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我的双眼也弥漫了情欲,带着雾气的迷离,和他那双眸子仿若飘在黑暗中的灯火,只有看到对方,才能感觉到存在。
他可以感觉到我的存在吧!其实,不只他一人孤单,一人害怕。
第三章
已尽黄昏,黑色锦缎上已没了人影,锦缎上的褶皱浊白似乎在提醒着刚刚发生了什么,颓靡暧昧。
屋子后方有一处天然的温泉,被假山包绕,弥漫着雾气,除去光滑的鹅卵石,就是清澈的湖水。
旃珉拥着我泡在温泉之中,清澈的水却没有洗去我们之间的暧昧。
旃珉替我清洗了身体,抱着我走回了屋子,擦干我身上的水珠,我闭着眼任他替我做好一切,软软的躺在他的怀中,贪恋他身上的体温。
旃珉忽然担忧的说:“烟云,为何你的身体即使温泉也泡不热,我也暖不热你!”
我睁开眼睛,笑道:“因为我的血是冰冷的!”
旃珉没回答我,只是眼神暗淡了片刻。
“今日才让蓝霜去张罗衣物!目前没有你的任何衣袍!”旃珉含笑看着怀中的我。
我无所谓的点了点头,“我穿你的衣服就好!”
其实我的储物戒指中还有不少衣物,大多是白色,脑海中浮现他的话语,“我讨厌白色……”是啊!他讨厌着我喜欢的白色,而白色并不属于我,只是属于子爻的颜色,我又何必执着。
我穿上旃珉的衣袍,红色的纱从腰带下迤逦的垂下,长长的拖在地上,妖艳如夜间盛开的夜修罗。
我满意的看着铜镜,回头朝旃珉笑了笑,“好看吗?”
旃珉走上前来拥住我,说道:“你穿红色太过妖媚!”
“不好吗?”我轻笑。
“不好!白色的你看起来清冷些,别人不容易接近!”旃珉赌气的说着。
我笑,你现在还愿意我出现在别人面前吗?却没有说出来,没有任何表示,锁魂花的气息,即使隔了那么远,我依旧可以闻到,带着血腥的灵魂,甜腻而腥臭的味道似有似无的漂浮在这片空间,说不厌恶是不可能的。
为了你,便罢了。
只此一次,而你真以为锁魂花,可以锁住我吗?我笑了。
旃珉看着我的笑容,眼眸中的一点点不满渐渐消失了,托着我的下巴,缠绵的吻落了下来。
我闭上了眼睛,不知道为何,心中忍不住的悲凉。
半年没有碰到食物,味觉似乎变得出奇的敏感,食物入口只觉胃中一阵翻腾,最后只喝了一碗汤了事,其实食物于我已是可有可无,何必执着,只是品尝美食一向是我的爱好罢了!
旃珉却为此担忧不已,看着他眸中渐渐被柔情和担忧遣散了的戾气,我的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烟云!是否请大夫看看?你已半月未进米水!万一……”
我吻住了他的唇,吞去了他的话语。
喘息连连的离开他的唇,说道:“傻瓜!~”
旃珉疑惑的看着我。
我叹了口气,退出他的怀抱,看着他的眸子,认真的说:“旃珉,我说的话,你都会相信吗?”
旃珉没有回答我,只是颦眉看着我,等待我下面的话。
“旃珉,知道我的体温为何总是冰冷的吗?”
“为何我的伤口会自己愈合,不留任何伤疤!”
“为何我半年不进米水,却不见消瘦半点?”
“为何我可以见到那些常人见不到的东西?”
“旃珉,你是想知道的吧?”
“那我便告诉你!旃珉,你所钟爱的烟云并不是你的同类,我不是人!”看着他错愕的眼神,我笑了,不给他消化这句话的机会,继续说:“其实我只是一尊有言语,有动作,有喜怒哀乐的玉罢了!”说完之后大笑起来。
旃珉抬手抚上我的脸,冰冷的触觉让他缩了缩手。
“你害怕了吗?”
我抬手轻轻一挥,桌上的盘子变成了灰烬。
旃珉起身后退两步,凝望我许久,缓缓走近我,将我拥在怀中,紧紧的,生怕我消失一般,“无论你是人是玉,或是妖是鬼,我都不会放开你!我说过,即使我下地狱,也会拉着你一同前往!”
我靠在他的肩上,拈着他的发丝把玩,“即使和我在一起会减寿?”
“即使现在就死亡,我也不惧!”他坚定的话语低低的传入耳中。
我抬头含笑看着他说:“说你傻,你还真傻,世上哪有那么多妖怪神仙,我不过是休息了一些修仙之术,所以才可以看到你看不见的东西,可以自动愈合身体,我已过了辟谷期,食物对我来说可有可无,身体冰冷是因为休息仙术的缘故,因为体质偏寒,而且仙术又霸道阴冷,所以体温就如此了……”
旃珉一时没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时候便要伸手捏我的脸,我边跑边回头笑看着他,他也没用轻功,径直跑着来追我。
他追上来拥住我,将我压在了草地上,“烟云,你害怕锁魂花,是吧?”
我含笑,点头,说道:“锁魂花本身阴气就很重,如若我再碰到那种植物,会走火入魔!这可是我的秘密,不许告诉别人!”
旃珉拥着我的手紧了紧,眸中带了忧伤,“烟云,我们再不出这迷雾岛,可好!”
我心中苦笑,嘴上应了他,“好啊!一生一世住在这里,除非我死,否则不离开!”一生一世?你的一生一世对我来说太短暂,三十年?四十年?而我,一生一世便是千年万年。
第四章
紫色的花朵盛开到了极致,似乎风一吹,花瓣便会散落。
我躺在竹桥上,手伸入水中,看着泛起的圈圈涟漪,不知不觉便将自己关在这小小竹苑中一月有余,除了旃珉,我再没见到任何人。
过往的一切似乎都在脑海中回放了一遍,却依旧觉得寂寞,即使旃珉日日伴在身边,却依旧觉得无聊,总觉得隔着一层什么,看不清晰,也摸不到,这样的生活是我想要的吗?或者陪着他,直到几十年后,他死了,我再离开,而以往认识的人都老的老,死的死?
“吱呀!”或许想得太入神,竟没有发现有人走进竹苑,不过,不用回头,也知道来人必是旃珉。
“你就是那个让楼主痴迷的男人?”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回眸看去,只见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刚毅的脸上添了几道疤痕,鹰一般的眼睛盯着我。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收回了放在水中的手,坐了起来。
“不过是一个娈童,何必故作清高!”他的话语带满了刺。
“喝茶吗?”我没有看他,径直走到厅中,煮水泡起了茶。
我在茶杯中丢了一朵菊花,两朵茉莉,几颗枸杞,一匙蜂蜜,滚烫的水冲入之后,花朵都徐徐伸展开来,白玉茶盏被茶水染成了嫩黄色,弥漫着淡淡的甜香。
“菊花茶可以降火!”我将茶杯推到了他的面前。
他似乎没有恼怒,依旧站着,“你可知,我是来杀你的!”
我笑,“那你便杀吧!”
他将剑指在我的颈上,却迟迟没有动手。
我依旧煮着水,将苦丁扔到了水壶之中,看着水的颜色渐渐变浓,弥漫着茶特有的苦味。
“你的手不酸吗?”我将煮好的茶倒入茶碗之中,看着弥漫着黑色的茶水,含笑看着那人。
“你不害怕?”他那双鹰一般的眸子带上了一抹疑惑。
“你以为你可以杀得了我吗?”我抬手拈住架在脖子上的剑,一节一节的折断。
旃珉来的时候,只看到了地上一节一节的断剑,以及凝眉看着我的那个鹰眼男人。
“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旃珉冷冷的说道。
“属下告退!”被叫做离的男人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似乎吓到你的离了!”我笑,端起茶碗,黑色的茶水苦得让我眯起了眼睛,见他不说话,我接着问:“旃珉,你想要得到的是什么呢?”
他含笑走到我身边,拥着我,说:“你便是我最想得到的东西!”
我把玩着茶碗,笑道:“是吗?”
旃珉没有说话。
我放下茶碗,把玩着从储物戒指中取出的玉玺,莹白的玉玺,徐徐如生的雪莲,冰冷的触觉和我的皮肤一般,让我留恋。
“旃珉,你想要它吗?”我将玉玺举到旃珉面前。
见旃珉不说话,我接着说道:“这是上次寻宝寻到的!”
然后放到旃珉手中,见他眸中带着惊讶,我笑:“旃珉,其实我不懂你想要什么,却又知道你想要什么,我用它换我的自由!如何?”
旃珉拿着玉玺,看着我,红色的眸中难得的露出了犹豫,心中一痛,我笑道:“我怎么忘记了旃珉身上也留着皇家的血液,江山,权利,是任何男人都想要得到的吧!”
我转身欲走,他扯住了我的衣袖,说道:“烟云,你以为你出得去吗?迷雾岛已被锁魂花包围。”
我回头看着他,叹了口气,“旃珉,还好面对我的时候,你还不够虚伪,否则我会恨你吧!不,或许我会忘记你,将你的痕迹从心底移除!”
竹苑,旃珉不再来了,换成了蓝霜日日来,她依旧是那个轻灵的女孩,那双水灵的眸中不知何时也多了戾气,仿佛被旃珉传染了一般。
“烟云哥哥!你还在生哥哥的气吗?”蓝霜坐在我对面,看着我煮茶,又将茶水倒掉,这曾经是我最厌恶子爻的地方,因为我不明白他,现在似乎懂了,因为心痛,想要一次一次的洗涤,将心中的痛清除。
我朝蓝霜露出一抹还算温和的笑容,说道:“霜儿,我走了旃珉也不会发现吧?”
蓝霜摇了摇头,“哥哥定是第一个发现的!”
我冷哼一声,说道:“锁魂花下有不少亡魂吧?”
“是啊!哥哥为了留住烟云哥哥,不惜杀了很多人,填满了整个迷雾岛的边缘。”蓝霜的眸中难得的露出了怜悯。
原来听到这样的话,我还可以维持笑容,原来死那么多人,是因为我。
第五章
迷糊中睁开眼睛,看到的是脸色微红的旃珉,屋子里弥漫着酒气。
他看到我睁开眼睛,粗暴的扯着我的衣服,话语中带着怒意:“为什么想要离开,为什么?”
“权利,王位,和你,我都想要,有错吗?”他的话语越来越重,动作也越来越粗鲁。
“啪!”我不知道我竟也有这么粗鲁的一天,抬手打了他一巴掌。
“旃珉,别以为我忍让,你就可以得寸进尺!”我冷冷的看着他。
似乎被我打醒了,他松开我,红色的眸中带着忧伤,走出了屋子。
夜已深,我却无法入眠。
执了竹箫走到窗边,轻轻的吹奏起来,窗外树梢上,月正圆。
不成曲调的旋律打破了夜的寂寥,悲戚的声音惊起了树枝的鸦雀,它们拍打着翅膀,画出一条优美的弧度,离开了竹苑。
“哥哥昨日恢复了王子的身份!”蓝霜轻轻的说着。
我洒了一把鱼食到湖中,彩色的锦鲤便浮出了水面,人为权死,鱼为食亡,本是正常。
“我以为得到父王的承认,哥哥会开心,可是哥哥醉意喝了一夜的酒!”蓝霜继续说着。
“霜儿,有的时候,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要懂得取舍!”我含笑看着蓝霜。
“哥哥得到王位与否与哥哥和烟云哥哥相爱与否并没有冲突!”蓝霜疑惑的看着我。
“是没有冲突!可是他利用了我!你以为他将我锁在这里,只是为了得到我?如果那样,我可以体谅他!”我笑了。
蓝霜没有说话,她也知道的吧!锁住我,可以不让玉玺落入别人手中,即使我曾说过玉玺不在我手中,可惜他们都不信,当然,只能说明他们比较聪明。
“旃珉打算先对付谁?”我毫无顾忌的坐在了竹桥上,脚落到了水中,染湿了鞋子和衣袍,被水浸润以后,布料更是惨白得让人觉得苍凉。
“冉释!”蓝霜轻轻的说着。
“是啊!冉!霜儿的哥哥是冉旃还是冉珉?”
“冉珉!”
“他打算和秋逸烨连手吗?”
“确实!”
“或许该说冉烨吧?”我笑了,摘下一朵手边的睡莲,“旭没有加入吧!”
“他站在冉烨那边!”蓝霜颦眉说道。
“噢?霜儿以为,他们谁会胜出?”
“哥哥和冉释势均力敌,冉释略逊一筹!”
“哼!”我冷哼一声,笑了起来,或许他们都没发现,冉烨才是那只该除掉的狼,而我又何必多说,毕竟与我无关。
旃珉一身红色的衣袍,不复以往的轻纱飘飘,端庄的袍子上绣着繁复的花纹,黑色的花纹让红色的袍子看起来不再妩媚。
“烟云,昨日我喝醉了!”旃珉执起我的手,轻轻的说,话语中带着柔情。
“我知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那你原谅我了?”他拥住我。
“旃珉身为王子,怎有空闲时时到这小岛来?”我不着痕迹的避开他。
“烟云!如若我得了皇位,便将你接到皇宫中去!”他的手顿了顿,却依旧温和的说。
“旃珉以为入了皇宫,没有锁魂花,还能关住我吗?”我含笑看着他。
旃珉忽然捏住我的肩膀,“烟云,你还是想要离开我吗?”
我没说话,瞥开了眼神,不想看到他的忧伤,算是默认吧!
“烟云,你到底要我怎样?”旃珉松开了我的肩膀,有些无力的说。
“旃珉,我不是你的娈童!我想要怎样,不需要你来给我!你明白吗?”我叹了口气。
旃珉颦眉,“我从未说过你是我的娈童!不过你只能是我的烟云,我不会放开你,永远!从你收下我的玉锁开始,你就再不能离开我!”转身走出了竹苑。
我捏着项上的玉锁,红色的锁此时仿若烫手的火炭一样,灼烧着心。
风拂过,吹乱了我散乱的发,盖去我的面容。
第六章
永远都无法开败的睡莲静静的飘在池塘,凋零一朵,又盛开一朵,似乎不会腻味似的,没完没了的重复。
“烟云!冉释近日便要完了!”说着轻轻的笑起来,那是以往我没有看到的豪气,在算计别人的时候,还有这份豪气吗?
“烟云,你心疼了吗?似乎他有一副你喜欢的皮囊!”旃珉含笑看着我,只是他那双红色的眸子再无一丝笑意。
“我心疼,你便不会伤害他了吗?”我不在意的浇着花。
他甩袖离开。
我摸着右手手腕上的手环,将灵力输入,翠绿的光芒消失之后,一抹灵出现在我的前方,他的眼神不再空洞,竟有了一丝埋怨,身上的颜色不再单调,有了淡淡的色彩,让人无法明了。
“忘忧,怎么见到我还这么哀怨!”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忘忧飘到我面前,说道:“纤,我和冥儿正在回旋国皇宫的牡丹园赏花,你就把我召来了。”
“是啊!~真是破坏别人的好心情!”冥儿不知何时也到了,红润的小嘴嘟着。
“冥儿,怎么来得这么快!”我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
“我把我的一些玩具分给了他,他有了颜色,但是我却和他连在了一起,可以随时到他身边!”冥儿不在意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