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旅途 第三卷————卖油郎冷梦涵

“不！不会的！”法兰并不能接受“死”这个字，对他来说，他远远不能也不想理解这个字。

“我的法兰……”尼亚第一次看见他流露出这样的悲伤，“可是，除非你真的是牧师……我的意思是，法兰，弱小就要被淘汰，这在黑暗大陆已经很正常了，你要学会习惯。”

“不，我为什么要习惯！”法兰激动地看着他的姐姐，“这些事情，我为什么要习惯！牧师，牧师，没有牧师，但是我也能救他！我有很多东西……”他慌乱地翻着包，却除了草药之外并没有看见一瓶药剂，“在家……我丢在家里了……”

他歪着身子站起来，抱起了路西冰冷的身体，向着魔法学院大门的方向跑去。

不论有没有人，不论人多还是人少，他都不管这些了，他现在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回家！

第三卷 少年之间 （八）

浅色的外袍染上红色的血迹，法兰奔跑在魔法学院里，引来学生们诧异的眼光。

“这不是怪胎法兰吗？”有人奇怪地说，“他怎么了？”

“哈哈，大贤者法兰，他竟然也会出现在我们魔法学院！看哪，他竟然跛了，难道大贤者的法术也不能拯救他自己吗？”有些一向都瞧不起法兰的学生，毫无顾忌地说着恶意的话语，但是却被紧跟其后的尼亚用水球术砸了满脸。

虽然尼亚的手头并没有作为媒介的道具，但是普通的小魔法还是难不住这个公认的天才的魔女的。尼亚涨红了脸，叉着腰恶狠狠地盯着那些肆无忌惮嘲笑着的人。

法兰根本听不到这些，也看不到这些，他的眼中只有漫漫地路途，他努力地想要跑，可是跛足却是他的拖累，行动不便的脚，在此时似乎根本都不停自己的使唤了，偏偏在他最急切的想要前行的时候，他摔倒了。

“哦——”旁边的学生们窃窃私语，但是却没有一个人靠近他。

尼亚跑过去，将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法兰，你即使回家也来不及的……”

法兰默默地不说话，弯着腰将路西再次抱在怀里。

“法兰！”作为他的姐姐，尼亚实在是太了解他了，即使不说话，但是他总是这样默默地流露出他的固执。

“好吧好吧，随你的便！但是你要知道，你能跑多快呢？你的小猫咪能够等你多久呢？我还是去兰贝特老师那里看看，会不会有些剩余的药剂什么的……”尼亚的心里也没什么底，兰贝特大法师珍藏的药剂似乎就是那么几瓶而已……

法兰静静地听着尼亚的话，忽然看了尼亚一眼。尼亚不解地回看他，当她看见法兰从怀里拿出那根让她十分困扰的聒噪的树枝的时候，她结巴着说：“你、难道你？不，法兰，你得知道你的能力，你的魔法程度是不可能……”

法兰扯了扯嘴角，给了他的姐姐一个勉强算是笑容的表情，他单手挥动着树枝，默念着咒语。

风卷起来了，法兰的身子就好像一片树叶，轻飘飘地漂浮了起来。尼亚见过法兰使用他唯一会的咒语，但是那绝对不是这种样子的！尼亚不知道到底是法兰控制了风，还是风控制了法兰，风中的孩子就这样乘着风，急速地消失在了她的视野里。

“这个怪胎也会使用法术？”

“这是什么法术！”

“你们没发现那只猫？他也能有魔法宠物吗？”

“嘿，看到了吗？他居然用一根树枝当作法杖！”

魔法学院的学生们为着这一幕而惊讶，而议论。

“伟大的塞西尔啊……”

尼亚愣愣地看向学院的大门，看向法兰消失的方向，片刻，她仰起头，看着校园广场上家族先人的雕塑，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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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蒂斯，这不是我的错，你知道的，法兰这个怪胎竟然在学院里面弄草药这种东西，实在是太恶心了……”

“哦，算了吧小糖果！”柯蒂斯厌恶地看着身边的男孩，“在校园里面竟然使用伤害性的法术，你自己找兰贝特老师解释吧！即使是黑魔法协会也是有规则的，除了正式的切磋与决斗，所有伤害性的法术都是禁用的！”

“柯蒂斯，我真不理解你。”男孩因为“小糖果”的称呼而皱眉，但是却不敢反抗，“法兰这种人，无论怎样都是他自找的不是吗？最近你都没有领我们去找他麻烦，反正这次我也没有伤害到他，你怎么……”

柯蒂斯转过身来，冷哼一声：“你难道不理解我的意思吗？以后这种事情别推到我身上！我警告你，别再擅自做些什么蠢事，不然我不敢保证你会变成你的法杖那样。”

“柯蒂斯！”男孩真的生气了，他一直在柯蒂斯的那个小群体中，以欺负法兰为乐，并以此找到自己的优越感，可是现在柯蒂斯却明显对这件事情没了兴趣，却反而还一口一个“小糖果”来讽刺自己，他今天够痛苦的了，不但没有教训到法兰，还失去了自己的法杖！他一直觉得奇怪，为什么柯蒂斯仿佛变了一个人，开始和尼亚混在了一起！男孩有了种不满的感觉，他叫着柯蒂斯的名字，但是却又立刻在柯蒂斯冷淡的目光中丧失了勇气。

“别自以为是了！”

柯蒂斯转过身离开了小树林。

他想，他应该赶快去法兰的家里看一看。

男孩看着柯蒂斯的背影，脸上阴沉得很：“我不叫小糖果，我的名字是……”

“哦我的老板，客人们走光了吗？”绿翼的鹦鹉从他的外袍中飞出，在他的头顶上绕着圈，“刚刚的风好大啊，店里的生意会不好的。”

“——该死的！”男孩捡起石子，用力地朝自己的魔法宠物丢过去，“我的名字是乔舒亚，乔舒亚！”

绿翼鹦鹉滑翔着，错了身子，石子没有砸中，在天空划了一个并不完美的圆弧，落在了地上。

乔舒亚看着那颗石子犹如被丢弃的垃圾一样滚了一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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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觉得这个魔法他已经不能驾驭了，他觉得头晕目眩。

但是他不能失败不能放弃，他必须驾驭住这个魔法。

“阿梅小姐，拜托……”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来控制这个魔法，可是这个承载了他唯一希望的魔法绝对不能有任何的不确定与失败，他向树枝求助，他见识过艾美的魔法，他知道，现在只有它能够帮助他。

树枝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微微地发亮，似乎在告诉法兰，它在他的身边。

法兰好像找到了支撑，努力地控制着这个超越了他能力太多的魔法，他回到了自己的家，甚至都来不及撤销这个魔法，就这么带着狂风进了家门。

书籍纷飞，法兰已经无法顾及，等他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嚣张的魔法才渐渐的平和下来，回复了正常的漂浮法术的样子。

“路西……你等等，很快就好了……”他把路西放在了床上，在实验室里的众多的成品中翻找起来。

第三卷 少年之间 （九）

“哦，该死，到底应该用哪一种……”法兰无措地看着盛满了五颜六色药剂的玻璃瓶。他在艾美的指导下制作了很多药剂，恢复性的，诅咒性的，他过于享受制药这件事情本身，药是制造了好多，可是此时到底应该用哪一个，他完全给难住了。

路西很危险，他必须尽快。法兰内心很知道这个道理，他更加急躁地翻找着，可是他就是不知道回复药剂和精力药剂以及其它的什么药剂之间的区别。

“不行，我得快一点……”法兰擦了擦眼泪，在桌子上的小瓶子中随便挑了一瓶，可是几乎是立刻的，尖尖的声音就在他的耳畔响起。

“笨蛋小子，你要是想让他死你就用这个！”

“哦，可是阿梅小姐，到底应该用哪个！”法兰抹着眼泪，哽咽地说。

“好吧，别让你抱怨我只会说风凉话……”树枝咕哝着，“你记得我第一次教你做的药剂吗？就是那个材料不够后来你用血做的？”

“您是说那个吗？”法兰翻找出装着透明液体的瓶子，“我这就……”

“笨蛋！”艾美毫不客气，“我的话还没有说完！真不知道一直婆婆妈妈的你怎么这么浮躁了！我说的是后来重新做的那种！”

“对不起。”法兰将玻璃瓶丢到一旁，拿出一瓶淡粉色的药剂，匆忙就往路西口中灌。

“我的天哪，你就不能放轻松点。”

艾美对于法兰的笨手笨脚感到无奈，不过他总算是把药剂给灌进了毫无动静的猫咪的口中，法兰将路西抱在怀里，他感受到路西的身子不再僵硬，而伤口竟然也开始了明显的愈合。

他第一次这么直观的看到自己的药剂的效果，但是他完全没有深入研究的心思，他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怀中的猫咪，时刻关注着他的状况。

“谢谢你，阿梅小姐。”他的声音有着感激的颤抖，“如果不是你，我真是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回来……”

法兰的感激是诚心诚意地，他完全没有怨恨当时艾美在小树林里面的袖手旁观，他只是在不住地怨恨着软弱的自己。

“哦是的，你当然应该感谢我。”艾美接受了他的道谢，“如果没有我，天知道你要喂这位大法师什么鬼东西。而且，如果在树林里的时候没有我，你以为那个小混蛋的低级魔法能够冰冻住你的猫吗？他早就流血而死了。”

“哦，真的吗！真是太感谢您了……”法兰笑了笑，眼睛弯了起来，可是却将含在眼眶中的眼泪挤了出来，扑簌簌地落在路西的身上。

“嘿，我的话还没说完。我的意思是……其实你的那个魔法，我一点儿忙都没有帮，真的。我第一次看见有人能将同一个魔法用成这种样子，我可无法插手。”

“您、您说的是真的吗……”法兰愣了愣，当时他明明很力不从心了，可是……

“你是黑暗大陆的孩子，你难道不理解你们的行为方式吗？”树枝鄙视地说，“魔法确实是需要在历练中成长的。好吧，我知道的，虽然你十分不喜欢魔法，可是毫无疑问的，这一次，你确实得到了成长。”

“是的……”法兰显得无精打采，“这样很好……”

“……你总能带来惊喜，法兰。这次的法术，很奇妙。”

路西孱弱的声音让法兰惊讶万分，这对他来说才是惊喜！他立刻将路西放在柔软的床上，轻轻地盖上了柔软的小毯子，小声地问道：“感觉怎么样，路西？”

“……低级的攻击法术，需要练习。”

“哦哦哦，我的法师阁下！你却被这个低级的法术击倒了！”艾美现在完全相信他是个法师了，只有法师会有这么狂热，这么……不知所谓！

“我大意了。”路西闭起了眼睛，这次他确实太大意了，对于孩子们，他依旧抱着美好的主观感受。——在圣光大陆培养出的习惯以及思维方式，总是深深地烙印在骨子里，无法改变。

“路西，是我太弱了，我……对不起……”路西是因为自己被拖累的，并且自己也没有保护好他，法兰趴在路西的身边，心里涌起了深深的自责，“阿梅小姐说我有了进步了，我以后会学好魔法保护你的……”

“魔法是一切的归宿，却不是手段。”路西虚弱地说，“魔法是崇高的，不要用抱负的心去对待她。”

“……是的，我知道了。”比起路西，法兰还没有建立起自己的魔法世界观来，可是他相信路西，在魔法的事情上，他似乎也仅仅能接受路西的话，他轻轻地抚摸着路西的额头，想让他舒服点，但是却被路西拒绝了。

路西皱了皱眉头，说：“你用了什么药剂？”

“粉色的，阿梅小姐第一次教我的那种，不过不是我改变配方给尼亚喝的那种，是原始配方。”

“伤口愈合了，虽然我醒了，但是我依旧十分虚弱。”路西似乎在沉思，“这些，你难道没有什么想法吗？”

“这是完全按照阿梅小姐的配方制作的药剂。”法兰认真的和路西讨论了起来，“红地是主要的草药，但是并没有之前我改良的那种分层的现象，也就是说……之前尼亚喝的那个配方是名副其实的精力药剂，它可以快速的恢复人的力量，而红地本身的红色就是最后留下的红色粉末，那是关系到伤口愈合的成分……”

“是的，我可以肯定，愈合的还不错。”路西尝试着动了动手脚，并没有发生牵扯到伤口的那种疼痛，也就是说伤口已经愈合消失了。

“……哦，我受不了你们……”艾美现在已经可以理解法师们的狂热了，但是对于法师们对药剂的狂热，它还是很不能适应。

“哦，阿梅小姐，你真是太厉害了！”法兰完全被路西的话题带动起来，原本的伤心难受都暂时抛到了一边，他崇拜地看着树枝，“您带来的配方果然是完美的。虽然它并没有经过改良之后的效果好，可是却是完美的将两者结合在了一起，达到了最佳的效果！”

“哦，谢谢你的夸奖。你们继续研究吧。”艾美干巴巴地说，它已经不能为法兰热切的崇拜所打动了，因为它知道，这只是法兰陷入其中的不能自拔的激动而已。

“但是，如果需要单独的效果的话，这种药剂就比较浪费了。”路西说，“平常情况下，单效的药剂比较有价值，比如原先尼亚的那种情况，你改良的那种纯精力药剂就很有效果。而这种复合型恢复药剂，在争斗、或者说战争中才最有效果——它能用最短的时间达到最强大最实用的效果……”

“哦……”

“我想你应该研究研究剩下的红色粉末的作用。”路西看了一眼法兰茫然的脸，并没有把话题深入下去，而是转到了比较单纯的学术研究上。

“是的，红色的粉末，那是愈合的关键吗？……”法兰抓了抓头发，“法兰，你真的很棒！”他按耐不住站起来，将曾经留存下来的几小瓶粉末找了出来。

“谢谢你的提醒，路西。我一定会研究下去的，我想我能够做到的。”沉醉在草药与药剂的瓶瓶罐罐中的法兰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路西，“你最喜欢的魔法，我一定会尝试的。”

“……我很高兴。我想，你会爱上她的……”

路西陷在软软的床铺中，看着天花板，完全不能动。他，就要走进这个世界了，怀着最执着最坚定同时也是最平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