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能苦笑,“听说楼主只爱女色,这传闻可属实?”
“没错!”他答得干脆,一边隔著衣服抚摸著我的腰,又压低了声音在我耳边说,“可你不同,你是邢傲的人。”
玩味的笑了笑,他接著说:“你说,要是邢傲知道我动了他的人,会有什麽反应?”
19.
玩味的笑了笑,他接著说:“你说,要是邢傲知道我动了他的人,会有什麽反应?”
只手遮天碎梦楼,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三大帮派之一,伸只手遮不遮得了天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曾经因他们死了一个护法,华东一带六大省各家各户便吃了一个月的素以示哀悼;
横刀立马段风云,碎梦楼现任的楼主,断不断得了风云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在他成为碎梦楼楼主之前,碎梦楼不过是个没多少人听说过的小小帮派而已。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死了一个护法都会叫六大省陪著吃上一个月素的碎梦楼,不久之前似乎被邢傲一人连挑掉了两个护法;而我此刻就被段风云搂在怀里,听他在我耳边说:“你说,要是邢傲知道我动了他的人,会有什麽反应?”
邢傲你这家夥!这都给我惹的什麽事啊?!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又是一个声音响起:“楼主,都已打点好了。”
这声音我倒是熟悉,不是云扬还会是谁?
接著是段风云的声音:“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还有什麽事吗?”
“楼主……”欲言又止,我想我知道他要说什麽了,如果没猜错,段风云应该也知道了。
果然,就听见段风云的声音,含著隐隐的笑意,“有什麽事就直说。”
那边似乎有些犹豫,“楼主,司徒公子……我……”
段风云只是温和的笑,似乎在认真的等他的下文。沈默了半晌,云扬忽然扑通一声跪下,头重重的磕了下去,“与我碎梦楼有仇的只是龙坛,楼主恨的只是邢傲,这本不关司徒公子的事。小人斗胆,还请楼主不要为难司徒公子。”
他的声音很大,说得很快,可想是鼓足了多大的勇气才说出来。话音落了,却没有任何的回答。空气似乎凝固了般,我可以感觉到不远之处跪著的那人,如同被什麽紧紧勒住了脖子,呼吸越来越急促;而段风云只是带著笑,注视著他,仿佛在等做错了事的小孩主动承认错误。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云扬终於忍不住要抬起头来之时,段风云忽然悠悠的开了口,“我知道了,你可以下去了。”
“楼主!”
“你今天也累了,早些下去休息吧。”段风云说完,收回了视线不再看他,云扬只得回了礼,退了出去。
我默默的看著,同时在心里暗暗度量。龙坛和碎梦楼,同位列黑道三大帮派;邢傲和段风云,同为一方霸主,行事风格各有千秋。
邢傲严肃,和属下说话时向来不苟言笑,他手段狠辣,作风严谨,在属下心中牢牢树立著自己威严、高贵、强大、高高在上的王者形象,他的属下敬他、怕他、崇拜他。
相比起来,段风云温和多了,他和属下说话的语气就像和熟识的朋友的聊天,一言一行,仿佛是看透了他人的心思,却又不点破,看似亲切却又处处透著威严,他给属下的感觉该是深不可测的才是。
其实邢傲和段风云也有相似的地方,他们都很善於隐藏自己,邢傲隐藏了自己的智慧,段风云隐藏了自己的想法。
──君无所见其所欲,君见其所欲,臣自将雕琢;君无见其意,君见其意,臣将自表异。
──去好去恶,臣乃见素;去旧去智,臣乃自备。
(猫猫注:以上出自《韩非子.主道》,猫狂迷韩非子啊~~~~~~~~
第一句大意是说:君主不要表露自己的愿望,否则臣子就会粉饰自己的言行;君主不要表露自己的意图,否则臣子就会伪装自己
第二句大意是说:君主隐去自己的喜好与厌恶,臣子就会表现出他们的本来面目;君主隐去陈见与智慧,臣子就会谨慎戒备)
相比大多数人,两个人俱有难得的王者之才;但若是相比历代明主,这两个人还各有各的缺点,很大的缺点──我想著,轻声笑了出来。
段风云本是戏谑的笑著望著我的,见我一笑,倒有些奇了,“你笑什麽?”
我说:“我笑你。我早听说横刀立马段风云,还以为是个心胸如何宽广的人物,没想到却是如此的小肚鸡肠,岂不可笑?”
我的话似乎引起他更大的兴趣,“此话怎讲?”
我看著他的眼睛,含著淡淡的笑意,“你本不好男色,又不是真的想要我,何必如此委屈自己?你和邢傲有仇,不敢直接找他报,像个小孩子一样只会找我们这些旁人的麻烦,你这是辱我,还是辱你自己呢?”
不等他答话,我接著说:“你问邢傲会有何反应?除了如弃草芥一般丢了我,他还会有什麽反应?”
段风云这才变了脸色,“这又是为何?”
我要的就是他这种反应!心中暗喜,我只是不动声色的回答:“你以为邢傲是真的喜欢我吗?他喜欢的只是他早已死去的义父!而我只是不巧和他喜欢的人长得很像罢了。我若是被你辱了,便再配不上作他心目中的那个人!天下之大,长得相似的人何其多,少了我,他还可以再找,他又何必为我一个替身伤神?”
看这段风云的眼睛,我一字一句的说,“现在,我在邢傲心中是这天下最像水惊穹的人;但你若辱了我,我对邢傲来说便再没了任何意义。”
段风云显然没料到这些,只是他脑子转的飞快,略一沈思便又带上了笑,“地狱司秦广王素以机智著称,你说这些话还不是想要我放过你,你以为我这麽容易便会上当吗?”
我叹了一口气,“信不信由你,我初到龙坛时邢傲对我的态度,你随便问问就会知道。你大可以赌一赌,反正我的损失最多也不过是这个身子,我又不是女子,没有什麽贞操可言,我也不会太在乎。只是你若是赌输了,便损失了一个重要的筹码,孰轻孰重,你自己斟酌。”
说完,我在他怀里有些艰难的翻了身,闭上了眼睛。
“你作什麽?”
“睡觉。”
他愕然,“你这也敢睡?”
我有些无奈的睁开眼来,“大夫要我多多休息,我累了,你慢慢作决定,我先睡了。”
再次闭上了眼睛,半晌,我听见他似乎是轻轻笑了笑,将我放了下来。
我知道我赌赢了。
一直绷著神经,这才真正松了下来,放心的睡了。
其实刚刚段风云并不是真的想要我,顶多只是想看看我惊慌的样子罢了。
我有我的骄傲,要我在他面前装出害怕的样子示弱,我作不来;又不好直接点了他的心思,他虽不是真的想要我,但被人看穿了心思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尤其是他这样地位尊贵的人,一气之下假戏真做了也说不定。我只能先顺著他,再想法为自己开脱。
刚刚绷紧了神经小心应对,我的心倒是十分的平静;如今一放松下来,才觉得一阵後怕──刚刚我的言词分明是在激他,若他不上我的当,今晚肯定无法善了了。虽然嘴上虽说的轻松,我内心对这种事其实是相当恐惧的,如果真的变成那样,我……
疲劳在顷刻间如潮水般袭来,很快便侵吞了我的意识。
我是被一阵喧哗声吵醒的,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只觉得眼前的空间十分狭小,而且摇摇晃晃的。
然後我才意识到,我正在一辆行驶中的马车上。
接著我又立刻发现,我正被某个人抱在怀里,而这小小的空间里,竟还点著迷魂引!
“醒了?”抱著我的人一边笑著伸出手将最後的半截香抛出窗外毁尸灭迹,一边像熟识已久的人般跟我打趣,“你也真能睡,折腾了这麽久都没醒过。”
我转转脑袋看著这个名叫段风云的人,翻了个白眼,“被人点了睡穴难道是我愿意的?”
段风云立刻装出一副大惊小怪的样子说,“我是等你睡著了才点的,你连这也知道?”
废话,睡的是我我怎麽会不知道!
我偏开头不再看他。过了一会,我忍不住问:“迷魂引很便宜吗?”
“怎麽问这个?”
“我在想,你点我穴道就可以了,何必这麽麻烦点迷魂引?”
他温和的笑笑,“我们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怕点你的穴道点多了造成你血脉不通气血不畅,你内功修为不好,自己又无法调理,万一把你搞得行动迟缓甚至瘫痪,我岂不是还要照顾你?再说,你瘫了也就算了,要是那绝世的剑舞今後都没的看,还真是一大损失。”
说著竟叹息起来。知他是在胡掐,我只得无奈的跟著叹了一声,“多谢楼主关心。”
正说著,马车猛地摇了摇,停了下来,马车外一片嘈杂。只见段风云微微点了点头,又沈默了一会,看样子是在与人以密语传音交谈。
交谈的两人该都是绝顶的内功高手,我离段风云如此近,竟什麽也听不到。
又点了点头,段风云低下头来,依旧是轻松的笑著望著我,“要出城了,高不高兴?”见我不动声色的望著他,又加上了一句,“你面子果然大,邢傲亲自带人守在城门,在挨个查人。”
我扭过头去,没了与他斗嘴的心思。
我们正排著长长的队等待出城。马车缓缓的向前移动,可见前面的人检查的是如何的仔细。
忘了说,我此刻身上穿的是女子的轻衣长裙,脸上很不舒服,似乎被抹了很多东西,不用看也知道我现在是副什麽样子。
想著又忍不住转过头狠狠瞪了段风云一眼,扮什麽不好,他这分明就是故意的!段风云望著我倒是很高兴,见我瞪他更是笑得一脸的得意,然後突然低下头来,在我耳边故作轻佻的说,“大夫不是叫夫人多多休息吗?前路漫漫,夫人还是多睡睡,有什麽事自有为夫担著。”
说著一手搂著我,一手将我的头按到了他的胸口。
知道他是认真的,我乖乖闭了眼睛。
耳边传来了的邢傲的声音,由远及近。我闭著眼睛,听他一一询问,语气依旧冷静而严肃,听不出丝毫的感情。
段风云轻轻的声音在我上方响起,“思路够清楚啊!这小子冷静得根本不像刚刚跑了心爱之人的样子嘛,倒比较像捕快在追踪逃犯。”
我没有回答。他们不懂的,邢傲,他们不懂的。
声音越来越近,终於,几声碎碎的马蹄声响过,我听见那个近在咫尺的声音,“车上何人?”
接著便觉得四周似乎亮了很多。我闭著眼,知道车帘已被撩开。
忽然有点心慌,只不过一天未见,甫一听见他的声音我才发现自己原来是如此的思念,思念他的声音,思念他的样貌,思念他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
不行!不可以如此心软的!
我努力压下了自己的情绪,而段风云正镇静的说:“……经商返乡途经此处,正要前往江浙一带。”
“什麽生意?”
“丝绸。”
“今年价格如何?”
连接著又问了几个问题,龙坛和碎梦楼都是大帮派,生意本就众多。邢傲问得仔细,段风云却也是对答如流。我暗暗又叹了叹,两个人对门下的生意都十分熟悉啊。
“这是何人?”
终於问到我了,只听段风云不慌不忙的回答,“是贱内,前段时间染了风寒,身子虚。”
“叫她转过头来。”
段风云轻轻拍了拍我,他一拍,我只觉得一股浑厚的内力一下子冲了进来。外人看不出来,我却知道,他这是在警告我──他已运好了功,我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佯装刚刚睡醒一般,我微微动了动头,半睁著眼睛转过头来,四处瞟了几眼,终於把目光定在段风云脸上。
“贱内是哑巴。”段风云看准时机又开了口,然後低下头,温柔的冲我说,“没事的,盈儿别怕,让龙帝看看你。”
段风云,你还真能掰!他的手抵在我的背上,如火烧一般炽热,蓄势待发。我转过了头,装出奇怪的样子对著邢傲,睁开了眼睛。
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我的心竟出奇的平静。邢傲望著我,深黑的眸子,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
我们就这麽对望著,良久,没有说话。
“龙帝?”
段风云话一出口,我连忙装出羞涩的样子收了目光,也许收得太快了一点。邢傲仍没有说话,只是突然出手,一下子掐住了我的手腕,又在瞬间放开来,快得我还来不及做出任何的反应。
“打扰了。”他骑在马上,微微欠了欠首,随即放下了车帘,甚至不等段风云回话。没有丝毫的停留,马蹄声便响起,向我们後方行了过去。
“走吧。”
马车於是再次动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刚刚邢傲掐我的手腕,其实是在试探。点穴会造成血脉不畅,高手一试便知。段风云果然是细致之人,连这都早已计算在内。
知是他也许永远都想不到,邢傲这一举动真正的用意是什麽。
马车!辘辘的向前行著,速度忽然快了起来,且越来越快。我知道,已经出城了。
直至此刻,抵在我背後的温度,才慢慢降了下来。段风云低了头,似乎想同我说什麽,忽然听见远远的有声音传来。
我的心跟著扑扑的跳了起来。
应该是在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声音,却因为说话人无比深厚的内力犹如轰隆的雷鸣一般──
“静颜──静颜──静颜啊──”
邢傲……
段风云也愣了愣,随即打趣般的说,“终於忍不住了,像头生了气的狮子在咆哮。”
“静颜──静颜啊──”
我没有回答。听著邢傲的声音渐渐被抛在了身後,只是想到很多年前的某个深夜,那个在树林中迷了路的孩子,害怕的缩在一棵大树下,小声的哭著:“师兄……师兄……”
那不是什麽生气的狮子在咆哮,只是一头受了伤又舔不到伤口的幼兽,在不知所措的哭泣而已。
20.
车子又摇摇晃晃的行了一段距离,邢傲的声音渐渐听不到了。一路上我和段风云都没有说话,就这麽沈默著。
不知过了多久,段风云楼著我的手忽然紧了,“司徒静颜,我好像被你骗了。”
我仍没有看他,只是懒懒得开了口,“所谓兵不厌诈,你自己不敢赌而已,怪得了谁?”
我无所谓的态度显然又在段风云的意料之外,顿了顿,才听见他继续说,“可你现在还在我手上。”
“那又如何?”
“真有意思,你听说你怕邢傲,但你好像并不怕我?”
我冷哼了一声,“你顶多伤我的身,邢傲却是伤我的心,如何可比?更何况,我现在虽在你手上──”这才转过头来,微微扬起了嘴角,“也只是现在而已。”
话一出口,就见段风云神色一变,却不是为了我的话,而是我们乘著的马车,竟在此时停了下来,车夫的声音随即响起:“两位大侠有何贵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