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两回事。他们要不要为难我是他们的事,答应过会救你出去,我都没有放弃,你怎么能因为脸上破了一点就对自己地幸福失去信心呢?”晏逆昀固执地说。
姝缇摇摇头:“你也是个男人,你会愿意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变丑吗?”美丑又不是最重要的。只要他还爱我,就算变成蛤蟆我也不会抛弃他!”
对于他的信誓旦旦,姝缇又是一笑,依旧摇头:“那是这些都还没发生,真到那时候,你就知道你说什么都没用,你还是会厌倦地。”
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没有经历,晏逆昀怏怏地不说话。
“能在皇宫里认识你真好,如果没有你的话。我恐怕早就被逼疯了。”姝缇反过来宽慰他。
“认识我有什么好,都说这样的话,却都不好好珍惜自己……”
姝缇怔了怔,小心地问:“你在说谁?”
“啊,没什么,想起一些事。”晏逆昀敷衍一句。
“你有心事……”姝缇叹了一声,“颉曾经告诉我,因为一个偶然的机会他看见我,那是他正处于一生最低落的时候,因为生出想和我在一起地念头。才熬了过来。由我来说这些事的确很可笑,可是你不得不承认,认识一个正确的人,你能有活下去的勇气。”
晏逆昀没有答话,怀里有东西硌到他。
被抬进皇宫那天,拉扯中怀里掉出一物,晏逆昀还来不及弯腰,就被镜水砚朝抢先拾起。
“那是我的东西。”
镜水砚朝两面翻看。冷笑一声:“你有这东西?朕倒是第一次知道。”
“那不管你的事。还给我。”晏逆昀伸出手,语气也有点不客气。
“这是哪个狐狸精跟你的定情信物吧?难怪你宁可不要加官进爵不要封地赏银。原来这一年里过得好痛快。”
镜水砚朝刻薄的语气无比刺耳,但更让晏逆昀无法忍受的还不是他冤枉自己,而是他对如意地诋毁。想都没多想,他就扑了上去,掰开镜水砚朝的手把梳子夺了回来。
“你!”差点被他的动作撞倒在地,镜水砚朝双眼瞪圆,一股火气直冲心头。
梳子一头磕在地面,磨去了一些清漆,晏逆昀以为是沾了灰,擦了又擦。
“果然不出朕所料,一离开朕的视线,你立刻就和别的人勾搭到一起,你究竟……究竟把朕置于何处!”那拭灰的动作被自动曲解为了心爱之物被别人碰了以后的厌恶,令他心寒。
晏逆昀小心地将梳子收入怀中,严肃地说:“你要怎么说我随便你,但是如果要侮辱她,即使是你我也会生气的。”
这话一出,镜水砚朝更加笃定自己的担心。被单独留在釜州的每一天,他都在担心晏逆昀会因为他地所作所为伤心透顶,从此转变心意爱上别人,这种情绪强烈的时候甚至让他寝食难安,对那个早产的孩子的抱歉心也竟逐渐变质成了恨意。如果没有你,如果根本就不曾有过你,一定不会变成这样!
而现在所有的担心都变成了现实,镜水砚朝只觉得自己像是天下最大的傻瓜,被骗了一切,然后被毫不留恋地甩掉。
“生气?看来那个人在你心目中的地位真是连朕都无法撼动,”镜水砚朝缓慢地点着头,“但是朕告诉你,朕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允许别人得到!从今天起,你别想踏出皇宫半步,也永远别想见到那个狐狸精。”
“是吗?”晏逆昀怜悯地笑了笑,“只要我想见她,随时可以见到,而你一定会后悔地。”说着,从靴子里拔出了匕首。
镜水砚朝听到匕首出鞘地声音,心都冻成了冰。
接下来便是一片混乱,英珏奉命冲进来,带着一干侍卫制服了手持匕首的晏逆昀,期间还被他划了好几道口子。镜水砚朝站在一旁冷眼看,英珏捂着胳膊问他人怎么处理,他只鼻哼一声。
“把人绑起来。”英珏为难了一下,只好采取最安全也最不触犯双方地办法,然后忙着去找太医了。
从那天起,梳子的主人就成了横在两个人之间新的隔阂,想问的人拉不下面子承认自己吃醋,不说的人铁了心听不到认错绝不原谅,拉锯战竟然持续了两个多月。
“怎么发呆呢?累了的话,就回去休息吧!”姝缇唤醒他。
“对了,他告诉我,原本有意立你为皇后,为什么后来又放弃了?”
姝缇苦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彰显忠贞固然好,但是皇后怎能是我这般样貌,会叫人看笑话的。”
“这话是他说的?”
“是朝中的那些人说的,他们的话也没错,皇上也不可能违背那么多人的意思,更何况,这个位置也不该由我来坐。”
一连三个“也”,姝缇自己都笑了。
“……不管怎样,如果你还没有完全断绝离开的心,任何时候都可以找我。——当然,如果我做不到,我会去向颉谢罪的。”明白她意有所指,但是没有继续这个话题。
“所以我说,能认识你真好,颉也一定不会怪你的。”姝缇起身送他。
不可能做皇后的。男人,太师的儿子,给先帝戴了绿帽子的女人的儿子。扮过宫女也扮过太监,做过钦差也做过使节。两场大的叛乱得以平息的功臣,除去朝中两大奸臣的功臣。太子的父亲。
永远,都不可能做皇后。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集结这么多的特征,任谁也不能忍受。就好像怀里揣着匕首,能防身同时也要担心伤到自己,终日惴惴不安,迟早要扔开。
那么留下来,究竟还有什么意义,或许真的是离开的时候了。
第二十一章:如果有个女儿
“诶?你说前来迎娶宜斓公主的人……叫什么?”
镜水砚朝不紧不慢地吹着碗里的汤:“颉,据说是乌珍第一勇士,也是乌珍王最器重的人。如此一来,与乌珍的关系就有了多一重的保障。”
“是、是吗……”晏逆昀举着筷子不知该落在哪里。他坚信颉此行意不在和亲,恐怕是再也等不了,要亲自来救人了。
还没有告诉他,效阳公主的事。西邱和贺兰的战争不知道结束了没有,结果如何。
“怎么,你好像不太高兴?”镜水砚朝夹了一块鱼放在他碗里,“每次说到和乌珍和亲,你总是不太高兴啊。”
连忙收起变僵硬的表情:“没、没啊,嫁公主又不关我的事,嫁给谁都一样。”
“嗯,但是能有所利用,也是不错的。”
“啪!”
“怎么了?”
“没没没事,手滑了一下。”
“蝶羽,另拿一双筷子来。”
简单地就盖了过去。晏逆昀握着凉冰冰的银筷子,突然不打算把效阳公主的事说出来。
能有所利用也是好的。的确,生在皇家,都是这个命,效阳公主如果是被西邱王杀死了,那么她就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无论她怎么死,都不会有人心疼,因为她只是个筹码,不是一个人。
“你怎么了?吃一顿饭要发呆那么多次?”镜水砚朝不放心地探了一下他的额头。
“没……只是想起以前赌气的样子,有点不好意思。”晏逆昀做出尴尬的表情,小心地避开话题。
“没什么不好意思的,没有姝缇,大概你还要一直演下去,”镜水砚朝笑道,“嗯,倒不知这乌珍第一勇士来了,又会有什么新的变化。”
晏逆昀不敢回答,低头刨饭。
“那个……”尽管不会说出口。还是放不下效阳公主。晏逆昀放下碗以后又迟疑着问,“先帝将效阳公主送走的时候,不会心疼吗?”
镜水砚朝笑:“这个朕可不知道。那个时候朕还是个跟丹钦差不多大的孩子。和这个皇姐从来没有见过面。效阳公主嫁到了西邱去,这件事是朕登基以后才知道的。”
“那你对她就更不会心疼了吧。”晏逆昀笑声嘟囔了一句。可还是被听见了。镜水砚朝笑着摇头:“没见过的人,你要怎么心疼呢?而且身为公主,和亲就是与生俱来地责任,每个人都知道,也并不是一件值得心疼同情地事。”
“可是……”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去,“你不担心她被人欺负吗?”
“你实在是担心得太多了。”
镜水砚朝将擦嘴的帕子递还给蝶羽,朝书桌走去:“这是命,担心也没用地。”
晏逆昀也胡乱擦擦嘴,跟过去逼问:“那如果是你。你会舍得自己地女儿为了你的安逸。而嫁给她不爱地人吗?”
正要出门地蝶羽被他这句话吓得僵住了,好不容易两个人和好了——至少在她眼里是这样——该不会又为这句话吵起来吧?
好在镜水砚朝并没有觉得晏逆昀在责备他。于是低头想了想,答道:“大概不会舍得吧?”
“……”该谢天谢地吗?
“不过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朕没有女儿可以嫁。”
晏逆昀赶紧转朝另一个方向,摆弄一下盆栽,假装没问这个问题。
“也许……”镜水砚朝随意抽了一本书出来,唇边滑落两个字,却又笑着摇头。
是啊,如果有个女儿,会是怎样的呢?女孩儿更会撒娇,更会粘人,回想起丹钦还不满周岁的时候,两个人一起逗他,那瞬间真的有一种可以为了这一刻什么都不要了的心。
——你放心,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镜水砚朝表面上是在翻书,眼神却总忍不住飘向多宝格前鼓捣的那个人。他确实清清楚楚说过这句话,要追究起来,也还是自己不对,孩子毕竟是两个人共同的血脉,自己那么自私地说出不想要,还说了那么多次。
如果……如果再一次……
被丢弃的那个孩子,镜水砚朝一次也没有抱过,孩子近在咫尺的时候都是裹得严严实实生怕冻到,就连小脸长什么样都一次没见过。即使如此,镜水砚朝依然给他取了名字——望祓,也就是期待他能得到祖先地保佑地意思,毕竟他太可怜了。没人的夜里,镜水砚朝总是默念着这个名字,想象他地样子,在梦里听见他的笑声。
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再想了,那么如果还能有一次机会,一个真正只是因为爱他才愿意生的孩子,能不能挽回现在这个若即若离的局面呢?
思考现状,暂无内忧外患,瞒着所有人生一个孩子或许是可行的。到时候给他一个惊喜,向他道歉,一定……
既然是要惊喜,就不能被当事人知道。镜水砚朝吩咐蝶羽去准备让人暂时昏迷的药,蝶羽吃惊不小以为他要做什么危险的事,好说歹说才让她不胡思乱想,镜水砚朝为自己的胆量感到吃惊。
睡前,晏逆昀照常一边吃点心一边照着百家姓画鬼符——画字已经成了他的消遣。镜水砚朝翻看着兵书,偷偷注意着他的动静,紧张得手心都冒汗了。
等到吃东西的人揉了几次眼睛终于倒在桌面上,镜水砚朝大松一口气,做贼一般关上门,将他抬上床,轻轻吹了蜡烛,暗示外面的人不用等着伺候可以下去了。宫人们纷纷打着呵欠去睡觉了,蝶羽还不大放心,又在外面问了一声需要什么,得了不必的答复才疑惑着离开。
过去从来没有伺候别人的经验。镜水砚朝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抿着嘴,闭着眼,将两个人脱得一干二净。吹了蜡烛的房间里只有些许夜光,黑暗总是能掩盖人的罪恶,镜水砚朝轻轻出一口气,感觉自己的脸烧得像是一壶开水。
接下来该做什么?这个问题着实让他思考了一会儿。回忆过去的经历,似乎真是一点都想不起来应该做什么,晏逆昀只要是醒着,一切就在他的掌控内,镜水砚朝怎么绞尽脑汁都只记得自己昏昏沉沉的感觉,后悔没有预演一遍记住步骤。
最后勉强想起了一些手上动作,试了试效果不是特别好,镜水砚朝又开始犯愁了。
和一个毫无意识的人做真的是很麻烦啊!
被下药的晏逆昀无意识地哼了一声,张口呼吸。经他一提醒,镜水砚朝倒是想起了还可以用嘴,只是从没做过,心里有道坎过不去。手里还握着对方微微发烫的部分,似乎就算要打退堂鼓也是不可能的了,镜水砚朝一狠心,把面子什么的全抛之脑后,扳开他的两条腿,俯下身去。
这一次效果很好,嘴里的硬物很快就烧起来,连带着主人也在昏睡中发出呻吟,倒是意外地淫靡动人。镜水砚朝没敢含太久就放开了他,翻着白眼跨到他身上,硬着头皮往自己身后塞。这些日子多多少少都有做,这让镜水砚朝非常庆幸自己不用给自己做开拓。
接下来的就是他非常熟悉的了,尝过一次在上面之后,兴致起来的几次也会抛开杂念恣意驰骋,也正是那些局面失控中的某一次,老天给他们送来了望祓。
整个过程非常顺利,镜水砚朝很好奇晏逆昀有没有做梦,梦见了什么,为什么那么亢奋压都压不住,体内热流汹涌,好像很久都没有这么畅快过,而且做过两次之后还有意犹未尽的势头,倒让镜水砚朝有种骑虎难下的自找罪受感。
完事后,镜水砚朝又小心地善后,将他胸腹间自己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又把里衣照原样穿回去,忙完以后累得全身大汗,腰酸背痛,倒在枕头上以后就变成自己不省人事。
次日早朝回来,晏逆昀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好像有所察觉,不过镜水砚朝自己也不是轻易能被人看穿心事的人,表面上粉饰得一片太平,隔天照样陪他继续疯狂。
下药的事如果有第二次一定会被发现,镜水砚朝只得祈祷不要白费功夫。
“乌珍的迎亲使已经到了,朕这几天会比较忙,你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出宫去走走。”夜深了才回到龙栖宫的镜水砚朝累得不行。
“没关系,尽早适应。”晏逆昀心不在焉地回答。
尽早适应这四个字在镜水砚朝眼底涂上了笑意。他这么说,也就是原谅自己的概率很高了。
“也是,朕一直在准备一份大礼,要给你。”
“什么大礼?”
自然不会告诉他是在给他一个孩子,镜水砚朝笑得很神秘:“很早以前就答应过你的东西。”
第二十二章:长相守
镜水砚朝在忙着准备公主的婚礼,晏逆昀则是在忙着和姝缇商量送她走的事。
不出所料,一听说颉千里迢迢打着迎娶公主的幌子来接自己,姝缇眼睛都亮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他来了,他真的来了吗?他一定还不知道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不行,我不能让他知道,我不见他!”
姝缇大起大落的心情被晏逆昀看在眼里,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才是。
“那个公主脾气很坏,颉不会被她欺负吧?”
“你对自己的男人也没自信了吧?他像是那种被女人欺负的男人?”晏逆昀笑。
姝缇嘟囔着也是,手指绞在一起,心里非常矛盾。
“赶快下决心吧,否则我就算有一千只手也帮不了你啊!”
“你……你让我再想想,我再想想……”姝缇被他催得六神无主,捂着脑袋不知道看哪里好。
“唉……”晏逆昀有种皇帝不急急死太监的挫败感,道,“你慢慢想吧,要是错过了这个机会,就算出去了,颉也不能和你在一起了,他可是为了你才答应娶那个野蛮公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