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女之吻————曼纽尔.普格(阿根廷)

作者:曼纽尔.普格(阿根廷)  录入:08-22

书啦,注册啦。我将慢慢地使他确信,他再也不必去工作了。我还会把任何一小笔必需的钱交给他的妻子,作为孩子
的赡养费。这样一来,他只要把自己管好,其它便什么也不用操心了。让他如愿以偿,永远消除悲哀,那不是很美妙
吗?”
“是很美妙,但不现实。”
“你要明白,我作为一个橱窗设计师,尽管整天干着愉快的活儿,但一天下来,总会感到一种内心的空虚。能为他作
些什么,那该是多么美妙……给他一点点幸福吧,你懂我的意思吗?你说呢?”
“我不知道。我得好好分析一下才行,眼下我还说不上。你干吗不在今明两天里多讲一点电影故事,这样我就能谈谈
你的侍者了。”
“行啊。我们上回讲到哪儿了?”
“噢,莱妮和德国军官的浪漫史就这样开始了。不久,他俩就爱得如胶似漆。每天晚上,她在舞台上都把自己唱的歌
献给他,尤其是一支动听的《哈巴涅拉舞曲》。歌词未经翻译,但听起来很悲伤,大意是一个人失去了真正的爱情,
欲罢不能,于是只好听天由命。莱妮还和德国军官双双出现在赛马场、游艇上、俄罗斯夜总会里。
“电影里有一场戏,莱妮正在床上用早餐,女仆进来禀告说,她有个亲戚刚从阿尔萨斯赶来,此刻正在楼下等候,是
一位先生陪着他来的。莱妮穿一件系着白带的黑缎子睡衣下了楼,客人原来是她的小表弟,与他在一起的是个畸足人
。表弟开口说话了,他想请她帮个忙,协助他们执行一项任务。她问表弟究竟是什么任务,他回答说,就是合唱队里
金发姑娘起先应承后来又拒绝干的事。莱妮怕得要死,因为他们要她去刺探一个非常重要的机密:找出德军在法国的
一个巨大弹药库。合唱队的金发姑娘已经开始干了,但当她爱上德国中尉后,就拒绝合作了。在她还没来得及向德国
占领军当局告发之前,地下组织就决定必须杀掉她。接着畸足人说,莱妮必须帮助他们。而莱妮表示她还得考虑一下
,她本人对这些
事一窍不通。畸足人说,这是谎言,德国反情报机构的头子爱上了你,你不费吹灰之力就可搞到情
报的。莱妮鼓着勇气反驳说,她没有胆量做这些事。畸足人要她放聪明些,不然他们要采取报复行动了。这时,她看
到表弟两眼低垂,下颏颤抖个不停,前额沁出一粒粒汗珠。顷刻之间莱妮明白了:他当了人质!畸足人解释说,这可
怜的孩子当然是无辜的,他唯一的罪过是做了你的亲戚。莱妮无可奈何地答应了。畸足人带着她的表弟走了。
“当莱妮再次去德国军官的家时,她搜索了所有的抽屉。但她心中十分俱怕,因为男管家无时无刻不在跟踪着她。自
从他第一次用怀疑的目光打量她以来,男管家似乎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注意。
“有一天,莱妮在花园里与她那位德国军官一起用午餐。在座的还有几个人,其中也包括男管家。军官叫男管家到酒
窖里去取一瓶名贵的葡萄酒。这是莱妮提议的,她知道这种特酿酒只有他一个人能找得到。那家伙一走,她就溜进了
房间,坐在一架白色钢琴前,自弹自唱。德国军官根本就没想到,她在屋里耍了个花招:留声机上放了她从前灌制的
一张唱片,自己来到军官的私人书房,翻阅起他那一堆文件来。
“男管家拿来了葡萄酒,却把钥匙遗忘在酒窖的门锁上,他只得转身再走回去。他沿着临庭园的栏杆一路走着,一路
想透过窗子朝屋里看。窗帘挡住了他的视线,使他看不清莱妮是否真的坐在钢琴前。当这一切在紧张进行时,军官一
直在花园里与其他高级军官忙着说话。花园是法国式的,还没种上花,只有一些修剪成方尖塔形的树篱。”
“这是德国式花园,说得精确些,应该叫撒克逊式的。”瓦伦蒂插嘴道。
“你怎么知道?”莫利纳问。
“因为法国式花园一般要种许多花来装饰。虽然也修剪成几何形状,但总给人一种轻松自如的感觉。你讲的这个花园
是德国式的,这部电影明显是在德国拍摄的。”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东西的?这全是些女人的玩意儿。”
“是从建筑学中学来的。”
“你学过建筑学?”
“对,快往下说吧。”瓦伦蒂催促道。
“就这样,男管家听到了歌声,却发现屋里的钢琴并没发出声音。他拔腿去寻找莱妮。莱妮正在书房里,翻遍了所有
的文件,终于找到了那张标有德国军火库的地图,强记下了军火库的秘藏地点。就在这紧急关头,莱妮听到了脚步声
,她慌忙躲到书房外的阳台上。男管家走进了书房,四处打量着。莱妮紧张得透不过气来,一张唱片眼看就要放完了
,要知道,那时候慢转密纹唱片还没问世哪。就在男管家走出书房时,她几乎在同一时刻冲了出去,唱片正好转完。
所有的军官全在屋外出神地聆听着,歌声一完,他们便唰地站起身向她鼓起掌来。而她则重新坐到了钢琴前,天衣无
缝地瞒过了众人的眼睛。
“莱妮、畸足人和表弟三人在一家博物馆的六层楼上偷偷地碰头了。在他们的周围陈列着巨大的恐龙,博物馆的四面
墙壁是清一色的大块玻璃,窗外就是塞纳河。莱妮告诉畸足人,她已得到了必要的情报。畸足人听了得意忘形地说,
这只不过是她为马基组织服务的开始。无论是谁,只要一卷入间谍活动,就没有回头路了。莱妮听罢这话,当下决定
不告诉他真实的地点。但她一眼又看到表弟在那儿索索地发抖,只好如实说出了德国军火库匿藏在法国的确切地点。
那畸足人是个很残忍的家伙,他对莱妮说,一旦德国军官得知她的背叛行为,就会极端厌恶她的。小表弟在一旁静静
地听着,注视着莱妮那张气得发青的脸。渐渐地,他的视线投向了窗外。没等畸足人醒悟过来,小伙子用足全身力气
,拖着他一起跳出了窗外。莱妮趁机混杂在看热闹的人群中间抽身逃走了。那天,她幸好戴了帽子和面纱,所以没人
认出她来。”
“你知道马基是些什么人?”瓦伦蒂打断了莫利纳的话头,问道。
“我早就知道他们是爱国者,可在这部电影里,他们不是的。让我把故事讲完,行吗?我觉得这都影片太神妙了。对
我来说,有这一点就够了,我已被禁锢在这个牢房里,遇事最好能朝好的方面想,不然,会发疯的。懂吗?”
“在这地方呆下去,你的确有可能发疯。不光是绝望,而且象你这样自我异化的行为也会使你变疯的。”
“怎么会呢?我看不至于。”
“老是想逃避现实,将会成为一种恶习,就象是吸毒一样。你听着,因为现实,我指的是你本人的现实。如果你读些
书,学习点知识,就能超越你身处的牢房。你明白我说的话吗?这就是我为什么天天读书学习的原因。”
“但是政治……有你们这些政客存在,世界将会有什么结果呢?”
“别用十九世纪家庭妇女的腔调说话,现在可不是什么十九世纪,而你也不是家庭妇女。还不如再给我讲些电影中的
情节,是不是还有很多?
“干嘛这样问,听腻了吗?”
“我不喜欢这故事。不知为什么这种宣传使我感到好奇。”
“听起来,你好象在向我施善。记住,是你要我讲的。”
“莫利纳,我很欣赏这个电影故事,来吧,再讲点给我听听。”
“好吧。”
“莱妮离开了博物馆,象个丧魂丢魄的人,漫无目的地逛遍了整个巴黎。这时,那德国军官正吩咐手下人准备了一顿
双人烛光晚餐。蜡烛烧短了,夜已很深了,军官左等右盼,就是不见她的人影。他身穿锦缎长袍,系着爱斯科式的领
带,坐在钢琴前弹起了一首相当悲伤的华尔兹舞曲。他以为莱妮不会再来了。就在这时,她走了进来。军官没有起身
招呼她,但方才那悲哀的舞曲已换成了欢快、浪慢的调子。
“次日清晨,莱妮充满爱意地醒了过来,瞧瞧窗外,外面正下着蒙蒙细雨。她走到了电话前,拎起了话筒,无意中听
到了德国军官在打电话。他正在吩咐如何惩办黑市上那两个黑手党成员。当听到‘要处死他们’这几个字时,莱妮简
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不知不觉听完了电话中的交谈,直到他们挂上电话,她才放下话筒。军官走进了她的房间
,询问她是否想吃早餐。莱妮避开他的问话,反问他是否真的不怕任何人。他毫不迟疑地答道,如果是为了他的国家
利益,他时刻准备迎接任何挑战。接着她又问,叫人去杀一个手无寸铁的敌人是否出于恐惧?害怕将来有一天局势扭
转,你得两手空空去面对敌人?军官一点也听不懂她的意思。于是她换了个话题。
“这一天晚些时候,当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她按着畸足人给她留下的电话号码,与马基组织联系,想交出军火
库的秘密情报。刚才德国军官的回答,在她看来不象个真正的男子汉。通了电话之后,她出外与马基组织里的某个人

头,双方约定在剧院会面,因为她正在那儿排练。在剧院,她眼看接头人来了,并对上了约定的暗
号,不巧空荡荡的通道中央走来了一个人,嘴里直叫‘莱妮小姐,莱妮小姐’。原来是德国最好的一家电影公司发来
电报,邀请她去主演一部影片。于是约会被打断了。莱妮匆匆地整理好行李,立即去了柏林。你喜欢听下去吗?”
“不,现在我想睡觉了。等到明天再讲好吗?”
“瓦伦蒂,如果你不爱听,我就不讲了。”
“我想知道结尾是怎样的?”
“……好吧,明天就讲结尾吧,晚安。”
第二天,监狱看守迟迟没有将晚饭送进七号牢房。瓦伦蒂气愤地说,“这么晚了他们还不送晚饭来?我想他们早就给
隔壁牢房送去了。”
“唔,我也听到响声了。你今天的学习完了吗?”
“还没呐。什么时候了?”
“八点过了。幸运的是,今晚我不饿。”
“莫利纳,你今天有些异常,病了吗?”
“不,只是有点紧张。”
“你还没告诉我,在监狱长办公室里,他们对你说了些啥?”
“什么也没说。我只是和新聘请的律师签了些文件。”
“委任状吗?”
“唔,换了律师,就得签些文件。”
“他们怎样对付你的?”
“没什么特别的,象往常一样。”
“你听,有人来了。”
“唔,他们来了。快把杂志藏起来。要是让他们撞见了,管保会搜去的。”
“我饿坏了。”
“瓦伦蒂,别在看守面前发牢骚。”
“好吧。”
看守送来了晚饭。
“瞧,莫利纳。看在你的面上,我没跟看守罗嗦。要不是因为你,我就要把盘子朝他脸上扣去了。这种狗屎一样粘糊
糊的东西,他们却管它叫‘米饭’。”
“发牢骚有什么用?”
“一只盘子盛得要比另一只多出一半,那狗娘养的胖子看守一定是发疯了。”
“瓦伦蒂,我拿少的吧。”
“不,你一向喜欢吃米饭,你拿多的。”
“我告诉过你,我不饿。”
“怕胖吗?”
“不是。”
“那就吃吧,莫利纳。不管怎么说,粘糊糊的还不算太坏,吃起来倒有点象米饭。这少的一份足够我吃的了。”
入睡后,瓦伦蒂被莫利纳的呻吟声惊醒了。
“怎么啦?”
“我的肚子……”
“想呕吐吗?”
“不……”
“我去拿个袋子,以防万一。”
“省点事吧。是下腹部痛。”
“是腹泻吧?我去叫看守……”
“不,瓦伦蒂,现在好象不痛了。”
“痛起来有什么感觉?”
“象刀戳一般……”
“就一边痛?”
“不,整个肚子。”
“可能是阑尾炎吧?”
“不会,早就割掉了。”
“可这顿饭,我倒不觉得什么……”
“一定与我的神经有关。今天,我太紧张
了。”
“尽量放轻松些,放松手脚。”
“唔,感到好些了。”
“你疼了好长时间了吧?”
“唔,有一会儿。对不起,把你吵醒了。”
“没关系……莫利纳,你应该早点叫醒我。”
“我不想麻烦你。”
“那部影片是怎样结束的?”
“我们上回停在哪儿?”
“还是讲下去吧,这样你就不会想到肚子痛了。要是思想分散一些,疼痛会减轻的。”
“是不是担心还没听到结尾,我就一蹬腿死了?好,就讲吧。”
“莱妮去德国拍片了。她彻底迷上了德国。她看到德国青年整天都在操练。她还原谅了她的德国军官,原来军官要处
死的家伙是个可恶的罪犯,做尽了坏事。德国人还给她看了至今还逍遥法外的罪犯同伙的照片。她感到这个罪犯似曾
相识,只是一时想不起在那里见到过。拍完电影,她回到了巴黎。人还没安顿好,她就急着与马基组织取得联系,因
为这回她想把黑市组织的头目引上钩,诱饵是答应告诉他们关于德国军火库的秘密地点。你还记得,这是畸足人梦寐
以求的事?”
 “记得。但是难道你不知道马基分子是真正的英雄?”
“嘿,你把我当作什么啦?一个愚蠢的女人吗?不管怎么样,有一点你要记住,这部影片一涉及到爱情场面就妙不可
言,完全是一种梦幻般的情调。而那些政治货色嘛,也许是政府强加给导演的,也许你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是怎样发生
的。”
“假如哪个导演执导了这部影片,那他同政府一起犯有同谋罪。”
  “行啦,让我快点把故事讲完吧。哎哟,你一提这种政治话题,我就肚子痛了。”
“讲下去吧,让注意力分散一下。”
“莱妮坚持要求见马基组织的最高领导。有一天,他们开车带她离开了巴黎城,驰向某个城堡。她事先已叫德国军官
带领一些兵士在后面跟踪,去围捕黑市上全部马基成员。开车的司机正是上次与畸足人一起行动的人。半路上,他意
识到自己已被跟踪了,于是马上改变了方向,一下子甩掉了紧跟在后面的德国兵。汽车在城堡前停下,司机逼着莱妮
走进去,迅速交出情报。出乎莱妮意料之外的是,马基组织的头目原来就是德国军官的男管家!她仔细一打量,恍然
大悟,这个留着大胡子的可怕家伙,就是她在柏林看到过照片的那个逍遥法外的罪犯。她把机密告诉了他,因为她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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