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子之交(出书版)中 BY 蓝淋

作者:  录入:08-29

任宁远笑道:「你上班用的公事包,早该换了。」

「其实它还挺好的……」

「我来帮你换吧。」

曲同秋忙推辞:「不不不……」

「不是什么大东西,没关系。」任宁远说着,已经转了轮椅的方向,把他推进光是店名就让他心惊胆颤的男装店。

这类商店他从来连大门都不会靠近,完全没有观望的必要,店员们那符合品牌精神的缺乏笑容的脸,也令他这样根本买不起的人心虚胆怯,进去就是受罪。

但这回任宁远在背后为他推轮椅,真正的狐假虎威,曲同秋得到这辈子从未有过的礼遇,全身僵硬,紧张得连话也不会说。

看店员取下任宁远指着的提包,递给他过目,曲同秋手脚愈发拘束,接过以后就坐在轮椅里不敢乱动,也不知要说什么好。

高大的店员和他在沉默里对峙,气氛尴尬,还是任宁远俯身开口问他:「怎么样?」

「……好……」

「那就是这个了?」

「……好……」

而后任宁远为他去结帐,他坐着战战兢兢喝茶,任宁远在边上微微笑站着,倒显得他比任宁远更尊贵似的。

出了店门,任宁远笑道:「当老大的感觉好不好?」

曲同秋还是带颤音:「……好……不过还是你当比较合适……」

「偶尔反一反也没什么。」

曲同秋觉得他对他真有点太好了。

那晚回去,父女俩都开心不已,曲珂抱着父亲买的包满屋子打转转,曲同秋不舍得把任宁远给他的新公事包从袋子里取出来,但也兴奋莫名,忍不住去看了好几次。

任宁远给他东西他就高兴,无论给什么都好,总代表些彼此的交情。只要是来自任宁远的,就是不一样。

晚上又换了一次药。这一天虽然去了不少地方,托任宁远的福,他一点力气没使,不觉得累,伤口也没恶化,真是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换好药之后他便替任宁远按摩。因为这一天的感激和欣喜,按捏得分外卖力。任宁远在床上安静趴着,微笑着任他骑在腰上捶捶打打。

这种时候就觉得任宁远的身材确实好,多少是天生的,没有这副骨架的估计练也练不到这么像样。带着仰慕的感觉按摩那有些僵硬的肩膀、背部、手臂,还有腰侧。

按得太过卖力,双手都发酸,不过效果好像并不明显,一遍下来,任宁远虽然温和地说「够了,很好」,其实没怎么放松。

连这点小事也没法为任宁远做好,曲同秋心存愧疚,打算拼了老命,再从头按一次。不把任宁远伺候得通体舒泰,他今晚会睡不着。

曲同秋努力帮身下男人按捏了一遍肩膀手臂,等捏到任宁远腰上,正卖力地要让那绷着的肌肉放松,任宁远突然一把用力制住他的手腕,抓得他一哆嗦。

但碰触也只有那么一瞬,而后立即松了手收回去。

「好了,不用再按。」

曲同秋有些不知所措,收了手:「不然,我给你捶捶?」

「你下去吧。」

任宁远说的话他奉若圣旨,忙爬了下去。看任宁远起身靠在床头坐着,脸上没什么表情,垂着眼睛,称不上愉快。

「那……我给你倒点水喝?」他总得做点什么才行。

「不用了。」

曲同秋不安地在床边上坐着,看任宁远闭目养神,不知道究竟哪里出了问题。眼光往下移了移,不由一愣,突然就心跳如鼓,结巴起来:「任、任宁远……」

任宁远浴袍下高高鼓起的部位,他还是头一回看到,又是意外又是尴尬又是新奇。

任宁远微微皱着眉,口气还是温和:「别介意。碰到敏感的地方会这样。不关你的事。」

曲同秋应了一声,仍是莫名地紧张。

虽然只要是健全男人就能有生理反应,但亲眼目睹任宁远这样的人起了欲望,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不由自主频频把视线移过去,反覆确认。

静坐在那里的男人倒没什么被欲望操纵的失态,依旧镇定,沉默地等着那冲动自动消退。强大的自控力让他看起来有种奇异的性感,曲同秋忍不住觉得,他的老大真是天底下最有吸引力的男人。

任宁远坐在那里沉默着调整呼吸,他也跟着呆呆跪坐,望着任宁远,不知怎么就有些晕了头,看得魂飞天外。

静默了一阵,任宁远苦笑一下,把手放在小腹上:「我看,你还是回避一下吧。」

曲同秋犹豫了,比「任宁远也有需求」更难以接受的是,任宁远这样的人竟然还需要自食其力,任宁远甚至还帮过他,他这双按摩不力的手又是长来做什么的!

「任宁远,不、不然我来……」这种事要毛遂自荐还是有些结巴,「你、你别嫌弃。」

任宁远没说话,也没表情,算是默许了。曲同秋忙卷高袖子,跪在他腿间,尽职尽责地为他服务。

不知是太过诚惶诚恐的缘故,还是指头功夫不够火候,总之他并没有让任宁远很舒服。

原本就手酸,再套弄了一阵子更是掌握不了力道。任宁远的性器已经在他手里被抚弄了很长一段时间,还是无法释放,曲同秋双手小心握着,战战兢兢的,明白是自己办事不力,技巧欠佳,渐渐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尴尬地继续了一会儿,听见任宁远低声说:「算了。」

曲同秋急得出了一头汗。难得为任宁远做件事,结果就这样不了了之。他怕的就是任宁远对他说「算了」,再也不指望他能帮得上忙。

见任宁远伸手要拉过被子,曲同秋一时也顾不得了,忙趴下去,低头张嘴含住。

脑子里什么想法也没了,只是费劲地尽量含着,等有了喘气的空间,就努力动着舌头,要让任宁远有快感。

被顶到喉头的滋味不好受,但听得见任宁远的喘息似乎急促起来。在他口手并用胡乱折腾的时候,头发被不重地揪住了。

「唔……」

任宁远按住他的头,又挺进了一些,噎得他呼吸困难,而后在他口腔里动作。

这样就用不着他的技巧了,只要嘴巴辛苦点承受就好。

任宁远有些难耐地托着他的后脑勺,呼吸沉重,曲同秋很是紧张,一边被弄得苦不堪言,几近缺氧,一边迷迷糊糊地觉得,难得失控的老大也一样是充满魅力。

任宁远在他嘴里达到顶点释放的时候,他还在走神,来不及反应,咕咚了一声就给吞下去了,轰地一下大脑空白,一时呆若木鸡。

「还好吗?」

曲同秋用力连咳几下也没能把任宁远的种子们咳出来,茫然失措,抬头去看头顶上说话的男人,任宁远额上也是湿的,出了一些汗,正垂下眼睛瞧着他。

这么一对视,加上刚才咽下去的东西,曲同秋又觉得头脑发晕,口齿也不利索了。

「挺、挺好……」

任宁远看了他一会儿,温和地用拇指擦了他的嘴角。

「辛苦了。」

曲同秋摇摇晃晃去洗手漱口,洗完了还是恍惚。事后回想,自己刚才简直就跟鬼上身一样,一心只想让任宁远舒服,好像做得太过火了。

幸好任宁远并没有特别当回事。

有点混乱地爬上床,在任宁远身边躺好了拉高被子睡觉。入睡之前曲同秋在被窝里想了一阵子,为另一个男人用嘴解决,通常都是种耻辱,他也根本不会喜欢去碰同性的那个东西,更别说放进嘴里。

但如果对象是任宁远,他做那些也是仰慕又虔诚,做好了就值得高兴。

任宁远和谁都不一样。给予他的是不需回报的仁慈。

他并未达到任宁远交朋友的标准,任宁远也仍对他这么好。他能为任宁远做的那点小事,令他觉得幸福。

第十七章

令曲同秋受宠若惊的是,任宁远对他似乎越来越好。度假回来之后,不仅让他继续住在家里,在日常起居上帮行动不便的他一把,还拿了点衣服送他,甚至将重复买了的同款式的一支手表也给他。

曲同秋真是高兴坏了,把任宁远给他的旧衣服都穿在身上,大件套小件,跟任宁远同款的手表也成天戴着,美得冒泡。

前段时间消失不见的楚漠又从美国回来,约了任宁远吃饭,任宁远也顺便带上他。

三人在包间里碰面,楚漠一看见他,就满脸的不爽,上下打量之后皱起眉:「装阔嘛你。这身东西从哪弄来的,就你也能戴积架?这外套是宁远的吧,不可能有第二件,怎么到你手里了?」

曲同秋提到这个就高兴,忙拉了拉下摆:「是啊,任宁远把它送我了。手表也是。」任宁远私人的东西,和商店里那些意义不一样,是花钱也买不到的宝贝。

楚漠给他一个白眼:「捡点宁远不要的东西也能乐成这样,又不合适,高兴什么啊你!」

任宁远在桌前坐好,笑道:「何必这么刻薄他。」

「谁叫他一脸贱样。」

任宁远皱皱眉:「别这么说话,他没得罪你。」又看了尴尬的曲同秋一眼:「别介意。你先吃菜吧。」

楚漠嗤笑一声:「怎么没得罪?他都跟庄维上过床了,要我对他怎么客气?」

曲同秋惊得一筷子没夹紧。他一直害怕被楚漠知道,进门时还惴惴不安,哪想楚漠早就一清二楚了。但仔细想一想,这也是理所当然,他们之间的关系比他跟任宁远密切得多,他才是局外人。只有他们知道而他不知道的,没有他知道他们却不知道的道理。

「你们俩不是早就分手了么?再说你的风流韵事也不算少,还管这么多。」

楚漠坦率道:「这是两码事。不管我和庄维之间变成什么样,他和别人有肉体关系,我都高兴不起来。这是男人的本性吧?我可不像你那么大方。」

任宁远只笑一笑:「扯远了。你要是放不下,就趁早去追庄维回来。同秋是老实人,庄维要对他下手一点也不难。你别弄得自己后悔。」

「都过去了,我追什么?」楚漠看了曲同秋一眼,又怒从心头起,骂道,「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啊?有手有脚你不会反抗的吗?真不想被他上,你打不过他也不会让他得逞啊!我看你根本就是想跟他做吧!」

「楚漠,算了。」

「看他那窝囊样我就气。什么人啊到这年纪还跟废的一样,岁数活到狗身上了。」

「楚漠。」

「好好,算了,我们是来吃饭谈事的,不提他了。」

那两人聊起正事来,曲同秋就彻底是局外人了,听得雾蒙蒙,只能吃菜。

楚漠骂得不是全无道理,因此他也只能听着,没话可反驳。过去的他的确做得不好,那晚被庄维性侵,他也觉得又痛又悔,如果能回到过去,他也会动手打那个喝醉的不设防的自己,让那个傻瓜清醒过来。

他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有的仅是事后的聪明,危机之中只有平庸的应对力。

但这没什么,他觉得可以一点一点来,就像和任宁远的交情一样,只要努力,一切终究都会慢慢好转。任宁远让他对日后充满了希望。

除了吃菜无事可做,见任宁远筷子动得少,曲同秋便动手给他剥虾壳、涮涮菜、蘸蘸酱料什么的。室内暖气开得太足,虽然进门时大家就各自脱了大衣,坐着渐渐还是热出汗来,吃得又热,任宁远额上出了汗,他又不是会一脱再脱的人,曲同秋就尽职尽责地给他扇风,弄出点凉快来。

楚漠终于受不了地翻了白眼:「奴才样。」

曲同秋说:「我不是。」

「还敢说你不是?只差一刀你就是个太监了。你是宁远家养的狗啊?」

任宁远放下筷子:「楚漠,你别总找他的碴。」

「他都做成那样了,我还用得着去『找』吗?」楚漠说着又朝曲同秋瞪了一眼,「你小心点,要落在我手里,非虐死你不可。」

曲同秋被说得哆嗦了一下。

「好了。楚漠,你何必针对他,你手下那些人,又像话到哪里去。别说剥虾壳,喂你吃他们也做得出来。」

楚漠倒是被说得笑了:「靠,你别恶心我!那一群没两个长得像样的。」

「庄维回去也一段时间了吧,什么时候再来?」

「下礼拜。等国内接管的这本杂志上了轨道,他就不用两头跑了。」

话题又回了正轨,两人继续谈他们的正事。而曲同秋到现在才把用来辩驳楚漠的话想出来,不过争论的时机已经过了,不善辩的人就是吃亏。

他想说的是,其实他为任宁远做的,比起任宁远帮过他的,根本微不足道。

任宁远关照他,他伺候任宁远,彼此的善意是对等的,有来有往。

只是任宁远在高处,他在低处,看起来就显得卑微。别人看着可能会说得不好听,但他自己觉得挺好、挺平等的。可能小人物的标准,和大人物的不一样。

他真觉得挺好的。

请的病假休完之后,曲同秋又回去公司上班。歇了这么长段时间,成天就是吃吃睡睡,人都胖了些,身体也养好了。

但不知是不是懒散久了的缘故,明明晚上睡眠质量挺好,第二天却总是爬不起来,总觉得困倦。之前大多是睡到自然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需要早起上班,那种挥之不去的困乏还真让他有些烦恼。

这天就是因为晕晕沉沉,差点迟到,一路拼命跑着赶去打卡,结果在电梯口跟人撞了,咖啡泼了一身。

这天穿的是自己的便宜衣服,脏了倒也算了,但任宁远给的手表和公事包他是当成护身符一般从不离身,包还能擦干净,表带则被弄脏了,把他心疼得一个早上没法好好做事,整个心慌意乱,觉得非常对不起任宁远。

下了班就揣着表,去找专卖店看看能不能帮忙清洁,他自己没独自来过这种名品店,进门略微有些穷人的忐忑,想先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站了一站,看见一个皮肤白皙卷发浓密的美貌女人在柜台前和店员说话,长得相当年轻甜美,声音也是软软甜甜,曲同秋隐约觉得眼熟,但又说不上来在哪里见过。

正费力思索,又见一个店员捧了盒子出来给她,礼貌道:「楚小姐,抱歉让您久等了。」

曲同秋「啊」了一声,模糊的记忆瞬间清晰起来,不由开口道:「楚纤。」

女人闻声转过头,看他一眼,有些困惑:「你是……?」

曲同秋叫完便后悔了,说实话与她一点也不熟,谈不上什么故人重逢,他若不说,她根本认不出他来。何况那段记忆实在令人难堪。

「你好,我是曲同秋,」既然都打过招呼了,那就该正正经经说上两句。

「呃……」

「我们以前……见过的,那个,我跟你哥念同一所大学,我带你去过酒吧……」

「啊!」年过三十却还是娇艳如少女的女人把手放在嘴边,做了个惊讶的动作,「是你!你变了好多,我真是认不出来了。」

「是啊,挺多年了。能记得就不容易了。」

楚纤笑嘻嘻的:「当然记得了。那次回去我哥把我狠骂了一顿,赶我回去,好长一段时间都不准我去酒吧玩呢。」

「嗯,那种地方是不好。」现在提起来已经可以很镇定,但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遇到那种事,留下一辈子的阴影,而楚纤提起往事,却半点阴霾也没有,觉得很有趣似的,倒让他有些难以应对。

「多谢你那时护着我啦,一直没机会当面谢你。」

「没关系。」说起来那只也是男性的本分,只是他运气太坏了。

「你后来没事吧?」

曲同秋愣了一愣:「什么?」

「我是说,那一杯酒好像就把你给醉翻了,后来应该没什么事吧?」

曲同秋只觉得她问得不对,一时又说不出不对在哪里,想了一会儿,突然有些惶然起来。「那个,你问我?……那时候你不也在那里吗?」

「是啊,就是我打电话让我哥来把你抬回去的啊!你那时整个失控,我又拖不动你……」

大概是时间太晚了,任宁远打了好几通电话给他。曲同秋把手机揣在兜里,手心里都出了汗,也没敢接。他突然觉得不敢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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