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
我们,──结束吧。
恩?
……
沉默。
为什么?她的声音在颤抖。
是我不够好,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不该什么都听妈妈的,那,你说好了,我听你的好不好,我──
不是的,
和你,没有关系。
你,很好,是我,不够好,我配不上你。
对不起。
啜泣。
不是说好,登记的吗?其实,也不急的,如果透觉得──
不是!不是那样的问题,新,对不起。
她还在拼命的找著自己各种各样的不好,然后哭著请求我原谅,
我挂断了电话。
关机。
不好的究竟是谁呢?
该乞求原谅的,又是谁呢?
从始至终,在欺骗的人,是我。
给了她许诺,然后又把它粉碎的人,是我。
我该,对她说些什么?
对不起?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差劲的,语言啊。
我回到自己租的小院子,收拾东西,还欠200圆的房租呢。
我拿好钱到对面房东的屋子,还没有迈进门,就被轰了出来。他们是亲戚呢,已经知道了吧。
在房东大嗓门的漫骂声中,我默然的离开。
拖著笨重的行李,在窄小的胡同里,走著。
我,不是善良的人,我只能考虑我,自己。
别人的伤心难过,我,顾不了。
在胡同的尽头,周筠正靠著车门站著,抽著烟。看见了到我,伸手接过我的行李放进了车里。
然后,淡淡的对我说了句,
回家。
三万块,和,手机?
我以为,你会自己挣钱还给我呢,原来你还是让他拿钱给你啊。
叶奇峰像软体动物一样,半瘫在办公桌上,姿态妖娆妩媚,深深的乳沟隐约可见,说话的腔调依然甜腻娇柔。
既然他有钱,我干吗不拿来用?我原本就不是那么有骨气的人。
是啊是啊,不过,这个你还是留下,也许,会有用的。叶奇峰把手机拿了起来,递给我。
那个,已经没有必要了,不是吗?
说的也是。──工作,打算也辞掉吗?
虽然,他有钱,但,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和无意义的支出,而且这个工作待遇优厚,如果我还执意想付违约金的话,不是很蠢?
是哦,
那么,──再见。
走到了门口,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为什么,你居然肯把他带到我身边?
你,什么时候换了一副好心肠了?
呵呵,她妖娆的笑著,声音依旧妩媚,
对于你,我的心肠一向很好的啊。
难道你不认为,破坏没有任何保障,脆弱的同性恋情,远远要比破坏受到法律和道德保护的婚姻要容易很多吗?
的确,──是这样呢。原来如此。
我对于你,很执著呢,怎么样?会,──担忧吗?
诶,想想你和他在一起,每一天都要在不安中度过,真的会很辛苦的。千万要小心身体哦,我可是,──很心疼你呢,透。
我起身离开,打开了门,回过头,──对她微笑,
记得要搞得有点创意,别太无聊。
随即,我关上了门。
哎呀,透,你还真挑剔呢。不过,只要你不埋怨我太过欺负你,喂,我这个,算不算有创意啊?
隐约从里边传来叶奇峰和另一个人的声音,原来我进去的时候,她的房间里有人啊,会是什么人呢,连这种私事也没有避讳?这让我多少有点在意。
之后,我直接到了周筠的办公室,他正在专注的看著某些东西,看到我头也不抬,
办好了?
恩。
透,
恩?
他抬起头看我,依旧是一张扑克脸,真是可惜了这动人心魄的脸蛋。
你,很美。
恩?
所以看来,是我做得还不够。
恩?我完全不明白他在说写什么,呆呆的看著他。他漂了一眼桌子上的东西,
果然,还需要,再学习。
我凑到他那张超大的办公桌,无语。
是照片。
当然是我的。
当然,是我和叶奇峰上床的。
角度,光线,时机,都相当的好,尤其是,捕捉你的镜头,都很,──撩人。周筠把我抄到自己的腿上,
我,其实,实际上是,──
怎么了?他还在研究著照片。
你,──不介意吗?
介意。
他注视著我,冷漠的目光里,有些许的温柔,连声音也变得温暖。
所以,──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放手。
既然,他清了清嗓子,睥睨著我,继续冷冷的说,
犯到了我手里,你这辈子就,认命吧。不过,──叶奇峰这个女人还,真是没创意。
我忍不住笑,你也,这样觉得啊。
这一次,我也绝对不会,让你放手。
喂,现在可是工作中啊。
我捅了捅坐在台阶上的李健,
切!
他总是有办法能在如此严密的工作制度中大方的偷懒,却不被任何上级发现。又很八卦。怪人一个。
他递给我一支烟,
刚刚你弟电话啊。
恩,他快回来了。
这么快,不是明年吗?
现在马上就到十二月了吧,那边过的是圣诞,又不是春节。
是啊,哎,等你弟回来,咱们一起去夜游怎么样?最近我刚好找到一个好地方,晚上一起去吧,全是美人呢,而且人又热情,又──
他突然停住,表情有点尴尬的看著我,
啊,那个,他突然的“嘿嘿”讪笑两声,──不过,你真的对女人没兴趣?
黑线。
他继续八卦,描了一眼我的下面,估计你那,是不是不行吧。
黑线,增多。
他捏了捏我的胳膊,又掐了掐我的腰,
瘦了吧唧的,你是,──被压的那个吧。
黑线,……
那你总不用前边,会不会──
你想知道?
啊。
很想知道。
啊。
容易。我吸了一口烟,
只要,你肯。
恩?
只要你肯,让我插。
!!!
他瞬间上演变脸,红的可爱。
也好。/不过,──
恩?你刚刚说什么?
没有啊。李健吐著烟圈,没说什么。那,你想说什么?
其实,只是不鄙视我的性向,就已经会让我觉得很惊奇了,但是你这个人,居然可以保持平常心和我继续来往,你还真是,──怪人一个。
平常心?也许吧。
喂,今天那个混蛋还来?摆著一张臭脸,到底是接你还是想揍你?
诶,别混蛋混蛋的,他有名字。
你又没告诉过我,强迫你的人我叫他混蛋算客气的了。
周筠。
恩?
他静静的看我,半天没说话,
他叫周筠。
你,你是说,──就是那个豪门?
不用吃惊成这样子吧,我可是连他母亲都见过了。
他的表情突然变得复杂而奇怪,
你干──,他的这种神态,竟让我,──莫名的心慌,
是他?
是他。我答。
有件事,也许,你应该知道。
我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他的话,一会儿领班该找了,我们还是──
不知道不代表没发生,这一点,你比我更清楚吧。
我低下头看他,
你,能怎么逃?他问。
可我,──
我盯著他,然后,又坐下。
他,怎么了?
我问。
他默默的又递给了我一支烟,拿出火机帮我点上。我吸了一口,微弱的红光亮了亮,然后又暗下来。
我们都不说话,抽著烟。
已经是深秋了,满地的落叶,一阵风过,就会又铺上一片。穿著橙色马甲的人一边骂著娘,一边打扫著。
秋风总是冷峻而疾劲的,我盯著树枝上一片残留的黄叶,它在这样的风中,狂放而激烈的舞蹈。它想向我诉说什么呢。
李健烦躁的掐灭了还剩下多半支的烟,扔在了一边。
这是,坏习惯,我说,
然后,我捡起了那半支烟,站起来,走向不远的垃圾桶,把它扔了进去。站在了那片树叶的下面,盯著看它。
李健走到我身边,沈静的说,
周英昌的妻子,──我是说,周筠的母亲,死了。
死了?
死了二十年了。
啊。
我应著,
它在冷峻的风中,更为疯狂的跳著,舞著。
也许,这是它,最后的舞蹈。──我想。
还有,──他结婚了,两年以前。
他在,──骗你!什么母亲什么重要的人,他──
啪嚓。
清脆的声音,有什么东西,──断了。
联系著叶和枝的某种东西,断了。它在狂风中打著旋,落到地上,在街道上不停的翻滚。
我跟在了它的后面。
透!
现在,我想知道的是,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豪门中的事,本不是我们这些平民百姓会去关注的,尤其是,还有二十年以前发生的,李健,是怎么知道的,其实我大概可以猜得到了。
我也是,刚好偶然听说。
刚好?
偶然?
我轻描淡写的笑了笑,
是FAMOUS里的人吧,我说。
你怎么──
我对李健笑笑,谢谢你告诉我。麻烦你回去后,顺便帮我请个假。
透,其实你,──
我很好,放心好了。
我只是觉得,我该好好的想想。
如果你会选择离开他的话,那么我──
我跟著那片叶子,笑。不知道他后面又说了些什么。
那些对我都已经不重要了,现在,还有什么是重要的呢?对于我来说。
我突然想捡起它,好好的看一看,也许,我能知道它,想要说什么。可是,每当我弯下腰想要去捡它的时候,就又会有一阵风将它吹走。
于是,它走,我走。
它停,我停。再弯腰去捡。
怪不得,她那么胜券在握,原以为,这一次,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可以,没有什么,没有什么呢?
破坏没有任何保障,脆弱的同性恋情,远远要比破坏受到法律和道德保护的婚姻要容易很多。
果然,像她说的一样啊,
这种关系,这种关系,我和他之间,有存在所谓的关系吗?
其实我们,什么也没有。
什么也没有。
究竟是,为什么呢?
周筠你,为什么要,骗我。
忽然闪现一个橙色的身影,在我弯下腰之前,将那片叶子扫进了垃圾袋。
我伫立在街头,看著,空空的两只手,
怅然,──若失。
我终于还是,
没有能够捡起它。
你,请假了?
恩。我买点东西,你又去接我了?
妈去打麻将了,他暗示。
我笑了,那么,我问,我们要,活动吗?
他搂我的腰,压上了我的唇。
我们赤裸的暴露著自己的欲望,彼此饥渴的需求著对方,他急不可耐的进入了我,甚至没有完全脱掉自己的衣物,我还默许他试了一些平时不会玩的花样,加倍努力的诱惑著他。最后,他气喘吁吁的趴在了我的身上,我也几乎虚脱了。
我们喘息著,在床上休息。
我呆望著天花板。
透,他用胳膊肘支起了上半身,垂下来的头发,遮住了他俊美的脸,
样子特别的性感,
可是我,什么也留不住。
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恩。我应。
为什么,你一次都没有,回应过我。
也许是因为作爱之后的缘故,他少了些冷漠,有点柔和,这样的话,在平时他绝对不会对我说。
其实我,也不安。
我没有说话。
突然的,我问,
周夫人,死了?
他突然转过头看我,定定的。
然而吃惊也只是一瞬间,他是周筠,是发生任何事情也能冷静对待保持理智不会有丝毫慌乱的,──周筠。
你结婚了,两年前?
他看著我,说,
是。
他,──承认。
我们,──沉默。
刚刚还以最紧密的姿态结合的两个人,瞬间,距离遥远。
我爬起来,穿上了衣服,站在床上,从吊灯后面拿下一样东西。
我请假去买了这个。
他看了一眼,没有吃惊,而是点了一支烟。
你,把刚刚的全拍下了?
恩。
做什么?
给你妻子的,礼物。
很激烈的,礼物呢?
他居然笑了,
你总是,能,让我惊奇。
不过,你,──不会寄的,即使你拍了也不会。
我会。
不会。
我,一定会的。
你不会。
那好啊,试试看。
其实,你交给她,她也不会看。
是吗?
耍我,想必也很有趣。
我没有骗你。
没有?
没有。
从来没有。
说爱我会一定比我爱你多,是假的!
是真的。
说绝对不会给我甩掉你的机会,是假的!
是真的。
说我的那把钥匙是最宝贵的东西,是假的!!
是真的。
说我是最重要的人,是假的!!
是真的。
说给我认同只有对我才会有的温柔也是假的!!
是真的!
我是呆子傻瓜笨蛋白痴还是弱智?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
那叶奇峰又把你当成什么了?!
静,──
他吃惊的看著我,
原来,──如此。
我点头,然后放荡的笑,
当什么啊,卖的啊。
透,──
我滋味不错吧,──不过,周筠我告诉你,即使我是个出来卖的,最起码我还有选择,我绝对不会卖给你!
我冲了出去。
心,空荡荡的。
他追。
我知道他会追,所以,我没有跑,我只是,躲在了通往上一层的楼梯那里。
我坐在台阶上,看著他冲出去,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然后,我又回到了房间里,机械的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留下字条。
“根据每次一千块的身价,卖身所得共计35000,除去之前拿走的三万快,余5000,已付,两清。”
两清?
两清。
门,关上了,留下了一屋的,明媚阳光。
为什么呢?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以为是他,所以我觉得自己可以去爱。
以为是他,所以我觉得可以从新来过。
自己明明看得很透彻,可是,为什么一遇到他,就放任了自己?
一错,再错。
这个感觉,真的是,太糟糕了。
我拎著行李在街道上乱晃,心上面仿佛放了把刀子,一把绝对不锐利的刀子,迟钝的刀锋在心口上来来回会的拉锯,不很痛,但是,却又那么的难受。
透?
恩?
我回头,
为什么一直跟踪我?
李健沉默。
走。
干吗?
喝酒。
喝酒?
我陪你,喝。
会醉。
不是更好?
醉过以后呢?
醉过以后?
醉过之后,还是要醒。醒了以后,该疼的地方还是会在疼。
短暂的沉默。
我们痛痛快快的干一架吧。
打架?你是想揍我,还是想挨我揍?
别压抑自己,透。
我又,不是傻瓜。
就算所有的人都不管你了,透,你也要自己,珍惜自己。有个人曾这样告诉过我。所以,即使失去妈妈,失去奶奶,失去爸爸,失去周筠,我也要,──自己,珍惜自己。我答应了的。
可是我,还是会难过,
为什么还是会,这么的,难过呢?
透!
一辆“面的”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你他*的找死……
我回过头,发现李健的脸色一片惨白,比死还难看,甚至连话也说不出了。
我摇晃著他的肩膀,他突然清醒了似的,紧紧的抱住我。
没想到,我轻轻的拍著他的后背,说,
那件事会让你这么恐惧,
其实,我很早就想对你说,
对不起,──
流火。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