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两个的存在伤害了很多人噢!看看那些被你们害死的人,搞不好在地狱里怨着你们呢!
会怨着吗?克雷老师,黎瓦大人……还有雅娜……
离开他吧!离开那个男人,这样或许才可以避开第二次毁灭的降临喔!
不……他不要离开萨斯!他们好不容易才见面的,而且萨斯为了他还等待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他不要就这样放弃!
那么你想害死你现在那些重要的人吗?你的老师、给予你新生命的公主殿下、还有你那身在远方的童年玩伴,有可能都因为你再次的自私而丧命呢!
那么,只要他放弃成为白袍、只要他避免和萨斯的力量成为对立的存在,就不会再重现那个预言了吧?虽然追求更深的魔法境界是他从小以来的梦想,那固然是重要的,可是他有比魔法更重要、不能舍弃的东西存在。
自私的家伙……自私的家伙,你这个偷窃魔法和珠宝的人,被那个男人知道你过去那些丑陋,他会怎么想呢?
知道那声音指的是什么,夏伊微微一滞,虽然他问心无愧,但是在萨斯眼底呢?会不会觉得自己污蔑了在萨斯心中那个单纯又美好的形象?他会不会对自己失望?
你也很害怕对吧?害怕被他知道你的罪……
其实你可以不用再害怕,只要离开他到我这里来……一切就不用担心害怕。
不……他不想离开……他不想……
走嘛!你们都是男性,就算这次不会有预言,世人也不会容许你们的恋情,何必自讨苦吃呢?
他……这是自讨苦吃吗……
或许在他人眼中确实是这样没错,或许他们根本就不该相爱,毕竟他们都是男人,可是,他们也只是眷恋着彼此,为什么上天一定要阻止?让他们平平静静地过完一辈子,根本就不会有任何悲剧发生不是吗?
他和萨斯,一直以来只有那最单纯的梦想,只要能沉浸在魔法的学术研究上、然后每天平静而愉悦地拥抱、喝着下午茶。
只是很单纯的梦想而已啊!为什么不能实现呢?
如果你想要这样宁静的生活,可以到我这里来噢!这边不会有任何烦恼、不会有任何人伤害你……
听起来似乎是非常好的样子,但……
当他回想起这些事情,还能忍受没有萨斯在的生活吗?好不容易才相见的,怎能就这样放弃?
似乎对他那难以卸下心防的念头感到不满,那声音发出不满的声响,似近似远,仿佛就要紧紧缠绕上他心头。
就在这时候,一道紫色的雷电破空划落,打破这个空间的凝滞沉闷,他听见那妖媚的声音发出惨叫,四周的幽暗与血色也像起了涟漪的水面般开始扭曲。
「小夏!」熟悉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喊叫着,他立刻循着声音回过头,那瞬间仿佛有一道力量紧紧抓住他手臂,然后用力一拉。
当他睁开眼的时候,对上的是一双焦虑的紫眸,还有迫切不已的声音。
「小夏?醒来了吗?」看见他逐渐清醒,紫眸的主人明显松了一口气,环抱着他的臂膀也牢牢锁紧着。
望着萨斯那忧虑又紧张的表情,夏伊有种怀念、感动又鼻酸的感觉。
这个人,就这样在无止境的时间与世界中,不断的寻找自己吗?
一个人的寂寞,夏伊能够明白,尤其是那么漫长的岁月……漫无目的,而且还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够回到萨斯身边。
从小到大他虽然出身在大家庭,却是已经对寂寞麻痹,寂寞成了他血液中的一部份,所以不会因为那份情绪而难受,可是,当他习惯身边有一个人温柔的陪伴着时,那份本以为早就习惯的感觉,反而会让人害怕。
「对不起、小夏、对不起……很痛对不对?抱歉我昨晚太粗暴了……别哭了好不好?」紧搂着他的身体道歉,萨斯语气里充满愧疚与懊恼。
昨晚?被他提醒的夏伊,因为还没完全自那梦境中脱离,他慢半拍的才想起前一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哭了,但被萨斯这样一提起,让他一脸尴尬又停不住眼泪。
而且更让他不自在的是自己赤裸地被萨斯搂在怀中的状况。
他也不知道昨晚萨斯究竟是何时带自己回房,还把自己身上的脏污给处理干净,但浑身酸痛的感觉却怎么也无法当作什么事情没发生过。
虽然说这种事情前世早已经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但现在的他对于这种经验还是头一次,还是会感到些许尴尬。
「走开。」夏伊冷冷淡淡的语气,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害羞,缓慢地推开萨斯,强撑着浑身的酸痛,和那里只要轻轻一动就会撕裂般的疼痛,他离开床铺不稳地准备下床。
他的反应让萨斯一愣,眉宇间露出怀念又困惑的色彩,显然是为夏伊的反应感到奇怪,因为虽然两个夏伊是同一个灵魂转生没错,但其实不同的环境所培育出来的性格还是有所差异的。
前世的夏伊说话冷利不婉转,但其实尖锐话语中,往往包含着不知情的人不易察觉的温柔,现在的夏伊则是态度较为温和,虽然总是和其他人带有着淡淡的距离感,可是在情绪与周身给人的感觉上。
现在的他不再那么带刺,也会对别人温柔,每次看着夏伊对别人温柔微笑,萨斯都有种想要把收到夏伊笑容的其他人给撕裂,或是将夏伊藏在别人所看不到、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
可是夏伊肯定不会高兴发生这种事,从以前到现在他就不是一个会照他人安排而毫不反对反抗的人,他是一个外表冷静但骨子里充满叛逆的人哪……
「你还在生气吗?原谅我好不好?不要再说要离开……」萨斯回神将正欲下床的夏伊紧紧搂回怀里,感受那赤裸相触、微凉的体温和真实的存在,手里的力道更加收紧了。
夏伊抿着唇,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萨斯说,他只是觉得有些尴尬而已……
「刚刚我梦里那个紫色魔法是你放的吗?」夏伊尽量让自己语气平淡的询问,想要避开萨斯提起昨晚那令人羞赧的事情。
纵使两人相贴的肌肤所传递过来的温度是那样鲜明、令人难以忽视。
「嗯,我不知道你梦里发生什么事情,只是感觉到你被梦魇缠上,所以跟踪那个梦魇的力量去攻击它。」萨斯稍微放松了夏伊,目光滑过那略白的身躯上,尽是自己留下的痕迹,一股灼热感朝下腹涌去,让萨斯吞了吞口水。
「梦魇?怎么会有那种东西?」夏伊轻皱眉头地转过头看着萨斯,也看见了他肩膀上那昨日本该被自己咬得伤痕累累的地方,已经恢复一片干净光裸,什么伤口也看不到。
他想起梦境中那个如何自残也无法死去、痛苦哭嚎的萨斯,明明是他人羡慕的永恒者,但对萨斯而言应该也是种痛苦吧?
他能够梦见过去,是因为萨斯的血液吧?
昨晚他疼痛不堪的时候,咬着萨斯的肩膀,不知不觉的饮下了萨斯的血液,而在萨斯的血液中,存有着大量属于前世的自己的魔力,所以当那些力量随着血液被他啜饮进入体内时,也跟他产生共鸣,进而让他看见并回想起过去。
只是,萨斯对于那些过去却绝口不提,无论是萨斯自己,或是他的前生,萨斯其实一直都不想让他知道的样子,若不是昨晚看见那颗水晶球,也许,萨斯永远都不会告诉自己关于前世的任何事情也说不定。
「因为光明神殿的结界越来越弱了,再加上这里离迷夜森林不远,那边本来就栖息了不少妖魔,近来又被瘟魔削弱了不少人的能量,从内部破坏,也造成那里的魔开始入侵,很有可能再过不久,连神殿这里都不保了。」萨斯轻抚着夏伊的柔软黑丝,而夏伊并未有任何反抗。
「没办法制止吗?」夏伊静静地询问,让萨斯终于忍不住,微蹙眉地凝视着夏伊,眼中有着困惑。
「可以,但主要就是必须先将瘟魔和残存在城里的力量清除,否则那会不断削弱光明神殿的力量。」
光明之力既然可以消灭黑暗,相对的黑暗也是可以吞噬光明,那就像是相对属性的角力战,火可蒸发水、水也可灭火,那是同样的道理。
「我们去查找资料吧……」夏伊还是推开他,撑着酸软无力的身体,拿过萨斯不知何时已经准备好并且放在一旁的衣服,慢吞吞地穿上。
「小夏,你还在生气吗?」萨斯心中忐忑地询问,他也知道自己昨晚失去理智有多粗暴。
他总是对于小夏要离开他这件事如此难以忍受,也知道只要是和夏伊有关的事情,总是能轻易勾起他体内那股疯狂的因子。
就像当年他为了小夏可以疯狂的毁灭这世界一样。
他只要一想到这个让自己放在心上无数岁月的人,将用痛恨的眼神望着自己,整个心脏就揪痛了起来。
「小夏……你生我的气可以打我骂我,但不要不理我好吗?」萨斯什么都不怕,他只怕他的小夏不要他呀!
夏伊动作顿了顿,然后瞪了他一眼,清雅的面容浮现一股微恼、但又尴尬无比的表情,还带着淡淡的嫣红,让萨斯几乎看的恍惚。
「我说过……」夏伊平静而缓慢的开口,然后停顿了一下。「这是我的试炼……以我的痛苦,向你证明……我有多爱你。」
说完这段话后,夏伊的耳根已经染满鲜嫩红彩,而萨斯则是如遭雷击般的愕愣在床上,痴傻地看着夏伊撇过头不看他,但却遮掩不住的羞赧。
那句话、那句话是……
萨斯飞快地拉过自己的衣服穿上,从床的另一边绕到动作略显迟缓的夏伊身边,然后双手微颤,像是怕这一切是梦与谎言,动作轻缓地捧起夏伊的脸。
「你……想起来了吗?」萨斯有些期待,但又巍颤着触摸夏伊的脸,还是有些觉得不切实际,害怕这一切随时都会像烟花般消失。
他说不出心里的雀跃多一些,还是忧虑多一些,毕竟他本来是希望如果夏伊永远都想不起来也许会好一点。
「……那很重要吗?」夏伊没有正面回答他,因为他还是会忍不住介意,现在的自己会不会被拿来和过去的自己做比较呢?自己与自己的比较,其实就某方面来说,比和别人做比较还难受。
「小夏……」听见他的回答,萨斯不由得露出苦笑,他几乎可以肯定夏伊确实恢复前世的记忆,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而恢复,但这种回答方式,确实很有夏伊的风格。
「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不要想起……」萨斯叹息着将他搂进怀中,这次夏伊并没有推拒他,只是静静地在他怀中感受着他的温度。
「……为什么?」为什么宁愿自己不要想起呢?如果换作是自己,看着萨斯永远也想不起自己,他心里会很酸涩难过的。
「那并不是什么快乐的记忆,虽然相爱的那段时光很美好,可是悲伤的眼泪也太多,如果这辈子你可以毫无那些负担、快乐的活着,对我而言比什么都重要。」
萨斯是真心这么期望着,或许被遗忘很痛,可是看着所爱的人没有过去的自抑忧郁,可以比以前快乐,那他宁愿夏伊就这样一直想不起来也无所谓。
萨斯的话就像最轻柔绵密却又温暖的棉絮,轻轻地包裹起夏伊,那份珍藏的温柔再次让他感觉到,自己是被萨斯呵护着的,萨斯为了他,什么痛也能够承受。
「就算我永远都想不起曾经爱过你?」看着最爱的人在自己眼前,却什么也不能说,难道不痛苦吗?
「就算想不起来,只要让你重新爱上我就好了不是吗?」萨斯笑的轻淡,却让夏伊莫名鼻酸。
以前的萨斯,明明就在很多地方都像个任性的孩子,对他的占有欲也像个孩子紧握着玩具不肯给别人碰一下,但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萨斯也默默地成长改变为一个沉稳的男人了。
时间岁月过的那么漫长,他们都变了很多,虽然名字依旧,但其实他们都不再是当初的萨斯和夏伊。
但唯一不变的,或许是他们那相爱的灵魂,即使过了那么久,那么遥远与漫长,最终他们还是再次紧紧缠绕依靠。
虽然他们有很多话在开诚布公后想说,但显然现在城里的状况并不允许他们陷入甜蜜的两人世界。
他们换穿好衣服后,就开始从镇上药师留下的病历资料着手,冷静镇定的态度仿佛之前那些都是梦境一样。
资料在全部搜集起来前就已经先整理的差不多,毕竟也只来得及记录到药师一家病发前的看诊资料,之后就断了讯息。
「初期病发速度应该不快吧?要从最后一次看诊往前推回吗?」
「从药师所留下距离最近的资料查起吧……从药师病发到死亡、传染也不过是短短一星期以内发生,代表瘟魔的力量会在一星期以内爆发,而这一个星期以内的病患是比较可疑的。」萨斯有些心不在焉的回答。
夏伊点点头表示明白,从离最近的一天开始查找,那天大约有二十五个人就诊,其中有大概二十个人是到药师的药屋去就诊,五个是请药师到府看诊。
当夏伊浏览过那些人名时,觉得似乎没什么线索,都是很普通的诊疗记录,谁家小姐发风寒、用了什么药帖,或是哪家老奶奶摔倒那一把老骨头动弹不得之类,似乎没什么比较怪异的病情。
就在他要把离最近那天的看完放到一边时,眼角瞄到一个较为急促简短的诊疗写在其中一个病患的病历表后方。
他凝神仔细的看了看那段诊疗内容,大致上是写那天就诊完最后一个到府就诊后,回家途中有一个年幼而贫穷的孩子拿着一枚仅有的铜币,苦苦央求他去替孩子重病的奶奶看病。
虽然那孩子的一枚铜币其实根本不到他收取的诊疗金标准,但他还是秉持着药师救助人的精神前去替孩子的奶奶看病,奇怪的是那位老妇人的重病状况他未曾见过,说重病倒不如说已经只剩一口气,即使他使用治疗术也无半分好转。
在诊疗记录末还写上说回去就会重新誊录这段记录,以及病人的名字,但似乎这位善良的老药师再也没机会正式誊录这段病历。
看着那病人的名字与欠诊金对象的名字,夏伊突然觉得仿佛有桶冰水从头顶灌下。
「萨斯,魔……可以感应出其他的魔是否存在吗?」夏伊突然开口询问,让萨斯因为他这个问题而愣了一下,俊雅的容貌上露出些微苦笑与困扰,仿佛不知道该不该回答这个问题。
「为什么问我这个?」难道……小夏已经知道了吗?关于他……
「你应该知道的……不是吗?」夏伊没说他已经知道,只说萨斯应该知道,他既不说破,也不打算挑明。
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萨斯都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表现出被得知秘密的胆怯,还是大方爽朗地承认自己早就已经不是人这件事。
「可以。」如果因为这个理由让夏伊离开他,他大概会呕死。
只是就算夏伊想离开他,他也会像藤蔓一样紧紧缠绕着夏伊,让他没办法逃离自己。
「那你……早就察觉了瘟魔是谁了吗?」夏伊难以相信的看着他。
如果说萨斯早就知道……
「……老实说我其实不是很希望你查出瘟魔所在,因为在你得知一切之后一定会感到伤心难过。」萨斯望进夏伊那带着些许悲伤色彩的绿眸,感到莫名心疼。
他就是不喜欢看见夏伊这样为别人感到伤心难过,才选择什么也不说的。
夏伊低头看着手里那张纸,虽然看起来很普通、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记录,但却让他觉得难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瘟魔会是那个人,可是现在仔细思考,却觉得那是再合理不过的推论,毕竟在全城死伤那么多人、就连接触过一次就死亡的药师都那么快就出事,那么,那个人怎么可能迄今依旧安然无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