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姑姑。”西陵韵诗盈盈起身,向西陵雅施礼送行。
二人看着西陵雅矫健有形的身影消失在远处,突然又陷入了沉默。
然后该怎么办?南宫栩发现了“屌男”貌似很合小姐的胃口啊,看来得转变形象了。
“南宫公子,愿意陪韵诗到庭院里走走吗?”西陵韵诗柔柔地开口打破沉默。
“啊?啊!好啊,行!”南宫栩只能点头答应了。
庭院深深深几许。
南宫栩只想说,庭院不深,但很大。大到让他头痛。
一路走来,那西陵韵诗都不说话的,他又满腹心事,也没心思找话题。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干巴巴地绕着西陵家偌大的后院走啊走走啊走……
当两人已经开始绕第三圈的时候,南宫栩终于停下来,忍不住开口,道:“西陵小姐,在下有一事必须要跟小姐说……”
“公子不用说韵诗也明白的。”西陵韵诗也停下了步子,却没有看南宫栩。
“小姐明白?”南宫栩一愣。
“嗯……韵诗知道的,公子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西陵韵诗转身,双目闪亮地看着南宫栩:“韵诗自知天生丽质,公子一见倾心也是正常的,不要觉得不知所措,韵诗已经不是第一次造成这样的罪过了……哎,韵诗的心只有一颗,却有千千万万的男子想要争夺,你说这不是罪过是什么?”
没有看到南宫栩已经张开到合不拢的嘴,西陵韵诗用丝帕抹了抹眼角,继续道:“韵诗自知罪孽深重,是以这么多年都将一颗心紧紧封闭起来……韵诗只有在这种痛苦中才能有赎罪的释然,可是,公子你的出现,是上天赐给韵诗的一次机会……韵诗愿意试一试将心交给公子,公子你说韵诗这样做好么?”
“……”南宫栩黑线已经压得他直不起腰了,活生生地打了个趔趄。
“公子你是在高兴么?韵诗也高兴呢。”西陵韵诗笑得像个圣母。
“小姐,那个,在下……”南宫栩艰难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意思,可话到嘴边又被打断。
“公子别说了,虽然公子的确没文化,没风度,除了一张脸蛋好看之外没什么可取的,可韵诗不在乎,西陵家的女儿都有很强的治家能力,就算以后公子接管了南宫家却经营不善,韵诗也有能力帮公子扭转局面的。”西陵韵诗说得极其认真,像在做着某种承诺。
“小姐时间不早了在下该告辞了。”南宫栩抓住西陵韵诗说话的空隙,赶紧辞行。他在这个女人面前是话都说不上来,再待下去也不会有任何进展。
这场战争,男方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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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南宫栩一大清早就去了西陵家,北堂翎在寒翎院凉凉地看了会书,才发觉身边冷清得不太让人习惯。
“诗情啊,昨天跟我回来的那个人呐?”北堂翎回忆了半天,才想起最近黏自己黏得很紧的狐狸精妲已不见了。
“少爷是说那个很漂亮的大姐姐啊?她昨天在老爷和北堂老爷离开后就跟着不见了。”诗情专心地打扫着房间,随意地回答着北堂翎的话。
“不见了?”北堂翎嘀咕着:“算了,不管他,爱去哪儿去哪儿吧。”转念想了想,他又问:“昨天回来我也没见着羽和翼,他们两个不在家吗?”
诗情听到羽翼的名字,一抖,丢下了手里的抹布,凑到北堂翎身边小声道:“少爷啊,这件事可不好说啊。”
“什么叫不好说啊,别给我装神秘,长话短说。”北堂翎重重地敲了敲诗情的脑门。
“哎哟~~少爷你太坏了!说起来三少爷和四少爷的事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呢。”诗情捂着脑袋哀嚎道。
“所以我叫你把话说清楚啊!”北堂翎抬手作势又要打人。
“别,少爷听我说呀。”诗情连忙求饶,见北堂翎放下了魔爪,这才将事情的原委说了出来。
原来当年北堂翎不负责任地撒丫子偷溜之后,南宫羽便跟着离开了,说是要找到二哥,然后跟着他不让他丢开自己。可北堂翎偷跑的地方可是另外一个空间,南宫羽一介平凡人类又怎么会找得到他?可天无绝人之路,南宫羽在皇城外发现了被北堂翎一行人无情抛下的凤凰福特斯。
看到了福特斯,南宫羽几日来的疲惫和绝望一下子都没了,他像抱着宝贝一样抱着福特斯回了而南宫家,命人将福特斯栓在了自己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上。他每天都守着梧桐树,一是为了看着福特斯不让那鸟飞了,二便是为了等北堂翎来找凤凰。因为他觉得,凤凰对北堂翎有着特别的意义……
可没想到北堂翎利用完了福特斯便再也不惦记这上古神兽,几个月下来,这一人一鸟都憔悴得变了形。
南宫翼虽然也伤心北堂翎不告而别,却不如哥哥这么极端,他劝说无果,也只能跟着干着急,每天都气呼呼的脾气大得惊人。
那段时间,南宫家都被一股沉重的低气压罩着,无论主子还是仆从都喘不过气来。
直到有一天,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将事情引得更加不可收拾。
这个人就是前来寻找福特斯的空谷仙寺前任主持,晓得大师。
晓得坚决要将福特斯带走,而南宫羽拼死相护,连师父的面子也不给了。晓得被磨得没法子,便悄悄对南宫羽交代了些话。没想到,南宫羽居然就放了凤凰,带着久违的笑容恭恭敬敬地送晓得大师离开了。
晓得大师抱着凤凰一脸满足,心情一好,又对南宫羽多嘱咐了几句,便离开了。从此以后再也没人见过那个神奇的和尚。
然后,南宫羽的房间那晚亮了一整夜的灯火。第二天,南宫家的三少爷便不告而别,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
南宫翼领了父母之命,动身前去寻找南宫羽,一走就是三年。
“也就是说,我离开了多久,那对双胞胎就走了多久?”北堂翎听得频频皱眉。这对双胞胎,不懂怎么让人省心吗?
“是啊,少爷,你说羽少爷对你多真心啊~你就不能对他好点嘛?”诗情为南宫羽抱不平。自己这个少爷,除了长相还行,医术将就,性格坏得一塌糊涂,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追着喜欢他呐!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操心了!去去去,做你的卫生工作,本少爷要想事情。”北堂翎扬起手扇灰尘一眼扇走了不断嘟嘟囔囔的诗情,又陷入了沉思。
南宫栩回来的时候,北堂翎由于思虑过多,已经趴在桌上睡了过去。
犹豫好半天,南宫栩还是决定冒险打断一下北堂翎的睡眠。
“翎,醒醒,醒醒好么?”轻的不能再轻地呼喊着,南宫栩面临这既怕吵醒那个有起床气的人,但又不得不去吵醒他的心理斗争。
“……嗯……”北堂翎的眼皮动了动。
“翎,醒来,我失败了……”南宫栩小心翼翼地在北堂翎耳边说话。
“失败了?!”北堂翎陡然睁开双眼,坐直身体:“你是笨蛋吗?演个痞子都要失败,你不是自称观察力好得很吗,学学人家怎么为人处事都不会?”
“可是……不是……那个……”南宫栩被突然传入耳膜的咆哮震得一抖,直接扑到了北堂翎身上。
原以为会被推开,没想到北堂翎居然温柔地搂住了他的腰,南宫栩脸一红,试着挣扎了一下,却没有成功。
忽略掉南宫栩的动作,北堂翎稳稳地抱着自己瘦削的大哥,无奈道:“世人都道南宫家尽出人才,长子善商,两个幼子又号称月国双璧,在艺术界造诣匪浅。可我怎么觉得,南宫家都是些傻瓜笨蛋呢?”
“……翎,你怎么了?”感觉到北堂翎话里的疲惫,南宫栩有些担心。
“我真的离开太久了……一回头,你订了亲,羽行踪不明,翼也跟着离开……我原本还想着回来和你们一块过点悠然自得的日子,没想到,计划还真赶不上变化呢。”
“翎,对不起……”南宫栩低头。
“不,你没错。时间本就可以改变很多的。”北堂翎将头靠在南宫栩的肩上,道:“明天我就进宫去找轩辕默天,让他把你的婚事退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寻羽和翼,好么?”
南宫栩正要答好,妲已的声音却突然从门外院子里传来:“抱歉打扰房间里的人亲热了。不过北堂翎,我想你会很乐意出来看看你家小羽毛的!”
68.时间太长了可以改变很多事(四)
若说经历了两段人生的北堂翎最缺失的感情经历是什么,他一定会回答出“内疚”“惭愧”之类的词语。可现在,他却不得不说,原来自己也拥有这种华丽丽的情感啊……
南宫羽一身污脏地站在寒翎院的回廊中,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在念什么。南宫栩叫了他好几声也没反应。
北堂翎安抚地握了握南宫栩的手,轻轻地走到南宫羽面前,道:“羽,听见我说话了吗?我是二哥啊。”
“二哥?”南宫羽呆呆地看向北堂翎。原本光彩四溢的双瞳现在茫然一片毫无神采。听了北堂翎的话,他歪着头想了半天,似乎费了很大力气才想通一般,缓缓道:“二哥?是谁?”
!!!
这、这便是传说中的必杀戏码——失忆??
北堂翎使劲盯着南宫羽看,那目光简直可以把人戳出一个洞来。
“翎……羽他……”南宫栩上前来,看看北堂翎,又看看南宫羽,见弟弟一脸呆滞地喃喃自语,对别人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做大哥的心头一酸,眼眶红了。
北堂翎转身抓住妲已的手臂,质问道:“你把他怎么了?!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把他怎么了?”妲已脸色一边,狠狠将北堂翎的手甩开,尖锐道:“你居然质问我?我好心好意把你家小羽毛带回来,你不感激不说,还怀疑我?……北堂翎,不要太过分了!”
“那个,我……对不起……不过……别人照了三年都没找到的人,你一下子就找到了?”醒悟过来刚才说话确实不经大脑,北堂翎心中涌出一米米愧疚,话说得有些中气不足。
“哼,哪里还用的着找?南宫羽这三年来一直都呆在我狐族的藏书室里!”妲已见北堂翎居然示弱,心下稍微好受了一点,没好气地扯过战战兢兢的南宫羽,道:“三公子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藏书室的存在,便疯了似的要进去,还说什么藏书室里有找到二哥的方法……哼,当时他那坚信不疑的样子,雪焰那傻子信以为真,趁我神智不清,居然让他一个外人留在狐族最重要的地方,还一呆就是三年!若不是我最近突然明白了些,恐怕这位三公子要当一辈子的书库看守者了吧。”
听完妲已的述说,北堂翎突然想起南宫栩刚才跟他讲的事情,不由脑袋又大了起来……
晓得和尚,害人不浅啊~
哎,不对,若只是在藏书馆里看书,又怎会变得这般痴傻?
“翎……我们送羽回房间吧,他需要休息……再说,翎你是大夫,可以治好他的不是吗?”南宫羽温和地提出建议。
“呀……对,我得好好给他看看。大哥,把他带到我爹住的院子去!那样比较保险!”北堂翎拍拍自己的脑袋便回屋拿医疗箱去了。刚走几步,突然想到什么,又转回身来对闲闲站在一边的妲已道:“你给我老实地呆在房间里,别乱跑,我已经厌烦到处找人的戏码了!”
妲已先是一愣,转念又觉得莫名的高兴起来,恢复了媚人的姿态回答:“好啦,我会乖乖地呆在房里等你的~早点回来哟~”
北堂翎打了个寒战:“别阴阳怪气的!”
南宫羽仿佛对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反应的能力。他拽着自己的衣袖,低头看着脚下,周围的人和物都对他没有影响。
南宫栩轻轻走过去,正想要拉住弟弟的手……
突然,南宫羽抬头盯着他,一脸敌意和警备。
“羽?你怎么了?”南宫栩心中一凛,脸上却依然温和友善。
“我不认识你!你走开!”南宫羽往后退了一步,那既害怕又愤恨的样子就像对着一个凶恶的杀手。
“我是大哥啊~我是你的亲哥哥呀,别怕羽,我不会伤害你的。”南宫栩小心翼翼地挪了半步。
“你走开,走开啊~~走开!!!!!”南宫羽居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
南宫栩顿时觉得不知所措。纵然平日里再怎么能干,遇到抓狂的弟弟,伤又伤不得,抓又抓不到,南宫栩心痛又无奈。
“怎么,南宫府的下人都死了吗?随便找几个人把他打昏了抬走不就行了?”妲已看着南宫栩手足无措的样子,心里暗爽一阵,薄凉地开口:“这小子现在已经六亲不认了,之前要不是我用了摄魂术,天知道能不能把他从藏书室的书堆里拖出来~”
“打昏他?不行!小羽这个样子,已经够虚弱了,不能再受伤了!”南宫栩焦躁地说道。
寒翎院的侍从一向都比较少,再加上北堂翎一回来就莫名其妙地说要静养,把一干下人全都赶到其他院子去了,这里只有个诗情来帮着打理日常事务。没有特殊召唤,寒翎院是没有几个下人的。不巧的是现在连诗情也被北堂翎拖走了,连找个跑腿的小厮去通知南宫飞都没有办法。
南宫栩看了看靠在回廊柱边的妲已,也不指望那个人能出手帮他一把了。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
“怎么还在这里?”北堂翎收拾完了东西出来,身后跟着背个大药箱的诗情。
“翎……羽他……”南宫栩很惭愧。
南宫羽蹲在墙边,使劲把头埋在自己两腿之间,不停发抖。
“他怎么吓成这个样子?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北堂翎嘴上这么说着,却依然轻轻握住了南宫栩的手,安慰他。
“当然是震慑于大少爷的威严咯~吓坏了嘛!”妲已酸溜溜地开口。
“看来他真的是在狐族受了什么刺激了……算了,你先去通知爹娘,我来和羽说说。”北堂翎说完,放开了南宫栩的手,缓步向角落的南宫羽走去。
南宫栩犹豫地看了两人一眼,踟蹰了一会终究还是领着诗情先离开了。
自己的事情……又要被耽误了啊……
北堂翎慢慢来到南宫羽身边,蹲下。
后者感到有人靠近,更加努力地缩成一团。
“羽。”北堂翎开口。
南宫羽不动。但似乎觉得听到的不是南宫栩的声音,便不再发抖。
“把头抬起来,二哥看看好吗?”北堂翎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的声音也可以温柔成这样。
“……”南宫羽动了动,歪着脑袋看了看北堂翎,怯怯道:“我不认识你。”
“可是你不怕我对吗?”北堂翎心想这家伙反应也没有多激烈嘛。为什么南宫栩就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