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怀疑自己耳朵地转过身面对姚云文,却惊讶地在那张白皙的脸上发现了曾经温暖了少年的自己,而重逢后便再也无
缘窥见过的柔和笑容。只是面前的笑容中还夹杂了几分淡淡的赧然。
一怔之后,陆涛也笑了,露出了洁白的牙齿:“好呀,求之不得。”
第 六 章
就这样,姚云文的生活中多了一个叫陆涛的年轻人。那么的年轻、那么的正直、那么的执拗,一意孤行的让他难以拒绝
。虽然明知道如果有一天当陆涛看清了真实的自己,一定会毅然离开的。可是孤独地生活了那么久,瑶云文怎样都无法
抗拒“朋友”这个代表着温暖的词汇。
温暖总是短暂的,姚云文仍要面对他自己的人生。这天早上送走了陆涛之后,即使疼痛让他几乎寸步难行,他还是坚持
着去了公司。纵横是一家以高科技电子产品为主的私营企业,软硬件皆有涉猎。拥有自己独立的完整生产线。老板甯克
恒非常年轻,只有三十出头,十年前刚从大学毕业的时候,便凭借大胆的魄力和远瞻能力白手起家成立了一家在当年还
是比较清淡的行业——软件公司。事实证明,他的目光是正确的,在十年后的今天,纵横从原本只有两个职员,二十坪
办公间的小公司,成长为拥有一千余名员工、三家厂房、两栋写字楼的大型企业。产品也由开始单纯的软件开发推广到
硬件行业,并着手研发自己的CPU,在国内的电子行业中遥遥领先。
姚云文是三年前来到纵横的,本来以为会有一个新的开始,却没想到噩梦也随之降临。甯克恒,这个让他一想起就会全
身颤栗的名字,象鬼魅一般牢牢镌刻在他的生命之中。
姚云文的工作间在12楼,主要是负责新软件的开发、测试。他的专业能力足以让任何行内人感到钦佩,但是在纵横没有
人对此关注,每个人都谨慎地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朋友这个词早已经让姚云文感到陌生。
“你好!”姚云文在电梯前微笑着向一个年轻的新进员工打招呼。前两天这人刚进公司时曾经跟着姚云文了解过一些公
司情况,镇日前辈长前辈短地围着姚云文转。
意外的,对于姚云文的善意,那人却没有回答,只是有些尴尬地笑着向他点了点头。已经算是迟到了,大部分人都到达
了工作岗位。只有两个人的电梯中显得非常空旷,那人却刻意跟姚云文保持着很大的距离。楼层一到,便逃一般迫不及
待地奔出电梯。并不奇怪那个年轻人的举动,姚云文已经经历过了无数次新进人员对他的态度由开始不知情时的热情,
转向后来被老前辈“谆谆教诲”后的谨慎、冷漠。对此,他已经习惯了。但是习惯并不等于不会受伤,看到对方明显的
逃避眼神,姚云文的心底仍是漫上了淡淡的苦涩。
将手上的报告完成已经是接近正午了,这个主题是公司准备元旦期间推出的一个新项目,为此,姚云文以及组员已经奋
战了近两个月了。如今大致通过了测试,只是需要作为总裁的甯克恒进行最后的确认。也就是说,他必须到顶楼的总裁
办公室去一趟。尽管身体很不舒服,又万般不愿意单独面对那个男人,却仍是抱着资料搭乘了通向顶楼的电梯。因为姚
云文知道,那个男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公私不分。
顶楼只有一间总裁室,旁边是大厅跟休息室。其他都是敞开的空间,电梯正前方的一个位子就是甯克恒的私人助理许惠
的办公桌。许惠是个身材纤瘦容貌中等的女人,长发利落地盘在脑后,细边眼镜和可体西装裙让她看起来非常干练。这
正是甯克恒所需要的秘书,有能力而不是空有外表只会对着上司流口水的花瓶。看着姚云文进来,许惠的目光一闪,客
气而公式化地问道:“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我想见甯总,新产品的开发已经告一个段落了,需要向他进行一下汇报。”
不知道为什么,许惠的目光总是让遥云文感到一些不舒服。
“抱歉,甯总现在有客人,请您等会儿再上来好吗?”许惠客气的口吻下隐藏着淡淡的轻蔑。
“那……好吧,我下午再过来。” 姚云文尽量轻地转身,竭力不想撤痛伤处。想到下午还要忍痛再往返一趟,他的眉
头有些无奈地轻皱了一下。
“请等一下!” 清脆的声音阻止了姚云文迈向电梯的步伐。
望着姚云文有些不解的目光,许惠反常地用亲切的口吻道:“看您好象有些不舒服?客人其实也进去好一会儿了,我去
看看他们谈完了没有,省得您还得再跑一趟。”言罢,冲姚云文笑了笑,站起身往总裁室走去。
不久,许惠回来了:“姚工程师,甯总请您进去。”
“谢谢你了。”礼貌地颔首后,姚云文举步走向里面。并没有留意许惠的镜片后面有着某种奇怪的东西在闪烁。
轻轻敲了一下门,却并没有任何声音传出。姚云文又敲了几下,里面依然没有回应。试着转动了一下门柄,门悄然打开
了,奇怪的是宽敞豪华的总裁室内居然空无一人。有些不解地走了进去,办公桌上的文件摊开着,茶几上摆着一杯几乎
没有动过的柠檬茶,还在微微冒着热气。显然里面的人刚离开不久。没有见到那个总是充满了压迫感的男人,姚云文下
意识地松了口气。想要离开,可是又想到许秘书既然说总裁叫自己进来,也不能就这么擅自离开吧。
“啊~~恒~~~啊,不~~~~”忽然,一阵近乎呻吟的娇媚女声从隔壁传来。
“怎么,这样就受不了了?” 戏噱中带着冰冷的熟悉嗓音让姚文云整个人仿佛沉入了冰窟之中。
姚云文这才注意到总裁室附带的小型会客厅的玻璃门紧闭着,毛玻璃上隐约可以看到两个纠缠的身影。心中莫名的慌乱
让姚云文的手忽地一松,怀中抱的一沓文件夹全都跌落到黑色大理石的地面上。
“谁!”冰冷的嗓音再次想起,下一秒钟,会客厅的门倏地被打开了。一张刚毅的男性面孔出现在姚云文的面前。在他
背后,一个衣衫不整的艳丽女人正慌乱地整理衣着。
“是你?”甯克恒的眼神在看到姚云文苍白的面孔时,微微一怔,随即变的莫测高深。顺手带上会客厅的玻璃门,抬脚
迈过地上的文件走向办公桌。一边从容不迫地扣着上身白衬衫松开的两颗纽扣,一边仿佛漫不经心地问道:“我想你应
该解释一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吧。”
“对不起,总裁,是我的错。”还没等姚云文出声,许惠突兀地出现在门口,一脸抱歉地向甯克恒解释:“刚才姚工程
师上来说有事要见您,我告诉他您有客人,请他下午再来。可是刚刚我去洗手间了,没想到他却自己进来了。一定是我
解释的不够明白,让他误会了,都是我的错……”
许惠的一番看似诚恳的话让姚云文仿佛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似的,从头顶一直凉到了脚下。明明是这个女人叫自己进
来,还说是甯克恒的命令,如今却把一切都推到了自己头上。明摆着说这一切是他自己擅做主张。而更让他心凉的是,
他发现自己居然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根本没有人可以证明他的无辜。
第 七 章
“恒——你的员工越来越放肆了!”会客厅里走出了一位时髦艳丽的年轻女人,娇媚地伏到甯克恒身边亲密地靠着,时
尚眼影修饰出的完美眼角傲慢地斜瞄了一眼僵立的姚云文。
姚云文认得她,事实上整个纵横没有人不认识她。她叫薛雅然,是个当红的模特。跟甯克恒之间暧昧的关系已经持续了
近一年。甯克恒可以算得上是最炙手可热的黄金单身汉之一,是许多女人梦寐以求的白马王子。无论是送上门的,还是
半推半就的,他身边的女人总是不停地在变换,通常一两个月就算时间长的了。只有对薛雅然居然保持了这么久的关系
,再加上对于媒体添油加醋的渲染,甯克恒没有丝毫想要澄清的意思,这都足以让这个女人自以为是准总裁夫人了。
“是呀,看来我这个总裁越来越没有权威性了。”甯克恒的话是对着薛雅然说的,目光却一直锁定在姚云文苍白的脸上
。
下意识的,姚云文避开了那道让他感到喘不过气来的目光。
“就是说啦,随便一只阿猫阿狗都可以大摇大摆地闯进总裁室,还真的该好好整顿一下了……” 薛雅然话中带刺地附
和。
充满侮辱的语言让姚云文有些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却刚好对上甯克恒那双毫无情绪的双目,里面的漠然让姚云文的
心更冷了。从来就不曾奢望自己在他的心中会有丝毫的地位,却直到今天才明白,自己竟然卑微到了如此地步。即便是
在他面前被这种女人轻蔑地嘲弄,他居然也可以毫无感觉。
“你没有话要说吗?” 仿佛对于姚云文的沉默有些不满,甯克恒淡然地挑了挑浓密的眉毛。
“我说什么会有用吗?你会相信吗?”苦笑了一下,姚云文直视着对面变的危险的目光。已经麻木的知觉居然感觉不到
往常习惯性的恐惧,胸口的窒息让他连疼痛也不怎么觉得了。
“这么说是我冤枉你了?” 甯克恒的眼角危险地眯了起来,紧紧盯住了面前纤瘦男人越来越苍白的脸。
“恒,你听他说的什么话,他根本没把你这个总裁放到眼里。这种人你留他干什么,要不然我替你……”
其实姚云文突然出现打断了自己的欲望,甯克恒应该生气的。可奇怪的的是当看到姚云文惨白的脸色时,甯克恒却没有
预料中的愤怒。看他脸上的表情,或者他不是故意的。对于许惠的说辞,甯克恒也并不是十分相信,但却不满姚云文一
言不发地默默承受别人加负的罪名,仿佛自己是个偏听偏信的暴君般不做解释。本来就有些不快了,偏偏薛雅然那个恃
他们关系而娇纵跋扈的女人,一直在旁边煽风点火,令他觉得烦不胜烦。
“你们两个先出去!”收回了自己一直被薛雅然亲昵贴住的右臂,甯克恒冷冷地下着逐客令。
一直在门边站着的许惠得到上司的命令,顺从地垂下视线转身出去,不被人察觉的镜片后,悄悄闪过一丝得意。
薛雅然却仍不知趣地想要留下:“恒~~~”
话刚出口,正当她想要大发娇嗔地贴近,却碰到甯克恒警告的眼神。不由心中一震,慌忙改口:“好嘛,人家走就是啦
。记得要给我电话呦~~”
言罢,抛了一个媚眼,便摆动着她凹凸有致的身材向门口走去。经过姚云文身旁时,翻了一下艳丽的眼角,刻意丢下了
一声不屑的冷哼,重重地甩门而去。
一时间,房间内立刻陷入一片寂静,充满了压抑的紧迫感。
“真的不想解释吗?”起身从桌子后面走到姚云文面前,甯克恒高大的身躯挟着无比巨大的压迫力。面前这个纤瘦的身
体是他所熟悉的,但面庞上反常的苍白令他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头。抬手攫住那消瘦的下巴,强迫那个一直沉默的人儿正
视自己。
“我……我只是想送文件给你……”姚云文本能地想要挣脱,但下颌传来的力气让他不得不被动地将视线对上那双冰冷
的眼睛。
“送文件?顺便破坏我的约会吗?”明知道不太可能是事实,却仍让伤人的话漫不经心地脱口而出。
姚云文的眼中充满了震惊,愤怒却又无从辩解,只能那样瞪着面前蛮不讲理的男人。眼神中的无辜与洁净却让甯克恒更
想刺伤他,
“想否认吗?还是说你是在嫉妒,嫉妒别的女人上我的床?”甯克恒俯身贴近了姚云文,反常地用亲昵地语气轻声问道
。高挺的鼻梁几乎碰到了姚云文的。
鼻端熟悉的气息让姚云文有些晕眩,但那些话让他如何也无法认同,还是忍不住分辩道:“我没有……”
“没有最好。”忽然放开了手,甯克恒象是要甩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似的向后退了一大步:“别太高估了自己的位置,
你的本分就是随时等着我的召唤解决我的需要而已。不包括嫉妒的权利,明白吗?”
最后一句近乎命令,无情而伤人的话让姚云文的胸口传来一阵悸痛,痛的他已经分不出是伤处在痛亦或那颗他原本以为
早已麻木的心在痛。
“明白了……”姚云文喃喃地回答,仿佛灵魂已经飘移到了不知名的地方。
“收拾一下你带来的东西,既然你是为了工作而来,就汇报一下吧。”回到座位上坐定的甯克恒继续翻阅着打开的文件
,言语中又恢复了平日的严肃,仿佛只是在对一个无关紧要的普通下属说话。
姚云文毫无意识地蹲下身体,想要收拾一下地上的东西。不料却忽然袭上一阵强烈的昏眩,眼前一黑便咚地栽倒在散落
一地的文件中。
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的甯克恒盯着倒在地板上的身影,微怔了一下。然而随即感受到的原本不应存在的心惊,让他不假思
索地飞快起身冲了过去。
第 八 章
望着病床上昏迷中苍白的近乎于透明的面孔,甯克恒灼然的目光胶凝在上面。很少有机会仔细地端详这个已经发生过多
次肉体关系的男人,虽然是个男人,却又是那么玻璃般的脆弱晶莹,脆弱的让他有种想要去摧毁的欲望。有时候真的是
有恨意的,明明那么的平凡,平凡的随时可以湮没在人群中。可就是这么平凡的一个人,还是一个男人,却象鸦片一般
让人不能放手。沾染了一次,便再也无法停止,直到灵魂都沉浸到地狱中去。
当甯克恒察觉的时候,他的手正情不自禁地在那张苍白的面孔上梭巡。微皱了一下眉头,触电般地缩回了手掌。对自己
暗暗提戒道:“无论怎样,这个男人只是你发泄欲望的床伴而已,没有资格得到更多了。不能因为他毁了你所积累的一
切。”
看着床上的人有转醒的迹象,甯克恒的面色又恢复了平日的冷硬,仿佛刚才眼中曾经短暂滞留的温柔与惘然只是错觉而
已。
姚云文一睁开眼睛,入目的便是满眼洁白。刺鼻的药水味使他隐隐明白自己是在医院。刚清醒的迷混让他露出了象孩子
般无辜的表情,直到身旁强烈的存在感让他将视线转移。所对上的两道冰冷视线令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寒战,下午发
生的事情跟那些伤人的话语走马灯般地在眼前闪过,原本雍懒的表情瞬间变的黯淡了。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甯克恒故意忽略那迷离的双眸子因自己而带来的萧瑟,冷冷地问。想到面前这具消瘦苍白
的身体上几处显眼的青紫痕迹,他就涌起一股想要杀人的怒意。他告诉自己,这只是因为必须知道是谁那么大胆,居然
敢对他的人动手。即使姚云文对自己而言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肉脔,但是除了他自己,也没有任何人可以随意伤害。
下意识地转头避开了那双让他心底抽痛的冷漠眼睛,姚云文淡淡地说:“我不知道……”
不满姚云文敷衍般的回答,甯克恒伸出一只手手攫住了他的下巴,强迫他转过头面对自己:“不要告诉我那种伤痕是你
从床上掉下来摔的。”
愤怒中突然冒出的一句近乎幽默的话,不仅甯克恒自己意外,连姚云文都楞了一下。不由地喃喃开口:“昨天晚上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