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昭华 下+番外————花沁雪

作者:花沁雪  录入:08-09

“……”

秦渊这次却是无语以对,的确,只要查丹洛库不肯放他们走他们就很难离开这里,明彦现在的身体也更经不起这样的折腾。

“你想怎样?”

“我想怎样不是显而易见么?”见秦渊妥协,查丹洛库笑道,“我要他,当我的王后!”

二十年前,他第一次见到明彦就惊艳于对方那堪比明月的绝世容颜,那时他就下定决心要让他成为自己的。从那以后他便南征北战多年,四处侵略,不断扩张着自己的疆土,甚至多番挑衅大武天朝,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将这轮天上的明月摘下。如今这轮明月已然就在眼前,他自然不肯再放过。

“你做梦!”秦渊一口回绝。

“做梦?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怎么样。”查丹洛库仍是笑。

秦渊咬了咬牙,下意识的拥紧了怀中的人。明明只差一点他就可以带着这人远走高飞了,为什么到了这一步还要发生这样的变故!

明彦像是感知到了爱人内心的愤懑,拉过对方的手正想说些什么,蓦地一阵眩晕袭上来。秦渊也明显感到自己手臂上一沉,心里跟着一紧,忙唤了声:“崇昭?”

明彦摇了摇头刚想说自己没事,身体却像是与自己作对一般,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一股灼热的腥咸涌上喉咙,跟着便喷出了一大口污黑的浊血。

“崇昭!崇昭!”

秦渊霎时就急红了双眼,抱着对方焦急的呼唤着,慌乱得不知所措。明彦知道秦渊心痛自己,想抬手安慰他,可是全身像是灌了铅一般越来越重,耳朵里尽是嗡鸣之声,视线里那张心爱的温柔面孔也渐渐被血一般的鲜红替代。

一旁查丹洛库也感到事态严重,忙喊道:“喂!你还不快找人替我解穴,我好去找巫医过来!”

秦渊闻言随手抄起了桌子上的一根筷子,朝着查丹洛库身上的一处大穴打了过去。查丹洛库立刻觉得浑身一松站起身来,僵硬的身体又能活动自如了。他这才惊觉秦渊竟有如此好的身手,难怪有人守在门口还能轻易闯进来。

秦渊没有再管查丹洛库,只是小心的将明彦抱到了床上,让他半坐着靠在自己身上,一手抵在他的背心处替他灌注真气。他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憎恨谁,只求老天能发发慈悲,不要就这么带走这人,他和他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大半辈子要相守在一起!

查丹洛库看了一眼这二人,没多说什么便转身快步离开了。

等查丹洛库带着巫医再来到秦渊的毡帐时,刚好遇上从寒烟镇赶回来的娜沙露跟索尔雅默二人,两人的马背上都驼了一堆东西,正在比谁第一个见到秦渊。

“咦?父汗?你怎么又来找秦夫子?”

撞见父亲的娜沙露刚刚还在嬉笑的一张脸,霎时间就沉了下去,她知道自己的父亲每次找秦渊都没好事发生,这回又看到父亲身后跟着巫医,更是慌张起来,忙问:“夫子生病了?”

查丹洛库只是神情复杂的瞥了自己的这双儿女一眼,什么都没说便带着巫医进屋子里面去了。索尔雅默和娜沙露疑惑的相互对望了一眼,也都跟了进去。

秦渊依然将明彦搂在怀里,怀中之人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面容安详,却不见一丝生气。查丹洛库见状心里也是一惊,忙让巫医过去替人诊病。

那浑身挂满珠串的苍老巫医围着明彦转了半天,忽然“扑通”一声跪到地上,对着查丹洛库边磕头边道:“大汗,此人不祥,您还是赶快将他送走吧!否则我们的草原必遭大难啊!”

跟进屋来的索尔雅默与娜沙露刚好见到这一幕,两人还以巫医口中说的不祥之人是指秦渊,转眼望过去才知道这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

“王爷?”

索尔雅默一眼就认出了秦渊怀中抱着的人,然而他却希望自己认错了,如此憔悴虚弱的明彦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在他的印象中,那人仿佛永远都是那么璀璨夺目,那么风华绝代。

娜沙露愣愣的看了看一脸震惊的索尔雅默,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秦渊,再看向那个被秦渊抱在怀中的人,她隐约明白了些是什么。可是……这个昏睡中的美人她也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送走他?不可能!他就是死也要死在这里!”查丹洛库厉声咆哮着,灰蓝的眼睛里布满了骇人的血丝。

第六十一章 远走高飞(中)

秦渊缓缓抬起眼来看向查丹洛库,淡淡的道:“一切都会如大汗所愿,草原会成为我和他的归宿,他死我也不会独活,至于大汗你……”说到这里,秦渊笑着摇了摇头,“你得不到他的心,最终连他的人也得不到。”

“你!”查丹洛库顿时大怒,“你以为你们死了就可以在一起了?休想!我会让你们都活着,让你们一辈子都不能相见!”说着一把提起那巫医的衣领,“你给我治好他!治不好就拿你的命陪葬!”

秦渊不怒反笑,手轻轻抚弄着安睡之人光滑的额头,“如果你能让他活下来,一辈子不见又何妨?生离总好过死别。”

生离总好过死别,直到这一刻秦渊才明白明彦当初想放弃自己的心情——如果上天只是想用死来分开我们,我愿意这一生都不再见你,只要你能好好活着。

查丹洛库怔了,秦渊的回答让他意外,他也无法理解这样的回答。难道只要对方活着即使不在一起也可以么?喜欢一个人不是应该付出自己的一切来换得对另一方的占有么?不,不管怎样,他都绝不会再放他走!绝不!

“好!我就让你们再相处几日,到时候我若让人医好了他,你可不要反悔!”

说完,查丹洛库便转身离开了。

“父汗!”

终于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索尔雅默跟着追了出去。

最后只剩娜沙露还呆在原地。她没有去问秦渊他抱着的人是谁,从刚才他们的对话她已经听得很明白,这个人就是夫子一直心心念念从不曾忘怀的人,就是父汗曾说起过比母妃更迷人的人,就是四哥总是挂在嘴边想爱而不能的人。

娜沙露于是走到床边蹲下身来,细细的审视着这个比女子还要美丽的人,终于将他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叠了起来——他就是自己那日在寒烟镇遇到的人。原来就是这双眼睛,父汗对母妃的宠爱,甚至对自己的宠爱,都只是因为她们与这人有着一双相似的眼睛!

娜沙露擦了擦不知道什么时候弄湿的脸蛋,她本该恨这个人的,恨他的存在让自己的母妃这么多年来都是只一个可悲的替代品,可是如今看到这人安睡的模样她却恨不起来,甚至隐隐有些心疼,是因为他太像自己的母妃了么,还是因为夫子刚才说的那番话?他说他死他也不会独活……

“帕古,你能治好他么?”娜沙露吸了吸鼻子,问向一旁的巫医。

巫医摇了摇头,“别说治好,他能不能撑过今晚都是个问题。”

“你需要药材么?我从寒烟镇带了很多千年雪参回来。”

娜沙露也不知道那些药材具体能干什么,只知道很珍贵就买了回来,想着送给父汗还有夫子当茶喝的。

“好好,那可太好了!我正愁没处找药材,我们草原上的人哪用得上这些名贵药材啊!公主啊,帕古的命暂时是让您保住了!”

巫医连连向娜沙露磕着头,娜沙露忙扶住他又问:“暂时是什么意思?有了雪参还不够么?你还需要什么药都跟我说,我再去买就是了。”

“公主呀,这不是药的问题,是帕古的医术有限治不了这么重的病,您要真想救他就还是快去求大汗,让他们去中原找好大夫吧,再晚只怕……”

巫医没敢把话说完,只是扭头看了看昏睡中的明彦,照他的经验,就算是用千年雪参续命只怕也挨不过半个月。

“好,我知道了。药就在外面的马背上,你快去弄吧!”

“是,帕古这就去!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等看着巫医出去之后娜沙露又转头去看明彦,却发现秦渊正看着自己,不由得脸上一热,问:“夫子……干嘛这么看着我?”

“谢谢你,公主!”秦渊由衷的道。

“不……不用谢,我只是……不想夫子你难过罢了。”

娜沙露强颜笑了笑,眼睛里又有些酸涩了。秦渊自然知道娜沙露对自己的感情,一开始他也只当对方只是小姑娘的情窦初开,然而这两年下来娜沙露的目光始终跟随着自己,如果再把她当成懵懂单纯的少女思春就太过分了,他也只好一次又一次明言拒绝。

“娜沙露,你是个好姑娘,以后拟一定会遇上一个真正懂得珍惜你的人。”

“我知道,我当然会,我也会遇到一个像你珍惜他一样珍惜我的人。”娜沙露说着仍是不掩艳羡的又看了看明彦,接着又道,“夫子你放心,我和四哥都会劝父汗的。”

这边索尔雅默追着查丹洛库来到了王帐,查丹洛库知道索尔雅默是要劝自己放人,便连看都不愿看他一眼。

“父汗,您难道真的想拆散他们?”

“拆散?明明是我认识他在先!照理也是那个秦渊后来者插足!”

“可是感情本来就该是两个人你情我愿的事,并没有先后之分……”

“我知道,可是我做不到!二十年来我没有一日停止过对他的念想,现在他人就在我眼前,你让我怎么可能放手!”

查丹洛库边说着边回忆起方才抱在手中的温香,他已经顾不得其他,想要侵占那人的欲望几乎让他发狂。

“可是父汗,您这样做和抢有什么区别?”索尔雅默指责道。

他不是不能理解父亲的心情,自己又何尝不曾这么想过,可是感情毕竟不是金钱,人也不是物件,不是抢得来夺得来的。

“不错,我就是抢!我们赫木人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强大,全都是靠抢夺与侵略得来的!有何不可?”查丹洛库却并不以为然。

“所以我们永远都只是别人眼中的一群强盗一群野蛮人,永远都不会像大武天朝那样繁荣昌盛!”索尔雅默倏地脱口道。

查丹洛库先是一怔,接着却是勃然大怒,“你以为你已经是个中原人了?你开始嫌弃自己的民族了?那现在你就给我滚出这个草原!我就当没有过你这个儿子!”

索尔雅默也是震惊,他从未和自己的父亲起过争执,却没想到唯一的一次竟会闹到父子决裂。无奈与失望之下,索尔雅默握紧了拳头沉默下来,片刻之后才徐徐的道:“帕古说得没错,明崇昭是个不祥之人,父汗您第一次见到他就让所有的赫木人成为了天朝的敌人,引发了两方长达二十年的争战。这二十年里,如果横亘在两个民族间的不是战乱,而是友好和平的来往,今天的苏达塔草原早就该是另一幅景象了!父汗您第二次见他,竟然要将自己的亲生儿子赶出家门。在失去了那么多之后,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才重新聚在一起,兴学通商,寻渔务农,为草原将来的兴盛共同努力,如今却因为一个外人就这么轻易的粉碎了这份和睦亲情!我真难以想象父汗以后还会为他做出什么事来!”

“你住口!我不想听你的这些什么仁义道德!你也和那些中原人一样,只会用一张嘴搬弄!这些对我没用!你给我滚!”

查丹洛库的怒吼声惊得身边的几名侍女都缩起了脖子,充血的双瞳几乎要爆裂开来。索尔雅默于是不再多说,扭头甩开大步离开了。良久之后,查丹洛库才颓然的跌坐回自己的王座上。

他早就知道自己错了,早在大夜国被大武成功收回时他就已经发现,自己竟被一个多年来的执念蒙蔽了双眼,然而他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他是赫木的大汗,是草原之王,即使是败也要败得轰轰烈烈,这样才不会被自己的人民耻笑,那个潜藏在心底的秘密也可以随着自己化入尘土再无人提起,可是偏偏,上天还是要再一次的考验他,将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送至他跟前,让他欲罢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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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丹洛库知道秦渊会武功之后,加派了更多人手在他门外日夜监视着。秦渊却只是足不出户的守在明彦身边,等着这个沉睡中的人醒过来,其他的对他来说早都已经不重要了。期间查丹洛库也来过几次,每次他来看到的总是同一幅景象,秦渊坐在床边,明彦依旧安详的睡着,问巫医人什么时候能醒,巫医只说等元气恢复了差不多就会醒了,或许一两天,或许十天半个月,或许永远都不会醒了。他派人四处网罗搜寻来的各地名医给出的答案也是大同小异,大致都是尽人事听天命的意思。

娜沙露仍是每天来报到,每次来两只手也都是从来没有空过,总要带些什么名贵药材或是从哪个亲戚那里骗来的滋补珍品来,她觉得是自己的父亲害得这两人变成这样的,所以她自己对这两人也总有种歉疚感。

“夫子,他好些了么……”

娜沙露照例一脚踹开虚掩的门就这么闯进来了,于是呈现眼前的情景第一次让她明白,原来敲门真的是很重要的一项礼仪——亲亲也就算了,夫子的手竟然……竟然伸到人家的衣服里去了!她心中的夫子一直都是道貌岸然的谦谦君子啊!不对,夫子说道貌岸然是个贬义词,这么说夫子果然是道貌岸然!

娜沙露忙转过身去,把手里提的东西放到了一边,尽量装出一副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秦渊也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暗自唏嘘着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君子形象就这么毁于一旦了。

“娜沙露,你过来说话吧。”

娜沙露这才红着脸走到了明彦跟前,憨憨笑道:“你……醒啦!夫子这几天可担心你了!”

明彦弯起眸子莞尔着点了点头。娜沙露不由得怔了怔,与两年前相比,她愈发觉得这人像自己的母妃了,不止容貌,连神情都像。

“唉,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老盯着别人看!”

秦渊叫了一声,娜沙露忙回过神来,张口就要辩解:“我觉得他很像我……”忽然觉得这情景很熟,好像是上次在寒烟镇遇到这人时,一起遇到的那个帅帅的侍卫哥哥也跟自己说过同样的话,她还记得他说不可以把一个男人比得像自己的母亲。想到这,娜沙露又硬生生把“的母妃”最后三个字咽了去。

“不是他很像你,应该说你很像他。”秦渊纠正道,他并不知道对方还有后半句没说。

“我是像我母妃,我母妃才像她!”娜沙露反驳道,她不喜欢听秦渊说自己像这人,一想到这里娜沙露又忍不住难过起来,“夫子你跟我父汗一样,你总是画我的肖像就是因为我有一双和他相似的眼睛对不对?父汗宠爱我的母妃也是因为这样!你们都不过是在我们身上追寻另一个人的影子罢了!”

娜沙露的话让秦渊很是诧异,眼看着那双清灵眸子已经开始泛出了水雾,秦渊也不觉的有些内疚起来,不可否认,他有时候的确会从娜沙露身上找寻另一个人的身影。

“娜沙露公主,我与你的母妃长得像只是巧合罢了。”明彦这时忽然缓缓的道,“也许一开始你的父汗的确是因为她与我相似才宠幸于她,可是这么多年过去,真正陪在你父汗身边的人并不是我而,是你的母妃,说不定你父汗现在之所以如此执着于我,反而是因为他能从我身上找到你母妃的影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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