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的人乍看之下并无异常,但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眸子竟带着浅紫色。
“属下知罪。”除非凤渊不醒否则他的身份必然暴露,到时对主子的计划……紫墨心下很少懊悔。
“立刻离开风城,一个月内要让逐花的行踪在夙风国三十六城出没。”
“是。”
一个月在三十六城出现对他而言是轻而易举的事情,紫墨清楚自己的擅作主张的惩罚不可能就如此简单。离寒知道紫墨的心里在想着什么,应该说跟在他身边的这些人最清楚自己的可以说是一直侍候他的紫墨。关于紫墨离寒有足够的把握,因为他够聪明而且他还能事先解决许多事情省去他不少功夫,更重要的是自己后面的命盘跟紫墨有一个重要的关联。不论是哪一个原因都促使他不能轻易的去动紫墨。
“年末之时你要进入梵椃国军中并得到一定的声望。”
“是。”
紫墨想起昨夜还有另一路人马,便道:“公子,昨夜属下在凤府遇到另一个想袭击凤渊的人。”
“我知道了。”
“属下告退。”
屋内的气息在只剩两人的情况下,变得微妙起来。
离寒直视林霄,眼中的犀利令人无法闪躲。
“你刚才起了杀意。”是肯定而不是质问。
“是。”
坦率毫不掩饰的回答。
离寒突然转移的话题:“竹剑公子近年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同时亦树敌无数。”
林霄面无表情的听着。
“你心急了?”
“你说过只要我能打败紫墨就放我自由。”平心静气的阐述着离寒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这几年你就拼命的练功?”
不否认。
离寒露出浅浅的笑容。“前日申时紫寅传回消息,竹剑公子的夫人有喜了。”
林霄脸上万年不变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缝。
“那又如何?”
“是啊,那又如何!当年林府的火烧死了不少人却没有林潜夫人和幼子的尸首,当然也包括一直被囚禁在林府后园中的尚元毅。”
林霄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多。
离寒继续道:“为自己爱的人牺牲了一切甚至连伴侣和儿子都为他养着,做了那么多是希望那个人的心中会永远记住自己吧?林霄你不是无私的人。”
林霄或者说林潜终于掩饰不住自己的情绪道:“我是希望他不要忘记我,这有错吗?至少我还知道他还好好的活着,就算哪一天他真的已将我完全遗忘……
我还有办法再度出现在他的世界让他永远别想忘记我。
而你呢,你做了这么多,将所有人玩弄于鼓掌之中却还令他们感恩戴德费尽一切想要寻找的那个人在哪里?”
“也许是我当初的话给了你错觉。林霄,你以为自己的命很硬?”弧度缓缓加大的笑容和慢慢变色的眸子无一不透露着危险的讯息。
“我有……”
好快的速度,林霄回过神来自己的脖子已被人扼在手中,“……说错?你玩弄着人心还让那些人对你感恩戴德、誓死效忠,难怪清帝当初都会败在你手?”
“你竟然发现了我的手段了。”
离寒面带笑意的收了收手掌,“我是不是该杀你灭口?如果我心情不错也许会送你爱的人陪你一起共赴黄泉!”
明明不少多大的力道,林霄却感到了一阵窒息。他忘了这个人的实力和手段,只要他的一句话就能将自己辛苦那么多年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
仿似一个世纪般,清淡的声音再度萦绕在他的耳边。
“总算全部说出口了,只要你能顺利完成此次的任务你就自由了。这是新传回来的消息看完后毁掉!”
房间里只剩林霄一人,林霄打开手中的信笺。
心中一颤。
脸上露出无奈又迷惘的笑容。
这个人到底有着怎样的一颗心呐……
第三十六章:诚意
醉梦阁(流连幻境名下的产业)
风城的青楼中,除去欲望之都就是醉梦阁了。醉梦阁不似欲望之都有那么多红牌,但它里面的红牌却是夙风国的第一名妓霓裳。就冲霓裳这个名字,醉梦阁的生意也不至于全让欲望之都抢尽了。
离寒踏进醉梦阁之时一群胭脂味集中的女子就围了上来。
“公子好面生,是第一次来吧?”
“公子让奴家来侍候您吧!”
“公子。”
“公子让奴家来吧。”
离寒皱起了眉,眼中的暴风雨就要爆发之时……
“凤大人的客人岂是你们这群小蹄子能侍候的?”
一副鸨母打扮胭脂味极重的女子语气略带严厉的吼走了那一群莺莺燕燕后,便靠近离寒道,“公子……”
离寒神情冷峻的退后一步。
“哈……凤大人等公子许久了,公子这边请。”
在鸨母转身之际离寒的眼中闪过一丝讽意。
雕虫小技,想证实他是否厌恶女子进一步确定与“离公子”的暧昧关系?
既然他们这样想,他就给他们一个“合理”的答案。
风髻露鬓面似芙蓉眉如柳,樱唇娇艳若滴,一袭紧身绛红丝裙称出盈盈一握的细腰,美而不俗艳而不妖。
这就是夙风第一名妓霓裳。
离寒只扫了一眼,便看向了怀抱美人自称“逐花”的某人。
“凤大人?凤淮?”坐拥美人满脸笑意但目光冰冷,又一个无情之人难御的对手。
“才半个时辰不见,慕离就如此生疏了。”凤淮赫然就是昨夜闯入的男子,此刻正嬉皮笑脸的跟离寒套着近乎,很难想象他就是传言中那个一丝不苟、甚为严谨的凤尚书。
凤淮怀中的霓裳忽然起身走近离寒一副正欲投怀送抱的模样。
离寒提手一挥,就见霓裳摔倒在地。
“慕离怎会如此不解风情!”
“凤大人还要继续这种无聊的把戏?”清冷的声音令人一滞。
凤淮眯起双眸,笑容更胜道:“慕离不喜欢霓裳就换其他女子吧!”
摔倒在地的霓裳站了起来,微微欠身神情掩不住受伤的退了出去。
“我说过自己喜欢女子?”
凤淮霍然起身,神情一冷道:“这就是你可以找到‘离公子’的原因?”
“凤大人心中不是早有答案!”
“宫—慕—离!”
“凤大人为何执意于我与‘离’的关系?”
“离?看来慕离跟‘离公子’的关系真是‘不一般’。慕—离,怕也是化名吧?”
“与阁下何干?”
“你……”
离寒直直的与他对视。“凤大人似乎忘记了自己的目的!”
“……”
凤淮捏紧拳头许久缓缓放开,诡异的笑着,慢慢的靠近离寒在他的耳旁道:“若是慕离愿意离开你的主子与我一起,或许我会更加用心促成这次合作。”
“慕离自知长相普通配不上凤大人。”
这个男人明明不喜欢男子,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试探?这种牺牲未免太大了。
“慕离有一双漂亮的眼。”凤淮慢慢的抚上离寒的眼眸。
离寒眉头一皱,退出一丈之远。
“谢凤大人抬爱,慕离心有所属不敢高攀更何况凤大人忘了赫连春了?”
虽然他知道赫连春跟凤淮是相互掩护的至交好友,但此刻装傻用来当理由也是再好不过的。
凤淮上前一步搂住离寒的腰,似笑非笑道:“慕离是吃醋了吗?”
“凤大人请自重。”自己竟然挣不开他?
凤淮是因为先前离寒的速度此刻有了防备,但他的优势是内力!所以现下用内力制住他,离寒也无可奈何。
“慕离对‘离公子’真是用情至深,可是他心中若有你怎会让你以身涉险?”
挑拨离间?这一招用的也太不高明了。
“我有说过我爱的人是离?”
“你不爱他?”这下换凤淮难以反应了。
“或许是吧!”
他爱自己吗?连他都不知道,似乎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若是爱就不会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若是不爱为何不再次自我毁灭呢?真的单单只是为了银吗,没有一点点其他的原因吗?
“慕离?”
凤淮看到他的表情,呼吸一滞。明明这个人就在自己的怀中,呼吸如此之近可是为何他会感觉这个人随时就要离去似的。
离寒见他失神,快速脱离他的怀抱,落座在一旁的椅子上。
凤淮见状一下子也清醒过来,也坐到另一端与他对视。
“凤大人……”
“叫淮。”
“凤大人!”
“淮!”
离寒凝视他,片刻后道:“凤淮。”这是他最大的让步,相信凤淮应该知道。
果然凤淮见他的神情也不再坚持道:“慕离是准备投入我的怀抱了?”
离寒也不恼,他相信自己接下来的话足以让凤淮打到所有心思甚至是连杀了他的欲望都有。
“为表诚意,银空会治愈凤渊。”
“你怎知受伤的人是我三弟?”
果然……
“难道那个‘逐花’是你们的人?”
离寒不否认的继续道:“凤渊清醒后,离要见你的主子。”
凤淮无视他的话神情冷峻道:“这是你们示威的方式?你们以为除了你们我们就没有其他选择了吗?”
“凤大人指的是流连幻境?”离寒神情一冷道,“不要忘了银空的规矩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们用流连幻境的势力联合影楼伤了逍遥,就该预料到付出代价的这一天。一报还一报这样才能谈下面的事情,你们不会连如此简单的诚意都无法做到吧?”
“……”他竟然知道?
凤淮的心情已经不是用震惊二字就可以形容的。
这件事除了他的主上,一共知晓的人就只有三个其中一个是正昏迷不醒的凤渊——他是绝对不可能泄露的,还有一个是他自己——更不可能了,最后一个是赫连春——应该也不可能是他,但假若不是他泄露宫慕离或者说银空的人又从何得知的?
“你们究竟想要如何?”生硬的语气已没有了刚才的刻意暧昧与挑逗。
“十日之内会有人救醒凤渊。”
“淑瑶(凤五小姐)现在何处?”
“她的生死不是我能掌握的!”这是实话,能决定凤淑瑶生死的人是赫连春。“正如我们至今不能确认逍遥的生死一般。”
“你们是报复?”
“不……”离寒扬起了妖异十足的笑容!
虽然这是一张平凡的脸,但那双掩不住光彩的眸子丝毫能折损这个笑容的杀伤力。
“无关报复只是警告你们不要轻易试探银空的底线。”
“这就是你们说的诚意?”
凤淮的眼中掩不住的暴戾之气,恨不能与眼前的人占上一战才好。
“凤渊的性命还不够?”离寒垂下眼帘,“做人太贪心不是好事!”
“……”
“这里没有凤征(凤淮的祖父),你不必表现一副兄友弟恭、兄妹情深的模样!”
很伤人却是事实,只有风城的人都知道只有在凤老将军面前凤家的子孙才表现的一副团结友爱的样子,私底下早就斗得你死我活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了。
“你用何保证能治好凤渊?”
风城最有名的大夫都束手无策,连宫中的御医都摇头不止。仅凭离寒的一句话也难怪凤淮会怀疑!
“凤渊是贵主手下的军师,就算用最惨痛的代价,银空也会治好他的。”无视凤淮越发凝重的眼神,离寒继续道,“至于其他……届时你就知道了!”
“你们想要什么?”
既然提到诚意就不会是对方单独的事情,凤淮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今皇帝的项上人头。”
“什……”凤淮惊骇的起身道,“你、在……说、笑?”
“不是现在,雪至之时银空必会去取。届时贵主应会感谢银空的!”
离寒看着凤淮略微摇晃离去的身影,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吓到他了吧?
才刚开始,这样就承受不住了?那么后面的事情,还有资格玩下去吗?
“公子。”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忽然出现在房内。
离寒抬起头就见霓裳一脸委屈的站在一边,这模样真是我见犹怜。
只可惜离寒不是一个会怜香惜玉的人。
而且这还是一朵有毒的美人花。“何事?”
“公子真的如此厌恶霓裳吗?”
双眸低垂雾眼朦胧,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煞是可怜。
若是正常男子,会立刻将美人拥入怀中闻言软语安慰一番吧。
离寒心中冷冷一笑,凤淮就算是临走还不肯死心的想试探他一回是吗?
“过来。”
冰凉的语调听不出喜怒。
霓裳乖乖的听话莲步轻移至离寒身边,离寒伸出手将她轻轻一带。
佳人顺势坐上了他的腿上,倚靠在他的怀中破涕为笑道:“公子,并不讨厌霓裳是吧?”
想她夙风国第一名妓怎会有男人真的不为自己动心的呢?
“你认为这样就是不讨厌了?”
离寒的笑意缓缓加大,无情的字眼下一刻就撕破了怀中佳人的笑靥。
“我一直以为所有的女子都是值得平等对待的,哪怕是妓女也一样。”
霓裳的笑容一震。
“为何要自取其辱呢?你的美色只是一副比别人稍好一些的皮囊罢了,靠着副皮囊得到的赞美、关怀只能满足你一时的虚荣感,终究不是一世的归宿。等你容颜老去、头发斑白你还有什么?”
离寒推开冷色惨白的霓裳,继续淡道,“告诉你的主子不必试我,我的心里早已住着一个人,美色对我而言不具任何意义。”
“霓裳冒犯了还请公子原谅。”霓裳从震惊中缓了过来,再看向离寒的眼神多了一丝尊敬与感激,“公子的心上人必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他本该是最幸福的人。”
离寒的思绪有了一丝松动,再开口时语气中多了一份令人心疼的落寞。“若是没有认识我,他的人生便是最完美的……我的爱才是他最大的不幸。”害银命丧黄泉、魂飞魄散的人不正是他的在乎吗?
“公子愿意听霓裳浅见吗?”
“姑娘请讲。”
“霓裳大胆猜测公子心上之人必是爱公子极深的,霓裳窃以为世上最幸福的事情不过是自己所爱之人亦爱着自己,愿为对方付出所有!故而不论公子心上之人为公子遭受过什么,只要公子是爱着‘她’的,想必‘她’也是甘之如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