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佻略带怒意的语气,没有想掩饰自己的相貌黑衣人拉下黑色面巾直视离寒,赫然是在毓秀宫救了离寒的男子。
“你想在瞎子的眼中找到自我?”离寒放下了手中的毛笔抬起了头。
“你,看不见?”
男子不敢置信的盯着这双澄澈的紫眸,再看桌上的那副画如此的生动,谁会相信是一个瞎子画的,但在他进来之前殿内的确是一片黑暗的。“但你的画……咦?”男子看见画中人眼中快速闪过一丝诧异。
本看不清的离寒“理所当然”的留意不到。神情柔和的扶上画中人的脸,眼中泛起了一个名为“温暖”的情绪,如此诱人贴近。
心中想了千万次,靠着回忆支撑了几十年的容颜,即使沧海变为桑田他亦无法忘却。
“阁下忘记了此行的目的?”
男子收敛心神。“美人竟然不怕,难道说在生辰宴上美人是故意召唤幻莲引人注目的!”
“三十步。”
“美人是在说……”
一阵不太清晰的脚步声逐渐靠近。
男子明白了离寒的意思。“你愿跟我走,难道你舍得你的父兄?”
“不一定。”
“是吗?不如我们赌一场,若我能戴着美人全身而退,美人从此就留在我的身边如何?”
“好。”因为那种情况是永远不可能出现的。
男子这次没时间弄清离寒答应的深意,就点住了他的穴道:“得罪了,美人。”
才抱着他飞出忘月阁,就听到一阵呼喝:“何方歹人,快放下殿下。”
第十九章:利用
“自寻死路。”
就算带着离寒男子的身手依然异常灵敏,将彩翠、彩兰都重伤在地后的男子像是炫耀般的问着搂在怀中的离寒:“美人说的不一定就是指这些废物。”
“的确是废物。”离寒的话语不见惊慌,可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血,他仍旧没有办法克制住心中的阴影。
“不过往往令自己疏漏导致失败的就是曾经最看轻废物。”
连二十招都接不下,他该重新评估暗卫的实力了。
“美人是在提醒我小心么?”
“王爷是说你今夜必败。”
竹墨一身蓝衣的飞至战圈内,虚晃一招直刺男子。
“想不到美人身边还有如此身手的人,借美人腰间软剑一用。”男子抽出离寒腰间的软剑认真应战。
竹墨虽然功力不若但比起男子还是差了许多,要不是男子抱着离寒恐怕他早就受了重伤。男子见竹墨出招有了一丝迟疑便抓住机会向他的要害刺去,竹墨见软剑直面而来快速避开,无奈男子这一剑的速度太快。虽未刺中要害但竹墨的右肩被剑刺穿了。
“紫眸,美人的身边竟然有紫族人?”
也难怪男子讶异,受伤的竹墨的眼睛竟然变成了浅紫色。
“王爷本该是紫族的族长,我紫族族人护主有何不对?你们这些有心之徒怎能不自量力觊觎他?”
“觊觎!说的不错,从现在开始美人就是我的了,紫族若有实力就来梵椃国要人吧!”
“阁下视天锦无人吗?”
另一个黑衣人出现了,一把玄铁修罗剑无人敢小觑。
黑苍——天锦暗卫之首,一把修罗剑无人能敌,曾连斩影楼七大杀手,名震米亚大陆。
“没想到修罗剑调教的手下如此不堪一击啊!”
男子优哉游哉的挑衅着黑苍,不像刺客倒像是来观赏的。
“废物本座会解决不劳尊驾关心。”一个掌风直扑重伤在地的翠、兰二婢,彩兰突然挺身而出将彩翠护在身后。
虽然相隔有点距离但离寒还是听见了一句微弱的“好好活下去”。
“彩兰?”
彩翠抱住面带笑容却没有气息的人艰难的爬起来,“谢黑主开恩。”以黑苍的功力要取她们性命轻而易举,一死一伤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美人看来今日是难带你走了,下次我定不放手。这幅画我拿走了,若想要回就来梵椃。”男子本来就是想试探黑苍的功力,见他可以将五尺之外的人一掌击毙心下了然想要带走离寒又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于是把离寒推向黑苍,提高音量道,“转告清帝他的九子必是我的。”
男子朝外飞去,同时离去的还有受伤的竹墨。
黑苍接住离寒,正要解开他的穴道。像一阵风般,离寒被卷进了另一个怀抱。
扑天而来的怒气掩盖了漫天的死气,黑苍退到暗处……
“碰”的一声,离寒只感觉内脏有了微微的冲击,转头不去看那张怒容。
“看着朕。”
清帝怒不可竭的按住离寒的肩膀,硬移正他的脸。
“你跟紫族达成了什么协议,是不是答应了要做紫族族长?”
原来一开始就算计好的人是他。赶走另一个混进宫中的紫族人,是警告竹墨不准轻举妄动也是证明他足够成为紫族族长。
而后就是帮助龙焰引起自己的注意,其后更是精心算计一步一步的令自己成为紫莲印的供血者即使真相大白自己亦对他无可奈何。
龙形封印、心灵相通都是为了让自己放松警惕,如此心机、这般算计……他赢了。看着这张脸孔清帝发现自己竟然下不了手伤他。想起他曾经的泪,还有那些心事。
“说,为什么不编了?前世,紫族族长,银,讨厌血……哪一件是真?”
鲜红的朱赤更加激怒了清帝。“讨厌红色是不是,那就不要穿了。”
“嘶”的一声,离寒的衣襟被撕开了。
“讨厌血是吗?”
清帝的指甲深深刺入了离寒的肩膀。
“把朕当成傻子耍有趣吗?”
“你真以为朕不敢杀你!”
清帝深深刺入的指甲慢慢的松开了,青筋暴现的手掌将离寒的脖子扼住。
“怎么不用你的灵力攻击朕,这次又想玩什么把戏?”
鲜红的血顺着白色的肌肤缓缓滑落,撕碎的衣襟露出了白皙的胸膛,这样的离寒显得妖媚异常,刺鼻的腥味不禁没有唤回清帝的神智反而令他的心神更乱。
离寒冷冷的盯着清帝,像是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清帝觉得自己的心像被一个东西堵住了似的,没有考虑到自己将要进行的举动是如此的有违天理。
“不准这样看着朕。你想离开朕是不是……你是朕的……离儿、离儿……”
离寒别开脸,粗暴的吻落到了他的耳根后、脖子、肩……一个接着一个,没有丝毫的疼惜,就像是一个霸道的主人宣示对所有物的占有权。
“父皇想要在我的身上重演对我的母妃做过的事情?”
刺骨的语气如一同凉水浇醒了清帝。
“‘她’归根究底是你的妃子,但是父皇……不要忘了我是你的亲、生、儿、子。”
离寒诧异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还能保持冷漠旁观的心态直对他。
“……”
清帝的眼睛出现了凉凉的杀意,“你怎会知道?”
“从头到尾父皇才是最没有资格生气的人吧!利用生我的人来压制后宫嫔妃再引起外戚的反抗一举灭之。每一步都很精彩,只可惜有一个不完美的小插曲——高高在上、机关算尽的帝王中了某个妃子想重新获得宠信的春药。”
这是他在傅修媛那里求证的,当初他的“生母”拼命护他偶尔低语时他就有些怀疑但真正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时,有那么短暂的一刻他愣住了。
“因为春药碰了自己最厌恶的人,更没想到不可能怀孕的人竟然有了身孕。本想让孩子胎死腹中但没料到孩子还是活了下来,还是紫莲印选中的人。
抱着看怪物的心态注视我的成长,发现了我是一个不错的‘玩具’。但后来发现这个‘玩具’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有趣更好利用,所以就不打算放手了……
差点忘了,刻意表现很宠爱‘玩具’的模样引起你的几个儿子各蕃动作,再一次清理。我还说漏了什么,父皇?”
离寒的眼神越来越冷,却也越显脆弱。
清帝的眼神中也出现了动摇。
“讨厌血是真的,银死在我眼前也是真的,前世都是真的。
想给父皇机会也是真的,可是每次父皇总会在我下定决心的时候做出伤人的事情。
龙焰入朝、祈天台祭天、假意宠爱、给龙焌亲卫、试探龙煊、搬至龙泽殿,每一件都是父皇心中想要却让我像傻瓜一样自己提出来。
父皇总喜欢忘记前世我是怎么当上紫族族长的,比起你那几个相当族长的人都不是弱者,还有那些虎视眈眈的研究者,我比父皇想象中的经历的更多。
每当父皇算计我的时候,我会告诉自己不会再有下一次的。”
“离儿?”
清帝的眼神中充满了犹疑——象在怀疑这些话的真实性,同时也满布心痛。
“父皇的心里还在犹豫吧,该不该信我?”
离寒沉沉的笑了,“就像昨夜想要的东西摆在自己面前,却选择了怀疑。父皇在质问我的同时,可曾自问过你相信过我?对我是真心又有几分是真?面对我时那些矛盾的心情又是什么?而刚刚……父皇准备对我做什么?”
清帝一步一步的后退,他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看着手上的血迹,他做了什么,刚才他想对离儿做什么?
离寒似乎还不想如此轻易放过他。“父皇没有问那位神秘的国师为什么两个人的心灵相通会忽然消失吗?
是父皇一手毁掉的,因为父皇的不信任,紫莲印比任何东西都有灵性,只要供血者心有不善它就会有感应的。
所以,一切都是父皇自、己、放、弃、的!”
“皇上,六皇子求见。”内侍的声音让清帝一下子醒了过来。
“滚,全给朕滚。”
清帝站在原地看见离寒身上的血迹,下意识的想过去为他处理伤口,才迈出一步离寒突然出声道:“不要过来,龙焌现在应该还在外面,父皇真的决定了就走出这一步!”
“离儿的心中可曾有过父皇?”
清帝也弄不懂自己为何要这样问,但话已经出口了。
离寒讽刺的笑了。“就算我说有,父皇就愿意放弃自己多年的计划?”
清帝差点就冲口而出说“会”。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不可能他不会为了一个人放弃自己多年的宏愿。
内侍的声音再度传来。“皇上,六、六皇子在外求见。”
“宣。”
终究,他还是没有再迈出一步。
离寒闭上了双眼,这是他选择的路。
一身风霜的龙焌走进内殿便立刻下跪道:
“叩见父皇,儿臣得知有刺客夜闯忘月阁担心九弟,故违制夜闯宫门请父皇降罪。”
“念你一片心意,这次就算了。”
“谢父皇。”
清帝没有多说什么,深深的看了龙焌一眼。
“好好照顾离儿。”说完便转身离开忘月阁。
龙焌不明白清帝的话是什么意思,直到清帝离去自己起身后看到床榻之上离寒的样子,整个人像被剑刺中。
龙焌不知道自己是怎样走到床边的,又是怎样解下自己的披风盖在离寒的身上。
这一刻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带眼前的人离开。
“九弟。”龙焌伸出手去碰他的脸,脸色苍白的离寒僵硬的躲开了。
眼神呆滞、眼角还有一丝泪迹。龙焌第一次不顾他的喜恶,将他紧紧的抱在了怀里。
“跟我走,好不好?
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伤害!”
“真的?”缓缓的抬起了头,哀伤、惊吓、犹疑、小心、防备……这样的离寒会令人心疼至极。
“我以我的生命起誓,绝不会让人再伤害你。”
“好。”
这是龙焌第一次看见离寒露出这样孩子般纯净的笑容,或许就是因为这个笑容无形中决定了他的宿命。
紫知道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武器是什么?
爱。
爱会让一个人为另一个甘愿付出所有。
得不到爱的人的注视,是最痛苦的。
那种痛、深入骨髓,比任何酷刑更能折磨人。
所以紫……就算是为了保护自己,一定要让大家都喜欢上你。
这样的话即使我不在了,紫也不会孤独。
第二十章:风雨前夕
静谧的环境通常都是杳无人烟的。
这是一个离帝都不远的四合院,看起来就和平常百姓的屋舍一样普通。
院子里很干净没有积雪。
若细心观察就会发现这个民屋周围有不少人在暗中把守。
主屋内的布置简单而清雅,淡淡的龙涎香昭示着住在这里的人的不凡身份。
铜镜前一个及冠之龄的男子温柔的为坐在凳子上的绝世少年梳理着长发,神情好不幸福。这样一副画面是美丽的,但是坐在屋内茶桌旁的男子显然没有这种认知,逐渐冷却的表情是他心情的写照。
在喝完第三杯茶后,男子的耐性明显被消磨殆尽了。
“六弟,你再不回府。所有人就要将矛头指在你身上了!”
“本就是我带走九弟的,指到我身上又有何奇?”
梳发的男子赫然就是龙焌,而坐在椅子上的就是离寒了。
“你要反悔了?”
花了一日一夜的时间才找到这里,龙煊的脾气显得有些暴躁。
“我……”龙焌手顿了一下,梳子缠住了长密的黑发,龙焌小心翼翼的弄开梳子还是不免有拉重的时候,“九弟,痛不痛?”
离寒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起身离开。“我想去院子里呆会儿。”
龙焌紧张道:“可是你的眼……”
“若我不说你会发现?”
的确不会,龙焌只能拿过床榻上的披风为他系好道:“不用多久的,这里你不熟不要走太远。”
“嗯。”
算是答应了。
离寒走出房间,果不其然的就听到屋内传出的争吵声。
龙焌不会是一个例外。
人总是喜欢用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去争夺自己最想要的东西,当那个东西得到后在漫无边际的孤独中才会去回想自己失去了什么,然后又用尽一切去弥补遗憾。
离寒想到了清帝。
这个时候他的人马应该也在周围的每一个可以藏身的角落吧,直到他的这些儿子斗得几败俱伤,他就会出现收拾残局了。平心而论清帝是一个厉害的对手,从他重生那一刻开始,他在清帝的算计中尽量走好每一步,若不是他的心中早有了银,若不是他前世的身世或许他早就露出破绽、一败涂地了。
不过人生中是没有也许的,他赢了。不论后续如何至少清帝永远不可能胜过他,一个会手软的人注定是无法获得最终的胜利的。
屋内传出一阵桌椅倒地的声音,离寒闭了闭眼,再睁开已然可以看见模糊的影像了。
他的眼睛再过不久就可以恢复了,他很清楚这一点。因为前世他也有过这么一段时间——强行使用紫莲印造成了短暂性失明,不过也是在那段时间他把自己的听力训练的比能看见的时候更加灵敏,这就是当初知道自己失明时他丝毫不着急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