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无忧净土,华宁殿内。
侍者出出进进,忙碌不堪,却悄无声息。
殿内,经过压抑的呻吟声断续地传出,夹著低语。
″大人,您不可再固执啊!″
医者半跪於榻侧,苦劝榻上临产之人。
怀孕之人半卧於枕上,身上缠裹著丝被,腹部突起的弧线剧烈地起伏著。
产夫的喘息越来越急促,呻吟声也渐渐不受控制,但是双手却死死地攒著紧裹腹部的被子。
″若是嗣子的体力耗尽,到时胎死腹中,您自己也性命堪虞啊!″
医者几乎已是哀求。
要知,若是这母子没了性命,他的性命也是不保。
一声嘶喊陡然响起──
″啊────″
宁初因迄今为止最剧烈的宫缩而挺起上身,嘴巴吃力地张著,眼睛突兀地睁圆,那表情令人心颤。
力尽,他颓然倒下,无意识的呻吟便自己泄了出来,只是双手,仍然紧抓著裹在下身的丝被。
医者束手无策地看著这一切。
宁初的意志惊人的强烈,而这意志灌注於手上,便成了气力,凭这许多人却也无法从他手中取出丝被,那丝被便紧紧地裹著他的肚腹和双腿──如此,胎儿便根本出入无门。
医者不敢用利器,凭他的反抗,只怕还没剪开丝被,便先伤了他。
此时,殿外走入之人令他顿时将心吊起。
″怎样了?″
男人冷酷地问。
医者俯首顿地,却是一句话也不敢说。
″他阵痛多久了?″
″……七个时辰。″
″进展如何?″
″……大人他……不肯令在下查看产道是否打开,所以……″
″没用的东西。″
男人说著,走到宁初身侧。
透过模汗水模糊的眼看到身旁的人,宁初的全身似是都散发出恨意。
冷笑一声,男人转过身。
″就由他挣扎吧,久了,自然会累。″
说著,男人毫不在意地坐到一旁,观赏似的悠然坐下。
宁初已经顾不得去恨他,他的肚子动得愈发厉害,愈来愈密集的宫缩已经将他所有的神智攫取,只有嘴唇咬得更紧,身体愈发痛苦的扭曲著。
绞痛自腹部阵阵炸开,然後迅速蔓延至全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宁初的身体因此而接连痉挛起来。
他知道,胎儿已经开始不耐。
陡然,一阵不同以往的激痛袭来,宁初一声惨叫──
然後,一股热流自穴口慢慢流出。
″上狩大人,大人的羊水破了!″
男人的脸色阴沈下来。
羊水既破,胎儿便不能久持。
冷笑一声,男人低声吩咐了侍者一句,之後,竟面带笑意地踱至宁初身侧。
″你将为你的固执付出代价。″
冰冷的话传入倍受痛楚的人耳中,已经不明其意。
片刻,侍者返回,手中,拿著一瓶晶莹剔透的液体。
男人将液体倒入殿内的浴盆之中,然後命人将宁初抬入水中。
在亲信侍者的驱赶下,其它人都离开了大殿。
进入温热的水中,宁初的知觉稍稍回复,然而,水中散发出的香味扑面而来,令他顿时失色──只是已然太迟了!
水透过肌肤迅速渗入体内,药力很快就发作。
灼热的感觉迅速从下腹燃开,立刻烧得全身像被火烘烤一般,狂澜般汹涌的快感混杂在强烈的抽痛之中,冲击著他的身体。
仿佛无法呼吸一般,宁初无意识地张著嘴,拼命地摇头想要抗拒这种感觉,但只是徒劳无功。
″……不……啊呃……不──嗯……啊──……″
更加剧烈的扭动著躯体,宁初的喉咙里发出的呻吟夹著娇喘,还有哀泣。
缺少泻口的洪流在宁初的体内四处撞击,胎儿也似是受到药力的影响,更加剧烈地动了起来,使得凸起的下腹时有时无地摩擦著他的根茎,令欲火愈来愈旺盛。
他蜷起双腿逼向下腹,双手压在两侧,弓起身体,将上身尽力前倾,挤向隆起的腹部──
早就充血的茎受到外力的挤压,立刻便是一阵战栗──
″……呃啊……″
随著一声呻吟,宁初的前端流出滚烫的液体。
但这远没有结束。
在药力的刺激下,他一次又一次的射精,却怎麽也摆脱不了渴望被充实的欲望,无法解脱。
良久,男人似是觉得时间到了般的站起身。
打捞出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产夫,搁置於榻上。
几近虚脱的宁初只能任由对方摆布:被分开双腿,腰下,塞上厚厚的枕垫,垫高臀部,露出在刚才那难耐的过程中已经完全张开的穴口。
已经可以看到胎儿的头顶,但是宫缩却开始乏力,而宁初微弱的呻吟渐渐几不可闻。
男人皱起眉头。
唤入医者,喂下宁初催生的药物。
男人似乎打算亲自为他接生。
重返的强烈抽痛唤回宁初一丝神智,但是他已经再也没有初时的理智和自制,随著愈来愈强烈的阵痛,他连连惨叫,将头甩向身後,上身被阵痛激得一再挺起和跌落。
在宁初剧烈颤抖的双腿之间,胎儿的头顶渐渐明显地露了出来,然而刚露出稍多一些,就又因阵痛的间歇而缩了回去。
男人於是将手伸向宁初的肚子,开始推送。
宁初骤然爆发出一声尖叫,两只手去推攘男人的手臂,却只惹来更剧烈的,像要撕裂他般的疼痛。
宁初不顾一切地想要挣脱男人,失衡地自枕上跌下,滚落到地上──
又是一声嘶哑的惨叫。
受到这震动,宁初的肚子突然间急剧的蠕动起来。
他惨白著脸抱著肚子,神经质地大口喘息。
男人愤怒地将他拽起。
分开宁初的四肢,将他捆绑在床楹之上,再也动弹不得。
男人开始用力地在他腹部推拿。
而宁初,便只剩下连声的惨叫。
令人闻之不禁战栗。
夜渐尽时──
一声前所未有的尖叫划破长空,感觉巨物从体内滑出的瞬间,宁初骤然死寂地颓倒……
……
婴儿终是死了。
男人看著怀中这因强暴而出现,却无缘於世的生命,寂然无声。
目光移向榻上──
月行天?宁初,宁死也不愿诞下他的子嗣。
终究,他如愿了……
许久之後,男人吻上对方已经冰凉的脸孔。
以无尽的恨意立下血咒:
凡你所爱,必死於你手;
凡所爱你,必死於你手……
第一章
漠然望著前方,月行天?冰见缓慢地走在这片毫无生机的土地上。
衣襟随风而舞,曝露出血迹斑斑的赤裸双足,从破裂的伤口中淌出的血液沾染在土地上,继而转为最为鲜豔的红色,然後渐溶渐淡,最终,渗入干涸的大地,那裂缝便开始动摇,愈合。
″呵,好不慈悲呢,尊敬的月行天大人。″
揶揄之声响起。
回答,是毫无感情的漠然。
″从华大人何必讽刺在下,你我一样同为神守,不过是职责罢了。″
″讽刺?不,只是为您感到悲哀。我,一个普普通通的火之神守,却拥有上神所赐的完整爱欲。而您,则是水之神守的族主──理应无爱无欲的月行天大人哪。不过,您也逃不脱这‘爱’的行径呢。″光焰凝?从华的笑容是所有神守中最为灿烂的,只是此刻,它却并不像他的姓氏那般耀眼美丽,″我来,是传达上狩大人的旨意。他邀请您到崇光坪相见。″
″所为何事?″
″这我却不知呢。″
随之,从华的身影连著笑容一同隐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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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焰凝?沧毓,火之神守的族主,所有神守的掌控者──上狩。
此刻,他坐在崇光坪那唯一的宝座上──普天之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除了造物之主,他就是人守两届的主宰,掌控著天地万物。
″我想已经将表示的非常清楚了。″
″您拒绝?″
″是。″
″原因在於,您不希望与任何事物产生任何方式的情感联系吧?″
″是。″
″因为那个关於月行天一族的诅咒?″
″是。″
冰见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是平淡。
起身,踱步至阶下。
上狩沧毓端详著这个清瘦的,满身透著冷意的神守。
″我们可以做个交换。事後,我允你上狩之血。如何?这样,您就有希望破除那诅咒了。″
冰见依然无动於衷。
″我没有把握破除它,也不想因它而伤。″
″您是如此胆小吗?″
″是。″
″那麽,我也不惜告诉您,这件事,我会不惜代价的。″
″我不懂您的意思。″
″您懂的,月行天大人,聪明如您。″
月行天一族上下,三百四十余人,都是筹码。
″上狩大人,我拒绝。″
他不在乎。谁也不在乎。
沧毓皱起眉头。他真的如传说中一样无情。
″不惜违抗神命?″
冰见抬起目光。
假如沧毓请求神明降下旨意,他将无论如何不能违抗。否则,就是灰飞烟灭。
″所以,在我耐心请求您的时候,答应下来吧。美丽的月行天大人。″
返回宝座,沧毓的唇角露出完美如雕凿出的笑容。
沈默。
月行天?冰见那双冰蓝色的眸子流露出一丝波动。
″我不明白。您已经拥有相恋的爱人,又为何要我为您孕育嗣子。″
″您不会不知吧?只有同为族主的我们才拥有相近的能力,才能诞下合格的嗣子。″沧毓微笑著靠向椅背,″更重要的是,我想您知道,正因为您无爱无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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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毓啊……对你而言,我究竟是什麽?……
虽然被坚实的手臂紧密地拥抱著,青绵却仍旧产生了疑惑。他没有能力孕育上狩的嗣子,就必须忍受爱人与别人的亲密行为,这是命中注定。
然而,如何能够甘心呢?……
″毓,你醒著吗?……″
″嗯。″
″他已经……受孕了吗?……″
睁开眼,沧毓看向金色的眸子,露出一丝笑意。
″我以为你昨日便会问起。″
青绵目光黯淡。
抚摸著对方褐色的长发,沧毓的笑容逐渐扩大。
″有诅咒的束缚,他不会爱上我。而我,也不会去爱一个无爱无欲的人。″
″我没有质疑你。″
″不然,是在嫉妒我和月行天?冰见之间的亲密行为吗?″
″我不想和别人分享你,毓。″青绵的眼神突然被沧毓不曾见过的坚定充满,″即便那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族主大人,也不能和我分享你。″
一笑。
沧毓知道,他所爱的,就是这倔强的青绵。一个没有姓氏的下等神守,却敢去爱他这万人之上的上狩,而毫不畏惧,毫无目的。也只有在他眼中,光焰凝?沧毓,才是一个有情有爱的人。
而不是一个遥不可及的工具。神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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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贯穿的疼痛还残留在体内。
他还无法起身。受孕後的两天里,他是不能动的,胎卵成形的过程中耗费了他太多精力。直到两天後胎卵才能稳定。届时,他会被送往神赐予的那片净土。在那里守足三年,而後产子,不受外界干扰,哪怕是山河巨变天崩地裂。
月行天?冰见静静地躺著。
现在,他是享有特权的神守。可以不必再执行神命,不必再违背心意,做出虚伪的慈悲。
想到此处,冰见不由失笑。孕育这孩子并非他所愿,然而到头来,他仍不得不逆来顺受。用这大不愿换了小不愿,却也可悲。
闭眸,宛若如此天地间一切就此与他无关。
风扬远远地望著他所仰慕的人。
从前,那是他只能仰望远观的人,此时就真真切切地躺在他所守护的大殿内,被人受孕。
透过云帐,隐约能看得到他衣衫凌乱。
殿内送出的,也似乎全都是他身上的气息。冰冷,却充满诱惑。
风扬情不自禁地悄然入内。
情爱的气息犹未散尽。
胸口肩头淡淡的痕记,令此时此刻的冰见妖冶魅惑。尽管周身的气息依旧冰冷如初,却已令被苦恋折磨的人乱了心智……
感觉到有人临近,冰见睁开双眼。
眼前是陌生的下等神守。
″你是谁?″
顷刻间,他已回复为那个骄傲的族主,高高在上。
一惊。
不想他竟是醒著,风扬屈膝下跪。
″在下神守风扬,奉圣殿的护卫。″
想要起身,却忘了他没有气力。
手臂撑起到一半,又不支地倒下。
柔弱的模样落入风扬眼中,心便是一阵悸动。不自禁地伸手相扶。
冰肌玉骨,令他的心跳得更快。
只吻一下,只吻一下就好──
混乱不清的意识指使著他,吻上那冰凉的薄唇,之後,更难自已。
不顾那无力的挣扎,也不去想之後将受到的惩罚。
所有的理智,在这一刻倾塌……
第二节
上狩,光焰凝?沧毓;
火之神守从主,光焰凝?从华;
水之神守从主,月行天?非雪;
木之神守族主,秋彬?临风;
土之神守族主,垄寺?尚;
雷之神守族主,金直轩?曜。
五大族系的首领聚集在崇光坪上,这样的事情百年难得一见。而他们正在苦恼的事情更是前所为有。
一个堂堂族主被一个下等神守奸污,并且怀有了他的子嗣。
开天以来最大的笑话!
″毫无疑问,犯下这罪行的人必须接受惩罚。″11B9:)授权转载 惘然【ann77.xilubbs.com】
″垄寺大人,您在说废话。″
不同於其它人的庄重,光焰凝?从华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手支颐。
″我想,上狩大人关心的,是该如何处置那个意外产生的胎卵吧?″
垄寺?尚面无表情地听完这年少从主的话。
″我说的不是废话。如果不是月行天?冰见自愿,胎卵根本不可能存在,所以两人都该被处罚。如果上狩大人希望留下嗣子的胎卵,那就等到它出世之後。不过我认为,上狩大人您完全可以另外寻找一个嗣子的孕育者。″
″胎卵成形的过程里,月行天大人必须为稳固它而继续提供卵液,所以才会在被侵犯的时候受孕。这才是事情的真相吧,垄寺大人?″
事关全族的名誉,月行天?非雪自知不能继续保持沈默,但他一向并没有威严。同其它的族系不同,月行天一族真正掌权的人,不是族主,不是他,而是四大长老。
″我完全理解的想法,为族人的名誉著想,您当然要这麽说。但显而易见,这完全是在为他开脱。″
″我却不这样想呢,垄寺大人。或者,是因为您当初求爱不成,所以才想要至月行天一族於死地?″
微笑著,从华毫无掩饰地攻击垄寺?尚的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