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到衣橱里吧。”
“走——”佣人认真的将衣服摆进衣橱,眼角余光不时瞥向床边。
敛阳没有错过佣人眼中的错愕,伸手要阻止墨语,墨语却不解的抬起头,“怎么了?”
“起来吧,已经没有不舒服了。”
让人看见堂堂大少爷为自己按摩,敛阳觉得这样太有损墨语的形象。
奈何有人就是不能他的用意,执迷不悟。
“还没到时间呢,每天不都是要按摩一个小时吗?”
敛阳立刻送出两颗白眼,这家伙就不知道要维持自己的良好形象吗?
“小少爷,衣服摆好了。”佣人一本正经的说,心里却拼命忍着笑。
连头都没回,墨语只是轻轻恩了声,待佣人离开,敛阳看了看能够三百六十度旋转的衣橱。
“墨语,你不是又给我买衣服了吧?”
才住进来一天,已经有人送了两回衣服,一年四季的衣服应有尽有,敛阳不知道这第三次送的是不是第五季穿的,问题是,除了春夏秋冬外,有第五个季节吗?
“是给你的,刚刚那七套衣服是赴宴用的。”见敛阳要说什么,墨语先截住了他的话,“我知道你不愿意出席那种场合,我也没有要你出席,做那些衣服不过是传统,每一年都会有人从米兰送衣服过来,所有场合的衣服,都包括在内,这七套已经是最少的了。”
听了墨语的话,敛阳轻轻笑了笑,“我没有说不愿意参加。”
“啊,你以前为什么都不出席宴会?”
两年来,凯悦内部的所有聚会,敛阳都不曾出席过。
“只是觉得出席的必要。”
应酬,其实是件很累人的事情,敛阳不是不懂周旋的人,只是,他不喜欢周旋。
“那我再让他们送几会衣服来,以后有宴会你都陪我去。”
接任后,应酬一定少不了,有敛阳陪在他身边,宴会就不那么枯燥了。
“以后再说吧,我现在这个样子,哪里也不想去。”摸着自己高隆的肚子,敛阳不喜欢被人看见现在这个样子,尤其是最近身子胖得厉害,人都有些走样儿了。
“阳阳,那后天——”见敛阳瞪着自己,墨语不得不闭上嘴巴。
一个星期前就开始商量,敛阳却一直不肯答应跟他一起出席接任仪式,每次一拐到这个话题,敛阳就用那风轻云淡的表情望着他,然后他就不敢再往下说。
见墨语闭嘴,敛阳才开口,“我想亲自给宝宝买衣服,不要那些送来的。”
“好,我陪你去选。”
“明天你有时间吗?”他的肚子只会越来越明显,不如趁现在早点去的好。
“我安排一下,明天上午去。”
“恩——”轻轻的应了声,敛阳又开始打瞌睡,脑袋无力的向一旁栽去墨语及时扶住睡意朦胧的人,慢慢让他躺平身子,小心的为他翻了个身。
听着呼吸渐渐均匀平缓,墨语这才轻声走出卧室。
接任仪式如期举行,来自世界各地的墨家人齐聚墨氏古堡,古堡里很没有举行庆典,很久没有如此像热闹,每个人与会人士都面带笑容,只是接任的人,却阴沉着一张娃娃脸,冷冷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一点也看不出喜悦。
要不是接任仪式还没有开始,他早就走人了,这里,他一刻也不想多待。
“敛阳的情况还没有好转吗?”墨林走到墨语身边,看着小堂弟的模样就知道情况不好。
墨语抬眼看了下墨林,轻轻点了点头,“昨天出了不少血,医生让他必须卧床休养。”
想到昨天的情最,墨语微微眯起眼。
前一天定好上午去给宝宝买用品,敛阳和墨语早早起床为出门做准备,坐着车子,驶出家门,一路上,墨语陪敛阳欣赏沿路的风光美景,敛阳的精神很好,身体也不见倦怠,墨语陪着敛阳到商场的儿童用品区给宝宝选东西,付好款,两人有说有笑走出来,一个小孩儿突然从拐角冲出来,他们根本来不及躲闪,小孩儿直接撞上敛阳的肚子,疼得他当场晕了过去。
虽然及时送到医院,但医生说情况并不乐观,当时,突来的撞击伤到了肚子里的孩子,敛阳的下体不断出血,虽然后来血止住了,敛阳的情况却很不好,失血让他脸色墨白,肚子更是不时作痛。
“那个孩子是无辜的,你……”见墨语的神情,墨林担忧的开口,墨语看了眼墨林,轻轻点了点头。
“我知道。”
那个孩子走无辜的,但是指使孩子的人,他绝对不会放过。
“墨语——”欲言又止,墨林犹豫着,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你想替他说话。”见墨林的神情,墨语已经猜到,忍不住说,“你明知道他不爱你,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
苦笑了下,墨林比谁都清楚自己在那人心中的分量,但是,爱已经给了出去,心已经收不会来。
“算了,我懒得说你,这种事,你自己看不开,别人说什么也没有。”墨语懊恼的说,娃娃脸上忿忿不平。
“那——”墨林刚开口,主持仪式的六长老宣布仪式开始,墨语不得不是上台,因为他要在众目睽睽之下,从上一任族长手里接过象征权利的印信,只有在众人见证下接过印信,才表示他已经被整个家族认可,成为了新一任的族长,以及帝国集团新的当家人。
双手接过印信,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墨语面无表情的站在台中央心里想的却是身在医院里的那个人。
何来抉择 第二十九章 失去孩子
一见走进来的人,钟炎立刻从沙发里站起,“小少爷——”
走到外间儿与里间儿相隔的窗户前,望着躺在病床上的人,墨语轻声问,“怎么样?”
“刚刚睡着,不过睡得很不安稳,手一直放在腹部,不曾移开过。”钟炎将自己看到的情况如实反映,话才说完,就见墨语轻轻推开了里间儿的房门。
轻微的响动惊动了床上闭眼的人,看清来人,床上的人微微笑了笑,“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顺利吗?”
声音充满无力感,从被撞后身体就一直不舒服,几乎一夜不曾安稳睡过,此时,敛阳的精神很差,面容憔悴,肤色蜡黄。
墨语坐到床边的椅子上,伸手轻揉着敛阳隆起的肚子,漫不经心的回答,“仪式完毕我就回来了,事情进展的很顺利,宝宝又不乖了吗?”
“宝宝一直在闹。”小家伙一直都很老实,几乎都不怎么动弹,这次被撞了下,突然变得活跃起来,这样频繁的闹腾让敛阳深深的不安,尤其肚子一直都隐隐在疼,这是以前没有经历过的感觉,不禁担心,“孩子是不是不好?”
听了敛阳的话,墨语轻轻笑了下,“医生不是说了吗?动了胎气,休息几天才会好。”
“可是跟怀球球时不一样,这次宝宝动得异常激烈。”敛阳微微皱起蛾眉,深吸了口气。
“又疼了?”见敛阳的表情,墨语不由得紧张的站起身,掀开盖在他身上的被子,床单还是洁白的,松了口气他的放下被单,重新坐回椅子上,轻轻揉抚着敛阳的肚子。
在墨语的揉动下,肚子稍稍舒服了些,敛阳缓缓的合上眼,声音尽是疲惫,“你就这样跑回来,真的没事吗?”
“林在替我周旋,不会有事。”
墨语轻轻的回答后,病房里再没有声音,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房间的每个角落,却照不进墨语的心。
是他政忽了,才会害敛阳住进医院,只是他真的没想到那人会用这种手段,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这一次他不会再迁就任何人。
想起刚叫在办公室同医生的一番谈话,墨语忧心的看着床上的人,希望能挺过这三天!
直到敛阳纠结的眉头渐渐舒展,墨语这才停下了揉抚的动作,抽出被子里的手,为他掖好被角,转身走出病房。
“小少爷——”钟炎见墨语出来,注意到他的脸色,心里有了答案。
“钟伯,这次我真的生气了。”平板的叙述,面无表情的模样,钟炎苦苦笑了笑。
“小少爷,我懂。”
这两天的所见,足以让他明白,病床上的人对墨语是多么重要,更何况他先前的但书。
“我一直很信任他的,一直都很信任,甚至将阳阳托付给他,我给了他机会……”站在窗户边,墨语痛苦的呢喃,钟炎一脸愧疚的站在墨语身边。
“小少爷——”
“钟伯,我们一起长大,我一直把他当成兄长,我试图挽回了,可是他——”
声音突然顿住,一直隔着窗户留意着敛阳的动静儿,墨语敏锐的察觉情况不对。
病本上,本是安睡的敛阳,突然弓起身子房,缩成一团,墨语迅速冲进病房,跑到床边,就见脸色清白敛阳紧咬着下唇,眉头紧锁,神情痛苦。
“阳阳——”
“墨语,痛——”一张口便吐出稀碎的呻吟,敛阳的额头溢出密密的汗水,打湿了发梢。
见敛阳蜷缩着身体,双手抱着隆起的肚子,墨语连忙掀开被子,鲜红的血已经浸透了敛阳的裤子,没有停止迹象,不断蔓延扩散。
“快叫医生来。”墨语苍白着脸回头对门外的钟炎喊,“快叫医生来——”
听着惊恐的喊声,钟炎连忙冲进病房,被子下不断扩大的一片血红,使向来镇静的钟炎也不禁慌了起来。
颤抖的手按下紧急按扭,随即又不放心的她出去,亲自找医生来。“阳阳……医生…马上就来。”
不能轻易移动敛阳的身体,无法把他抱在怀里安抚,墨语只能颤抖着手为他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另一只手握着敛阳的手。
“孩子——”敛阳感觉到下体热乎乎的,不断有粘稠的东西流出,肚子里的孩子动弹的力气越来越微弱,但他的肚子却痛得好象要爆裂开,不同于生产的痛,让敛阳不安。
“阳阳,孩子不会有事,你别担心。”墨语安慰着敛阳,心却越来越凉,血止不住的扩散,孩子……
望着墨语苍白的脸,敛阳苍凉一笑,缓缓的闭上眼。
一滴泪滑有眼角,敛阳彻底失去意识。
医生陆续的赶来,敛阳被移到活动床上,被推出了病房,墨语直直的看着敛阳被推出病房,久久的,才迈开沉重的步子,踉跄的跑出病房,跑向急救室。
凌骏急匆匆的跑到急救室门口,看了眼呆坐在椅子上人——墨语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禁闭的急救室门板,凌骏转头问一旁的钟炎。
“敛阳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说孩子已经保不住,胎死腹中,必须引产,敛阳少爷出了很多血,在急救。”近五十岁的钟炎,被刚刚的那一幕吓到,此时脸色苍白,声音虚渺。
回想起敛阳躺在血泊中的一幕,钟炎诚心的祈求上苍,不要太残忍。已经带走了孩子,千万不要再带走大人。
墨语失神。恍惚的模样,让凌骏担心不已,双臂搂着他休眠柚子的肩膀,不断的在他耳边安慰、鼓励,“墨语,敛阳需要你,你不能崩溃的,你要给他力量,孩子没有了,他需要你的安慰,你千万要挺住,千万要振作。如果连你都无法承受这个打击,你要敛阳怎么办?怀胎六月,他比你更辛苦,比你更疼爱这个孩子,比你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你要陪他迈过这个坎儿,此时的你必须坚强起来。”
无神的眼渐渐有了神采,墨语眨了眨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我要安慰他,他需要我,孩子还会再有,孩子还会再有……”
泪溢出圆月大眼,无声滑过面颊,越来越多的泪汹涌而出,从小到大,墨语很少哭,这次眼泪却如决提的讲水,奔流不息。
凌骏见墨语哭了出来,反而松了口气,用力抱住他绷紧的身子,并他的头埋在自己胸前。
“哭吧,哭吧,好好发泄一下,发泄出来以后,你还要照顾敛阳。”轻轻的拍着墨语的后背,凌骏不断的温声劝慰着伤心的人。
这个时候,只有责任才能帮墨语最快的走出悲伤,心疼的拥着从小疼到大的孩子,凌骏暗自发誓:绝对不会放过伤害他亲人的人。
急救的时刻,难耐的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从里被推开,摘掉口罩的医生一脸然的看着等候在门外的病人家属。
这个家属可不是一般人,医生的态度很谨慎,心情很忐忑,却不得不说出结果。
“总裁,对不起,孩子没有保住,敛阳少爷失血过多,暂时昏迷着,不过您放心,他很快就会醒来。”
面对新任总裁没有情绪的脸,医生简明扼要的说出实情,心悬在嗓子眼儿。
身为主治医生,他很清楚会有这个结果,所以,他已经让总裁做好心理准备,但现在看那表情……常言到,伴君如伴虎,他不会迁怒他,让他卷铺盖走人吧?
墨语冷冷的看着医生,闭口不言,其他人更是没有言语,走廊上一阵沉默,连呼吸声都听不见,医生不由得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下面的话要怎么说?正在犹豫间……急救室的门再次打开,移动床上躺着脸色青白的敛阳。
沉默的人突然有了动作,墨语急切的冲到病床旁,握住敛阳没有输液的手,紧紧不放,跟随着移动床,缓缓走向病房。
凌骏跟在后面,却被医生叫住,“凌先生——”
凌竣转头,望着医生的表情,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敛阳少爷身体里的子宫因受到撞击而破损,以后恐怕都不能再受孕了。”医生见凌骏邪媚的容颜渐渐转为阴沉,表情更是狰狞,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这么艰巨的话,为什么要由他来说?他真是太倒霉了。
凌骏频频深呼吸了几次,握紧的拳头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只是淡淡的恩了声,举步向病房走去。
望着凌骏离开的背影,医生不禁打了个寒战,抬手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心想:要回办公室换下这身被冷汗浸湿的衣服。
凌骏走进病房,望着床边的人,又看了看床上昏迷的人,终究没有将医生的话转告墨语,失去孩子已经让他们大受打击,若是再知道这件事,恐怕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这一连串的打击,非崩溃不可。
“不是说很快就会清醒吗?现在你怎么解释?”冷冷的语气,冷冷的眼神,墨言看着医生,声音平板的说,“别再找错口,给我一个准确的回答。”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主治医生战战兢兢的站在病床旁,看着一周还没有清醒迹象的病人,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悄悄抬眼看了下紧盯着自己的人,不得不向其他医生求助。
“季先生本身有贫血的毛病,这次又失血过多,暂时昏迷很正常,至于他现在还没有清醒的迹象,恐怕是他意识到失去了孩子,接受不了打击,不想面对现实,所以潜意识的拒绝苏醒。”
一个年纪稍长的大夫,颇为镇静的分析,敛阳的主治医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冷冷的秘线抽过病房里所有的医生,见大家意见一致,墨言转头看向敛阳睡容苍白的脸,最后,日光停在守在床边的人身上。
“小语——”伸手握住墨语的肩膀,无言的送去力量。
敛阳昏睡一周,墨语守了一周,一周没合眼的娃娃脸,眼晴里布满血丝,墨语的眼睛刚刚复原,所有人都劝他休息,而他却倔强的守着敛阳,不肯离开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