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个部分让我百思不得其解,但一直到我把话说完,我才意识到亚雷克萨或许……
「如果你不想想起那些事的话……」
「没关系,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而且我也在考虑要找一天告诉你。」亚雷克萨说道。「据说当时发动所谓的一月革命,并占领宫殿的并不是索罗多夫,而是武器省军官,我的父母也是被他们杀害的。」
看着亚雷克萨微微皱起双眉,我的心也不禁隐隐作疼。
「如果索罗多夫本人就是杀害皇帝与皇后的凶手,那么无论如何,他都得不到国民们的支持,所以目前的说法是从发动叛乱的军官手上夺回宫殿的,是当时武器省的首席官员索罗多夫。」
「但是为什么索罗多夫不让身为拉玛尼诺夫王朝继承人的你成为皇帝呢?就算只是个孩子,但有摄政大臣的话……」我说,那三个人互看了一眼。
史密诺夫发出愤怒的喊声。「主谋者绝对不是那些军官,一定是多姆多·伊利艾契·索罗多夫!他一定把罪责都推给军官,然后把他们处以死刑,杀人灭口。」
路伯斯基先生则说:
「一般来说,这样的说法最多只能算一种推测,我们也找了很多证据。当年,索罗多夫指称皇帝——亚雷克萨大人尚年幼,所以他顺势坐上统治者的宝座。」
「他怎么……」
「他举行了国民选举,当然也当选了首相,有人说选举有问题,但他还是成为首相,而在他成为首相以后,他便设置秘密警察监视国民,让国民在他的军事政权下,在贫困里翻滚、喘息。」
史密诺夫继续往下说:
「当时,年幼的亚雷克萨大人在皇帝与皇后的灵活应变下,得以投奔皇后的娘家,并且亡命英国,他在那里得到协助,隐姓埋名,并前往瑞士的住宿学校接受教育,一直到最进,皇帝成为尼可艾沃夫集团统帅,并取得对普鲁士经济的强大影响力,索罗多夫根本没办法碰他一根寒毛,皇帝才得以表明身分。」
「隐姓埋名?那时……一定很寂寞吧?」
听了我的话,亚雷克萨摇摇头。
「那时不那样做的话,我很有可能会死在索罗多夫手上,他一直很害怕身为先皇遗子的我哪一天会回到普鲁士来,所以就算我哪天被他杀害也不足为奇。」
他的前半生听起来就像一个太过悲哀的故事,我越来越难相信自己的耳朵。
被自己信任的近臣背叛,进而导致双亲被杀、被自己的国家放逐,甚至还得隐藏身份,那样的生活不可能不痛苦,我的心真的好痛、好痛,但是他并没有因此而颓废不前,靠着自己的力量力争上游,力量甚至超越现任首相,得到国民们的信任,我这才真正了解到亚雷克萨的强壮及伟大。
我有预感,在这个国家,历史将会以他为中心开始转动、发展……
「我去公司的时候,你绝对不可出这个房间,虽然可能会有些无聊……」
一夜无眠以后,穿上整齐的西装,披上长外套,临出门前,亚雷克萨站在玄关叮咛着我。
「不会的,你别担心。」我压下心中的不安,笑着对他说:「你不是说我可以在你的书房打发时间吗?我可以一边看着『Last Imperial Egg』,一边阅读『Imperial Egg』的各种珍奇资料,对其他研究人员来说,这可是相当奢侈的一件事呢!」
亚雷克萨脸上带上些许安心,用戴着手套的手端起我的下巴,他那双手套是上等皮革制成,非常柔软,他用那双翡翠绿色眼眸看着我,我什么都没办法想。
「你不给我一个吻吗?送我出门工作的吻。」他的嗓音让我双颊发热。
「可是好难为情……」
「啊!咳,不好意思……」门的那边传来米哈鲁的声音,门被打开,米哈鲁与SP们就站在外头的走廊上。「这些人是专门保护彰人先生的,刚刚为了不要打扰两位,所以我们没有出声,但是……」
米哈鲁先生调了调他的银框眼镜,然后看一眼腕表。
「时间有点太长了,皇帝再不出发,可能就赶不上早上的会议了。」
「我知道了,有一个这么优秀的秘书,真的帮了我很大的忙啊!」亚雷克萨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俯下身,轻轻吻上我的唇。
「嗯……」
「你的吻,我晚上再要。我去工作了,彰人。」
「嗯,路上小心喔!亚雷克萨。」他温柔的吻多少抚平了我藏在心底的不安,所以我才能微笑着将他送出门。
「有关『Imperial Egg』资料,都在这边了。」米哈鲁边说,边在桌子上堆了像小山一样的资料。
「谢谢你,真的好多喔!」光是看见这些资料就可以让我心跳加速,我伸出手,一页一页地翻着资料,几乎都是当时珠宝设计匠所画的『Imperial Egg』设计图,标示的非常清楚详实。「太棒了!这里不只有『Imperial Egg』,连『Last Imperial Egg』资料也相当齐全呢!谢谢你,我真的是受益匪浅。」
米哈鲁说:「这些资料是拉玛尼诺夫皇室密藏的珍宝,到目前为止,从来没有对外发表过,皇帝当时预见了可能会发生革命,所以将这些资料,连带『Last Imperial Egg』在内的几个『Last Imperial Egg』都放入了皇帝……我是说亚雷克萨大人所搭乘的车子行李箱中,在革命期间,这些都被皇后那边的家族藏在地下室里慎重保管,也就是因为这样,资料才能平安无事地回到亚雷克萨大人手上。」
我的心隐隐作疼,隐姓埋名前往瑞士寄宿学校就读的亚雷克萨,回到英国的时候,心情应该很不轻松吧!他一定有很长的时间连双亲当礼物送他的『Last Imperial Egg』都看不到吧!
我一边看着收藏在玻璃柜里的美丽『Last Imperial Egg』,一边陷入思绪中,这个『Last Imperial Egg』可以回到亚雷克萨手里真是太好了,我想起伊格尔曾经说也许这个『Last Imperial Egg』是假的,但我可以赌上研究者的生命,这个绝对是真品,这么棒的东西不可能是赝品。
叮咚!
听见电铃声,我与米哈鲁对看了一下,然后视线移往书房里的古典造型大钟上,可能因为找得太专心了,所以完全没有注意到现在已经是下午三点。
「会不会是亚雷克萨提早把工作做完,回来跟我们一起喝茶呢?」
听我这么一说,米哈鲁脸上瞬间浮起一丝苦笑。
「说不定真的是彰人先生梦寐以求的皇帝回来了……」
我马上飞奔出书房,朝玄关的方向跑。
「彰人先生!虽然SP们都在走廊待命,但请您不要随意把门打开唷!」米哈鲁的声音从我身后追了上来。
「我知道!我会确认过才开门!」我边说边跑过走廊,拿起装设在客厅墙上的对讲器。「请问是哪一位?」
「宅急便。」
因为非常期待能听见亚雷克萨的嗓音,因此在听见对方声音的同时,我不禁感到一阵落寞。
电子对讲机上附有一个小型萤幕,我看见一个穿着宅急便制服的年轻人,及正在对他进行严密搜身的SP们。
「我现在开门。」我垂头丧气地回答,放下话筒,走到门边打开门。
就像在机场里一样,SP们拿出金属探测仪,谨慎地检查送来的物件。
「里头没有金属制品,所以应该不是爆裂物。」
看着他们手里捧着的箱子,我吓了一大跳。
「啊,那个箱子是……」我记得那个箱子,箱子外头印着的金色小字是亚雷克萨常常订制衣服的服装店,箱子上系着的红色缎带上夹着一张卡片,寄信人用非常端正的字体写下「给彰人」三个字。
亚雷克萨也真是的,这样一来,米哈鲁与SP们都看见了……
我转头看向跟上来的米哈鲁。
「这不是什么危险的东西,我想应该是亚雷克萨要给我的惊喜。」
这实在是太让人难为情了,我红着脸对米哈鲁说,然后接过那只箱子,但就在这时候,米哈鲁却突然对准备要拿箱子进屋的我说:
「请等一下。」看着我手上的箱子,米哈鲁带上些许怀疑之色。「那家店应该从来没有让宅配送东西给您过吧?」
「咦?」
「那家店的标准做法是身为店长的库契利亚亲自拿着皇帝订购的东西过来,当然他们现在也许很忙,但怎么会请宅配送东西?」
听了米哈鲁的话,我也马上反应过来。
「的确是这样没错,我们在尼格契家别墅的时候,那位店长还搭直升机过来。」
米哈鲁从我手上取走那盒东西,慎重地放在地板上,从外套内袋取出手机。
「我是米哈鲁·布林契,想跟你们确认一下,我们刚刚收到一份包裹,是用你们店里的盒子装,由宅急便送来,说是要给彰人先生的东西,请问贵店有送这么一样东西过来吗?」
电话那一头似乎有人说了些什么,米哈鲁点点头。
「皇帝订购的东西目前还没有赶制出来,他们说这不是店里送来的东西。」
听了米哈鲁的话,我不禁脸色发白。「那是谁送的呢?」
米哈鲁把电话切断,拨通另一个号码。
「请问是皇帝吗?我是米哈鲁,刚刚宅急便送了一份东西过来,说是要给彰人先生,外头用您常常替彰人先生订购衣服的那家店的箱子装,但那边说他们没有送这种东西……是的。」米哈鲁点点头,接着对我说:「亚雷克萨大人说他马上联络警察的特殊处理部过来查看,在那之前,请不要随意把盒子打开。」
事态似乎越来越严重了,亚雷克萨很快赶回来,还带回特殊处理部的人,他们小心地将箱子运回署里,打开那个箱子。
「那似乎是一件有人穿过的蓝色长外套,手腕部分有几个小洞。」把与警察之间的联络切断,亚雷克萨皱起眉头。
袖子有几个小洞,蓝色的长外套?我的心跳越来越快,带着不祥的预感,在猎鹿的时候,我就是穿一件蓝色的长外套,难道……
亚雷克萨转过来看着我。
「破洞不论怎么看都像来福枪造成的,里头还摆着一个弹壳,不知道是从哪里挖出来的。」
「弹壳?」我的心头一紧,难道真的是?
「还有一张卡片。」
「上头写了什么?」
亚雷克萨皱起眉头,带着些许苦涩之意。「如果不想失去你的公主,就滚出这个国家。」
「啊啊……」卡片上有如胁迫般的内容,瞬间让我感觉全身血液似乎都被抽空了。
果然是那件外套。
那时尼格契先生说他已经丢掉那件外套,如果是他的话,那么要把这件外套弄到手真的易如反掌,但我不认为他会这样胁迫对我那么执着的亚雷克萨,而那些仰慕亚雷克萨的孩子虽然对我做了许多恶作剧,但我也不认为他们会做这种已经接近犯罪的事。
尼格契先生家里有那么多佣人,如果里头有敌方的人潜入狙击我,把这件已经被丢掉的外套捡起来,把已经嵌进树杆里的子弹挖出来……
回过神,我这才注意到亚雷克萨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怎么了,彰人?这件外套你见过吗?」
「嗯……」我有点结巴,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很难继续隐瞒下去了。「我在想……这是不是我去尼格契家的别墅打猎时穿的那件外套。」
「为什么你穿的外套上会有这些弹孔?」
「那是……」我抬头看着亚雷克萨。「有人用来福枪射我。」
亚雷克萨愕然地看着我。「你说……你被来福枪击中?」
听着他话里的痛楚,我的心也跟着揪紧了。
「只是擦过而已,我没有受伤,我想应该不是狙击,只是流弹擦过,万一我大惊小怪,说不定会给大家添麻烦,所以我没说出口……」我低着头,忍着想哭的冲动。「对不起……」
「彰人……」
「我真的太天真了,完全没有掌握这个国家的状况,所以一直没有跟你说,对不起……啊!」我还没把话说完,就被亚雷克萨吓了一大跳,他把我拉进怀里,抱着我。
「你生长的国家是和平的日本,如果不是跟我相遇,应该一辈子都不会想那些事吧!」
他的话声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苦涩,我吓了一大跳。
「你一定很害怕吧?遇到那种事,又目睹一次我被枪击的经过。」
他的话让我想起那时在广场的恐怖回忆。
「你一直默默地忍耐吗?谁都没说?」
「啊……」
「你一定忍得很辛苦吧!」
听着亚雷克萨温柔的抚慰,我的心像有什么东西崩解了。
「好可怕。」我的唇颤抖,倾诉着深藏在心里已久的恐惧。「比起那时候……我更担心你。」
「彰人。」
「我一想到如果你真的被击中,那……」我伸出手紧紧捉住亚雷克萨。「我好怕……」
「彰人。」他的脸显得异常苦涩,凝视着我。「请你原谅我……原谅我没能好好保护你。」
他的话就像忏悔般苦痛,我的心也因此纠结。
「亚雷克萨……」
「我战斗的时刻来临了。」他那双仿若驰骋于冰原上的狼般清澈绿眼散发出光亮。「为了保护这个国家的国民,以及我所爱的你,我不能再逃了。」
「啊……」
「我会参与两周后的首相选举。」
我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深深为这个国家着迷的我,打从心底希望亚雷克萨·尼可拉艾沃夫·拉玛尼诺夫这个具有超凡领袖才能的男人可以挽救这个国家,但身为他的恋人,我这么爱亚雷克萨,我的心就像被切作无数碎片般,感觉他似乎会离我越来越远……
「彰人。」他苦涩地在我耳边低喃。「我要赢得这场战争,然后成为一个真正能够守护你的男人。」
「亚雷克萨……」
「我爱你,彰人。」他轻轻对我说,俯下身在我唇上落下无数个激烈的吻。
「嗯……」那样的吻简直就像要从我身上劫掠一切,我的心与身体都剧烈地颤抖。
啊!我是这么地爱他,但是……我的脑海里浮现那双带毒的蓝眼,不祥的预感在我心中铺天漫地的蔓延开来,胸口像要结冰般,亚雷克萨与我真的能够继续在一起吗?
——本文完——
番外——
由利·史密诺夫
「不管在什么状况下,都必须对拉玛尼诺夫皇室永远效忠。」
打从懂事开始,我就被这样教导,这是史密诺夫家族的家训。
那次的革命中,皇帝及皇后陛下被杀家,拉玛尼诺夫皇室的末裔——亚雷克萨大人也行踪不明,史密诺夫家族的人离散到世界各地,我与弟弟跟着父母到了西德,在那里接受教育。
期间,我的父母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个家训,他们总是告诉我亚雷克萨王子一定还活在某个地方,我与弟弟也始终不相信亚雷克萨王子真的死了,因为我们两兄弟与亚雷克萨王子是感情很好的玩伴。
第一次见到亚雷克萨王子,是在宫廷所举办的宴会上,我们与众多近臣打过招呼,这个过程对我与弟弟来说不怎么讨喜,所以在那之后,我们悄悄离开了舞蹈室,往宫殿中庭走,但已经有人先到那里了,是个拥有漆黑的发与那如翡翠般翠绿的眼,双颊有如陶瓷娃娃般白皙红润的美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