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居然在梦中见到小雅来和他道别,真是往日不见君入梦,入梦时节君已逝。
小雅的面容依旧是那样的清新,笑容依旧是那般的令人舒心,身上也没有触目惊心的血迹,可是笑中却带着泪,弥漫着浓浓的伤别之情,那感觉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真实。小雅,他真的走了吗,不!这不可能。
午夜梦回闻得几声撕心裂肺的鬼嚎,惊得林中鸟兽四散。
“堡主,玄清道长请您过去。”
“道长,这谷外的迷瘴你可有办法破除。”凌天赐恭敬的对着玄清道人深深的一缉。
“经贫道的观察,这竹林内的迷雾不是普通的屏障,里面还夹杂着仙界之气,以贫道之见还是化干戈为玉帛的好。”
“道长的意思——是斗不过谷内的妖人了,那道长还讲什么降妖伏魔普渡众生。”昨夜的惊魂令他的心情一直处于低谷,现在,玄清道长又是如此答话,凌天赐的话中不由的夹棍又带棒。
“凌施主,莫要动怒,施主的本意是在寻人,又何必多造杀戮。”玄清来时已经为此事卜过一卦,卦象显示他此行吉凶掺半,就看他如何行事了。
“道长这是什么意思,凌某人可不是请你来这里说教的。你到底能不能替本堡主把人找回来。”雅蒲笑中带泪的影象此刻还在他脑中盘旋着,令他的心情更加的烦躁,恨不得立刻就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施主有没有想过,施主要找的人也许已经——不在人世了。”来时玄清也曾了解过,凌天赐要找的人已经受法器重创多日,除非有仙物,否则魂销玉陨是迟早的事,昨夜的星象异动更是佐证了他的推算。
“道长——你这是什么话,我尊你是有道之人,待你为上宾,你怎可在此胡言乱语。不管怎么样,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道长,你还是不快些去准备,否则我可就要改变主意了。”一甩衣衫,凌天赐隐含怒气的转身离开,空中唯余玄清道长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
身陷泥沼的纭纭众生,悲哉!叹哉!
“贫道玄清,有事求见无名谷内的高人,还请不吝赐见......”空寂的无名谷上空回荡着玄清以内力发出的清啸。
“非,你怎么醒了?要不要再休息会。”古昕睁眼就瞧见非墨大睁着如墨的黑瞳一瞬不瞬的瞧着自己,身体就先起了反应,令他一时有些发窘。
“让我起来,谷外有人。”非墨像是没有察觉到古昕的异样似的,神情如常。
“有人?!”古昕静下心细听,可不是么,还有回音呢,哪来的‘乌鸦’,一大清早的就扰人清梦。
“呵呵...是有人在叫,让他喊去。你就乖乖的给我躺着,我这就去给你弄早餐,你还没有尝过我的手艺吧。”说着古昕跳下床拾掇起自己。
“可是...”
“没有什么可是。喊累了,他自然就会停下来的。”以为非墨是讨厌那吵人的‘乌鸦’,古昕继续安慰道,“要不,待会我就拿东西把他的嘴给封了。”
看到非墨脸上总算有些笑意,古昕快速的去烧水好让两人都可以好好的洗漱一下。
洗着手中的青菜叶,听着上空一声比一声响的清啸,古昕猛的一甩手中的绿菜叶,火大道,“他还有完没完了,喊这么久都不觉得累么!”
放下手中洗了一半的食物,古昕站起身,运起周身的气,两手在胸前虚抱成一个圆,莫湖内的水汽立时顺着气流聚到虚圆内,形成了一个水球。
在古昕的控制下,那水球是越聚越大,不一会的工夫它已经有半座山的大小,悬浮在半空当中。
接着,古昕一运气,朝虚空中猛的一推,那半座山样大小的水山就冲着谷外凌天堡众人所在的位置飞去。
当古昕认为位置恰好的时候,他就把控制力瞬间撤了回来,瞧他多好,顾念那人喊了许久,嗓子一定干的很,特地奉送莫湖甘泉几许,还有附带的活物几只来慰劳他们。
绿竹林里瞬间降起了倾盆大雨,使得众人狼狈不堪。此时,一道洪亮清越的声音响起,却没人可以确定此声音具体是从什么方位传来的,“你们别叫了,吵着本少爷的好眠知不知道。这只是给你们的一个小小的教训,等个一炷香时间,本少爷自然会出来会会你们,你们若敢硬闯,林子里的蛇虫鼠蚁可还饿着呢。”(一炷香燃尽约为半个时辰,即现在的一个小时。)
说起来无名谷内现在生长着的这些青菜萝卜土豆之类的绿色作物还是他住在这里的时候,非墨特地为他准备的,现在刚好可以让他显显身手,虽然实际上他会做的没有几个。
“非,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古昕小心的吹凉勺子里的爱心粥,送到非墨的唇边。
“你呢?”非墨轻轻的推开古昕的手。
“原来,非——是怕我饿着啊,这样吧,我们一起吃总行了吧。乖!张口,你瞧!我的手都拿酸了,你忍心啊。”
听得此话,非墨的脸上不由得浮起了一层薄晕,虽然他并不需要这些,但还是张嘴吃了一口。
“怎么样?”古昕有些忐忑的期待非墨的反应。
“还不错。”
“我就知道,我熬粥的手艺可不是吹的,以前岚大哥和泠就很喜欢。”
“他们是谁?”
“哦,我原来那个世界里的亲人。”他们应该算是他的亲人吧。
“原来的世界?”
“恩,来,张嘴。”
“如果有机会的话,那你——会回去么。”就像他的突然或者必然的出现一样。
“别光顾着说话,来,再吃一口。就算真的可以回去,我也——一定会带着你的。”
“我?!”
“别呛着,我可是说真的。来找你的时候,我就已经决定了,这回是——你在哪我就在哪了。”
那阵暴雨的袭击,除了少数人机敏的躲过之外,全部都成了落汤鸡。
掸掸闪避时溅到衣襟上的水珠,凌天赐的眼神显得更加的幽暗,强压的怒气隐隐有爆发之势。
“这什么东西,居然会咬人!啊!......”接连几人被不名物体袭击,刹时,惨叫声四起。
玄清临时张起的结界也只是保全了他身旁的几人而已,眼见得水中犹如蝌蚪般大小的黑色活物四处袭击被水打湿的众人,他才回过神来运起三味真火去消灭附在水中的孓蚰。但这些黑色小物遇水则生,斩之不尽,除非水干,可这刚成的一大片的水洼又怎么可能在一昔之间干涸。一人之力毕竟有限,只弄得玄清焦头烂额,气息不稳。
古昕放出的小宠物虽不致人命,但被他们咬到地方却会发氧、发红、发肿。不抓还好,一抓之下只会溃烂不止,令人疼痒难熬,恨不得剐了那身皮肉。
“道长,这怪物是什么东西。”一掌震碎袭向自己的黑色小物,凌天赐背靠着玄清道长询问,饶是他见多世面的人,瞧着眼前的情景也不经色变。
“它们是水族的孓蚰,虽不致命,但被他们咬的患处却是抓不得,否则——堡主还是快些制止他们吧。”
不用想玄清口中的否则,在目睹几人因抓患处而呈现溃烂状生不如死因而自残的情形时,凌天赐当机立断的点了他们的穴位,最大限度的减少死伤人数。
转眼间,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谁是那个凌天赐。”
耳听得左侧一清越的声音响起,凌天赐起身迎向来人。
入目的是相依相伴的一白一紫两个身影,白的那人是一脸的笑意,如黑耀石般的眼睛闪着戏谑的光芒,但其浑身散发的和醺之气却会令人不由自主的放下了戒心;另一人却是脸覆轻纱,只露出一对仿佛可以吸进一切光彩的黑瞳,散发着冷淡的疏离之气。
“在下正是凌天堡主凌天赐。”凌天赐一抱拳收好打量的神情,正色道。
“不知道我送给众位的小礼物可还受用。”故意不理睬一旁向他抱拳行礼的凌天赐,古昕环视了下场内狼狈不堪的众人。
掠过被孓蚰咬得面目全非的众人,他把视线放到还在救治伤患的玄清身上,“原来是玄清道长你啊,这应该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吧。我们还真是有缘,是吧,道长。”
古昕的语气说不上威胁,却让玄清背后出了一身冷汗,明明眼前是一个浑身散发着春日暖阳气息的人,为什么此时他却觉得阴冷无比,老道这趟浑水真的不该来。
“贫道不才,还望公子海涵。能否请公子高抬贵手放过这些无辜的人。”没有施术之人的解除,这些倒霉的人就只有痛苦的等死,而死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一种解脱。
“海涵?道长,你有什么得罪我的地方么?如果是因为早上的事......”沉咛片刻,古昕微微的一笑,给他们的教训也够了,他又不是真的心狠手辣。也罢!古昕抬起右手轻轻的往虚空那么一挥,扫出的指风振荡着四面碧翠的竹叶。
晶莹的水珠瞬间从竹叶尖上滑下,浠浠沥沥的,在阳光的折射下,一道七彩虹立时出现在众人的上方。
“这是可以解除你们痛苦的净水,不用感谢我。”古昕笑道。
说也神奇,那水一接触那些患处,本来外翻溃烂的皮肉瞬间完好无损,只要还有口气在的,现在都已经恢复的差不多。
“你就是小雅口中的宫主!藏头露尾的算哪门子,果然不愧是妖物的行径。”凌天赐的眼光落在一直没有出声的紫衣人的身上,他并不感激古昕的举手之劳,毕竟那伤人之物就是他放的,他现在只想知道雅蒲的情况。
啪!啪啪!凌天赐的两颊立时出现了两个鲜明的五指印,“我和非还没有跟你清算你害死小雅的仇,现在,你却在我的面前大放阙词,污辱我的爱人。非,我们走。”让他遗憾去,古昕拉着非墨的手就要转身离开,而非墨却反常的纹丝不动。
“非,你?”
非墨凑到古昕的耳边用只有他才听得见的声音轻声问道,“你刚才说——我是你的爱人可都是真的。”
不希望看到古昕眼神中的闪躲,非墨偏开眼只注视着自己的手,但紧攥着衣袖的手指还是出卖了他此刻内心的不安。
“非?你!”按耐不住内心的狂喜,古昕一手执起非墨的左手,一手托起非墨的下颚,让其避无可避的撞入自己不杂一丝杂念的眼眸当中,“非,我好象到现在都没有跟你说过——我爱你这三个字,希望现在还不晚。我爱你!非,你愿意...接受我么?”忐忑不安的等待着非墨的下文,暧昧不明的关系今天总算被他捅破了,但他并不后悔。想到自己今天终于可以和非墨心意相通,虽然周围的氛围离诗情画意差远了,不过忽略那些不相干的人到是自成一番天地。
“我!你先放开,周围有很多人在看。”非墨的语气中虽有责怪的意味,更多的却像是在撒娇。
“你没有拒绝,那我就当你答应咯。”古昕真想大叫,让所有的人都来分享他此刻喜悦的心情。在非墨脸上偷了个香,古昕才回过身来继续应付被他打了耳光之后就一直处于呆楞中的凌天赐。
“哎,那个什么赐不赐的,你变傻拉?如果你真变傻了,还到真是便宜你了。”
“敢问你们两位是什么关系,同为男子你们就不怕惹人非议吗?”凌天赐的语气中满是诚恳,没有一丝轻慢的意思。
“呵呵,非议?!看你这么诚心的份上我就好心好意的回答你,我和我的爱人又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光明正大。再说,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们说过也就算了,能怎么样。”
“公子果然豁达。”
“好说好说。”
“凌某甘拜下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临死之前能否让我见上雅儿一面,否则我死不瞑目。”凌天赐很清楚眼前的情势,自己在那两人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但为了小雅,他愿意放下一切。
“堡主,您不能这样,您若走了,凌天堡怎么办。”
“张鹄,你给我下去。”
“堡主!”
“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得了,得了,我什么时候要杀你们堡主了,吵吵嚷嚷的烦死了。”古昕最见不得别人生离死别了,搞得好象他是什么大奸大恶之徒似的。
“昕!”非墨轻轻一扯古昕的衣袖。
“我知道了。姓凌的,接住。”收敛起玩笑的神情,古昕把从非墨那得到的清珏掷向凌天赐。
感觉到气流的异动凌天赐一抬手接住了来物,看清来物之后他的神情变了几变,高大的身型摇晃了几下,像是受到了什么极大的刺激。
“非,那清珏到底有什么玄机?为什么他看了之后就吐血了,这什么暗器啊,太强了!还有没有,也送我一个。”
“别贫了!你明明知道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我不信...”凌天赐低喃。
“你说什么?”
“我不信!”小雅答应过他的,珏在人在的,珏在人在的!
“非,你看他是不是要发狂了。”
“昕!”
“好了,好了,我闭嘴就是。”古昕乘机抱着非墨撒娇,他现在发现自己是越来越喜欢把非墨搂在怀里的感觉了。
“我不信,我不信!没有见到雅蒲,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信。”凌天赐的双目通红,直瞪着古昕和非墨,就算真的被对方一掌毙命他也无所谓了。
看着身陷疯狂的凌天赐,古昕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很久以前的自己。感觉到古昕的僵硬,非墨用力的捏了捏他的手,把自己的温暖传递给他,“下面,就由我来。答应我,你不要插话。”
“好。”
看着眼前因为听到雅蒲的死讯而变得神智有些恍惚的凌天赐,非墨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这个世界上能令他动容的也只有昕和雅儿了。
“雅蒲他已经走了,就在昨天傍晚。你已经知道雅蒲他并不是凡人,所以你那诛邪一剑足够令他魂飞魄散,他能拖到昨日已是奇迹。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如果你的死可以令雅蒲重生,我会是第一个取你性命的人。雅儿在弥留之际还在担心你的安危,怕我迁怒于你,替你求情,所以你想死在我的手上那也是不可能的。我会让你活着,好好的活着忏悔自己曾经错过的。雅儿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就算有来生,但愿永不相见’所以我是不会让你把命丢掉好去找雅儿的麻烦。你会活着,直到老天来收回你。”
“他真的这么说。”凌天赐的眼神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要他生不如死是么,既然这是小雅的希望,他会如他所愿的。
“等下,这个给你,免得到时候连自己怎么枉死的都不知道,你的小命可不能被那些个小货色给收了去。”说着非墨向凌天赐扔出一封书信。
“非,你怎么这么关心他,我可要吃醋的。”
“瞎说什么。”
看着一群人在凌天赐的带领下惨淡的离开,古昕再次搂住非墨,哈哈,讨厌的人总算都走了,“非,你刚才说的话还真狠,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对我这样,我可受不住,我肯定会心碎的死掉。”
“别胡说八道,如果你和他一样的话,我根本就不会和你多说什么。”
“那你会怎么样?跑到很远的地方躲起来永远不见我么!”看着非墨沉默不语的样子古昕知道自己猜对了,“这可不行!我们现在好不容易才确认了彼此方的心意,你怎么可以...好,我们现在就来约定:以后如果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让你不高兴,甚至误会的时候,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不能一声不响就躲起来。就算是死,你也要让我死得明明白白,要不然,我是不会甘心的。答应我!非!我们击掌为誓,谁如果违约就必须亲对方一百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