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之海(出书版) by 月影

作者:  录入:08-16

"不妙......"这烟里有毒!
话一出口,一道强劲的掌风朝他左侧袭来,晁日昊往后一退,背部却又遭人猛烈击了一掌。
"出来!"虽被偷袭,但他仍大喊一声。
"呵呵......呵呵......"
黑暗中传来了诡谲的得意笑声。
啊!他的头......
晁日昊只觉得头越来越沉重,随着笑声不断,他的脑袋简直就像吸了水的海绵般不断膨胀,如同要裂开似的,越来越强烈的痛处,痛得他冷汗直流。
"你们到底是谁?"
蓦地,刷的一声,晁日昊的右腹被刺了一刀,鲜血霎时自伤处汩汩的流了出来。
"啊......"
意识逐渐不清楚的晁日昊,半跪在地上支撑着自己,痛苦的呻吟。
浓烟散去后,数名蒙面的黑衣人出现在晁日昊身旁,其中一名拿着一把焰红色的长刀指着晁日昊,作势要砍下他的脖子。
"等等!"黑衣人中为首的男子,突地阻止手下的动作,"不急着杀他,先留他活口。"男子幽黑的眸子黯了下,命令道。
"是。"手下一拳打向晁日昊的腹部。
晁日昊难受得呕出一口黑血,人便完全陷入了昏迷。
黑衣人拖起倒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的晁日昊与夜潋,放一把火将其它的尸体烧燃,便带着他们离开。
一切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夜,又回归了往昔的宁静。
古老的密教仪式,在一向杳无人烟的苍族圣殿举行。
所有的族人全数到齐,聚集在神殿与圣殿相临的广场上,只为一睹相隔二十年,真正以苍族最纯粹的巫女血统所求的祈福之舞。
广场中央,正对着奇异巨石搭建而成的圣殿,圣殿上分别搭起五方石筑的高位,由五位司祭代表金、木、水、火、土的阵式立于其上,在每位司祭的身前都摆放一只大盆。
相传若是祈舞成功,五只大盆会燃起熊熊大火,代表着天降神迹。
一座金色的华丽轿子缓缓行往圣殿,冰玥坐在轿子里,由四位苍族的壮男护送至圣殿。按规定,他在跳祈福之舞之前装扮得模样,除了五位祭司之外不能有其它人见到,一直要到跳舞的那一刻,他才能出现。
不懂为什么要如此的冰玥只觉得麻烦。
往年的祈福之舞都是由土司祭所负责,土司祭是一名略微发福的中年男子,他看土司祭也仅是以平时的样子在圣殿上拜了拜天而已,为什么轮到他是就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又是妆点、又是净身的?
冰玥摸了摸他可怜的肚皮,打从早上起他就滴水未进,姥姥连馒头和干粮之类的东西都不给吃,此时他只觉得自己是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隔着黛黑色的布帘,冰玥漫不经心地往外望,只看到黑鸦鸦的人头,满满的人群挤在广场之上;看着那片人潮,他却觉得很陌生。
在苍族活了二十年,除了姥姥和其它四位祭司外,他没有见过其它族人,更不曾和他们说过半句话。
他的活动范围只在以黄金打造的神殿内,姥姥曾经跟他说过神殿是他们苍族的禁地,平时不得有闲杂人等进入,以至冰玥总是坐在神殿的屋顶上,遥望着百米之外的热闹人烟。
因此,冰玥虽在苍族长大,但他几乎没有任何朋友。
唯一的朋友便是浩,浩是他十岁受伤那年,姥姥带回神殿与他作伴的,他也才有幸交到此生的第一个朋友。
在那之前,他从来没有与其它人交谈过。
冰玥想起姥姥说过的话,她说这些规定都是大长老--也就是火司祭苍鹰立下的规矩,大长老对他很严格,从未给他好脸色看过,所以他很讨厌他。他还记得他十岁那年,因为追蝴蝶到了神殿外,让大长老撞见,一掌打得他在床上躺了数个月的情形,也就是那次姥姥才带浩回来陪他。
回想起童年他并不快乐,黄金打造的神殿虽然美轮美奂,但他却讨厌那里,冷冷的冰金、无垠的黑暗,只有在日出东方的时候才有一丝温暖。
他常常觉得那冷冷的神殿是座牢笼,而他就是笼中之鸟,被关着永远出不去。即使他长大了,牢笼依然存在,让他想飞却张不开羽翼,被绑缚得死死的。
豪华的金轿在行至圣殿广场中央之后,先暂时停放在居高临下的看台旁边,因为月亮尚未出现,必须等到满月的时候,祈福之舞的典礼才能开始。
冰玥百般无聊的坐在轿子里,虽然受不了这样的繁文缛节,可是也只有忍耐下来。此时,他想起了早上姥姥帮他打扮时所说的话。
"玥儿,等祈福大典一过,姥姥就带你与浩离开苍族。"苍兰边为冰玥梳理头发边如此说道。
"离开?可以吗?可是大长老......"
"这是大长老亲口应允,玥儿,你长了这么大了还没真正见过外面的世界,是应该出去走一走。"
"哇!那真是太棒了!"
姥姥所说的,正是冰玥渴望已久的日子,他早就不愿再让苍族的种种教条约束自己。
思及此,冰玥绝美的脸上漾满开心的微笑,他已经迫不及待地希望祭典快快结束,然后离开苍族,与姥姥和浩一起浪迹天涯。
冰玥不禁愉快的想,那样的生活一定是很刺激、很新鲜的吧!
他开始期待了。
黑色的浓雾逐渐笼罩下来,让晁日昊想睁开眼却无力动一下,被困在一片暗流的混沌之中。椎心泣血的痛楚由他的右下腹往上蔓延。
带他到这里的人似乎不想知他于死地,但是也不给他死亡的自由,他的意识打从他们将他绑来,在他身上挥下第一道鞭开始,就变得异常清楚。
感觉脸上满是秽物的尘污风沙,那些人用层层的铁链绑住他,而且双手和双脚都绑上重若千斤的铁球,限制他的活动。
他已经可以确定抓他来的是销声匿迹很久的苍族遗族,因为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
记忆里又出现了月姬婉约柔顺的笑脸,他难以厘清自己对月姬的感觉,那是近乎崇拜、不能亵渎的。
而那个与月姬长得很像的人,他的影像鲜明的窜入晁日昊的脑海里,到底哪人是谁?
是她?还是他?
他分辨不了,但那人的身影却是那么活跃的盘踞他的脑海;恍惚中,他似乎又看到那人绝俗的清丽脸庞就在眼前......
莹莹的月光柔和地洒落在大地,映照着一名女子。
她那抹清灵的娇悄倩影,在月光下随着奇异诡谲的舞曲婆娑起舞,似妖、似邪,却又冶艳得很,那样的魅色如幻似梦。
晁日昊极力想睁眼看清楚她的容颜,但眼皮沉重的令他只能透过窄小的隙缝悄然的望着。
焰红色的舞衣衬着那白晰如雪、晶莹剔透的肌肤,看起来妖艳绝俗。
那名女子的头上簪着一朵血潋红花,缁黑的发如袅袅飞烟般飘散在轮转的月色光影里。她纤细妩媚的身上,穿著艳红的绮罗绸缎,衣衫大胆地衩至腰际,露出洁白无瑕的大腿,那动人的体态显得姣美玲珑。
神采飞扬的神韵,含着动人的秋波流转,魔魅惑人得不可方物。
晁日昊探了眼那样的丽色,身子不安的动了动,却无奈不能趋近看清那样的美艳。
他努力睁开眼,发现自己位在一个挤满人群的广场之上,每个人都仰首凝望着那名女子,每个人仿若是着了魔、失了心般的痴迷望着广场之上那根本不属于尘俗的绝艳美人。
耳边又传来连连的赞叹声,他听见一曲细致又动人的原始音律,是自那天资丽容的女子纤细柔白的手上、腿上挂着串以银制的铃所传出的,随着她在广场上优美的一舞一回、一动一旋,发出清脆悦耳的乐音。
她细细的嗓音,有如天籁般的轻唱。
虚无缥缈又诡谲多变的曲子是缱绻着古老岁月、迷幻耽美的似梦旋律,而她无形的调和着极阳与极阴的矛盾,炫目华丽的舞步似漩涡般的席卷人心。
迷人的回转与美妙的嗓音似在梦境里穿梭、在时光消逝的空间里流落,啃蚀掉所有人迷蒙无知的幻溺。
"月姬、月姬......"dm
广场上的苍族人一声又一声地高声呐喊着,更多的人甚至贵在地上不停的膜拜。
妖艳女子回身露出一抹绝艳的笑,刹那间,无论是谁都无法不为她的媚态而着了魔。
"月......姬?"
晁日昊又看了眼那名在广场中翩翩飞舞的舞者,那妆点过后的魅惑之颜,他忘也忘不了。
只是那美人并不是真的月姬,是他没想到会再见到的人,那个在湖边遇见似月姬的男人......
冰玥幽深的绿眸,早在典礼开始时就注意到绑缚在广场中央、被殴打得不成人形的囚犯。
破烂、衣衫褴褛得不堪入目,修长的身躯上是一道又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红鞭痕,看似落魄,但那在黑暗中的眼眸却炯亮得让他惊异。
他一眼就看出那被大长老囚禁的人是谁,那一双直盯着自己看的海蓝澄眸告诉了他答案,只是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大长老又为什么要抓他来?他是苍族的敌人吗?
思虑纷乱,让冰玥足下的舞步突然紊乱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冰玥知道若他不出手救他,他就会死在大长老的刀下,因为出现在典礼当中的人囚往往是血祭当场。
明明祭典就没有安排这一段的,为什么他的脑海中会出现这一幕?
冰玥越跳越心慌,似乎有什么他未知的牵引在拉扯着他,汗水浸湿了他白晰无瑕的脸蛋,艳红惑人的神态迷乱了祭典中所有的人,每个人都是引领而望,期待着祭典上会出现天降神迹。
蓦地,一阵让人伸手不见五指的浓烟在一声轰隆巨响之后,瞬间弥漫整座广场,五道紫电惊雷打中五只石雕大盆,红光大炽的刹那闲,每只石盆都生出熊熊的火光。
就是现在!
舞动的红影,立即窜入黑色的浓雾之中。
待浓烟黑雾散去后,场上五只石盆仍燃烧着烈焰之火,此起彼落的惊呼声不断,可是绝美的舞姬连同那被链在广场上的死囚早已消失无踪。
幽暗的地下石穴,出现了二道身影。
"到这里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搀扶着晁日昊的冰玥将它放倒在地上后,抹去脸上沁出的汗珠。
这男人真是重死了,看起来明明很瘦,怎么要花他那么多力气才能搬来这里,简直快把他累死了。
扯掉身上多余的饰品,冰玥跑到石穴的地下水池畔,将脸上的妆以及身上的脏污清洗干净。
这个石穴隐蔽在神殿底下,也是他让浩居住的地方,除了姥姥以外没有其它人知道这个地方,暂时将它藏在这里应该会很安全才是。
耳边忽然听见细微的呻吟声,冰玥马上起身回到晁日昊的身边,这才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细长的手指抚上那张通红而且满布汗水的俊容,冰玥心下一惊,探了探他越来越虚弱的鼻息之后,惊道:"糟了,这是红惑!"
红惑是苍族的密药,姥姥曾说过,凡是中了红惑之毒的人,体内温度会越来越高,血流也会异样的加速,身体更有如闷烧中的火炉一般炽热发烫。
若不在二十四个时辰内找到解药,中毒之人虽不会立刻死去,但身上多处器官会因高热而衰竭,四肢神经俱废,最后五感皆除。
并且,每当日月交替之时,毒性由火性转寒,痛楚宛若在火上烤般煎熬难耐,那份蚀骨之痛会让人撑不下去。
最骇人的并不是身体上的苦痛,而是中毒者会不停徘徊在混沌意识转换的交界处,眼之所见均是他记忆里最恐怖与黑暗的一面:姥姥说过这种药太过残忍,全身无法动弹又不断承受黑暗撞击,根本就是让人生不如死,只想一死了结。
为何这种狠毒的秘药会用这人身上呢?大长老如果不是对他恨之入骨,为什么要对他下如此的毒手?
"水......"体内的高温蒸蚀着晁日昊,让他处在极端火热的梦魇里不断呓语。
冰玥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认命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了!
谁叫他鸡婆救了他,好人就当到底吧,而且要是他就这样翘辫子,他想知道的事不就永远石沉大海了吗?
就当是救了他的报酬,要求它将月姬的事告诉自己,应该不为过吧。
心里打定主意后,冰玥到池边浸湿身上干净的布,顺便取了一点水来到晁日昊的身边,他先将他的脸擦拭干净,之后再将清水缓缓倒在他嘴上。
咦?他怎么......不乖乖张嘴?
见着被泼了一脸冷水仍旧不停痛苦呻吟的晁日昊,冰玥喃喃道:"好象不是这样。"
于是他又取了一次水。
这次他学乖了,先掰开晁日昊紧闭的唇瓣,将水灌了进去;但不知怎地,他还未喝下肚,水已全数吐了出来。
"咳......咳......"
"喂!你这是在找我麻烦吗?"他好心喂他喝水,竟然统统吐了出来,太不给他面子了吧!
骂虽骂,冰玥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取水喂他,也许是他天生笨手笨脚,不是把水溅到晁日昊的身上,就是害他因呛到而尽数咳了出来。
"唔......"
冰玥有丝光火的瞪着晁日昊昏迷中因燥热而布着汗珠的俊颜,他虽面色涨红,但嘴唇却毫无血色,苍白得发紫,他越瞧越觉得不舒服,索性将水含到嘴里,然后低下头往晁日昊的唇压下去。
感受着唇舌之间微凉的水,为他带来祛除燥热的畅快清凉,晁日昊汲取着冰玥嘴里的甘甜,也并不知道这般的举动合不合宜,他只知道它需要那股深入心底的沁凉,籍此帮他祛除体内炽烈的热火。
"啊!"
一个吃痛,冰玥推开晁日昊在不自觉中搂抱着他的手,绯红色的唇瓣淌下一道血痕。
淡淡的血腥味道,搅乱了冰玥向来平静的心湖,妖艳的绿眸瞪向躺在冰冷石地上昏睡不醒的晁日昊,他舔了舔被咬破的嘴唇,发现自己的心跳管不住的鼓动着,更莫名其妙的红了脸。
不就是一个简单的喂水动作吗?他跟浩也常常这样做,为什么对像一变成他,他就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晁日昊湿濡的舌头舔舐过他唇齿的动作,竟让他感觉气闷而无力招架,甚至还挣不开?
这是什么诡异的感觉?思绪不断的飞舞,冰玥猛地一楞。糟糕,他不会是将红惑传染给他了吧?
"喂!我好心救你,你竟然害我!"
冰玥又是一阵怒骂,可一瞧见晁日昊了无生气的模样,他不禁扁扁嘴说:"同一个昏死之人,根本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冷冷的说完后,他安置好晁日昊,便往外走。
甫一进入神殿,冰玥就听见激烈争执的声音,他认得其中一个声音是姥姥的,另一个怒喝的男子声音,是大长老--火司祭苍鹰。
为什么大长老突然来神殿?为了他在祈福大典上救了那人吗?
听见里面越来越激愤的谈话声,冰玥知道所有的事都是他引起的,大长老若是要处罚应该找他,而不是找总是护着他的姥姥出气,祸是他闯下的他要自己承担。
因为担心姥姥被误会,正欲现身与他们解释的冰玥却在听见一个熟悉的名字后,止住了前进的脚步;当下,他动作轻灵的往隐蔽处一闪,避住身影屏气凝神地倾听。
"玥儿的容貌虽然与姊姊如出一辙,但他终究不是姊姊,你没有权利将他永远锁在这里。祭典已经结束,我要带他离开苍族,你没有权力阻止!"苍兰对着她身旁的魁梧老这口气强硬的说。
"三妹,我不允许你带他走,即使你是月姬的亲妹妹仍是一样。二十年前,月姬离开了我,如今我不会让同样的事重蹈覆辙;无论如何,玥儿救走的那名外地人必须死。"
浓眉皓发、身形高大且气势迫人的苍鹰,几乎被愤恨烧红了眼。
只要是想自他身边抢夺月姬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大哥,你醒一醒!从前那个友爱族人、深仁厚泽的好长老到哪里去了?当年苍族的那一场屠杀,血流漂杵的一幕幕都还历历在目,就因为月姬爱上别人,让你由爱生恨性情大变,大哥,你不懂吗?无论你杀了多少人,月姬姊姊爱的人仍旧不会是你!"
苍兰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是玥儿不一样,他不会背叛苍族,他不会!玥儿有他自己的人生要过,并不是我们能加以支配的。当年就是因为你的独裁,让月姬姊姊情愿死也不要待在苍族终老。难道你还要再逼玥儿步上与月姬姊姊一样的后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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