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哪个作死的!”
是可忍孰不可忍!!
“阮大人,好久不见。”
马车外有人说话,声音微沙,略微有些气喘,可不正是萧彻。
※※※
帘外,远山如黛,早春的绿意不盎然,却写意。
萧彻就站在径边,那嫩枝浅绿的最深处,春色下,意外的好看。
“萧兄,怎么会找到这里?”对美好的色物,宝公子瞅的眼光一概略微带直,只是略微。
萧彻从袖袋里夹出一纸,“李少卿有心得了消息,怎奈他与刑部起了些冲突,无暇抽身,所以托我带片小纸给你。”
阮宝玉接过,两人手指相碰,萧彻的指尖冰冷。
“萧兄畏寒,还能那么大清早的赶来,真是有心哦。”宝公子寒暄了一句,匆匆了扫眼纸片,
纸上写了七字:狐死首穴八八八。
“举手之劳,不算什么。李少卿说这是段大人临死前,偷偷用血写在袖内的。”萧彻对双手呵着气。
“段狐狸死前居然留下如此深奥的谜语,有意思。”宝公子皱眉沉思了下,“听说他死后住的客栈也被皇上下旨烧了,当真。”
“千真万确。”
“为什么?”宝公子敲敲脑壳。
萧彻搓手,拧着眉想了好一阵,口里总算顺出一句:“兴许陛下不愿人亡物存吧。”
阮少卿眸光一转,旋即对萧彻展笑,拱手道别,“有劳萧兄,恕不远送。”
“阮宝玉……”萧彻欲言又止。
宝公子急忙拍拍萧彻的肩头,笑道:“萧兄,有些话呢,放在心里就可以了,千万不能说出来,你一说出来、一点穿,我很可能来个严词拒绝的。这样,大家以后见面都会难为情嘛。”
萧彻瞠目,咬了咬唇,向马车内横了一眼,莞尔:“我要说什么,说我五花大绑将你捆着,你也能如蚯蚓样拱着走向他挪么?”
“……蚯蚓太丑,有没有好看些的比喻?”
“阮宝玉,为何你偏偏喜欢他?”
宝公子没能回答,只因他听得身后帘门一动,转脸见有人大咧咧地掀开帘子,出来见客了。
帛锦,无氅无冠,身上简简单单卷着棉被,长发随意披散,对着萧彻,微笑。
“大清早的,你和萧少保说什么呢?”帛锦问。一觉醒来,发觉自己比较讨厌的敌手,站在比较有景致的地方——
蜿蜒小径上薄细雾霭飘动,时浓时淡,安分地衬出四周好一片水润翠色,而那抹春光从萧彻身后投来,勾出其身形尤为修长优雅。
雕虫小技。
帛锦眯眼看宝公子,身上的孤绝煞气,像昙花般层层盛开。
真正华丽的感性,一记洞穿的绝世。
宝公子麻利地一个飞扑:“侯爷——”
声音落地,人也已经被帛锦飞踢出去。不远,三步半,算是小小惩戒。
“我们正夸侯爷——你呢。”萧彻面不改色地瞧宝公子起身,身上的泥也来不及拍,就万分花痴地站到帛锦身后,“夸侯爷,宛如一株的幽兰……”
“怎样?”
“绝世无双。”
“孤芳自赏。”
两人同时开口,不同答案:一个果然是花痴,一个果真没好话。
帛锦轻微地一抬眉,“多谢赞誉。在下最近心情不佳,不愿与外人同回京畿,萧少保请回。”
“侯爷放心,这点萧某不会强求。只是临行前,想劝侯爷一句:皇宫最近多事,入宫面圣,要小心。”
“多谢关照。”
“还有一句,在下不认为阮少卿,只配与侯爷同裹条棉被?”
帛锦偷眼去瞧阮宝玉,宝公子正宝光璀璨向自己痴笑,对周围的声响浑然无觉。于是他冷哼,凌厉地接受挑衅:“萧少保,醋该少吃,对胃不好。”
“我没说过要放手,侯爷千万记下。”
“你,哪里凉快,哪里发芽去。”
不远的矮树丛中,阮侬最后发出一声叹息,默默地用树枝在地上画圈。
太丢人了,为何他身边的人都不是那么厉害。
朦胧的春色下,断牙的松鼠艰难地啃着花生。
翌日黄昏,帛锦一行人终于回京。
听了消息的帛泠,双眸慢慢眯细成线,眼睫将灼人目光全然掩盖:“传他马上进宫。”指弹瓷杯,铮铮然。
番外:照蜡
月亮很美,眼前这个人更美。
这是阮宝玉醒来之后的唯一观感。
之后他又一次说了他的那句经典台词:“我是谁?”
在他跟前那个人看来不喜欢说话,只伸出一根纤长有力的手指,敲敲他前胸。
阮宝玉低头,看见自己胸前有个牌子,上面写着三行字。
——我叫阮宝玉。
——我没有钱。
——碰我者杀光全家。
看了这三行字阮宝玉哭笑不得,朝眼前这人挤出一个笑:“看来我有病,还病得不轻。”
那人还是不语,眸色在月光下荡漾,竟是隐隐带紫。
阮花痴的口条立刻就不利索起来,结结巴巴的:“请问请问这位好看……爷,你知道我住在哪里么?”
“不知道。”那人终于说话,声音暗哑,一弯腰却是把他抱了起来。
“这……这……这,咱是要去哪?”
“找药。你这不是病了么。”那人答,臂弯很有力,将他扣在胸前。
阮宝玉不作声了,看看他脸,又在他风裘上擦擦口水。
这人是谁?要带他去哪?管它呢。
在好看男人的跟前,他的思考能力向来有限。
“到了。”
半个时辰后那人道,推开客栈房间的大门,将阮宝玉放在房里那张官帽椅上。
阮宝玉眨眨眼睛,才觉得手脚冻得刺痛,那人就捧起了他双手,放在嘴边一边呵气一边揉搓。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人自己不认识,可阮宝玉的眼眶还是发热,因为他这个动作有想哭的意思。
“为什么,知道自己有病还挑腊月夜半出来,还不许别人碰你。”那人轻声,嗓子似乎坏了,声音很哑很涩。
“这个那个……”阮宝玉叹气:“也许是我脑壳有病,这个那个……特地出来寻死也不一定。”
那人停住动作,不说话,只看他,目光无比复杂。
过了一会他起身,端来一只火盆给阮宝玉烤脚,接着又到窗前,顺手摘下一只冰凌。
天寒地冻,冰凌冻得很结实,那人袖角一动,手里便多了一枚薄刀,开始雕冰。
雕了片刻他似乎想起什么,又起身找了个小炉,在只小锅里投了两只削碎的蜡烛,煽旺炉火开始融蜡。
很快蜡烛便化成了蜡油,那根冰凌他也雕好,雕成了一个个串联的小球,标准的糖葫芦模样。
拿着这串冰葫芦他开始沾蜡油,动作极快。
蜡油遇冷凝结,很快就结了层晶亮的壳,看着美极。
阮宝玉看着痴了,终于忍不住,问了句:“请问你到底在做什么?”
那人起身,将他横抱,放到自己膝上,又从怀里掏出一只锦囊,摸索出一只不知什么东西,半含在唇,说话就递到了阮宝玉嘴边。
四唇相碰,如果自己没疯,这绝对是个吻了。
阮宝玉瞠目结舌,还不及反应,那人已经把东西推到了他嘴里,唇上行,去轻咬他耳垂。
阮宝玉动了动嘴唇,发觉自己说不出话,而嘴里那个东西很甜,尝着像蜜。
“有没有想起我是谁,哪怕一点点?”那人道,继续咬他耳垂,一口又一口,有只手去探炉上滚烫的蜡油,似乎并不畏热,拿指尖沾了不少。
“没……”阮宝玉支吾着,不知怎的衣袍已经敞开,露出了赤裸上身。
“我会帮你想的,所以你不必着急……”
那人道,指尖过来,热蜡滑过他胸膛,最后停在他乳尖,不停厮磨。
热辣辣的撩拨,真的是太热辣了,烫得阮宝玉一个吸气,额头立刻浮起一层密汗。
“我们初次见面,你也是晕着,胸前挂一个牌子……”那人继续,热蜡冷却,他又拿手去沾,自己浑不怕疼,却害怕阮宝玉承受不住,将手指略吹了吹,这才伸进他衣摆。
“那时候的我,是生无可恋……”那人道,滚热的指尖探到他身后,找到穴口,开始一道又一道描摹那上面纹路。
阮宝玉通身颤抖,也不知怎的,明明被刺激地心生快意,可又隐约觉得疼痛。
是的,好似是有这样一个人,在自己心里生成了一根刺,每每想起就觉得疼痛。
“是你告诉我,一切都还有可能,比如无欲之欢,比如无望之爱……”
那人又接着喃喃,手掌沾满蜡油,又是低头吹了吹,突然就一把握住了阮宝玉分身。
揉搓,挑弄……
这动作何止滚烫,简直就是一把火,直接就点到了阮宝玉心头。
阮宝玉大声喘息,全身酥软,不自觉已经靠在了他肩头。
“你说你就是那个人,可以为我死生不计……”那人又道,掌心又沾热蜡,许是心神恍惚,这次居然没吹,直接便握上了阮宝玉分身。
“烫……!”阮宝玉嘶声,才含糊一句,那人立刻便松开了掌。
“当日的你,便好似这热蜡,滚烫。”那人怔怔,待掌心略凉,又将他分身包住:“而我,就像这根冰凌,冰冷……”说完便握住了那根冰葫芦。
阮宝玉脚底打颤,前面才被他侍弄得神魂颠倒,后面却是一紧,被一根冰凉的东西直穿了进去。
“滚热的遇见冰冷的,是什么滋味你可知道?”那人贴紧他耳垂,前面疯了般开始套弄,后面则是猛力一个抽送。
前面滚热,就好比一把烙铁,要将他每一寸神经都烙醒。
后面冰凉,冰凌蹭着深处纹路,渐渐地有水化开,滴滴答答,刺激得他后面不断收缩,好比推叠,将前面快感一浪浪推得更高。
这是什么滋味?阮宝玉说不出,只觉得心跳如擂,喘息声越拉越长,渐渐就变成了呻吟。
“想起来了没?热火遇见冰,结果是冰融了,火却更烫。”那人声音依旧暗哑,可却带了旖旎,依稀也流动着情欲。
“嗯……”阮宝玉提起气力应了声,听来却更像呻吟。
前面套弄还在继续,热者更热,果然不错,他感觉自己是被块冰托着,惶惶然就已在云端。
“后来呢……”他问了句,短促而无力。
那人没有回答,只将他后庭的冰凌更快抽送。
更多冰凌溶化,滴滴答答,打在地板,声声锥心。
“后来呢……”阮宝玉又追一句,不知为什么心头一疼,连筋挫骨在他身体里死命一抽。
有一些影像开始明晰,印着后来这两字。
有个人面目模糊,但紫眸湛然,跟他说:“阮宝玉,你这一把火,这一次是彻彻底底把我烧成了死灰。”
他还说:“我若能原谅你,除非这棵枣树能结出蜜枣。”
那是一棵死枣树,死了已经有年月,枝木已枯。
他记得自己无可辩驳,但不甘心,隔日翻墙,硬是将那棵枣树挖出,随身带到了这个镇上。
一日日的侍弄,恨不能将心挖出来埋在树下,这树后来竟是活了,到了冬天,竟然结了几颗冬枣。
他欣喜若狂,将枣渍成蜜枣,差人百里之外给他送去。
第二年,蜜枣装了一盒。
第三年,枣儿就是浅浅一篮。
可是他始终没有消息。
原来枯木可以再春,可是他的心却再不能回转。
于是日子开始无趣,自己昏倒的次数越来越多,到了最后,糊涂的时候却比清醒的时候还长。
于是他便写了这块牌子,好死不死,总盼着一日尸横街头无人来收,那便也算一偿旧债。
冰化了,火却也熄了。
这便是后来。
不知不觉,一滴泪便落了下来,重得仿似坠着所有前尘。
“我回来了……说到底我还是欢喜你,这欢喜很大,大得过一切过错。”那人喃喃,抱着他,和他耳鬓厮磨,温柔怜惜。
后面冰凌已经几乎溶化殆尽,身体在抽缩着,不知是因为欢喜还是激情。
“记起我是谁了吗?”那人浅声,单手握住他分身,弹琴似的,在快感的顶端做了最后一个挑拨。
阮宝玉满目迷离,身心放纵,终是热辣辣射了出来。
他回来了,说是欢喜终究盖过过错。
自己这一番热怀抱冰,终究是没有白费。
人生至此,真真再圆满不过。
“侯爷……”
他迟疑,片刻后还是将这名字喊了出来,牙齿下扣,碰到那颗蜜枣,汁液流出,顿时满腔满腹都是香甜。
——END——
番外(苏银子与小李子的初夜)
腊月,风烈如刀。
合乐镇的一个小院内,火盆燃得正旺,苏银和李延各捏一只酒壶,正在猜拳,玩龌龊的谁输了谁脱一件衣服的游戏。
很快酒壶空了,两人也都脱得精赤,只剩一条裤衩。
火盆里的焰火似乎烧到了心上,躁动难耐。
李延直眉楞眼地捏着酒壶,就差没把壶颈子捏断,突然间就恶向胆边生,大吼了一句:“我们来做吧!”
苏银正含着口酒,闻言呛了一下,低头咳嗽起来。
“既然要做,就还有个谁上谁下的问题。”
这死李子看来是豁出去了。
苏银强忍住咳嗽,“嗯”了一声。
“所谓人上人,自然是强者来做,也就是咱们谁强,谁就在上边。”
“哦。”
“你别这样看着我,我知道你很强,只要高兴能把蚊子射死,但咱不能光比武力对吧,智者为尊,咱应该要比智慧。”
“哦。”
“很好!”话说到这里李延就流利起来,起身去拿自己早就准备好的那张纸来,递到苏银面前给他看。
说实话他的字还不错,纸上面四个字一列,看起来很遒劲养眼。
“这是什么?诗么?不像啊……”苏银蹙眉。
“这个不是诗,是真理!”李延梗直脖子:“我知道你是武将,对这些不在行,下面我一条条解释你听。”
“哦。”
“第一条……色令智昏。”李延戳着纸上第一列四个字:“你知道啥意思么?”
“啥意思?”
“就是长的好看的人智慧都差。”李延道,振振有词,顺便摸出铜镜,凑近去和苏银一起照:“怎么样,看出什么没有?”
“看出来了,我比你好看,所以智慧不如你。”苏银耷着头。
“很好很好。”李延拍拍他肩,指头挪动,到了第二个词:“胸大无脑,这个词比较浅显,我就不用解释了吧。”说完就去瞧苏银的胸膛。
苏银常年从戎,身材自是极好,胸肌强健而不过分,上面还有一道浅浅的刀痕。
李延忍不住,很小心很小心咽了口唾沫。
“我知道,我胸比你大,所以肯定比你笨。”苏银同学果然是孺子可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