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相识,阳光明媚 下————叶秦弓

作者:叶秦弓  录入:08-31

"你这小子,就是嘴巴甜。看那会儿把我那老太婆哄的,一个劲的要我关照你。不过既然我们能碰上,也算是缘分。你的事我都知道了,既然你遇上我了,你就做好准备,这一年就别想轻松了,考不了个清华北大还考不了他个H大!你今天就回去收拾东西,搬我家去住。我也不怕别人说我徇私,总之往後,在这儿,我就是你家长,你得听我的。知道吗?"
老头一番话说下来,把苏迪吓了个够戗,一时半会还以为是做梦,直到被校长安排的人把行礼搬上了车,连人带东西的拉到学校附近的家属楼,才明白,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於是那之後,苏迪简直就成了学校里的重点保护对象,在学校,每门功课都有校长亲自打过招呼的最好的老师关照,就算苏迪打个盹都会马上被叫起来,语重心长的被灌与一通大道理,最後清一色的都是千万不能辜负了校长的苦心。搞的苏迪在学校就跟打仗,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而更恐怖的是那老头本身就是教数学的,他老伴是教英语的,都是县里有名的特级教师,每天一回家就拎著苏迪手把手的教,要多认真有多认真,要多无私有多无私。
以苏迪的性格,人家对他这麽好,他当然不好不领情,只好拼命的学,算是报答这老两口对他象半个儿子一样的关照。
在这种高压政策下,苏迪一天学的都快抵的上他过去一年学的了。半个学期过去,成绩就进全年级的中游,连校长老头都说他:"孺子可教。"
於是,苏迪就更不敢辜负校长一家的一片苦心,再加上待在那麽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也没其他的事情可以做,干脆就把精力全放在学习上了。成绩又有了长足的进步。
就这样,在对方看不到的地方,苏迪尉迟磊两个人都在玩命的学习。越来越发现自己过去十几的书学根本就是白念。
因为校长老头子管的严,苏迪周末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少了,到後来几乎就是一个月回去一次,搞的尉迟磊每次给他打电话都怨声载道的,一个劲的催他赶紧回来。
每当这时候,苏迪总是笑著说:"嗯,尽量吧。"下个周末依然杳无音讯。於是在整整一个月没有见过苏迪的面後,尉迟磊终於忍无可忍的又杀去苏迪的学校。而且,是拉著辛哲凯耿锐一起的。
那天苏迪一起床眼皮就一直不停的跳,回宿舍取东西顺便看望同学的功夫,正想著今天要出什麽事,就听见楼下有人吼他的名字,那声音,让他所有的警觉"噌"的一下子全上来了。
尉迟磊!
推开窗看,证明自己的判断没错,苏迪当时也不知道是惊是喜了,最後也只能笑著摇摇头,套件衣服就跑下去了。等看清同来的还有辛哲凯和耿锐时,苏迪忍无可忍给了尉迟磊一巴掌。
"你当我这度假村啊,都组团来参观了。"
"喂,我们来看你你应该感到荣幸啊。"尉迟磊脸皮厚的笑。
"荣幸你个头!"苏迪懒的理那家夥,转头看辛哲凯:"听说你把这家夥教的不错啊,真有两下啊。"
"好说,也不打听打听我是谁?"辛哲凯头发剪短了一些,虽然已经恢复正常的黑色,刘海里却挑染了一缕银灰。头发短了,左耳上的耳环就更加显眼了,穿的相当哈韩,肥裤子大外套,斜背著颜色张扬的单肩包,怎麽看怎麽像搞艺术的,跟学医的扯不上一点关系。
比起惹眼的辛哲凯,耿锐穿的要收敛不少,就是NIKE黑色运动服,乔丹经典的白色篮球鞋,两手插在裤兜里,依然低著眼睛谁也不理,只是左耳垂小小的银圈同样显眼。
"他疯你们俩也陪著疯。"苏迪故作无奈的叹口气,便忍不住笑起来:"走,带你们参观一下,感受一下什麽叫乡下。"
"你们这个破学校有什麽好看的。"尉迟磊不满的抱怨。
"不愿看你回去。"苏迪看也不看的扔过来一句。
"我们想看,你不想看就走吧,不用等我们了。"辛哲凯也笑著帮腔。尉迟磊瞪他们一眼,自言自语的嘟囔了几句,乖乖跟在後面。
这四个人并排走在不大的校园里,带来简直就是轰动效应。来来往往的人,别管男的女的,没有不往这边瞟的。没办法,谁让这四个家夥外型太过乍眼了呢。辛哲凯和耿锐就不说了,穿戴有品有型有个性。而尉迟磊向来就对自己的外貌很是得意,在穿衣打扮上也相当在意。一件样式简单的黑色带帽,明明女生穿的比较多的牛角扣大衣穿他身上,就跟量身定做似的,高大英俊帅到无以复加。再配著乍眼的红色大号双肩包,要多抢眼有多抢眼。
四个人里面穿的最朴素的估计就要算苏迪了。因为学校有规定,还穿著校服。可能因为天凉,还在里面套了件白色带橙边的亮面外套,领子立著,拉锁拉的很低,露出里面黑色的运动绒衣,虽然看不清上面抽象的图案,但一个银线勾勒的L还是很耀眼夺目。再加上本身就气质绝佳,结果一身普通到难看的校服竟被他穿出了明星的感觉,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这样四个外型各异却清一色身高一米八以上,长相英俊的男生搁谁面前谁也不能当没看见。尤其是这个还不算太发达的小镇,乍然间看见这麽几位,男生没有不嫉妒,女生也没眼里不放光的。
偏偏四个人对周围投来的或欣或羡的目光没有一点感觉,旁若无人的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兴致上来了你追我赶的跑上一圈,最後一不小心看见篮球场就都不走了。硬逼著苏迪回宿舍取了颗篮球回来,四个人打起了久违的二对二。
当然是苏迪尉迟磊一夥,辛哲凯耿锐一夥。奇怪的是,耿锐竟然没异议。害尉迟磊一直在他身边转,追著问上次他要这麽打的时候他为什麽不干。
最後耿锐被问烦了,就看著尉迟磊说了一个字:"滚!"
还好尉迟磊早知道他的脾气,虽然听著气结也没当回事,苏迪辛哲凯也看准时机上来,一人一个拖走了。
这天,应该是几个人近几个月来难得的放松。尤其是苏迪和尉迟磊,从上了高三每天都被学习搞的焦头烂额,连喘气的功夫都没有,篮球,好像突然就没有以前那麽重要了。可是一旦今天又站在了球场上,身边是默契的队友,面前是旗鼓相当的对手,血液,忽然就开始沸腾了。已经沈睡了许久的热情忽然就这麽苏醒了。
对站在这里的每个人来说,篮球早已经是生命中的一部分,带给他们欢乐、痛苦甚至悲伤。最终带他们走进另一些人的生活。在他们眼里,篮球早不再是单纯的运动,也许是精神的寄托,也许是炫耀的资本,也可能是无聊时的消遣,郁闷时的排解,但更重要的,篮球是他们之间相处的一种方式。
细想想,苏迪、尉迟磊、辛哲凯还有耿锐,他们的相识,归根结底都是因为篮球。也许一开始针锋相对,争闹不休,但正所谓不打不相识,一旦开了头,感情这种东西就再难停止。只会随著时间越积越厚,称兄道弟,患难相扶。
那天的那场球,打的是前所未有的痛快。虽然已经是十一月的初冬,而且都脱了外套只穿著单衣在风中跳跃奔跑,但四个人谁都不觉的冷。憋著一口气就是要分一个胜负出来。看看到底是那边配合默契,还是这边感情根基更深厚。
最後谁赢谁输已经不重要了。当四个人都擦著汗,大口喘著气站在篮球场互相看,然後一起大笑的时候,胜负就已经不重要了。
打完球已经是下午,几个人在外面饭馆吃了顿便饭,尉迟磊几个便搭五点多的火车回去了。苏迪一直把他们送上车站,临上车的时候和尉迟磊说:"乖乖待著,等我一年。"
尉迟磊当然明白他在说什麽,当下就转过身,看著他用绝对斩钉截铁的语气说:"不管你去哪,我跟著。苏迪,我不是开玩笑的。不管你去哪,知道吗?"
苏迪忍不住上前把他抱住,点头:"嗯。我知道。"
辛哲凯坐在车里,支著下巴从窗户里看外面那两个抱得很紧的人,微微翘起嘴角,回头看耿锐。
耿锐也在看车外那两个明明依依不舍却还要故作豪爽的挥手说再见的人,忽然皱了下眉。
"这样下去会出事。"
"能出什麽事?"辛哲凯笑,"该出的不该出的事我们都出了,不也没什麽?"
"不一样。"耿锐没有看他,"尉迟磊和我们不一样。"
"也许吧。"辛哲凯又看了一眼窗外,又微微一笑:"可是他碰到的是苏迪,一样不一样都没关系了。"
耿锐低下眼睛不说话了,辛哲凯看看他,忽然伸手搂住他,眼睛还看著窗外,声音却有说不出的坚定:"放心吧,没事的。"
不论是我们,或是他们,都没事的。

53
一年的時間其實過的很快,尤其在每天重複著同樣單調的事情的時候,那感覺就是嗖的一下,一覺睡起來,原來已經高三畢業了。
高考完了,蘇迪也回來了,要不是後來幾件意想不到的事連在一起,那本應該是他尉遲磊過的最痛快的一個暑假。
剛考完那幾天,尉遲磊每天被拽去搞同學聚會,常常是一桌喝完換另一桌,根本連見蘇迪的時間都沒有。而蘇迪好像也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好幾次尉遲磊晚上打電話過去都找不到人。就這樣,直到快出成績的前兩天晚上,尉遲磊和一幫"狐朋狗友"在吧街唱完歌出來,一抬眼竟然就看見蘇迪了。進了街對面的一間酒吧。
雖然只是個背影,而且一閃就過,但尉遲磊絕不會認錯。當時還有點火大,想著每天找不著人,原來是到這瞎混,也太不把他放在眼裏。一沖動,就想跟進去先把那家夥拎出來教訓一頓再說。結果卻被旁邊的人一把拽住,帶點調侃的笑:"喂,你不是吧,那是GAY吧啊。"
尉遲磊當時就跟被打了一棍子似的,愣在那半天沒反應。
蘇迪是大概十點多從酒吧裏面出來的。其實打他懂事起,這種地方也就來過一兩回。開始是因為好奇,還有就是發現自己和別人不一樣壓抑的厲害,忍不住想要看看其他和他一樣的人是怎樣生活。但來過一次蘇迪就發現,這種地方他還是不太喜歡,所以就當體驗生活了。這次卻是因為快放榜,柳隨陽不在,尉遲磊又每天逮不到人,煩起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才想出來放松一下。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那天一出酒吧門口,竟然就看見最不希望在這種場合下看到的人──尉遲磊。
尉遲磊拉著臉,站在酒吧門口,死死的盯著蘇迪看。表情十分複雜,總歸最明顯的就是兩種,憤怒和震驚,尤以前者為主,讓人懷疑他馬上就要忍不住動手打人。
蘇迪也有些愣住了。向以鎮靜出名的他竟然會腦子裏一片空白。
慌了,那一刻,是真的慌了。
看著尉遲磊大步沖到他面前,想抓他的領子卻最終把手縮回去,只瞪著眼睛指著他威脅:"蘇迪,別告訴我你是啊。"
蘇迪低著頭沒有說話,微微的歎了口氣。腦子裏莫名其妙的蹦出四個字:活見鬼了。
"你他媽的說話啊。"尉遲磊終於按耐不住,推他一把又開始咆哮。其實看這樣也應該知道了,可沒聽他親口說出來就是不甘心。
蘇迪,別告訴我你是啊。
蘇迪抿了抿嘴唇,似是下定決心,終於抬起眼睛,望著尉遲磊平靜的回答:"是。我是。"
明知這句話說出來會是什麼結果,他還是說了。明明可以有其他的解釋,他還是挑了最誠實也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一種。為什麼呢?蘇迪也這麼問自己,卻只有苦笑了。
心存僥幸吧。
也許,他也和自己想的一樣也說不定。
結果,他只看到尉遲磊越睜越大的眼睛和越皺越緊的眉頭,然後一句話沒說,扭頭瘋一樣跑了。
蘇迪站在原地看,苦澀的牽起嘴角。
這反應,他早有想過,只是沒料到這麼大。
那之後,蘇迪和尉遲磊再沒見過,連電話都沒打過。好像忽然之間,兩個人就變成陌生人了。就是走街上碰到,都不會打招呼的那種。
尉遲磊想什麼蘇迪不知道,反正他這段日子過的並不好。
就因為知道自己對尉遲磊的感情不一樣,他才一直偽裝的那麼好。說是朋友就是朋友,說是兄弟就是兄弟,只要尉遲磊說了,想是什麼關系他都可以二話不說的配合。至於自己是什麼人,喜歡的又是什麼人,這都是他自己的問題,沒有必要讓別人的生活因他的特殊而變的負擔。尤其是尉遲磊,他太了解他,也太在乎他,所以更不想讓他有一點不舒服的感覺。要不是這一次意外弄的他措手不及,他完全有把握把這份感情隱藏一輩子,不管再十年、二十年,就算尉遲磊結婚,生孩子,他也還是會像現在這樣,安靜的看著,力所能及的護著,讓他在橫沖直撞的時候,一回頭就能發現他在後面。
只是,現在一切都偏出正軌了。他和尉遲磊,再也回不去了。
蘇迪真的後悔,很後悔,後悔那天出現在那裏。
六月底的一天晚上,辛哲凱和耿銳在H大籃球上撿到一個人──尉遲磊。
那時已經十點多,籃球場早沒人了。借著月光也就能勉強看見籃筐的輪廓。辛哲凱是心血來潮,拉著耿銳說要打球,其實兩人都知道只是個借口,象征性的投了兩顆球,剛因為搶球站的近了一點的兩個人,就聽到"喀喇"一聲捏易拉罐的聲音從附近傳來,把兩人嚇了一跳。循著聲音找,就發現球場最角落的籃球架下面窩著一個人,周圍扔了一地的啤酒罐,都被捏的慘不忍睹。
"尉遲磊?!"好不容易看清楚人,辛哲凱不可置信的叫,受的驚嚇著實不小。
尉遲磊費力的抬起眼皮,呆呆的看辛哲凱半晌,就在辛哲凱以為他認出自己的時候,尉遲磊把手裏的易拉罐狠狠的一捏,叫了聲"蘇迪",就"碰"的一聲往後一倒,在地上躺成了個"大"字,呼吸都均勻了。
"不是吧!"辛哲凱過去連摸帶拽,發現那家夥真的醉死了,當真連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這小子抽什麼瘋,一個人跑這喝悶酒,還就這麼大方的睡死了。還好碰到的是他和耿銳,要不連被賣了都不知道。
無奈的按住額頭,辛哲凱向耿銳招手:"耿銳,來,跟我把這小子抬我宿舍去。"
真是,總不能放他在這裏喂狗吧。
耿銳倒沒什麼,和辛哲凱兩人連拖帶架的把尉遲磊搬到辛哲凱宿舍,丟在下鋪的床上,讓他自我修養去了。
因為已經大四,辛哲凱宿舍裏的人幾乎已經走空了。就剩下辛哲凱這個保送研究生的敗類還死賴在宿舍裏,交四人間的錢享受單間的待遇。
"晚上別走了。"辛哲凱隨手插上門,回頭看耿銳笑。
"嗯。"耿銳顯然早已習慣,看都不看他的點頭,隨手撿了本籃球雜志翻。辛哲凱幾步過來,拿開雜志,探頭就要吻。
"有人。"耿銳面無表情的偏頭躲開,拿眼瞟尉遲磊,示意辛哲凱注意點。
"反正他醉得跟死的一樣。"辛哲凱無所謂的笑笑,摟住耿銳的肩,輕輕含住他透紅的耳垂,輕一下重一下的往他耳朵裏吹氣。這次耿銳沒再拒絕,可能也覺的辛哲凱的話有道理,完全忽略了尉遲磊還有呼吸。反手抱住辛哲凱逐漸有了回應。
於是兩人的吻從最初的淺啄慢慢向深吻過渡,不知不覺中抱緊對方,手順著頭發往下,來回的撫摸,沿途帶起說不出的燥熱。空氣好像突然變的稀薄了,大腦缺氧一般的暈眩,即使張大嘴使勁呼吸也仍覺得呼吸困難。那感覺應該就是渾身要冒火一樣難耐,急需一個發泄的出口。
迫不及待的脫掉衣上,兩人又抱在一起,一邊吻著一邊就倒在了尉遲磊斜對的床鋪上。糾纏當中身體一直緊密的貼合,熾熱的呼吸就噴在耳側,洶湧澎湃的激情通過這種最直接有效的方式宣泄。他們之間,早已清清楚楚,不再掙紮,沒有動搖,不在乎所謂的常規道德,用不著矯情的海誓山盟,只要看到對方眼裏的篤定和熱烈,就等於看到了最正確的答案,所要做的,就是相信。相信他也相信自己,相信這條沒有猶疑不用後退的路。這一刻,辛哲凱和耿銳眼裏手裏只有對方同樣熾熱的身體,兩情相悅堅定執著的結合所帶來的激情鋪天蓋地,呼嘯著將一切理智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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