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海惊情之幻域魔妃(11-14终)+番外————砚妍

作者:砚妍  录入:08-20

若论辈份,肖太后本是他的“姑母”,而肖野这一脉亦是肖氏家族在朝中最有实力的一支,连肖太后也对其倚仗颇多,所以和他说起话来便没有什么顾忌,闻言只是发出一声冷笑,“康复?……除非那个人能够死而复生,否则怕是此生无望了!”赌气说出这句话,肖太后蓦地悲从中来,任她如何坚强,也不由潸然泪下。

肖野低头,沉默了片刻,试探着问道,“那个人?娘娘是指苏……”

肖太后拭去眼泪,恨声道,“便是那姓苏的妖孽!不知到底用了什么手段,竟令我两个皇儿都对他念念不忘,真是冤孽!”

肖野目光一闪,瞬间似也有片刻失神,喃喃自语道,“是啊,那样的一个人……”

肖太后有些奇怪地暼了他一眼,满脸不甘之色,终于还是长长叹了口气,“明烨那个痴儿,我竟不知他也有这般真心待人的一刻,只可惜他表错了情,没有逼疯那个苏慕忆,却已经逼疯了他自己!”

肖野一怔,随即回过神来,挤出一丝微笑,温言劝慰道,“娘娘也不必太过忧心,吉人自有天相,何况圣上这样的九五至尊呢?想是一时间难以忘情,贾以时日,总会淡去的。至于朝中大事,不是还有太后您在坐镇吗?娘娘英明决断,不让须眉,满朝文武都是衷心敬服的。微臣也会尽心竭力辅佐太后,定不使我大澈皇朝因此受到半点损伤。”

肖太后注目于他,脸上渐渐露出欣慰之色,点头道,“好!有你这话,本宫就放心了。咱们本就是一家人,只要你忠心不贰,本宫定不会亏待于你!”

肖野感激涕零地拜倒在地,低垂的双眼中却浮起一丝冷冷的笑意,语气听来恭顺无比,“臣肝脑涂地,亦不足以报娘娘信任托付之恩!”顿了顿,话锋一转,“恕臣直言,因近日里陛下的一些旨意,致使百官人心惶惶,其中更有些心存不轨之人趁机作乱,闹得京城治安不稳,谣言四起。臣担心会有人借机入宫生事,到时若惊扰了圣驾,微臣就百死莫赎了!”

肖太后一惊,“竟有这等事?”

肖野抬眼望着她,一脸的忠心诚恳,“若娘娘信得过肖野,就请代圣上下旨,将城中禁军的指挥权交予微臣,臣保证一定以雷霆手段肃清乱党,确保京城安全万无一失!”

肖太后沉默地凝视他很久,终于点了点头。

……

直至出了“神武门”,肖野才放下脸上恭敬的表情,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笑容。

回望着身后高大宏伟、金碧辉煌的宫宇,他微微眯起了双眼,“总有一天,我会成为这里的主宰,整个大澈皇朝都将被踩在脚下!那些曾经看不起自己的人,我一定要教会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后悔!”

一念至此,他脑中突兀地掠过了一抹白色的身影,流云般清逸高洁,却又如此的遥不可及。一想到那个人,肖野心头就泛起了一阵失意的刺痛——那个人,有着令他极欲征服的灵魂,想将他的骄傲完全踩碎,想要把那倾覆天下的美据为己有……

“真是可惜!如果他还活着,一定要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登上这个至高无上的宝座……”

于那冥想的一刻,肖野眼中流露出的除了踌躇满志外,还有一丝不加掩饰的惋惜和遗憾……

裂天(8)

明烨帝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正当华年,眉宇间尽是意气风发的俊朗。

似乎是一个夏日,风里隐约飘来蔷薇的芳馨,明烨帝临风而坐,怀中依偎着一个柔美得宛若午夜风兰般的女子,正用一种充满了眷恋爱慕的眼神凝视着他,嘴角边微露笑意。

“慕容,”明烨帝轻唤着她的名字,俯下身去,亲吻着她的嘴唇——柔软微凉的触感,令他流连沉醉,不觉便深深沉溺下去……舌尖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口中立刻被血腥气充满,他吃惊地抬起眼来,入目竟是一双清澈冷冽的眸子,璀璨如星,其中却全是恨意。

明烨帝胸口一痛,脱口惊呼,“慕忆!……真的是你?!”随着话音,已伸出颤抖的手向那张梦寐难忘的脸庞抚去——他并不知道,这一刻流露在自己脸上的,是怎样一种悲喜难言的神情。

微微发颤的指尖即将触及对方面庞时,眼前骤然一花,对上的却是苏慕容不胜凄婉的眼神……

周围很静,有温和的风轻轻掠过,阳光从头顶一无遮揽地照射而下,洒满寂静的回廊,温暖而从容。明烨帝却只觉脊背一阵阵地发冷……相对无言!

过了很久,他苦涩地笑了,低声叹息道,“慕容,对不起!我……爱上了另一个人。”

慕容笑了一笑,那个笑容,脆弱得象满布了裂痕的名贵瓷器,只要轻轻一碰,就会碎成一地,她微微垂下眼帘,神情怅然若失,许久,才轻声问道,“是……阿蛮?”

明烨帝深深吸了口气,点头,一提起那个人,他连呼吸都仿佛带着淡淡的向往,“我不想骗你。我……真的很爱慕忆!所以千方百计将他留在了身边,却每时每刻都在担心会失去,为此我不惜亲手折断了他的翅膀,令他从此无翼高飞!”他的眼神闪亮,充满着刻骨的爱恋和悲伤,“可是,最终我却还是……逼死了他!慕容,你们俩是亲姐弟,感情又那么好,你告诉我,为什么他就不能像你那样爱我?……哪怕他有一分对我的心,我也不会如此待他!……我是皇帝,掌控了天下苍生的生杀大权,为什么却掌控不了自己的命运?为什么就掌控不了他的心?!”

在他一句句近乎疯狂的追问声中,慕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悲哀,终于摇了摇头,凄然道,“明烨,你不觉得咱俩都太自私了么?作为姐姐,我利用了阿蛮对我的爱,逼他承诺尽力帮你守护大澈;作为皇帝,你又利用了他对我的承诺,一步步将他逼上绝路……”她眼中有晶莹的泪珠潸然落下,语气却渐转坚决,“明烨,直到临死前,我也从没有后悔爱上了你,可是我真的很后悔因此伤害了他!”一语既罢,毅然转身,竟对明烨帝的呼喊置若罔闻,身形渐渐淡去,化作一个模糊的影子,远远的走了,再不回头!

明烨帝一惊而起,却自醒了。

抬眼望去,发觉不知何时暮色已经很深了,雕花窗沿上折射的淡淡一点余晖映在静默的大殿里,空气中回荡着蜡烛焚尽的味道,偌大的屋宇,冷冷清清,没有一丝人气。

幕帐尽垂,灯烛无光,明烨帝独自一人坐于阴暗的最深处,陪在他身侧的只有一只小小的古瓷坛子,在黯淡的光线下反射出一点点幽寒的光。

明烨帝忍不住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那个瓷坛。

真的……好冰冷!

“慕忆,你告诉朕,是不是黄泉下面也一样的冰冷?!”一念至此,只觉心如刀绞——原来自己对他的伤害,竟如回旋刀一般,最终把把都剜在自己心头……

明烨帝突然又吃力地咳嗽起来——世间的一切,似乎都已止不住他的咳嗽。一下下干涩空洞的声音里,仿佛都凝着血,似乎不是从嗓子里发出来,而是把整个心肺都掏出来,任何人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也会知道,他……就快要死了!

咳了很久,竟不见往日寸步不离地守在一旁的陈公公的影子,明烨帝微微苦笑,勉强支撑起支离的病骨,缓步来到大殿门口,抬眼向外望去,只见天边密云不雨,黑云如磬,压顶欲摧。

隐隐有闷雷声由远及近,渐次轰然响过,低垂的天幕间不时有雪亮的闪电纵横划过,彷佛一张巨网笼罩着大殿上空。殿外的古树枯枝被风折断,发出喀喇声响,整个皇城都沉浸在一片晦暗不明之中,动荡飘摇如江上扁舟。

明烨帝心里忽地一沉,还未来得及细想,耳畔已听到一阵急促慌乱的脚步声直奔大门而来,接着眼前一花,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已出现在他的面前。

待看清来人竟是一脸惊惶的陈公公和明瑞,他的表情骤然凝固了,脱口问道,“出了什么事?!”

陈公公一只枯瘦苍老的手紧紧拉着明瑞,虽然面色惨白,神情倒还算镇定,快步进入,回身关上殿门,将风声雷声阻隔在外,随即跪倒禀道,“陛下,是‘定远侯’肖野!他手持能调动皇城禁军的兵符,带着数百人直闯禁宫,看样子早有预谋,是要来逼宫自立!”

明烨帝怔怔地听着,似是难以置信,一时间全无反应。

陈公公急得眼都红了,颤声叫道,“陛下!如今京畿防护皆已被他掌控,城门紧闭,四方驻军都得听他兵符号令,请陛下赶快换身衣服,趁乱跟老奴带着明瑞殿下暂时离开皇城,再行设法!”

话音刚落,大殿外突然“喀啦”一声脆响,一个炸雷平地响起,整个殿阁都随之震了一震。又一个闪电劈空划过,映得人脸惨白一片,明烨帝目光一闪,陡然间恍然大悟,一瞬间,所有曾经发生过的事飞快地自心头掠过,一切似乎都有了合理的解释……原来是他!

“肖野!”他喃喃切齿,眼中闪过一丝骇人的亮光,心情激荡之下,却又忍不住狂咳了起来。

就在这时,隐隐听得似有刀剑之声远远传来,人声渐渐鼎沸起来,火把的光亮映彻宫宇,数百人的喊杀之声不绝于耳!

陈公公心急如焚,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只是不住口地催促道,“陛下,快些,陛下!”

明烨帝手抚胸口,发出一阵刺耳的咳声,边咳边苦笑着,喃喃道,“报应……朕遣走了明郁,不相信慕忆,甚至还逼死了他,今天终于遭了报应!”他喉中有血,声音嘶哑如同被沙石砺过一般,眼里的神色刹那间已近乎疯狂。

一直没有出声的明瑞苍白着一张小脸,猛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哽咽着叫了声“父皇!”一双大而清澈的黑眼睛里泪光闪闪,无辜的神情令人心疼。

陈公公侧头看了看明瑞,又转而望向状似疯癫的明烨帝,微一犹豫,终于咬了咬牙,沉声道,“陛下不必太过自责,大妃他……也许还没有死!”

明烨帝蓦地顿住笑声,呆了片刻,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颤声喝问道,“你……说什么?!”

陈公公低声道,“那场大火过后,老奴曾私下仔细察看过火场,虽然当时的确找到了三具焦骨,但那锁在大妃脚上的玄铁链子却是水火不侵的,老奴细辨之下,发现那根链子竟已断掉,而且切口齐整,应是被极锋利的刀刃斩断!所以老奴暗自猜测,大妃有可能是被人救走,那场大火只是为了障人眼目,同时也好断了您的念想。”

明烨帝呆呆立着,脸色变幻不定,浑身瑟瑟发抖,半晌才道,“你……你瞒得朕好!”

陈公公知他已是怒极,一时不敢答话,老泪纵横,只是伏地磕头,讷讷道,“陛下要怎样惩罚老奴都绝无怨言,只求陛下先行出宫,否则就来不及了……”

明瑞也在旁催促道,“父皇,咱们快走吧!一起去找大哥哥,他本事好大,请他回来帮咱们一起打坏人好不好?”

明烨帝凝视着他那双清澈得不染半分尘垢的双眸,诸般情绪在眼内翻涌,最终只余深深的憾意与倦意,笑了一笑,伸出手来抚了抚明瑞的额发,温言道,“好。就让陈公公带你一起去找你明郁皇叔吧,”顿了顿,叹了口气,“也许真的可以在他那里见到你的‘大哥哥’呢……答应我,你长大后一定要做个好皇帝,做个快乐的人!”

陈公公听他语气不祥,心里一沉,刚想开口再劝,已被明烨帝摇头制止,只见他俯耳同明瑞细细叮嘱了几句,才又直起身来,脸上神色宁定,淡然道,“朕乃堂堂一国之君,虽然误信奸佞,自作此孽,但帝王的尊严却不容人亵渎!”边说边转身行至御座之侧,经过一阵繁复的敲打后,竟开启了一道密门,他抬眼直视着陈公公,一字字道,“这条密道可直通城外,今天朕将明瑞托付给你,你答应朕,一定要把他亲手交给明郁!”

陈公公被他灼灼如火的目光盯得心里发紧,强忍眼泪,用力在地上磕了个头,“陛下放心,老奴就是拼了这条命,也一定要将皇子殿下送到睿英亲王面前!”

……

亲自动手封闭了那道密门之后,明烨帝才出了一口长气,手抚胸口疾咳起来,身子不由便蜷作了一团,耳中听得嘈杂的人声又逼近了许多,想来再有半柱香的功夫便会寻到此地,不觉微微苦笑起来。

远远的火光闪动,铺天盖地而来,明烨帝怔怔地看着,突然忆起一年多前宫中的那场大火来,想起满天火光中那仿佛焚尽了一切的绝望,一时间心痛如割,又撕心裂肺地咳了起来,只觉喉中一股腥甜,嘴里已含了口血水。

他随手用衣袖抹去唇边血渍,脚步踉跄地走向门口,一路用力推倒两旁的琉璃宫灯,一片碎裂声中,火焰灯油溅落在华贵的地毯上,顷刻间已熊熊燃烧起来……

耀眼灼热的火光之中,明烨帝面容平静,缓缓转身四顾,恍惚间仿佛听得人笑,眼前白色一抹,似夜空中绽开浅色的花,如梦如幻,明烨帝心底一阵狂喜,脱口唤道,“慕忆!”

那人影闻声回头,笑看着他,澄澈明净的眼波自他脸上掠过,双颊融融,笑意清浅——那笑容温和真诚,一如黑夜尽头的晨曦。

明烨帝心驰神摇,情不自禁朝着他伸出手去。

突然,大殿一角的梁柱被烧垮了,夹带着烈焰轰然倒塌,向着他直砸下来,明烨帝不闪不避,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闭上了眼睛……

据史书所载,明烨二十年初夏,帝昏聩暴虐,至天怒人怨,“定远侯”肖野率兵直逼禁宫,一路明火执仗、通行无阻。帝不甘受辱,于寝宫举火自焚;太后肖氏率妃嫔整装候于“慈宁宫”外,怒斥肖野狼子野心、欺君罔上后,毅然触柱而亡,春妃等人从之。而皇子明瑞亦于该次宫乱中失踪。

裂天(9)

慕天崖高耸入云,虽只是秋日,却已经非常冷了,疾风在浩渺的天空中涌动,雪白的流云慢慢荡向远方。

据说日出时站在崖顶,伸出手就可以触碰到那轮红日。

自从伤愈后,慕忆就时常独自到这里来,一呆就是一整天。只有这片广阔无垠的蓝天无论何时都没有改变过,永不停歇的风是它深沉悠远的叹息,绵长起伏,仿佛能抚平世间所有不堪的过往。

站在这孤高的绝顶,感受无休无止的风起云涌,生命仿佛就只剩下了亘古的寂寞与荒凉……

傲龙阙远远望着崖顶上那个孤独寂寥的人影,眉头微锁,叹了口气,对身旁的纪凤阁道,“这次还真多亏了你的医术,否则以他那么重的伤势,怎么可能在两个月里恢复过来。”

纪凤阁微微一笑,“龙阙,你我之间何需如此客气,”她目光专注地盯着那个白衣少年,轻声叹息,“想必你也早有所觉吧,你这个师弟并非常人……”

傲龙阙点了点头,却道,“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在我心中,他始终只是我最疼爱的那个小师弟!”顿了顿,眼中浮起淡淡的伤感之色,“我还记得师父第一次带他回来时的情景。那时的他,大概只有十三岁吧,初次上神山入圣宫,心里一定害怕得紧,一双黑沉沉的大眼睛里全是冷漠戒备之色,却还是倔强地站在众人面前不肯示弱半分,那个样子让人看了一眼,便再也忘不了……那天,师父叫他拜见我这个大师兄的时候,他笑了一下,虽然还是带着些防备,可那眼神儿,真让人心疼到骨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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