盲区————RAIN

"翔，你想要说什么？"
我没有说话，只是从背后轻轻抱著他。
"翔，我知道你想要说什么。毕业以后，我们自然不可能天天见面，我们还是朋友，只要你愿意，我们可以经常见面的。我真心希望你和阿美可以过得幸福......"
我仍没有回话，他抱住了我的手。我喜欢这种拥抱他的感觉，也只有拥抱著他，我才可以停止思考。
答辩前一天，指导教师要为我们做答辩前的辅导，我和沈卓一起去学校。
到了校门口，我就发现有很多人聚在系大楼人口的布告栏"前。我好奇地向那边走去，不知道是不是我过于敏感，我感到周围人看著沈卓的眼神不对，但愿那不是我的错觉。
走近布告栏，我终于看清了人们在看的东西--沈卓和一个男人赤裸地在床上纠缠的照片。
一时间，我体内的各种情感都爆发了，我气急败坏地冲上前，将照片扯了下来，撕得粉碎。
"别理会这种东西...这东西明明就是贴给我们这些做答辩的人看的......"
我对身边的沈卓叫道。这个时候，其他年级的学生早就放假，只有我们大四要做答辩的人才会来校，而且，这个布告栏的位置就在我们学院楼下，贴照片的人明摆著就是要给汽车系的同学看的。
沈卓毫无表情地看著我，再看著周围的人，他淡淡地笑了笑，转身就走。
"沈卓，等等我......不要理会那种东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别人没权干涉我们......"
我想要上前拉住他的手，可他下意识地甩开了我的手。
我还想要追他，突然，在一边的何璋用力拉住了我，他和吴治国两人把我拉到学校的厕所，随手还关上厕所大门。
"华翔，不要去追了！这里没有人，可以好好说话！现在学校到处都是沈卓和不同男人做爱的照片......还有，沈卓接受男人钱的照片......那些照片都是用红外线照相机拍的，绝对是有人故意要整他......"
"这，这不是真的！你们在骗我！"
我推开他们，还想要去追沈卓。我不敢相信发生的事情，我不想相信他们的话，可是，此时，我却清楚看见了他们眼中的泪水。
"为什么！为什么要哭！那些都不是真的......你们都在骗我......"我狠狠地拉住何璋的衣领。
"冷静些！沈卓真的是MB！我们都给他可爱纯洁的外表骗了......"
朋友眼中的泪水说明了他们对沈卓感到惋惜，但是，此时此刻的我不知道我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我松开了手。
"我要他亲口告诉我！"
我没有理会他们的劝阻，回到了自己的公寓，推开房门，我看见沈卓蜷缩著躲在角落里，他双手抱著膝盖，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翔，你回来了？"
他没有抬起头看我。
坦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拿别人的钱！"
看到他凄惨的样子，我也没有太多的同情，我的感觉在一瞬间变成了恨！我上前将他从地上揪了起来。
"我没有办法！"
他的眼中都是泪水。
"什么叫做没有办法！要是你需要零花钱，你可以向我借！要是你真的要卖身，你可以......你可以......为什么你就那样下贱呢！"
到嘴边的话我硬生生地吞了下去，因为我清楚我想要说什么。我想要说的是：你可以一买给我......
"不要说了！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你不会缺钱，也不会懂得贫穷的滋味儿！你有你普通快乐的人生......你根本没有钱！你所谓的钱也是你家人给你的而已......"
沈卓也许是意识到我要说的话，用力地推开我。
"在我心目中，你一直都是我憧憬的对象，你漂亮善良，聪明过人，你的一切我都是那样的仰慕......我喜欢你，一直都把你当成我遥不可及的目标......但是，你，你为什么会是全人类中最最肮脏的h佃呢！"
我再次抓住沈卓的手臂吼著。
"放开我......"
沈卓大叫。
"为什么要辜负我对你的信任，为什么要做出那样下流的事！为什么明明那样的肮脏，却还拥有纯洁的外表呢！那天，你和我做爱到底足为什么！仅仅只是想要发泄你的性欲吗！"
沈卓想要甩开我，而我却根本不想放开他。也许，他没有向我要钱的事情比起他是MB给我的刺激更大。
我不知道接下来我干了什么，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沈卓已经倒在了地上，脸上有个鲜红的手印--我打了他......
沈卓没有哭，也没有叫。他缓缓站了起来，回到他的房间开始收拾衣物，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看著他悲哀的背影，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终于，他提著箱子走到我的身边，脸上带著惨澹的笑容。
"我原来以为我们可以做好朋友，但是我错了！我们根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我们之间不可能有共同点......
"老师曾经说过，凭我的能力和漂亮的外表，我一定可以当人上人的，所以我才想要到中国最大的城市上海来念书。我曾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可以变得和老师一样充满魅力，可我也错了......上海是个排外的城市......我无法在这样的大都市生存......"
"你就不去答辩了吗？只要通过答辩，你就可以以优异的成绩毕业了！要是从T大毕业，凭你优秀的成绩，你的前途是无量的......那些照片又怎么样？反正马上就要毕业，学校也不会对这些东西做出怎样的反应......那么多痛苦你都承受了，为什么就不能再坚持几天呢！"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又会说出安慰的话语，我只是不希望如此优秀的他放弃好不容易得来的成就。
"因为我下贱......下贱到根本没有资格作为T大的毕业生......"他背对著我说。
"不要！"
我再次狠狠地抱住了他。
不要那样走......为什么我那样苛责你......为什么我不能爱男人......如果......"我趴在他的肩上想哭。
"笨蛋！"沈卓转过身，轻轻抚摸我的脸，他的眼中同样充满了泪水，"不要轻易说出那神话！不要像我一样踏人人类爱情的禁区......"
他在我的脸上吻了一下。
"翔，我还是回家一段时间再说。如果校方无所谓，他们会打电话要我来参加补答辩。有的是时间，我想要冷静一下..."
他留下了那些话，就走出了房门。
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想到阿美的室友之前所说的话。
"告诉我，阿美是不是曾经向你告白过？"
我在他背后大叫。
然而，沈卓还是没有回答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沈卓离开了，几乎带走了他全部需要的东西。我漫无目的地翻阅著那些已经被沈卓翻得快要脱落纸张的教科书，突然，一个东西从书里掉了出来。大概是一封信，我不由自主的开始阅读。
"小卓，你妹妹的病情日益恶化，已经到了非要动手术不可的地步。好在现在终于找到了合适的骨髓，但是，乎术费用将近五十万，我和你父亲想尽办法凑齐了四十万，还有十万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妈妈以前对不起你，但看在她好歹也是你有一半血缘的妹妹份上，请你帮帮她，凑到那十万吧！你在上海念书，一定有很多有钱的朋友，向他们借借看，十万应该不是问题吧......"
信中的内容让我傻了眼。我看了看日期，是五月十一日。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那天就是我和沈卓越轨的日子......难道，他就是因为知道了将来要做的事情，才故意地诱惑我？
信纸掉到了地上，我感到脑袋里有一千只苍蝇在嗡嗡叫。
在朦胧中，我好像又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沈卓......"
我冲到客厅。
"是我啊！"
来者竟然是阿美。
"是你？"
我感到失望。
"你希望是沈卓？"
"我不知道！"
我倒在客厅的沙发上，什么也不想说。
"沈卓居然是那样的人！现在你们汽车系都快要闹翻了，太不像话了。T大居然会出这种败类。那个混蛋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自知理亏逃走了？那种外地人还是滚回外地去比较好。这种人根本就是人类的败类！真是辜负你们曾经对他那么好！"
阿美自顾自地咒骂著。
"够了，不要说了！"
我越听越气。
"为什么不让我说！我早就说过不要和那种人交往，是你自己不听！你当初相他走得那样近，现在出了丢脸的事情，天知道别人会把你们说成什么样子！都是你当初不听我的劝生口才......"
"够了！够了......阿美，你给我闭嘴！"
这是我第一次对阿美大吼大叫。
"阿翔，你生气了？"
看到我生气，阿美脸上露出了一丝紧张的神色。
"你够了没有！我和沈卓的事情不要你管！现在沈卓连毕业设计也不去答辩就走了，你是不是满意了！那不正是你所希望的吗？我真是不懂，你为什么会那样讨厌沈卓！...
"你知道吗？沈卓卖身是为了帮他的妹妹负担医药费......是的，那一瞬间连我也怀疑他了，所以他才会痛苦的离去。走开，我要去找沈卓，说不定现在就追上去可以找到他！"
想要去找沈卓的想法一旦从我的脑海中浮现，就再也无法控制了......
"不，你不能去找他！今天你们不是要进行答辩前的辅导吗？后天就要答辩了，要是你不能......"
"走开！"
阿美先一步挡在门前不让我离开，我想要推开她，但是她却拉住门把，说什么也不让我走。
"阿翔，那个沈卓到底有什么好的！你为什么会如此的迷恋他！难道他就真的那么好，值得你如此去爱吗？"
阿美的眼中充满了泪水。
看著他的泪水，我似乎明白一点什么。
"爱？我爱他？"我不禁喃喃自语，"对，我的确是爱他的吧！只是，以前我根本不敢面对自己真正的心意而已......"
"翔！你不要我了吗？他是肮脏的同性恋啊！和他在一起你会毁了你自己的......"
阿美扑在我怀里放声痛哭。
我轻轻摸著她的长发，她的眼泪比起沈卓的离去好像一文不值。
"我不知道......阿美，对不起......沈卓的离去是我的错，我必须去找他。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讨厌他！还是......"突然，一个可怕的念头从我的脑袋里冒出，"还是因为他当初拒绝了你？"
阿美离开了我的胸膛，瞪大眼睛看著我，过了几秒钟才缓缓回答，"是不是沈卓告诉你的？他在瞎说！从来也没有的事情。我爱的人是你啊！"看著她欲盖弥彰的表情我就知道了一切。
"哈，看来那是真的了！幸好我看清了你的真面目！那个时候，应该正是我们还处于热恋的阶段吧！我的脚摔断了，你也同时认识了他那样优秀而且漂亮的男人......哈，你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啊！真是懂得什么才是对自己最好的方式！"
我对阿美的厌恶上升到了极点。
"不是的！我没有！"
阿美想要狡辩，但我并不傻，至少我可以分清什么是实话，什么是谎言。
"对了，既然那样，是不是沈卓是同性恋的事情也是你在到处宣扬，甚至写信给校长，是不是！"
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那样说。我用力捏住了阿美的肩膀。
"阿翔，你干嘛？你放开我啊！你弄痛我了......"
阿美拚命挣扎。
"婊子！就因为沈卓拒绝了你，所以你就要报复！对了，那么这次公布他卖身的照片也是你干的好事吧！是你因为知道我很喜欢他，他已经变得开朗所以才会......"
阿美的巴掌打断了我的话。
"不！翔！像沈卓那样的败类根本就没有资格像普通人一般生活！他是同性恋，只配生活在肮脏的角落！我做得没有错！我只是在清除一个败类而已！而且，我爱你啊！我应该让你知道他的真面目......"
我握紧拳头。
"如果你是男人，我会狠狠揍你......没错，他是同性恋，可是他并没有伤害任何人！他也在靠自己的能力生活！比起他那样的人，你这种女人才是真正卑鄙的混蛋！
我不知道你是靠什么手段做到那些的，不过，凭你的美丽，要迷恋你的男人为你做事可能也不是难事吧？"
我推开了她，执意要离去。
"翔！不要走！你要去哪里？"
阿美在哭，哭得很凄惨。我不知以前她的眼泪有几分认真，不过，我相信此时此刻，她是真的失望伤心。
"我要去找沈卓！他说他要回家几天，说不定我可以在火车站遇到他，我一定要找到他，我要确定我对他的感情。我也许真的是爱他吧......对不起，我想我和你应该结束了......对不起......"
火速离开房间，我拦了部计程车赶去火车站。当然，我自己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找沈卓，火车站那么大，我不一定可以看见他，但我想不了那么多，我只是想要找到他而已。
至于我对他究竟是怎么样的感情，是友情、亲情、敬佩，抑或真是爱情？我一时也分不清。对他的感情就像是被关在狭小的箱子里，没有阳光，没有空气，根本找不到宣泄口。
也许，当我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已经陷入了感情的盲区。我在那个盲区里不断的徘徊，想要找出答案......此时此刻，我只想要找到他，然后抱紧他，对他说"对不起！"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