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视线,敛阳转身离开,墨语疾步跟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电梯,电梯门关闭,留下墨林看着电梯口闪动的数字,若有所思。
浑浑噩噩的回到房间,敛阳木然的坐在床上,完全无视随后是进房间的人。
“阳阳——”站在敛阳面前,娃娃脸一脸不知所措。
他赶到餐厅就见那个老太太掷怀子,及时保护了敛阳,而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完全不清楚,从敛阳此时的表情里,更是猜侧不到。
见他神情恍惚,墨语只想知道什么事情让他仿佛遭受了很大的打击?
“阳阳,有什么话跟我说好不好,不要憋在心里,如果是吉尔他们说了什么难听的话,你就当他是狗放屁,不要往心里去。”
该死的吉尔,心里咒骂着,墨语满心想的都是如何整人,没有发现敛阳眼中闪过的波纹。
敛阳渐渐冷静下来,慢慢抬起头,声音淡淡的问,“你是谁?”
一切都发生的太突然,敛阳有些消化不了这么多的事情,脑中混沌的让他根本来不及细想什么,任由被欺瞒欺骗的情绪在心里发酵,对一切都不敢再相信。
相处两年的枕边人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回想两人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敛阳居然完全没有发现他是这么有背景的一个人,是他太傻,还是他太狡猾!
对上敛阳像看陌生人一样的视线,墨语指着自己的鼻子,傻傻的张大嘴巴,“我是谁?我是墨语啊。”
“墨语?”名字是真的吗?“你真的叫墨语吗?”
没有忽略敛阳眼中的怀疑,墨语坚定的回答,“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霍华德企业的事情是你做的。”敛阳直视墨语的眼晴,淡淡的开口,却不是提问,而是指责。
难怪两年前,吉尔离开的那么匆忙慌张;难怪墨语能够轻松的知道霍华德企业的内幕消息!他一直以为是聂星河在帮他,却不曾想过墨语居然有这样大的本事,这样的背景。
“呃——”墨语的眼晴眨了眨,心中明白一定是吉尔说了什么关于他的话,“是我做的。”
墨语诚实回答,小心审视敛阳的表情,哎…没有不透风的墙,千瞒万藏,最后还是要面对,敛阳不喜欢有钱人,他该怎么办?
“为什么?”他的嫉妒心就那么重吗?他的过去就那么不可原谅吗?竟然要对霍华德企业不留一点余他,敛阳气愤大吼,情绪有些失控,“你知不知道,这样做会有多少员工被牵连,失去工作。”
敛阳直觉以为墨语是嫉妒吉尔,是不能谅解他同吉尔曾经的过往,才会这样做,敛阳为他的小肚鸡肠生气,加上刚刚在餐厅发生的事情让他措手不及,此时,错综复杂的情绪全部转化成汹汹怒火,瞬间迸发。
“阳阳,你别激动,对身体不好。”抱住敛阳激动的身体,墨语连声解释,“吉尔为了能够顺利继承霍华德企业,居然不惜再次欺骗你、伤害你,这口气你咽得下,但是我不能,我不准任何人伤害你。”
是为了他?敛阳听着墨语的话,心中震动,混沌的思绪突然透过一线曙光。
威觉怀中的人停止了挣扎,墨语继续说,“我要对付的只是霍华德家族,跟企业里的员工没有任何关系,并购过来对他们没有坏处,相反还会给他们带来更好的收入和发展空间,你在霍华德任职过,应该知道那里面的情况。”
霍华德企业气数已尽,这是注定的事实,即使今天不是他有心收购,明天还是会有别人出手,他不过将事情提前而已。
敛阳仰头凝视着墨语的面容,眼中没有太多的情绪。
“阳阳,你有什么话直接问我,别憋在心里。”墨语对上敛阳的眼,心直往下沉。
不知道吉尔到底是怎么说他的,敛阳看他的眼神好陌生,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感觉,他不要彼此的心从此产生隔膜。
“放过他们好不好?”久久的,敛阳终于出声,墨语却没想到他居然为伤害他的人求情。
“阳阳,你就那么留恋他吗?即使他一而再的伤害你,你都可以无条件的原谅他!”娃娃脸紧绷着,隐忍着心中的怒火,“你知不知道,刚刚那个咖啡杯吉尔明明可以拦下的,而他却漠漠地坐在那里,如果不是我挡住,今天被休眠柚子烫伤的就是你,他都这样对你,你怎么还是不死心?”说到最后,墨语心中的火气快要压抑不住,不是妒火而是单纯的气愤。
“我没有不死心。”他的心已经彻底死了,只是他不想自己成为霍华德家族嫉恨的对象。
“那你——”墨语才开口,敛阳眼神闪了下,睁开墨语的双臂,站起身。
“把衣服脱下来。”
“呃一一”天外飞来一笔,墨语愣愣的看着敛阳解开自己的衣服扣子,“阳阳,你干什么?”
他们不是在讨论问题吗?怎么突然间脱他衣服。
错愕间,敛阳已经掀开墨语的衬衫,白哲的后背有一大片的红肿,格外引人注目,敛阳眼色徒沉,转身就要往外走。
“阳阳,你干嘛去?”扯住敛阳的衣角,墨语紧张的问。
视线从拉着衣角的手,移到手的主人脸上,“我去买烫伤药。”虽然有好多事情没有弄清楚,但事情总要有个轻重缓急,见墨语后背烫得不轻,敛阳心里很不舒服。
墨语怔了下,随即咧开大大的笑容,“阳阳,你留在这里陪我,我就不疼了。”
刚刚竟顾着恼火,后背的问题完全忽略了,现在静下来才感觉到,后背火辣辣的,好象在燃烧。不过,能让敛阳小小的在意一下儿,墨语心里可是美极了。
“不行——”断然拒绝了墨语的提议,敛阳执意要去买药。
娃娃脸哭丧着,拉着衣袖的手死活不肯松,房门被人敲响,房间里的两人对视了下,同样疑惑,孟飞已经回国了,还会有谁来找他们?
“老实坐着。”墨语要去开门,敛阳却先一步走过去。
“敛阳,墨语没事吧?”墨林站在门口,关心的问,“刚刚从服务生那里得知墨语挡下的是刚煮好的热咖啡,他只穿了件衬衫,我怕他会烫伤,带了些药过来。”
“谢谢你,我正打算去买药呢。”接过墨林手里的袋子,敛阳清他走进房间。
墨语衣衫不整的坐在床上,看上去很可怜却又很好笑。
“小语,你没事吧?”墨林笑呵呵的问。
白了幸灾乐祸的家伙一眼,墨语没好气儿的说,“要不要我泼一回?”
后背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疼,没事才怪!
“不用了,我已经感同身受了。”墨林怕怕的说,完全没有商场上那斯文的样子,反而多了一抹顽皮。
敛阳静静的看着默契的兄弟俩,心里好不羡慕。
拿起墨林带来的药,选出适合墨语伤势的,走到他身后,撩起衬衫为他敷上药膏。
墨林看着和谐的两人,回想起墨语在办公室里对他说的话。
宁可不姓墨啊,只是?……他值得吗?
“喂,你干什么直盯着人家看?”墨林一直看着敛阳,这让墨语心里很不爽。
收回目光,墨林揶揄的笑笑,“我不做电灯泡了。”说着起身往门口走。
“我送你。”敛阳一手拿着药膏,一手上沾着药膏,勿勿站起身。
“不用了,你给他上药吧,不然晚上可有得受了。”伤在后背上,不知道这家伙要怎么睡觉?“对了,小语,你拜托我的事已经有眉目了,三两天就能办好。”
“我知道了。”坐在床上,目送墨林离开,屋子里剩下两人,静默的空气让人感觉压抑。
何来抉择 第十章 云开语未明
为墨语后背上好药,敛阳是进洗手间,发现墨语依旧赤裸着上身,坐在床上,直直的看着自己。
阳阳,如果你不想我那么做,我不做就是了,你别不理我。“圆润的大眼晴眨也不眨的看着走出来的人,声音讷讷的,好象犯了错误的孩子,等待大人的训斥。
敛阳取出干净的衬衫披在墨语身上,一句话也不说。
沉默的态度,让墨语的心七上八下的,他宁愿敛阳跟他大吵大闹,也不愿他闷不吮声。
这样不言不语的,反而让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阳阳——”拽住若自己披衣服的手,墨语急得快哭出来。
“墨语,也许我该重新认识你。”久久的,身后人终于开口。
两年的相处,敛阳在墨语面前越来越不能武装情绪,喜怒哀乐会自然的流露出来,今天的一切让敛阳措手不及,刚刚会发脾气并不是因为墨语欺瞒,更多是因为吉尔的态度让敛阳受伤,结果心中的怒火全部都释放在墨语面前,现在发过脾气,敛阳反而冷静下来。
语墨语急忙转过身子,与敛阳面对面,仔细审视他的神情,“阳阳,跟你一起生活的人是我墨语,不是墨家,你明白吗?不论墨家如何,墨语就是墨语,你可以重新审视我这个人,但你不能拒绝我的感情,不能把我拘在心门之外。”不是玩笑的语气,墨语清亮的声音,字字清楚,略带霸道。
“墨语——”
“我明天就去改户口,我改姓聂,不姓墨,这样好不好?”墨语很认真的问,敛阳却不由得笑出来。
“姓是可以随便改的吗?”敛阳叹息在心底,无论论墨语姓什么,很多事情是不能改变的……而他必须学着接受。
“你终于笑了。”墨语和口气的说,“不过我是很认真的在考虑啊,聂墨语,这个名字也不错。”
“胡说八道。”墨语何苦这么做?敛阳懂得他的用心良苦,以前是他太疏忽,先入为主的认为年龄差距太大,认为墨语总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是他太主观,太偏激,没有用冷静的心去看、去体会。其实,娃娃脸远比他想象的成熟,墨语有颗七窍玲珑心,而他以前都没有注意过。
他是真的要重新认识他这个人。
看着敛阳的笑脸,墨语没有忘记刚刚争论的话题,“阳阳,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我收购休眠柚子霍华德企业,我这就放手。”
深深的看着墨语,敛阳轻轻摇了摇头,“你随便吧。”
如墨语所说,霍华德企业的没有是迟早的事情,想到霍华德老人那嫉恨的目光,敛阳不由得苦笑,在她眼中他已经是个罪人,又何必担心再填一笔呢。
心情大起大有后,敛阳渐渐放平心态,腹中一件痉挛,让他不得不捂着肚子弯下腰,冷汗从额间冒出,皓齿紧咬下唇。
“阳阳——”发现敛阳情况不对头,墨语连忙下床扶住站在床边的人,“你怎么了?”
看他痛苦的捂着肚子,墨语紧张又小心的扶他慢慢躺到床上。
“好疼——”捂着肚子,敛阳疼的脸色发白,不禁担心这个还没有成形的孩子会不会出什么事。
墨语慌忙起电话,拨了一串号码,“冰寒,马上找妇科医生来饭店,阳阳的情况不好。”
挂断电话,墨语看着敛阳痛苦,却什么也不能为他做,用袖子轻轻擦掉他额头上的冷汗,声音微微颤抖,“阳阳——”
腹中闷痛,敛阳的神志却是清楚的,看着紧张的墨语,勉强勾了勾嘴角,“别让孩子有事……恩……”
才开口,不由得溢出呻吟,敛阳好怕肚子里的小家伙出事。
“阳阳,你别担心,不会有事的。”语带哭腔,墨语下意识的看向敛阳的下体,那里没有任何出血的迹象,表明情况并不算糟糕。
墨语不时的看看时间,心急如焚,怎么还不来?
房门被人打开,陆续进来几个人,率先进来的男子一见坐在床边的墨语,出声招呼,“小少爷——”
“快,快看看阳阳怎么了?”一见来人,墨语连忙让开位置。几人纷纷拿出简单器械,围着床上的人,仔细做检查,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墨语站在外围看着众人为床上的人又是打针又是针灸,几分钟过去却慢长的如几年,敛阳捂着肚子的手渐渐放松,呼吸也不再急促。
“小少爷,这位先生因为情绪波动太大动了胎气,我给他注射了安胎素,现在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不过这几天最好不要下床,安心修养。”一位西方面孔的男子用流利的中文对墨语解释,态度十分恭敬,语气和缓,似乎男子怀孕对于他来讲并没有什么希奇。
“我知道了。”墨语轻轻颔首,娃娃脸上毫无血色。
“那我们先走了。”西方男子收拾好器械,同其他几人一同离开房间,惟独最先进来的男子没有离开。
“冰寒,你也回去吧。”墨语看了看冷冰冰的人,对他点了点头。
钟冰寒转身离开,完全像个木头人。
敛阳被疼痛折腾得筋来力尽,整个人疲惫的躺在床上,脸微微侧向墨语这边,眼晴紧闭着,眉头虽不再纠结,脸色却很苍白。
墨语心疼的看着床上极不舒服的人,在他身边坐下,抚着汗湿的柔发。
“他们怎么都不惊讶?”闭着眼,敛阳问出心中的疑惑。
虽然身体承受痛苦,但敛阳的意识却是绝对清醒的,刚刚为他检查的人没有一个露出惊讶的表情,敛阳觉得不可思议。
将敛阳汗湿的头发拨弄到耳后,墨语解释,“他们是墨家的专署医疗队,墨家人的体质特别,他们全天待命,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
“这里也有人……”这里也有人跟他一样吗?敛阳没有问出口,墨语却明白他的意思。
“他们是我前几天调来的,本来是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派上用场。”还好他提前将他们找来!
为敛阳拢了拢被子,墨语低声说,“阳阳,等这个小家伙出来,我们不再要孩子了,好不好?”
听了墨语的话,闭合的眼微微睁开,没有血色的双唇紧抿着,半晌才吐出声音,“不好。”
“啊——”墨语看着敛阳倔强的表情,顿时觉得头大,“你还嫌疼的不够多是不?生球球的痛苦你忘记了,我可没忘记。”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所以他才会在房事上,一直小心翼翼,就怕出意外,结果平静了两年,安全套还是出了问题。
“墨语,我不怕疼。”声音有些底气不足,敛阳说话时的眼神却异常坚定。
墨语哭丧着脸,一点再为人父的喜悦都没有。
将一切看在眼里,敛阳嘴角微微扬起,“我累了,让我睡一会儿。”
“噢——”凝望疲惫的容颜,墨语静静的守在一边。
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期间医生又来做了两次检查,最后宣布病人已经没有问题,其实从敛阳的气色上也能看出他恢复的很快,但墨语依旧不放心,死活都不肯让敛阳下床,就连大小便也是墨语抱着敛阳解决,弄得敛阳一看见休眠柚子墨语就没有好脸色。
墨语觉得自己比窦娥都冤,他是好心啊,阳阳居然都不领情。
“阳阳——”
“——”没人理。
“阳阳——”看着面对自己的倔强脊背,墨语试探的又叫了一次。
“——”还是没人理。
“干爹——”孩童稚气的声音响起,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