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旅途 第三卷————卖油郎冷梦涵

苛刻的法师们，仅仅承认了他的潜质，而认同，凭这个还远远不够，法兰必须再做点什么。

法兰抿了抿嘴唇，深深地吸了口气。

咒语已经念完，巨大的水球也已经悬在头顶，整个场地已经很压抑了。

他站在那里，双手紧紧地握住法杖——已经没有法师有精力为他的树枝形态的法杖而大惊小怪，大家都关注地看着法兰，他们已经处在了水球的压迫之下，接下来，他会怎么做呢？

法兰依旧没有动，只是深深地在吸气，路西能够感受到他紧张的心情。他在紧张，但是他不想屈服于这个紧张。法兰闭上了眼睛，再一次地感受着欢快的魔法元素，它们跳着舞，很活跃，很活跃……

难道，他就只能做到这样了吗？

法师们互相交换着眼神，这个孩子在弄出如此大的水球之后，就又闭上了眼睛，安静地站着。

这应该是在酝酿准备，可是凭借这些资深的法师们，也想象不到在如此状况下，还能做什么了，是的，他们完全想象不到，因为当出现这个水球开始，事情就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暴躁的法师依旧暴躁，但是他却忽然怯懦了起来，他等得着急，但是又不敢贸然打搅，他扭过头，看着他们的领袖，看着主持这一切，执意要接收法兰免试进学院的大法师，他们的校长，兰贝特。

兰贝特感受到了四周法师的不耐与疑惑，给了他们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但是这依旧不能压抑住他们焦躁的心情，就在所有人都开始不耐烦，连在后面等待排队的孩子们都议论纷纷的时候，路西的鼻尖动了动。

啊……这美好的气息……

路西轻轻地抬起前爪，一个青色的圆球状的防御魔法立刻罩住了他们。

“那是什么？”

“魔法宠物的魔法？”

但是那些法师还没能从路西擅自的施法中反应过来，异变就发生了。

首先是冰凉的水滴从天而降，兰贝特皱起眉，看见在场的所有担任考官的法师们都在急急忙忙地施放着防御魔法，但是场地外排队的孩子们，则和旁观者们瞪大了眼睛，看着场地中的水汽蒙蒙——控制的很好，没有超过场地范围。

兰贝特期待着法兰给他惊喜，但其他的法师则是惊慌。因为渐渐地，水滴消失了，落下的，变成了冰雹！

开始还很小，似乎是小雪里面的碎冰，但是后来，竟然出现了仿佛拳头似的大冰雹！

法师们匆忙加固着自己一开始随意展开的防护罩，但当他们看到法兰周身那个青色的防御魔法没有一丝的变化之后，都变了脸色。

这是那只猫的魔法，魔法宠物而已，他竟然能帮助他的主人抵御这样疯狂的冰雹？是的，冰雹，疯狂的冰雹，这样的冰雹竟然是法兰搞出来的！

法师们在费尽心思保护着自己的头顶的同时，不得不承认，法兰的法术，很有攻击力。

第三卷 少年之间 （十九）

阳光又明亮起来。

兰贝特眯起了眼睛。

柔和的光线温柔的落在法兰的金发上，显得他是那样的纤细，似乎全身都洒满了金光。那是利妮看到会亲吻着他的脸颊叫着他“小天使”的情景，那是让其他的黑魔法师不屑一顾的情景……但是，此刻，兰贝特已经无法从眼前的这幅画面中看到任何代表懦弱的含义，所有经历过这一切的人们，都绝对不会再被这副景象迷惑了。

悬浮在大家头顶上的水球已经一点都不剩了，抬起头，能够看见通透的湛蓝的天空，就犹如法兰的眼睛。浓浓的水汽已经消散，压抑的感觉完全消失，可是却没有一个人轻松下来，法师们依旧维持着从未如此坚固过的防御魔法，完全没有意识到法兰的表演已经结束，应该撤销自己的魔法了。

谁还能够有精神想到撤销魔法呢？场地已经千疮百孔，当那一刻，无数的冰雹从头顶砸下的时候，所有人都无法抵抗。无论是当代最强的魔导师，还是精英的法师们，他们在惊慌中，除了龟缩在坚固的防御罩内，什么都不能做。

谁会想到去对抗自然的天气呢？无论是雨或者雪，都是最普通的自然现象，没有一个人会在这个研究方向上花过时间。所以当法兰奇迹似的将水球术使用成了那个样子，他们根本无法抵抗。

“结、结束了……”法兰结巴着说。

他自己也被魔法的效果惊呆了，看着满目疮痍，他立刻就被做错事的罪恶感淹没了。也许应该稳当点，施展一个普通的法术就好，为什么非要按照黑暗大陆的习惯，一定要搞出什么攻击性……哦，攻击性！攻击性变成了这样，他实在不知道要怎样向面前的老师们交待。

法兰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下，由于路西的完美防御，他的周围一点损坏都没有，可是他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没关系，你做得很完美。”路西的内心无疑是极其激动的，法兰向所有人展现的，是魔法在另一种方面的深入，在每个法师都朝着更深刻更伟大前人无法达到的境界艰难的努力的时候，谁能想到，已有的法术也能够进行第二次的挖掘，达到如此强大的效果！法兰在这些精英法师面前的展示，为他们打开了另一扇门，让他们看到了另一个研究方向，也许，黑暗大陆魔法界真的会进入一个新的时代！路西看了看兰贝特，这个睿智的老法师的眼睛里闪着精光，他已经抓住了什么了。

“路西……”法兰心慌意乱，无助地看了看路西，并不明白他为什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够夸赞自己，天哪，看看这个场地，看看那些呆掉的老师，他简直不敢想象了，他甚至想逃跑！但是他却又前所未有的明白，他鼓起全部的勇气站在这里，纵然害怕，也坚定地站在那里，只因为他懂得，他代表了什么，他应该做什么。

路西是最确实感受得到他的成长的人，同时，也算得上是最了解他的人，法兰依旧并不是那么的自信，但是却学会了其他的一些东西。

“你做得真的很好。”路西说，“你现在需要做的，是抬起头。”

法兰抿着嘴，抬起了头，那更加破烂的考官席让他又心虚了一下。

法师们，高傲的法师们，以前所未有的邋遢状呆然着。沉默，沉默，沉默了很久，有个法师才轻轻地开口：“你，很累吗？”

累？

法兰不明白他这样问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怎么都算是意料之外的问题，确实转移了他的注意。

“嗯……不、不累……”

他唯唯诺诺地回答。

“哦……不累……很好，很好……”那个法师喃喃，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法兰的脚下——不仅仅是他，所有的法师都在看着。那个悬浮着用来短暂代步、或者遮掩残疾的魔法，依旧维持在法兰的脚下，极其平稳地。

“你怎么会不累！”在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的时候，暴躁的法师终于憋不住了，“你知道你之前那个诡异的法术聚集了多少元素吗？那要消耗多少力量？而你脚底下这个该死的魔法竟然一直没有断过？你难道不知道这个法术是流水一样消耗法师魔力的吗？哦，看看你这个样子，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

“对、对不起。”法兰知道自己造成了对方的困扰，可是面对着对方的连续发问，他除了道歉，一句话都回答不出来。

可是这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道歉，让法师更加的焦躁，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被旁边的法师拉住：“别说了！嗯，法兰，你展示完了，很好，很好……那个，接下来应该看看你和你的魔法宠物的配合……”

“你难道没有看见，刚刚他们配合的很好？”察觉到同僚实际上也在语无伦次，暴躁的法师嚷着。

“……哦，确实……”

刚刚那是一个绝对完美的配合，而且宠物猫咪的魔力毫无疑问也是极其强大的……

伟大的法兰，和伟大的猫咪？

想象着这样的情景，法师们又沉默了。

冷场，大家看着法兰，完全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他们是考官？可是他们根本无法把握住或者主导起整个场面了！

“法兰，你做得非常好，你的成绩会记录下来，现在你可以去选课了。”

兰贝特慈祥的声音，让法兰紧张的心平静了下来。他总算能够放心了！他恭敬地朝兰贝特大法师行了个礼，离开了几乎寸步难行的场地——用那个漂浮的代步魔法。

兰贝特的话语解脱的不仅仅是紧张的法兰，还有不知所措的法师们。

“好吧，托他的福，咱们得另选场地了！”

“哦……我从没有见过这样的魔法……”

“这是塞西尔血统的力量吗？黑暗之神啊……”

兰贝特对于法兰的表现很满意，法兰的力量无疑就应该是最强大的，他所表现出来的强大，对于这些高傲的法师也是一种刺激，这样的刺激，对于整个魔法界都是大有好处的，只不过……

老法师叹了口气，看了看旁边窃窃私语的人群，又有些后悔了。

不应该在这么快就将法兰暴露出来的……虽然法兰看起来很懦弱，他也自认为很懦弱，但是事实上，从这一天之后，他们这些大法师们都不会再这样看待他了，他将会为黑暗大陆带来最大的改变，尤其是，战斗力……

第三卷 少年之间 （二十）

如果路西知道这位目前站在黑魔法界顶端的老法师的想法，一定会嗤之以鼻。在伟大的魔法面前，只看到了她的战斗力，这毫无疑问是极其可耻的。但是，这毕竟是黑暗大陆的惯例，这就好像选课的孩子们，全部拥挤在黑魔法的课程选课那里一样，都是惯例。

法兰离开了那个让所有人都无措的测试场地，总算放下了心，他拿着那张密密麻麻的选课传单，已经胸有成竹。

不远处，是成群的孩子们，法兰朝着那里张望了一下，却换来了其他孩子异样的眼光。

“是他！”

“天哪，他也想选课？难道说他通过考试了？这真是太难以置信了！”

“老师们在想什么啊……”

孩子永远比大人难缠，法兰停了下来，低下头仔细地看了看那张传单，然后毅然转过了身。

“法兰。”

路西在他的耳边轻轻地说。

“没关系的路西。”也许是最艰难的测试都通过了，法兰此时反而有些轻松，“我没事，反正我要选的课又不在那里。”

“不在？”路西回过头，眯起眼睛看向人群，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里应该是黑魔法选课的地方，所谓惯例……

“路西，我看过传单了，每个新生都必须选择两门课，可是你看，竟然有这么多的课程！”他扬了扬手里的传单，“这么多的课程，只需要选择两门，我为什么一定要和他们挤在一起呢？”

“可是……”路西疑惑，他选择入学，是为了系统的学习魔法，而不可否认，在黑暗大陆这个地方，没有什么体系能够比他们本身的黑魔法更加完善的了，如果想要学习魔法，不选择黑魔法，实在是有些浪费。

“路西，我不想学魔法，但是我想了解她。”法兰微笑，“她为什么这么迷人呢？能够让妈妈、尼亚、柯蒂斯、还有你，能够让所有的人都为之疯狂。她应该是美好的，但是，又是如此的危险，可是即使如此，你还是依旧那样爱着她……并且比任何人都深入……我想要知道，她究竟是怎样的。”

路西这时候才清楚地知道，在他一步步的了解法兰的同时，法兰也在了解着他。他们之间有着旁人无法相比的更加深入的了解，而这并不单单是因为那起着联系的契约的原因。“哦，这样很好。”不擅与人相处的法师，没有教导过学徒的法师，在此时，更加确定了自己语言的贫乏，“那么……”

“那么我为什么不去选？”法兰格格地笑了，他触摸了路西的额头，而对方此时完全没有发觉，于是男孩狡猾地趁着机会抚摸着猫咪，然后收回了手，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接着说了下去，“这就好像路西关注的魔法永远和尼亚他们不同是一样的。”

“……你想更深入的了解她。”

“是的。”

法兰没有再说话，他默默地穿越人群，来到了一块空地。

在最狂热的开学测试当天，魔法学院的广场上竟然还有着一块空地，这不能不让人感到惊讶。

法兰的面前是一张桌子，空空的桌子，除了一本书，什么都没有。

他拿出传单，确认了一下，确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于是他站在桌子面前等待着。可是等了很久，都没有人。

“法兰，你挑选的课程，确实是在这里？”

“……是的。”法兰看了看四周，一个人都没有，只能看见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对不起了……”他小声地道歉，拿起了桌子上唯一的一本书。

法兰翻开了它的扉页，从包里取出笔，在上面写下了留言。

“这样应该差不多了吧……”法兰没有将书合上，就这样摊开放在桌上，“希望老师不要怪我……”

“魔法史？”

路西从没有想过，在黑暗大陆这样一个强调魔法的战斗力的地方，这样一所最高等的魔法学院里，竟然会《魔法史》这种纯学术性的书。魔法史学类书籍，一向是作为参考资料而存在的，路西自己对于古魔法的认识，除了来自于他广博的阅读量，更来自于他亲自对于遗迹的发掘，他通过各种渠道得来的知识，理解整合，从而对魔法的发展有了一个大致的认识，可是他再也没想到，这种辅助性的东西，在黑暗大陆，竟然能够集结成册！

“法兰，你选的难道是……”

“嗯，我选了魔法史及魔法体系研究。”法兰回应着路西，匆匆离开，“快点走吧，万一老师回来了，我就……”

擅自在别人的书上留言，法兰还是很担心书主人的怒火的。

路西的心理涌起了一阵期待，法兰的选择是正确的，这门课确实是最直观，最全面能够了解魔法的，虽然作为理论性学科，在魔法学院遭到冷遇，但是没了那些幼稚的小学徒，这反而会给他和法兰带来便利！

“路西，很高兴？”

法兰并不知道他们两人之间的契约代表了什么，但是他却已经习惯了能够隐约地感受出路西的心情。

“……是。”路西并不会为此掩饰，为魔法而喜悲，这是作为法师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你呢？”

“哦，我真是太高兴了！”法兰的声音轻快得很，连他的脚下代步的魔法也轻盈了许多，移动速度也更加提高了，“路西，你看！”他抬起下巴，兴高采烈地指着前方，“哦，还是蛮多人的啊，我要快一点！”

路西看见前方挤着几个孩子，人并不少，将报名的桌子围得严严实实，让他看不清里面的情景。虽然这样可以算得上人多了，但是与黑魔法研究的课程相比，还是远远比不上的。

“老师，我要选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