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
仿佛没有留意到姚云文的失态,男子将视线转向空中。雨早就停了,夜空中居然露出了月亮的身影。男子的声音很沈稳
,有种让人舒服的磁性:“其实生活中有很多事情不象我们想象的那麽顺利,但无论怎麽样,只要是经历就是一种财富
。否则,我们的生命就太平淡了不是吗。”
鼻端酸酸的,泪水再也止不住涌了出来。仿佛往日的委屈全都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终於有了一个让自己不再强装坚强的
理由。等姚云文察觉过来的时候,已经处在一个宽大的怀抱中。男人身上带著烟草味道的气息将他牢牢包围著。背部被
一只大掌轻轻拍著,仿佛他仍是一个小孩子般轻轻摇著。就这样,他在这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陌生男子怀中宣泄了心中
压抑已久的痛苦。
第 32 章
温暖的胸膛成了姚云文最好的屏障,一个躲开冷酷现实的屏障。不知道哭了多久,终於倦了的人儿停止了抽泣。察觉到
男子的名牌外套早已被自己的泪水浸的一塌糊涂,有些不知所措地向椅子中缩了缩。顺著姚云文的视线低头望了一下,
男子满不在乎地笑了。从口袋中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手帕递到了红鼻子小兔面前。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垂下红肿的眼帘,姚云文有些尴尬地道歉。
“我知道。”男子温柔的声音中有抹压抑的笑意。
“从18岁以後我就没哭过了……”
“我相信。”
“我只是……”姚云文想要解释什麽,但刚抬起头便立刻望进了一双揉和著包容的眼睛。那仿佛洞察一切的眼神,让他
所有的话都凝在喉中。
“如果你想说,我会是一个最忠实的听众。”用手中的手帕轻轻擦拭著姚云文眼角尤存的泪痕, 男子缓缓道。
不知道为什麽,姚云文忽然很想将心中所有的烦恼与痛苦全都告诉面前的男人。或者是为了寒夜里的热水澡;为了那张
他熟睡时的毛毯;为了肩头的厚外套;为了手中的热牛奶;为了刚刚供他发泄的胸膛;更为了对方让人信赖的笑容……
圣诞节後的清晨反倒异常的冷清。或者时间还早,弥漫著节日残余气息的清冷街头只有一个茫然而行的瘦弱身影。
昨天夜里,不,应该是今天凌晨。在那个陌生人的温柔眼神注视下,姚云文断断续续地讲述著。虽然甚至连他都不知道
自己到底说了些什麽,可那个男子显然一直很认真地聆听著。听他的喜、他的悲、他的嫉妒、他的失落,还有他的──
不知所措。到了最後,在一条大毛毯的包裹下,淋漓发泄後疲惫不堪的他居然再次睡著了。
大概是生物锺使然,当清晨第一道阳光射入房间的时候,姚云文便醒了。却诧异地发觉自己居然躺在房间中唯一的舒适
大床上。而那个男子高大的身体则睡在一旁的沙发中。回想起入睡前发生的一切,他忽然觉得尴尬万分。在一个陌生人
的怀中痛哭、又不知不觉吐露了所有心中的秘密,最後居然还很丢脸地睡著了。这一切都让他有种想逃的冲动。
尽量轻手轻脚地起身,找到床头柜上的纸笔留了张纸条便落荒而逃。冲出房门时还险些撞到门外一个看起来整洁精练的
女子。但对於他的连连轻声道歉,对方似乎并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望著他。虽然觉得奇怪,但急於
离开的他还是没有留心,只是匆匆地往电梯而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女子在目送他进入电梯後非但没有离开,反而轻轻扣响了他刚从中而出的房门。
“甯董,他走了。”
“我知道。”浑身布满了冰冷气息的男人没有了昨夜温柔包容,如同冰窖的眼中没有丝毫睡意,只是盯著手中的一张便
笺。
“对不起,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我想我昨晚一定很失态。做了许多不该做的事情,也说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话,希望你
不要介意。或者是因为对於你我而言彼此都只是陌生人,所以我才会毫无顾及地说了很多平日绝对不会说的话。希望你
能当我从没有出现过,也顺便忘掉昨晚发生的一切好吗?至於我们,我想今後不会再见面了吧。最後,感谢你所为我做
的所有一切。”
“不会再见面了吗?”不知道想到什麽,握住便笺的手掌倏然收拢。俊毅的脸上虽然在微笑,但微眯的双目却迸射出了
一缕再危险不过的气息。
木槿花开的时候,姚云文顺利从学校毕业了。似乎人生就是这个样子,无论你经历了怎样的痛苦与挫折,生活依然不曾
停顿地继续著。毕业前夕,刚好有一家大陆的电子企业到学校招聘。为了能将一切远远甩给过去,彻底离开这个曾让他
伤心、失望也失去希望的地方,他参加了招聘会,并且幸运地被作为唯一名额录取了。当飞机离开机场的时候,姚云文
望著下面越来越飘渺的城市无声地告别。别了,台北;别了,妈妈;别了,昊叔;别了──爱情。
没有人知道,飞机上那双迷离的眼睛中有著怎样的感伤;也没有人知道,那里面到底又有著对未来怎样的憧憬与希翼。
毕竟明天是全新的一天,一个可以不用顾及过去的新世界。
只是未来似乎是永远也无法预料的,就象人生一样,常常会跟人开些很恶劣的玩笑。而姚云文的梦想则在进入纵横的一
个月内就被彻底摧毁了。因为“甯克恒”这个让他以後在睡梦中都会颤抖的名字,悄然地、无声息地镌刻到了他的生命
中。牢牢笼罩著,仿佛一个阴影,无时无刻、无处不在。
第33章
“总裁。”夜风侵袭下的阳台让人觉得浑身冰冷,却仿佛丝毫没有影响到陷入回忆中的宁克恒。只是一个突然出现的声
音让他凛然回神。宁克恒没有回头,因为他知道来人是刘剑,一个在他身边工作了多年的保镖,也是他最信任的人之一
。
“他怎么样?”饮了一口手中的啤酒,仿佛漫不经心地问。
“看起来很平静,没有任何过激的行动,只是一整天都没有离开过房间。现在应该已经睡了。”刘剑是一个内敛沈稳的
人,这么多年下来,很多事情他都明明白白地看在眼里。但却从未自作聪明地说过什么。
“是吗。”依然是没有任何情绪的语气。稍稍顿了一下,吩咐道:“没有事了,你去休息吧。”
抬头望了宁克恒的背影一眼,刘剑似乎有什么话想要说,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退了出去。
望着月光下的树木,宁克恒不知在思考些什么。过了许久,才下定决心般,抛掉了手中已经空了的易拉罐,转身走进了
室内。
但当他来到了那间熟悉不过的房间门口时,却再度犹豫起来。伸出的手明明已经落在门把上,却迟迟没有转动把手。沈
吟了许久,终于无声地拧开了房门。走廊上的灯光即刻被华丽而沉重的雕花木门阻隔在外面。视线很快适应了室内的黑
暗,却惊讶于床上的空无一人。蓦然间慌乱的心在看到沙发上蜷卧的身影时又莫名地平复了下来。
踩着长毛地毯悄然走到那个仰卧的人身旁,蹲下高大的身体,第一次用一种连他自己都不甚熟悉的姿势审视着身下的人
。大概是因为睡着了,白天看起来带些倦意的面庞在柔和的月光下是如此恬然。平滑的额头、紧闭的双目形成了一道优
雅的弧线、不算很高却非常挺直的鼻梁……最后,薄而微翘的双唇象夜来香一样悄悄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宁克恒的鼻息
已经开始紊乱了,欲望在心底攀升。太久没有品尝这红唇和衬衫下的身体了,忽然涌上的热切这让向来克制的他居然几
欲失控。低下头,轻轻吮吸着甜美的唇瓣。舌尖也开始了探索,小心地采撷着蜜露。大概是被惊动了,睡梦中的人儿眉
端轻轻皱了起来。即使这么细微的动作仍是被宁克恒察觉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原因,自己居然无法象以往那样肆意掠
夺而是迅速收敛了自己的行为。
“你爱上他了。”许惠冷冷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哈……爱上了猎物的猎人。你以为他会原谅你吗?在你给了他那么多
伤害以后?哈哈哈哈……”
宁克恒用力甩了甩头,仿佛想将突然涌上的不祥感甩掉. 爱上这个人了吗?小心地轻抚着手边的柔软短发,令人留恋的
触感带给他一种莫名的安定。
“或者吧。”宁克恒一直是一个强势的男人,对他而言,喜欢的就要得到。他不会浪费时间跟自己的心意搏斗,察觉到
真正的感情后,他第一个反应不是抗拒而是接受。姚云文是令他生平第一次产生爱的感觉的人,所以即使最初的目的是
为了报复,即使原本只是把他当成发泄对象,即使两个人的关系是那么糟糕……但既然他爱了,那对方就必须要付出同
等的情感才行──这个男人是他的。平日的霸气又回到了身体里,灼热的视线随着指尖的移动在那张诱人的唇形上描绘
着,轻的仿佛生怕惊醒那熟睡的人儿。良久,才终于餍足了一点,起身离开。
房门轻轻开启,又无声地盍拢。黑暗中,本该熟睡的人却缓缓睁开了双眼。手无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嘴唇。唇齿间强烈
的男性气息仍是那么浓重,而刚刚粗糙的手指轻轻滑动的感觉让他差点无法继续伪装。这又是一个新的游戏吗?象开始
时一样,布一个温柔的陷阱。然后在他最脆弱信任、最没有防备的时候狠狠一击。是不是厌倦了对自己的折磨,打算换
一种方法?但让姚云文感到无力的是,他的心居然为了刚刚得到的温柔而不争气地悸动起来。原本轻抚的手指不知不觉
深深陷进了肌肤中,但身体上的疼痛却传达不到酸楚难言的心中。宁克恒,到底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才能放手呢?不要
逼我恨你,不要逼我……
第二天,姚云文就发觉自己似乎掉进了一个无法挣脱的蜘蛛网中。从早餐开始,宁克恒都坚持与他同桌共餐。并且细致
温柔的让他有些害怕。
“多吃点鸡蛋。”正在发愣的姚云文蓦地发觉面前的盘中多了一勺蛋羹。诧异地抬起头,却一下撞进了一双炽热的眼中
。
似乎感到了姚云文的惊诧,宁克恒微微一笑,又夹了点鸡肉到他盘中:“多吃点,最近你太瘦了。”
深沈的眼神让姚云文心中倏地一紧,但几乎是立刻地,防备也随即涌了上来。不能再被这个男人的温柔骗到了。他无言
地垂下眼睛,食不知味地慢慢咽下面前的食物。
“想出去走走吗?”低沈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姚云文有些惊讶地望着对面的男人,是个新游戏吗?仿佛是感受到了他眼中涌起的防备,宁克恒在心底叹息了一声:“
我只是担心你总闷在房里会闷出病来,所以想带你出去转转。怎么,不想去吗?”
凝视了面前的那双看似真挚的眸子片刻,姚云文最终轻轻摇头:“我有点累。”
“是吗?”宁克恒眼中有丝失落划过,但还是提醒自己,不能着急,要慢慢来。慢慢找回姚云文对自己的信任,然后要
他再爱上自己。打定主意后,语气也轻快了起来:“既然这样,就在家休息吧,改天再带你出去。”
宁克恒专车的声音消失在门外,姚云文仍怔怔地坐在餐桌上。然后他很快发现自己的活动范围被放宽了许多。不再象以
往一样被人亦步亦趋地跟着,而是可以到院子里走走。但他努力让自己忽视这种细微的改变。
下午时宁克恒很早就回到了别墅,显然推去了所有以往日日难免的应酬。不用说,晚餐自然也是两人共同用的。席间的
细心周到的服务近乎呵护。最重要的是晚上就寝时,宁克恒将姚云文送回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卧室后,居然很绅士地转身
离开了。这种转变让姚云文迷惑的同时却更觉危险。
第 34 章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几天,连姚云文都觉得自己快崩溃了。这种看似温情的对待所带来的心悸与心底深处对自己的警喻时
时拉扯着他的心脏,有时甚至让他有种窒息的错觉。他隐隐觉得,如果这种生活再继续下去,那他不是疯掉便是再度陷
入宁克恒所布的那张看似温柔却充满杀机的网中无法自拔。
就在这个时候,宁克恒因为一单一亿多美金的生意不得不到纽约去一趟。虽然不愿在感到姚云文终于有些松动的情况下
离开,但这次的案子实在太诱人,任何一个生意人都不可能放弃这么大一笔定单。而且毕竟这次去去就响应该不会出什
么问题才对。所以宁克恒衡量再三即便百般不舍,还是在做了他认为万无一失的部署后坐上了飞往美国的班机。
宁克恒的离开,也让深陷矛盾中的姚云文有了一丝喘息的空间。他也想趁这段时间好好理理心中的团团纠结。但事情的
变化往往是快的出人意料
那是宁克恒离开后的第三天中午。
“姚先生,有个人想见您。”严谨的态度、仿佛永远没有波动的表情。面前的男子对姚云文而言再熟悉不过。可以说自
己这些年来失去自由的生活,多半是由这个人来执行的。
“见我?……谁要见我?”姚云文的声音中有丝疑惑。毕竟从回到这里开始,除了宁克恒和几个保安、佣人以及面前的
刘剑之外,还没有见过任何一个人。而且很显然宁克恒并不希望别人看到自己。
“是您的一位老朋友。我是不会让姚先生遇到危险的,请您相信。”刘剑并没有正面回答姚云文的问题,只是用一种很
诚恳的目光望着他。
本能的觉得有些不妥,但鬼使神差的,姚云文居然点了点头:“好吧,我去见他。只是──我可以出去吗?”
得到了允诺,刘剑如释重负般地放松了肩膀:“没有问题,我会安排的。”
三十分钟后,车停在郊区一家咖啡馆的门外。因为是在郊外,环境非常清幽,背山面水,原木的墙壁让人想到森林中的
小屋。等姚云文和刘剑走进咖啡馆的那一刻,他就有些后悔了。因为最里面的一个桌子面朝门口坐着的,俨然是一个他
并不想再见到的人,许惠。仿佛觉察到了他的想法,刘剑在他身后轻声却不容置疑地提醒道:“姚先生,许小姐正在等
您。”
后退已经来不及了,因为许惠已经看到了他,并且优雅地起身向他微笑。用那种他从来不知该如何面对的微笑。
“姚工,好久不见了。”许惠笑的云淡风轻,就仿佛两人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却让姚云文有些发寒。
但即便再怎么不喜欢面前的女人,礼貌上还是要回应的。姚云文也淡淡笑着问候:“许秘书,好久不见了。”
“叫我许惠好了,我已经不是纵横的总裁助理了。”许惠的笑容稍稍僵了一下,但很快地收敛了情绪。
姚云文一怔,可是见许惠没有解释的意思,也觉得不便多问。
“姚先生,你们先聊,我出去等您。”刘剑拉开了姚云文身边的椅子,等他坐下后礼貌地请示。
“好的。”姚云文其实并不想一个人留下来面对许惠,但当着许惠的面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得点头。但不知道是不是他
的错觉,余光似乎扫到刘剑和许惠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
“见到我很吃惊吧。”等刘剑走出门后,许惠幽雅地端起面前的咖啡杯,浅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