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十几个日日夜夜,来到月宫能看见的就是躺在床上的少年,明亮的眼睛不会睁开,白皙的小手不会舞动,嘴唇紧闭着吐不出半个婉转的字音;每次看见,金朗月都忍不住要把手贴到少篁的胸口,以心脏的跳动告诉自己,他不过是睡了,生命并没有从这具瘦弱的身躯上消失。
当少篁自漫长的睡眠中睁眼一瞬间,金朗月竟是比得长子承麟时还要惊喜万分,以至于呆站在床前良久,直到绿影提醒才想起该是去叫御医。
少篁的床总是整洁到没有一条褶皱,纯白的床单上叠着一条湖蓝的薄被。
--少篁怕冷,胸口的伤除了带给他一道终身难消的疤痕外,还给这本就不健壮的身体雪上加霜,就算是在流火的七月,也须穿夹层的衣衫。
轻柔地把怀里的人放到床上,发觉少篁已经睡了,浅浅地呼吸着。
金朗月褪下衣服,脱靴上床,把人纳入双臂之间,嘴角挂着一丝微笑,亲了下柔滑的脸颊。
外面蝉声鸣鸣,绿影出现在门口,见床上两人睡得正香,便不进去。
转身去到厨房,过会他们醒了就该吃点心,准备什么好呢?
恩,且不管别的,冰镇马奶是肯定有的:最喜欢看篁少爷喝马奶时候的模样,好象小猫一样,一小口一小口地喝,虽然慢,却总能喝个底朝天,其他食物可没见他吃这么干净。
听着均匀的呼吸声,少篁睁开本应闭着的眼,默默注视着金朗月。
今天,就在后院,他看见乔芥了。
那个眼神犀利的男子,每一道目光都是把锋利的匕首,直把人刺得遍体鳞伤!
时时刻刻告诉自己,暂时地委身只是为了更好地还击,得到的宠爱越多,以后能为纳桑做的就越多,也就能更顺利地为大皇兄和非兰姐姐报仇。
一切都是如预想地在发展,金朗月对自己的宠爱都到了后宫佳丽愤恨的地步,偶尔出去见到萧皇后的眼神,总让人想到母后。
那个时候,母后该是以怎样的眼神看着母妃呢?
轻轻摇头:“算了……”--算了吧,纳桑皇宫,多么遥远啊……
“什么算了?”本该睡着的金朗月忽然睁眼问道。
少篁慌张之下张大嘴说不出话来,随后又徒劳拿小手捂住。
拉下少篁的手,把人揽到怀里,“前日去御花园据说玩得不痛快?”
“……没有啊。”脸略略发白,避过金朗月探询的眼神。
原本是想出月宫散散心,没想到在半路遇到萧皇后。
见少篁不给自己行礼,萧皇后尽管气愤,却无奈金朗月有言在先,说月妃地位与皇后相当不必行礼。
绿影急急拉着少篁离开,却还是有几句拐进耳朵。
“娘娘,何必去与一贱丫头一般见识。大热天的还遮着脸,奴婢寻思着也不见得有多美,否则怎还怕见人!”
“是啊,娘娘,皇上迷恋也有限,这种狐媚子猖狂不了多久。”
……
面纱下是惨白的脸,少篁强忍住心酸:什么时候,自己竟沦落到与一班妇人争宠?!
翻身把少篁压在身下,轻吻着嫣红的唇,白皙的脸庞。
“不要把话闷在心里,少篁,相信我。”
害怕去看金朗月真挚的眼,少篁别过头,说道:“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什么?!”撑起身子,不敢置信地看着少篁,“你刚才说什么?!”
坐起身,靠进金朗月怀里,“以后想我了,把我叫去御书房好不好?上次我看见屏风后的内室不错。而且离书库近,也方便看书。”
“你是我的月妃,何必……何必这么偷偷摸摸?!”金朗月心疼道,“是不是听了什么闲话?少篁,你难道怕这些嚼舌根子的人吗?”
“真疼我,就答应我。”少篁话音虽不高,却坚定。
“这又是何苦。”苦涩地说着,把人抱得紧紧。
把头埋进金朗月厚实的胸膛,少篁的话听起来有点闷闷:“我们的时间很长,除非是……你不要我了。”
“不会的,少篁,我丢不下你啊。既然你想这样,那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哦。”宠溺地揉了揉少篁的头,猛地把人抱起来,“出去看看,看绿影准备了什么点心!”
岁月在不断消磨,幸福的时光在流逝。
心,掩埋在不知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