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洛默然了,一直站在那里没有动弹。直到那双眼睛扫了过来他才低下头。
“你来干什么?看我是怎么死的吗?”
“没有……”
“没有?”翼舜的声音扬了起来,又皱起好看的眉。“我曾经视你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存在,一直觉得不管你怎么样对我,我都会去爱惜你保护你。因为一开始是我欠你的,你你要我怎么样偿还都可以,但是真的有这一天时我却觉得世界好象崩塌了,一切都可以不再存在了。我只问最后一句话,你有没有爱过我?”
“你有没有爱过我。”为什么他要听到两个男人说这句话,一个是郢狼,曾经的朋友,但最后却亲手毁了他的一切将他拱手送给了敌人。一个是翼舜,曾经最恨的人,但在不知不觉中竟成了生命中不可割舍的肉,揉着便疼。有没有爱过。有吧。爱过郢狼的聪明沉稳爱过他如邻家哥哥的温柔。但也爱过翼舜,爱过他的体贴爱过他的霸道。只是凡尘似锦,过往云烟。
“爱过你又怎样,没有爱过又怎样!”
“是嘛!”无声的叹息纠缠在陈腐的空间。隔祝贺木栏,翼舜伸手摸摸他渐渐消瘦的脸:“你瘦了。他对你不好。”
彼此利用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呢!蓝洛侧头躲开他的手,想走,但衣角被抓住了。他回头无言的看着他。一切尽在不言中。翼舜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像才发现似的连忙收回手。希望今生你都不要后悔。
“后悔没有爱上你吗?”
蓝洛没有说出来,只是站在那里好久才走出门。一步一步都走地好艰辛,因为他知道一旦走出去了便的再无见面之日了。外面的光线刺得眼睛好疼,蓝洛揉揉头发看着那耀眼的阳光,一瞬间落下泪来。原来他也是会落泪的。原以为再也不会心疼的。
时间如流水,第二天总是会到来,正如天总会亮梦总会醒。蓝洛窝在被褥里不停的发抖,一直咳着,似乎要把内脏都可饿一样。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出去。宸渊上朝时还把他叫醒了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听一下朝臣们对乱贼翼舜要处死的奏则。他拼命的摇头拒绝还是被拖了出来直到宸渊发现他的身子像冰一样冷才放过他冷冷的下令让人好好照顾他便走了出去。
一朝功成名就,一旦败落便是挖万古都成灰。心又开始疼了,比当初自己变成废人时更痛了,也比失去家园失去祖国沦为阶下囚时更痛了。一番挫折方知愁滋味也终于明白爱情这个词竟是如此的伤人。
人总是在最脆弱时才肯剖开心思慢慢的寻找一直找到心力憔悴。你又可曾爱过我呢。你明明知道的,你明明知道的我们本就不可能的。不仅是因为你的错也是因为一开始就没有站在同一起跑线上。
第十一章:韦清风扬
“现在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一个很脆弱的人呢!”喃喃的自语着,韦清风扬高挑的身影便出现在本该戒备森严的寝宫。
蓝洛吃吃的笑了,有一段时间的失神。“王宫对你而言就像摆设一样。”
韦清风扬看着那裹在被子里的人,伸手捉住他的头发把他扯了出来。“你知道的,翼舜今天死了。”
“呵呵,那你怎么不去看一下他的死亡呢!”
“一切总有结束的一天。”
“霏仪在你那里吗?他过得好不好?”霏仪,霏仪,想起那个少年他便想哭,那个他一直想保护最终却什么也没有做到的人。
“他过得很好。你不用担心!”
“担心啊。这个时候他还有资格去担心别人吗?该去担心吗?”
“你快点走吧。皇宫不比外面。”
“呵呵。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弟弟消失咯,郢狼正在找他。”
“恩!”蓝洛惊讶的瞪大眼睛看着帘外,好久都没有回过神来。“……你你为什么要帮我们,你……明明就是个商人……只是个游走各地的商人,在哪里都不乏生存之道,何苦卷入官场是非呢。”他不明白但更多的是小相信。无商不奸,无奸不商,更何况是这样一个聪明的人呢。他的城府到底有多深又是因为什么目的而一直在奔走呢。
“我就知道你不会信。但是有一个人会信,他告诉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守住一个人。”呵呵,他为了那个人放弃了一切却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有得到。笑得好不悲怆。回忆总像个说书的人绵绵的把往事从脑海里剖出来。
“那个人。那个人是谁呢。”蓝洛已经不想知道了。
门外传来声响,韦清风扬刚回头,一扁长剑便划破窗刺了进来。他反射性的退开,退到床沿前倒在了床上。
“是你,就是你让他变心,让他陷害翼舜的吗?”来人瞪着大眼,原本漂亮的瞳孔变得深沉了。像一汪看不透的湖水。
韦请风扬微微愣了一下,便扯开唇角了。
“桑煜!”蓝洛失措的叫了出来,但声音刚落,门外便传来脚步声。还有人声。他不安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桑煜嘲讽的皱起眉。剑尖上还滴着鲜红的血。浓浓的血腥味刺激着脆弱的身体。“那是宫里人的血。”桑煜道。
“呵呵……”狂笑怒笑,最终还是什么也改变不了。桑煜愤怒的看着坦然自若的韦清风扬,扬剑便劈了下去。衣抉飘飞,人影晃动间,韦清风扬变闪到了窗边,笑容里依旧藏风又藏雨。
“啊!”桑煜气得大叫,回过头狠狠的瞪着蓝洛苍白的脸:“他到底哪里好啊。为什么要这样做,是你说你已经讨厌争斗了讨厌报仇了,是你说你最希望的只是无忧自在的想随而老的。可是现在你在做什么,为什么你要挑起纷乱。你明明知道的,只要你这样做了,翼舜肯定会想杀宸渊的。你明明知道?”
“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因为知道才这样做的不是吗?在心里问了自己无数遍,每问一遍便苦一分。门外又是人声嘈杂,渐渐往这边而来,蓝洛的脸色刹时变的惨白,盯着门颤声道:“你们快走。”
“我不走,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他。”
刀剑无情,蓝洛下意识的冲了过去,在桑煜不可置信的眼神中,他听到了血肉撕裂的声音。有时候不想去探讨生与死的差别。其实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伟大。可是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呢?没有想过,真的累了。朦胧中听到宸渊的声音,凄厉的,像那落花凋零时的低语……
你可曾记得红枫飘落中,卷着羽衣的你轻轻的走在落叶上沙沙之音已是沧桑变化;
你可曾记得荧荧月光中你的身影看起来是那么的落寞,其实都有看在眼里,其实都知道。起是上苍并没有给予我们理智的机会。
你可曾记得淡淡的墨香中,白衣飘飞,落笔成章。你言你想要的不过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其实前程过往不过是人生一点缀。已成烟灰也不过空一场。
你可曾记得我最爱的是蜜饯,你知道即使老了、牙掉光了,我也喜欢吃甜的,因为那会洗净心里的干涩。但是你不知道,你觉得吃甜的不像一个男人。
你可曾记得每次看到你的脸,心里便会荡起涟漪。恨与爱是垣古至今都堪不破的传说。
你至今都不知道,对于你的死,我已经心如止水了。
为什么会醒来,看着明黄的床幔,摸着没有尽头的床。是龙床,但也是地狱。还是没有死了。难免觉得可惜了。
“没有死你觉得可惜吗?”暗沉的声音,他一辈子也不会忘记的。那道声音,那个侵占了他所有的人。
“可惜啊。”连感慨都不能有呢!
第十二章:魂牵梦绕
蓦然想起桑煜,蓝洛惊得跳了起来:“你把他怎么样呢?”
“你说我能把他怎么样呢?”男人走进他捏着他的下颚,疼得立刻脸色惨白,下颚仿佛脱臼一样的痛着。“我既然连翼舜都能杀,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神医呢!”
“不要,不要伤害他。”蓝洛摇摇头,将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逼了回去。泪水在眼眶打转,显得楚楚可怜。
“不要伤害他,擅闯皇宫可是死罪哦,你不会不知道吧。”
“不……求求你放过!”忍着疼痛,扯着男人的衣袖。
“哦,”男人眼里闪过一丝狡诘的光芒,快得来不及捕捉。“那你告诉我哪个男人是谁,也许我可以考虑一下放过他!”似是说着谈判,但却有着不容质疑的坚决。
“不要……”蓝洛刹时僵在了那里,冷风过境,好冷。下意识的往回缩了缩。
“恩!那个男人对你而言就那么重要吗?竟然不惜以你的弟弟来保护。”眸子沉了下去,宸渊不悦的盯着那双闪避的双眼。
“不……”那个男人。如果真的说出来了,那么这些时间的努力到底酸什么呢。可是如所不说,那就永远也得不到桑煜的原谅了吧。他已经伤害过桑煜了,难道现在还要害死他吗?犹豫着,心却越来越冷了。为什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呢!
“哼。”男人哼了一声,摔开他任他撞在墙上。伤口被撕裂了,血慢慢的渗了出来染红透明的内衣。“不说也行,反正我迟早会知道他是谁的。别小看我哦。蓝洛!”大笑了一声,翼舜吩咐下人去端药来,之后便大步走出大殿,修长的身影被斜阳拖得长长的,显得有些萧瑟。明明是初秋,却寒冷如冬。原谅我,原谅我,桑煜。
一场秋雨一场寒,冷风猎猎的撕扯着树上的残叶,片片金黄的梧桐叶随着风流打着卷飘落下来,仿佛纷飞的雪花。铺了一地的金黄,染了些落寞的萧瑟。满目苍痍。自从那天不欢而散之后,宸渊从没有再出现过,但生活依旧在过。宫人们已经渐渐忘却翼舜的死带来的轰动了,而在乎着另一件事情。那便的皇帝最近一直宠幸的云妃。听说只是一个刚刚进宫的秀女,在偶然的情况下遇见皇帝之后便麻雀变凤凰了。蓝洛不想去知道宸渊最近到底做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他到底在做什么。只是住在宸渊的龙宫里,守着那双奇大无比的大床,常常彻夜无眠。
天已放晴,阳光洒在树叶上泛着五光十色。但冷风依旧飕飕。
“公子,天凉了,进屋休息吧。”宫人小何轻声问道。他是宸渊安排在他身边的人,一开始对这个靠色诱人的男宠十分不屑,可在不知不觉间竟然成了蓝洛身边最亲信的人,对蓝洛的照顾也越来越周到了。
“我想出去走走。外面的阳光真好呢!”
“好。”小何飞快的进屋取了一件披风尾随在蓝洛身后出了门。阳光充裕,照在身上真的很舒服,有多久没有出来过了,又有多久没有见过阳光了。
小桥流水,白玉的石桥下是涓涓的流水,一旁的歪脖子垂柳迎着风招展,倒影在水中便是蓝蓝的天空与白云。菊花已经开了,团团簇簇的堆在花坛里艳丽得耀人。假山回廊,蜿蜒着,华丽而大方。过了石桥便看见一座红木的凉亭。蓝洛下意识往那边走,却看见迎面走来一群女人,走在最前面的女人穿着大红色的霓裳群衣,虽然艳丽但穿在她身上竟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合适。
“公子,那便是云妃,皇上最近非常宠幸的妃子。要回避吗?”小何急忙走到他身旁轻声道。
蓝洛摇摇头,既然已经走到这里来了,回避是当然不可能的事。而且就算回避了也总见面的一天。
“你便是蓝洛,蓝公子。”女人也在听了宫女的话之后抬头看着他。那是一个非常清秀的女子,有着一张纯白的脸,但是那双眼睛里的锐利却是遮掩不了的。那并不是一个如她外表一般的女人。但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仔细瞧了几眼,发现那张脸竟与霏仪有些神似。只可惜,霏仪却是一个纯白得少年,让人不忍破坏掉。
“你好!”蓝洛礼貌的说着,让出道来。女人看了他一眼,眉一挑走了过去,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走了过去。小何才站了起来走进蓝洛。蓝洛对他笑了下,径自走道木亭里,坐在冰冰的石椅上。
“公子累了吗?”小何紧张的问,将披风披在他肩上:“我去为您准备一些甜点吧。”
“不用了。你回房将我的文房四宝拿来可好!”
“好。”小何见他难得有此雅致,不忍心拒绝他,便匆匆走了。
好安静啊!皇宫历代幽静,却给人一种带过神圣的错觉。其实只是很孤单而已,这里的人被禁锢在一个残酷的环境里,除了学会冰冷以外又有何生存之道呢!那个人也是如此吗,他的冷酷,他的默然也是被这样锻炼出来的吗?如今死在他的手上会有多少怨恨呢。而他在死之前又在想什么呢?会恨我吧,是我一手把他推进了死亡的深渊,在他全心全意相信我时候。翼舜。远在云端的亡灵是否也也有着同样的遗憾呢?可曾恨我,可曾怪我,可能觉得我即便是死了也偿还不了一切呢!
“公子,蓝公子!”声音好温柔,蓝洛睁开眼睛便看见一张放大的脸,那是跟在云妃身旁的侍女。
“你是……”
“我是云妃娘娘的侍女,娘娘命我送些松糕给公子。这些是娘娘家乡的特产呢。名为松软糕,因松松软软略带桂花香而闻名。”看着那透明晶莹的糕点,蓝洛问:“娘娘的家乡是何处?”
“江南!”
江南。他没有去过江南,却听翼舜讲过江南。讲过那烟雨蒙蒙中的小桥流水人家,讲过那烟花三月里的笙歌慢舞,讲过那撑着纸伞走过拱桥的丁香女子,讲过那桂花飘香里的名酒。他说江南是个凄美的地方,处处都泛着氤氲的气息,潮湿而细腻。忍不住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入口即化,口齿留香,让人无限回味。甜甜的滑滑的,残留着桂花的清香。就像翼舜口中那被水气雾满的江南,杨絮飘飞。
只是,好想睡啊。睡意一阵一阵的袭来,蓝洛还来不及反抗便被黑暗淫灭了。
醒来,头还是晕晕沉沉的,好难受。
“要水吗?”温柔的东西靠近嘴唇,清凉的水被送了进来。舒服多了,蓝洛睁开眼睛吃惊的看着翼舜。他怎么会在这里。看看四周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回到了龙宫。
“真没有想到,你也会有被人骗的时候呢。而且竟然是那种一眼便看穿的小孩子把戏。”宸渊嘲弄似的扯着唇角。
“恩?”蓝洛迷惑的看着他。
“那盘糕点里下了迷药,要不是小何及时赶到,真不知道你会被送到那里去到受多少罪。”宸渊生气的说着,话语间竟然带着一丝难掩的关心。蓝洛怔怔的坐在那里,他原本不是一个如此粗心的人,为什么这次会失算呢!是因为那盘来自江南的糕点还是因为那个向往江南的翼舜呢!
“你把桑煜怎么样呢?”
“原来你还会关心他呢!”又是阵嘲讽,蓝洛僵直的坐在那里。是啊,他根本就不肯救他,而现在才想起去关心他,真的好虚伪呢。
原本红润的脸色又在一瞬间苍白下去,宸渊不留痕迹的笑了,望望窗外。一轮明月当空。今天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呢。霏仪,知道吗,几年前的今天我们相遇了呢!
第十三章:兵临城下
似乎总是在受伤,似乎总是在意着别人的想法,总是这样的。在床上躺了一个多月,伤口完全愈合的同时,心灵却开始怀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了。有的时候觉得平静才是真的好的,但是他的生活到底什么才是平静呢!宸渊还是没有出现过,哪次受伤对他而言似乎只是意料中的事情而已。云妃依然得宠,宫里传的都是那个女人的事情,关于她的聪明以及她的精明,那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女人。但是蓝洛不知道宸渊为什么会把这样一个女人留在身边。他猜不透宸渊的想法,就像他不知道宸渊为什么会把留在他身边一样。今秋的落叶飘舞如风,遮掩着满地的尘埃,在地上铺下厚厚的一层。有人说过,落叶的金黄不过是为了遮掩其中的腐败而已。而那个有人除了那个一脸笑容的男人似乎就没有其他人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的世界已经围着他转了。在这萧败的世界里除了宫里的钩心斗角除了那笑容背后的阴谋算计除了那个站在巅峰却笑容寂寞的人,只有永无止径的孤独以及冷清。听到即将出兵的消息时,他硬是愣在了那里,手里的人掉了都没有注意到。出兵,宸渊想征战哪里呢,他不是已经灭掉了一个圣贤吗,那下一个牺牲者又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