你这老大不小的,总在家里当啷着也不是回事儿啊,趁着刚回来,赶紧看一看吧。王家行停下筷子跟他妈说,暂时不想看,事业什么的也没着落,王妈妈就劝他,你这样的虽然没工作,但是不论是给别人打工还是自己做生意,前景肯定不错,了是一潜力股,再说,现在这女孩要是你没工作她都肯看,说明人品不错,你还挑剔什么?王家行一边夹茄子一边说,“妈,我暂时不想结婚。”王爸爸终于开口说话了“我说行行啊,你可别跟对门的学,你要也整个独身主意,我和你妈就真的糟心透了,从你结婚以后,我和你妈盼着你抱孙子可挺长时间了,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事业,我和你妈也不好干涉,你看我们催过你们一次没有?我们理解你们,你们也得理解理解做长辈的心,你现在是回来了,稳定一段时间调节调节心情,就行了,男子汉哪能被一次失败的婚姻就打倒啊?好女孩不多了去了?”王妈妈也说“加莉那孩子看着哪儿都挺好的,就是心思太浮了,你刚把她领回来的时候我就跟你爸说过,这丫头心太高,恐怕我们养不住,你看到底飞了吧?”王妈妈越说声音越高,说到最后忽然住了嘴,她跟别人说王家行离婚的借口可是因为女方不肯生孩子才离的,没敢说他家王家行被人踹了,刚才一忘形,声音大了,被邻居听了去又该被笑话了。
楼下这些邻居晚上没事儿的时候不是遛猫遛狗就是遛孩子的,年纪差不多的几个女人晚上吃过饭都抱着个孩子闲聊,王妈妈可不跟他们比这个,老公能挣儿子有事业,媳妇还总在电视上露脸,王妈妈那心气可比谁都高,一提孩子,总是得意的说,他们还年轻,现在正是奔事业的时候,可不着急这事儿。现在不行了,王家行成了单身汉,还是离婚男人,不早点儿处对象结婚的话,指不定得被人怎么讲究呢,一想起这事儿,王妈妈就觉得抬不起头。王家行却不紧不慢的咬了口茄子,然后说“我倒不是单身主义者,爸,妈,我喜欢男的。”王爸爸没听清,问他,你说什么?王家行抬头说,爸,我不喜欢女的,王爸爸眯着眼睛说,你跟你爸开玩笑呢?没,真的,王家行话没说完,王爸爸筷子就砸到他脸上,紧跟着一巴掌就扇了过来,王妈妈一边拉一边问“行行,你说的是怎么回事儿?”闹了半天,王家行就那句,我喜欢男的,好几年了。真的。
气得王爸爸抡椅子要砸他,一个劲的吵吵着你个逆子,给我滚。王妈妈赶紧把王家行拉到那屋,问他,是谁?喜欢是谁了?以前可没这方面意向,婚都结了,玩什么同性恋啊?加莉是不是因为这才跟你离的婚?啊?行行,多久了,冷不丁瞅见王家行手上的戒指,这不是结婚戒指,婚戒是王妈妈跟加莉一起去买的,王妈妈眼皮直跳。王家行动了动手,躲开他妈的视线说“妈,我说的是真的,好多年了,我也以为没事儿呢,现在我发现,我是真喜欢男的,而且我有喜欢的人了,我想跟他过一辈子。”王妈妈红了眼睛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巴掌,“你说什么胡话呢?啊?是谁?你要跟谁过一辈子?出了趟远门,在外面混几年,你怎么学坏了呢?啊?小的时候你多乖啊,怎么就变成这样了?”王妈妈越是抠着问是谁,王家行越是闭了嘴不说话,王妈妈一边打一边猜,第一个就问他是丁邵不,王家行摇头说不是,又把他周围王妈妈知道的人名都说了一遍,王家行个个摇头,他妈一边打一边哭“行行啊?你这不是要你妈的命吗?”
王家行家里还有一套房子,他爸他妈拼了老命般的攒钱为的就是给儿子结婚做准备,王家行在北京置了房子做了事业,王爸爸王妈妈高兴得合不拢嘴,周围邻居同事都知道他家儿子有出息,王爸爸平时跟朋友同事喝酒都觉得腰杆硬,这倒好,王家行来了这么一水,弄得老两口一夜之间苍老了许多。这打击无异于当头一棒,王妈妈立时就倒下了,原来就有眩晕症,心事重休息又不好,躺在床上吐个没完,只要一抬头就头晕目眩开始反胃,吐得厉害,扔了好几年的偏方又捡了起来,家里一股子独活煮鸡蛋的味儿,王家行跟着眼前侍候了两天,每天都挨他爸嘴巴子撵他出门,爸一扇儿子,王妈妈就心里难受,吐得更厉害,终于跟王家行说,你爸在气头上,你别惹他,先出去躲两天再说。他家原没准备王家行会回来,那处房子早就租出去了,王家行也没地方去,正巧车修好了,简单收拾了一下,开着个破车四处乱晃。
丁邵爸爸带着人来看房子的时候,没想到屋里能有人,他家是做房地产的,丁邵和他爸名下的房子每人就有好几处,具体哪套是丁邵的,丁邵自己都搞不明白,但是丁邵交待过了,学校边上的这个别卖也别租,指不定哪天回来住呢,丁爸爸连屋里的东西都没动,就是每周安排小保姆过来收拾一下,上回小保姆回来的时候神色有点儿奇怪,说丁总有人给丁邵收拾屋子,说是公司安排的,丁邵爸爸也没当回事儿,以为是丁邵真的安排了。房子空得太久不住人总没人气也不行,正巧下属一个部长搬家,要到外面租房子住,丁邵爸爸张嘴就说,我在那边儿正巧有处房子,你先住着吧,领人来看房子的时候,王家行正拎着抹布擦地呢,虽然总有人打扫,但是好多死角都没擦,脸上蹭得左一条右一条的灰,手上拿着块脏抹布,脚脖子上也有泥,也不知道这屋怎么这么脏。
听见有人开门王家行就已经站了起来,丁邵爸爸和王家行同时愣住了,这叫怎么回事儿啊?尴尬的打了招呼,王家行尴尬的解释说,我就是过来看看,丁邵爸爸嗯嗯啊啊的答应两声,就领着部长走人了,王家行在屋里站了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连忙给丁邵爸爸打电话解释,丁邵爸爸也没说什么,既没撵他也没让他住,就一个劲儿的说没什么没什么,然后电话就撂了。王家行也不客气,反正人家也没撵,他就死赖着住下了,总觉得,丁邵肯定会回来。
王家行妈妈找过王家行几回,每次都哭天抹泪的,说让他回去看看他爸,他爸现在天天喝酒,酒量还上涨,喝完就唱以前他爸酒品挺好的不卓人,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上岁数添了毛病,唱得都是特别哀愁的歌。王妈妈说,你爸他们单位年岁般般大的,身体都有个毛病不是心梗就是脑溢血,去年刚有一个喝酒喝过去的,你爸看着表面没事,天天锻炼,其实身体也不好,早年落下的那些病你也不是不知道,现在也是一年不如一年了,你这孩子怎么糟净人呢?就不让人省心一点?不管王妈妈说什么,王家行就是沉默是金,王妈妈一急在大腿根上下手就使劲儿拧,王家行大腿内侧青一块紫一块的,也不吵,就嘻皮笑脸的跟他妈说,妈,疼啊。
日子就这么过去了,丁邵爸爸再也没来过,也没派过小保姆。丁邵回来也有段日子了,腿没什么事儿,就是右脚保不住了,坏死了以后到底截了,刚刚能够戴义肢,他就开始遛达,他爸总跟他说,你不是在北京发展挺好的嘛,愿意去的话就在那边儿呆着吧,丁邵的意思是得帮他爸分担分担压力,你一老头能忙得过来吗?以前不总说我不孝顺吗?现在我天天在您眼前晃,开心不?丁邵他爸见丁邵天天除了工作就是回家,业务上也挺投入的,司机也说没什么异常,回来这么长时间也没打听王家行的事儿,渐渐的也就放了心。自己孩子性向有问题,这是可以肯定的,丁邵爸爸敢打包票,当初一定是自己孩子招惹的人家,不过和这王家行在一起的时候那事儿也太多了,他年纪也大了,再受不了什么刺激,只要丁邵能好好的就行。
这天丁邵中午出去吃饭,忽然对司机说我原来上学的地方有家小吃特别好吃,我们去那边儿吧!到了学校附近,丁邵先下车转了一圈,司机也要下车,丁邵摇了摇手,沿着学校外墙走,看着里面的风景,好久没来过了,路过老羊头的时候发现招牌没换,就是墙上多了个大大的拆字,市容建设,这一片都要动迁,听他爸说他家这附近的房子也在拆迁范围,肯定增值。这家饭店好久没吃过了,不知道口味换了没有。
正是暑假,客人不多,店里有两桌,都是学生,沙发还是红色的,不过已经换了一套,坐起来也更舒服,店里明显重新装修过,丁邵坐了半天也没人过来招呼,便起身去了趟厕所,厕所也不一样了,不像以前四处漏风,玻璃换成了彩色的。戴着义肢走路不方便,虽然表面看不出来什么,但是时间一久,毕竟很累,丁邵回到座位旁等着服务员点菜,顺便打量一下周围的食客,靠墙那张桌上是几个学生,指手划脚的在吃饭喝酒,有人大喊“老板,鸡丁快点儿。”丁邵笑了,他们曾几何时也是这样张扬不不羁,他王家行谢瑞涵他们球队完毕后都是到这来边侃边吃,太久远了。老板端着子孜里脊出来。笑呵呵的和他们开玩笑,那笑容灿烂得晃眼,丁邵看直了眼,张着嘴不说话,直到那人来到面前问他“你吃点什么?”丁邵才喃喃的说“炒面”“哟,厨师这两天放假,我做这个还真不地道。”“那我来行吗?”看到王家行笑得大大的脸,丁啊问他“你手上那是什么啊?”戒指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番外之画地为牢
“丁邵,你电话响了。”王家行陷在沙发上手中握着电视遥控器,却目不转睛的盯着丁邵手机屏幕看,上面显示着“陈爽”两个字。丁邵正在卫生间洗澡,冲着外面大喊“你帮我接一下。”王家行没动。
手机连着响起三次,话筒里终于传来“你好,”的声音,陈爽愣了一下问“丁邵在吗?”“他不在,你哪位啊?”陈爽憋了股气,头上差点儿冒青烟,王家行你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知道我是谁?听不出来也就算了,丁邵没有来电显吗?忽然想到,丁邵,不会把我的电话号码删了吧?看他现在的样子对王家行是着迷得很,以前和自己在一块儿的时候,只要一声令下,不许他和王家行说话,他就屁颤屁颤的跑出来,那现在王家行是不是也这么要求丁邵的?如果是的话,那丁邵删掉他电话号,太有可能了,可能是王家行动手删的也说不定,无名火在胸腔里燃烧,又无法发泄,终于半是疑惑的报上姓名,听到王家行轻笑着问“噢,你好啊!有什么事?”更是来气“对,我找丁邵有事,他回来以后让他给我打电话。”对方一片沉默,陈爽刚想问“王家行?你有在听吗?”就听到有人在问“谁啊?”然后是挂机的声音,陈爽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竖起来了,王家行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