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问题,你告诉我怎么做?"
"大哥,你先把马儿拴住,别让它们走动影响我施针。"
何意仁一点头,跳下马车去。
"那二哥,请你把帘子都撩开,我需要亮光。然后帮我举蜡烛过来这边,我要烫针。"
"好。"
58.
过了会,何意仁就把马儿栓绑妥当,他跳上马车询问小宝,接下来他该怎么做。
小宝取出一套银针,只给何意仁看每个他将要下针的穴位,让何意仁等会将蛊毒和蛊一起逼至他所指的位置,并详细的说明逼蛊的方法,只要将蛊逼至此处,蛊毒自然而然会随着蛊移到他所指的地方。
一切说明完毕,早已点燃蜡烛的季凌霄举着烛台,挪到小宝的身边坐定。
小宝掰开柳风潋双唇,喂入一颗活血提气的药丸,迫使忘情蛊开始在柳风潋体内缓步移动,以便他准确地找到它所在的位置。
"开始了。"小宝慎重地提醒两人。
"嗯。"两人同时点头回道,紧盯着小宝手上的每一个动作。
小宝先是找到忘情蛊所在的位置,指挥着何意仁用内力将其包裹起来,往柳风潋左手臂处推挤。
幸好蛊突起的位置离柳风潋的左手臂处并不远,何意仁没费多久时间就将蛊逼至小宝先前指定的位置。
一见蛊已到位,小宝迅捷地两指捏起一枚银针,烫过火,精准地扎进柳风潋左臂的穴道中。连着扎了三个穴道后,小宝停下动作,轻呼出一口气。
"好了,暂时只能先这样了。"
"小宝,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赶路吗?还是要等你拔针后?"抹去额头的汗滴,何意仁松了口气道。
"没关系,可以继续上路,针要封足三个时辰才能拔。"
"大哥,你休息吧,车我来赶,你调息会内息。"柳风潋收拾好东西后说道。
"那我晚上接你的班。"
"嗯。"
"二哥,车尽量行得稳些。"
"我晓得。"
"二弟,还要多久能到下个镇上。"
"今天恐怕我们要宿在野外了。"季凌霄看了眼接近响午的天色。
"那也没办法。你注意些能落脚的地方吧。"
"交给我吧,你们两都好好休息,放心吧。"季凌霄撩开帘子起身跳下马车,去解绑住马儿的缰绳。
"大哥,我要看着时辰,你休息吧。"何意仁刚想开口,就被小宝摇着头打断。
他只能叹口气,闭上眼,打起坐来。这几天里他叹的气比他这辈子叹的都多,只希望三弟到了苗疆就能好起来。
59.
马车行驶到傍晚时,小宝取下银针,柳风潋微颤着睫毛慢慢苏醒。幸好醒后的柳风潋没再继续咳血,毒性算是被小宝暂时性压制住,三人见到扎针封穴的效果后,都松了口气,提到嗓子眼的心终于放下一半。
何意仁鼓励地拍拍小宝渐显单薄的肩,便替了季凌霄的班,上车前赶马去了。
"今天我们是找不到落脚的地方,不如再赶一夜的路。"何意仁在外边大声叫道。
"可这天恐怕要下雨。"季凌霄把头探出帘外,看看天色道。
"你把小宝先前买来的油布拿出来给马车铺上。"
"我这就去拿,你把车停下。"
"嗯。"
"二哥,油布在那,你把蓑衣和斗笠拿给大哥,我把帮你铺油布。"喂柳风潋喝完水,小宝扶他躺下,盖上被子,"你休息会,但别睡着。"
柳风潋轻轻地点点头。
铺完油布,小宝眼中带着不安,面色凝重的对身边的两人说道:"大哥,二哥,我想我们这一路都不要停歇,尽快赶赴苗疆,潋咳血的症状我没有把握镇住很久,他昏睡的状况一天比一天严重。虽说他昏迷的时候咳血会停住,但我怀疑潋一直昏睡是忘情蛊发作的症状。"
"小宝,放心。"两人毅然地给予小宝坚决的保证。
此后的日程,何意仁与季凌霄两人日夜轮替,兼程赶路,硬是将二十多天的行程紧缩到二十天不到。
在第十七天,一行人终于赶至苗疆,但因接下来的山路陡峭,灌木横生,马车实难前行,小宝只好精简行囊,由季凌霄在前探路,小宝颠后,何意仁背着柳风潋行于两人之间。
山路崎岖,着实南行,路间又经常有毒虫蛇蚁出现,弄得小宝一行人狼狈不堪,幸亏没有遇到林间猛兽。
幸运的是,他们在林中遇到一个正在采摘野果的苗人少年,托那人带路的福,小宝他们少走了许多弯路。
"我叫加翁里,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加翁里边引路,边好奇地问道。
"我叫小宝,我们是来求医的。"小宝首先说明来意,再逐一介绍,"这是我大哥何意仁,二哥季凌霄,这是我的爱人柳风潋。"
"你很坦率,不像我见过的汉人,说话总喜欢遮遮掩掩的,看着就烦。"加翁里像是喜欢上小宝的性格,给予了小宝一个大大的阳光笑脸。
"你的爱人好象生病了,这次是来给他求医的吗?"
"是的。"
"汉人不是也有神医吗?你怎么舍近求远啊?"
"潋不是生病,是中得蛊?"
"啊!?中蛊!?我们这最近没人出去过,怎么会有人中蛊?"加翁里惊讶道。
"不是,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苗人,可他说潋中得是蛊。"
"什么蛊?"
"他说是忘情蛊。"小宝红了眼圈,难过的低下头。
"忘情蛊?这回麻烦了,这蛊挺难解的。"
"你会解蛊?"小宝瞪大眼看着自言自语的加翁里。
"会啊。族里解蛊能力最强的就是我啦。"加翁里自豪地说道。
"你是蛊毒巫医!?"小宝不敢置信地问道。
"嗯。你们先跟我回寨子里再说。"
小宝吃惊地张大着嘴,看看边上,季和何二人也是一副难以相信的样子。
想不到苗疆的蛊毒巫医会这么年轻,和小宝差不多大嘛。
"你们还在磨蹭什么,快点跟我走啊。"跑出几步的加翁里见身后的人没有跟上,回头大声叫喊。
"哦。"众人即刻回神应道,急忙举步紧跟。
60.
一路上,加翁里边走边询问着小宝,柳风潋中蛊的具体情况。
"他中蛊多久了?"
"十七天。"
"除了昏睡,还有别的反应吗?"
"清醒的时候会咳血。"
"咳血?怎么会咳血?他吃了痴情根?"
"嗯。"
"怪不得......小宝,你有个很爱你的情人。"加翁里感叹,"虽然麻烦了些,但放心我会救他的。就是冲着他对你的那份真,我也会救的。"
"谢谢......"
"有什么好谢的,我救人全看顺眼不顺眼,你和你的情人让我看着顺眼,我当然会救。"加翁里爽朗地笑起,"不像有些汉人,一副假正谨的样子,看着就讨厌。"
小宝笑笑没有答腔,他是不太了解啦,毕竟从小在山里长大,山下村子里的人都很淳朴。而现在认识的人,个个都是好人。不过,他没感觉不代表别人听着不会刺耳,小宝悄悄地瞟了眼边上两人的脸色,还好两人都是一副事不关己,无所谓的模样。
"三弟好象醒了。"感觉到背上人轻微的动作,何意仁开口提醒道。
"哦,他醒啦,我看看。"加翁里凑到何意仁身旁,察看柳风潋的脸色,拿出一刻药丸塞入他的口中,"走快点,我家不远了。"他催促众人,走到前头领着路。
又走了一会,他们终于来到加翁里的家,两层高的房子整个都由纯木搭建,顶上铺着密密的稻草。
"把他放到那边的榻上。"加翁里指指屋里的竹榻,示意何意仁把柳风潋放到上面,"让他平躺。"
加翁里冲进隔壁的房间抱出一堆的瓶瓶罐罐和不知名的工具。
"小宝,你会医吧,来帮忙。"
"好。"小宝急忙跑到他身边抱过他手中一半的东西。
"加翁里!"一个亮丽的苗族少女叫唤着加翁里的名字,跑进屋里,突然见到好几个不认识的人,一时间呆楞在哪里,"你们是谁啊?怎么会在这?"
"玛夏,他们是我新认识的朋友。"低头正在检查柳风潋病情的加翁里抬头回道。
"打扰了。"何意仁礼貌地主动打起招呼。
"啊......欢迎......"玛夏红扑扑的脸蛋更红了。
"玛夏,别楞在那,过来帮我忙。"
"哎......"玛夏不情不愿地挪到加翁里身边蹲下。
"这人怎么了?"
"中了忘情蛊,有喝了痴情根。"
"吓!?好倒霉喔......真可怜......"
"不会,要是我,也会为了心爱的人这么做的。"加翁里头也不抬地说道。
"爱人?哪个?"
"呶,他叫小宝。"他瞥瞥小宝回道。
"哦......"
"你脸怎么这么红?"加翁里奇怪道。
"啊!我跑过来的。"玛夏低下头掩饰。
小宝别有深意地瞧了眼玛夏,又瞟了眼何意仁,聪明的没有出声。
61.
"玛夏,帮我找出蛊的位置,我先配药。"
"不用找了,我把蛊封在潋左臂的位置。"
"哎......小宝,你很厉害嘛。"玛夏夸奖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玛夏别打岔,要问等把人治好后再问。"加翁里转头斥道,"小宝,把具体位置指给我看。"
玛夏乖张地吐吐舌头,不再淘气。
季凌霄与何意仁见帮不上忙,只能在一边焦急地等待。
"嗯,就在这个位置。"小宝鲁起柳风潋左手的袖子,指着手肘处给他们看。
"还好你把它封在这了,这样一来要引它出来就方便多了。小宝,你把他上半身的衣服脱掉。"回身他又摸出一罐粘糊糊的绿色液体,交给玛夏,"涂药,不用我教吧?"
"切,就会支使人。"嘴上虽然不满地嘀咕,可手还是乖乖地接过药,用薄木片挑着往柳风潋的左手臂上一点点地涂。
她先是把蛊物突起的地方整个涂满绿色的药,然后又拿起一罐白色的药液,换了把干净的薄木片,挑着药液在柳风潋左手小臂处每隔一段距离点上一点,一直点到柳风潋的掌心为止。
"好了。"
"嗯。"加翁里应声,拿起一边早准备着的小刀,在柳风潋手掌心划下一道一寸长的刀口,"把药给他喂下去。"
"哦。"玛夏动作迅速的塞了一颗蓝色的药丸进柳风潋口中。
加翁里取过一个褐色的小土陶罐,握于掌心,把罐口对着柳风潋掌心的伤口:"不要出声,我要把它引出来。"
众人整齐一致地点头,紧张的屏住呼吸,肃静地等待着。
时间静静地流逝,小宝的额头上星星点点都是紧张的冷汗,慢慢地,一个小小的白点从柳风潋掌心的刀口处探出头来,小宝不敢动,虽然他很想立刻将这个折磨潋多时的东西楸出来,扔在地上踩扁,但他知道他不能那么做,他现在能做的只有静静地等待,盼望这个折磨潋的东西可以干脆顺利地离开潋的身体。
终于,白色的小虫像是在柳风潋体内待够了,缓慢地爬出伤口,爬进罐中。
加翁里行动迅捷地用一个木塞,快速地塞住罐口,放到一边。
"好了吗?潋不会有危险了吧?"
"蛊是引出来了,蛊毒还没解,基本上是安全了,就是要慢慢的来。小宝,你陪着他,明天一早和我上山采要去。"
"嗯。"蛊取出来了,就意味着好了一半,小宝高兴的想到。
季凌霄与何意仁一听到,柳风潋基本脱离危险,都冲上前来一个劲地表示感谢,还说要报答加翁里。加翁里都笑着摆手拒绝,本来他就是自愿救人的,怎么可以要别人的回报呢。
"喂,明天采药,我也要去。"一边的玛夏趁机扑到加翁里背上撒娇。
"你去干吗?添乱啊?"
"我去帮你背药篓啊。"玛夏顾做可爱地眨眼。
"你说的,明天药篓交给你背。"
"好啊,反正又不重,你又采不了多少药。"玛夏笑嘻嘻地回道。
"是吗?"加翁里怪笑一声。
"呃......"玛夏盯着眼露皎洁光彩的加翁里,突然觉得一阵凉意从脚底窜起,怎么感觉像被蛇盯上一样,"呃......我突然想起来我明天还有事,我就不去了,我先回去了。"说完,就跑。
"喂!你前面来找我干吗的?"看着玛夏急步逃命的背影,加翁里大声喊道。
"啊!"想起来的玛夏又跑了回来,"我阿妈让我来叫你去我家吃晚饭。"
"哦,今天我就不去了,还有小宝他们呢。"
"那一起去吧。"
"你家坐不下,小宝还要照看他的情人。"
"这到也是,那我回去了啊。"
"嗯。"玛夏向小宝挥挥手,一蹦一跳的回去,临走还瞥了何意仁一眼。
"我们也准备准备吃饭吧,然后休息,明天还要去爬山,得养足精神啊。他今天不宜移动,就躺在这吧,我楼上还有间空房,何大哥、季二哥,你们两住吧。小宝肯定是要在这守夜的,不过小宝,你也要休息会,要不明天怕不动山。"
"不要紧,我轻功很好的。"
"喔~~那明天高难度的采药工作就交给你啦。"
"嗯。"
"但你还是眯会的好。"季凌霄插嘴道,"我先替你看着,趁现在你睡会,等吃饭时再叫你。"
"好吧。"
"我楼上有床。"加翁里说着就拉起小宝往楼上冲,冲到一半他又停了下来,"你们谁会煮饭。"
"我会。"等了半天,只有小宝点头。
62
"对不起啊,小宝。结果你还是不能休息。"加翁里歉意地说道。
看着他歉意内疚的表情,小宝轻轻地笑笑:"厨房在哪?还快带我去,再磨蹭下去都要天黑了。"
"哦,跟我来,就在外面。"加翁里抓紧小宝的手就往屋外跑。
"小宝,拜托你啦,我给你打下手。"
"好。"小宝蓦地停下手,正色对加翁里说,"真的谢谢你,加翁里。谢谢你肯就潋。"
"谢什么!我看你们顺眼才就他的,有什么好谢的。真要谢我呀,就煮吨好吃的给,我这材料具全,就是我不会煮。"加翁里说道后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
"没问题,保证包君满意。"这些天来,小宝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开怀的笑过,一扫前些天的消沉,整个人又有了年少的朝气。
"唉,对了,加翁里。"
"啊?"
"你们讲得都是汉语呢?我当初还怕无法和你们交流的。"
"哦,这个啊,我们这并不是都讲汉语的,只是较接近汉族边境,有货物往来,寨子里大多数人都会点汉语。我母亲是汉人,所以我习惯讲汉语,玛夏从小和我一起玩到大,她的汉语可流利了。"
"原来是这样。"小宝转身接过加翁里递上的空碗,把刚抄好的菜盛出,"尝尝味道。"
"嗯,好吃!"夹了一筷子菜到嘴里,加翁里满足的感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