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爱 上————生生死死

赵戬和李晔对视了一眼，显然两人都发现了赵歆在说谎。
如此心虚地低着头说话，没有说谎才怪了。再者说什么只是单纯地陪公主说话更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只有傻子才会相信。
不过李晔仍不动声色地道："那也是应该的，想必昨晚小歆陪公主解闷也累了，今晚要不要让王总管派些内命妇进宫陪公主开解？"
[注：内命妇是指朝臣的夫人，一般能进宫的其夫需官拜五品以上，当宫里宫妃无聊、身体欠安时就会召些内命妇相陪，与此相应的还有适当品级的朝臣子女可以进宫陪伴皇子公主。]
那赵歆看李晔等人并未怀疑自己说的，心中大安，不过此时听了李晔的话自然拒绝，开玩笑，让内命妇进来拆穿了假公主怎么办？虽然凤歌装起来也还挺像公主的，但能避免就尽量避免吧，况且看凤歌的性格也不是那种有耐性的人，让他一直在众人面前装女人，肯定没多久就会受不了地爆发的，到时问题就大了。
"那你今晚还要陪公主啊？"
因为赵戬和李晔都没有给段远征提醒，所以段远征没发现赵歆的异常，此时听了赵歆的解释，倒将先前的怒火解了，当下只这样失望地问──失望于赵歆今晚又不能陪他。
"呃......这个我等会去看看公主，他要没什么事或许就不用陪吧。"
这个事过会也得跟凤歌说一下，他每天过去看他可以，但不能每天都陪他过夜，否则段远征他们这边会急坏的。
"那你可要尽量推掉，好歆儿，这几天忙着你大婚的事，我已经好几天都没跟你好好说话了，我真是很想你啊。"
段远征说的情真意切，若在平日赵歆或许尚会看不到眼里去，只是昨晚被凤歌下了蛊然后又欺负了一顿，此时看段远征这样说话倒有点小小的感动了，暗叹，要不是你经常发怒吓死人，然后又与赵戬在一起掌控着朝局，凭你经常将喜欢挂在嘴边讲，我也许还能真的相信了，可惜，你做的没有说的好，让人不敢相信。他也曾想过找段远征敞开心扉好好谈一次，但又怕段远征是个大嘴巴，自己这边跟他谈了，他转个身就跟赵戬说了，不管怎么说，他对赵戬还是很戒备的。
于是当下赵歆听了段远征的话，便满口答应了。
段远征看他这次答应得干脆，而且神情也很自然，心里高兴，就陪着赵歆一起去御书房批折子，石开自然也跟着去了，只剩下赵戬和李晔互相看了眼，俱是高深莫测的表情。
"你准备怎么办？我不太相信赵歆真的跟那个公主清清白白。"
两人沉默半晌，李晔终于打破寂静，难得地主动开口。
赵戬看他直达主题，将心中所疑直接说了出来，便也不隐藏想法，道："看来这个公主真的很漂亮，漂亮到歆儿进去了就没出来。所以我准备过去探探。宫妃胜在贤德，若有倾国倾城之貌却无胸怀天下之心，对太平将会是场灾难。"
他谈的只是公事，自己内心因赵歆违约、与那公主之间不清不白而产生的不悦却丝毫未提，这种心情自己清楚就行了，若说出来未免贻笑大方。
李晔自然也是一样想法，不过想到还有些不方便的地方，便道："只是男子不得入内宫，你怎么去探？"
赵戬挑眉笑道："鸡鸣狗盗虽为人不耻，当年也救过孟尝君，如此说来，飞檐走壁偷偷探访也不是什么不入流的事吧，为了国家安危，任何手段都是可以的。"
借国家名目而行不入流行径，其中多半还是为了自己的私情，却能说的如此大义凛然，脸皮之厚令李晔叹服，伸手掩唇轻咳了声，道："我也正有此意。"
第三十六章
赵戬看李晔同意，轻叩了叩桌面，道："我曾见过西凤帝君，皮相确实不错，想来他那个双胞胎妹妹差不到哪儿去，能把小六迷住了也在情理之中，怕就怕对方不怀善意，那太平就危险了。"
如果赵歆被那个西凤公主迷住了，于国可能不利，于他们就更不利了，只怕更加不想搭理他们而整天沉溺后宫了，所以无论于公于私一点都不担心那是假的，即使他对赵歆喜不喜欢他无所谓，太平的江山他多多少少还是会在意的，否则九泉之下无颜见列祖列宗。
李晔的武功不比赵戬低，在伯仲之间，两人在商议妥当后便轻巧地翻进了迎晖院察看情况。
此时的凤歌正在内宫里无聊地闲逛。
事实上凤歌也就是蛊厉害一点，寻常武功学得并不是太好──当然对付赵歆还绰绰有余──所以他只敢在内宫里闲逛，不敢出内宫，怕被相当警戒的御林军发现他的形迹──内宫宫妃不得出内宫。虽然他本人没有出内宫，但却让蛊虫以及自己的手下在宫里打探情报，毫无疑问，这些手下就是当时混在大婚队伍里充当下人进来的。
幸好凤歌对赵歆的这些宫妃与宫女没多大兴趣，否则凤歌这样一个大男人在内宫逛来逛去很容易给赵歆戴绿帽子的。
正乱逛间，忽然蛊虫骚动，凤歌明白，有人进入了迎晖院──他走之前将些蛊虫放在了迎晖院，一旦有不熟悉的人进去蛊虫就会发现，并传信息给自己身边的同类示警，他感觉到了就会立马回去。
这时凤歌看到了蛊虫的示警，便慢悠悠往回赶，看看是谁来拜访他。
他现在是女装打扮，身份仍是新进公主宫妃，又在内宫没有犯规，所以他不怕有人找他，并暗想找他的人是不是赵歆的宫妃，如果是他就推辞不见免得受累，如果不是再见机行事好了。
这样想着，回到迎晖院却没发现一个人，但蛊虫依旧骚动不止，凤歌马上便明白了：有人在暗中观察他。
明白了这个，凤歌暗暗好笑，想是谁在观察自己呢？难道是赵歆的宫妃？可是赵歆的宫妃应该不会有人会武功啊──只知道有人在观察自己，却听不出气息，所以凤歌断定来人肯定是有武功的人──可如果不是赵歆的宫妃又会是何人？难道是赵歆找人来监视自己？过会记得问问赵歆，如果是记得提醒他不要白费心机了，他监视不到自己的。
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凤歌决定暂时不去想，只按兵不动，以静制动，看看对方在观察不到什么好料后会如何处理，反正有没有人在监视自己他的爱蛊们会告诉他，他不怕自己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露出破绽。
因为不知道凤歌会玩蛊，赵戬和李晔虽然小心翼翼前去打探，仍然被凤歌蒙过去了，不过还是知道了一点小料。
"这个公主看来确实漂亮，对了，你既然见过凤歌，那么这公主真的是他妹妹吗？"
在回皇极殿的路上，李晔如是问。
赵戬点头称是，而后皱眉道："她还会点粗浅功夫，奇怪了，若说射雕公主会点粗浅功夫我不奇怪，怎么西凤的公主也会？"
"我看多半是怕宫中危险，从小被人教导着学点防身功夫的，这在皇室中也不算稀奇。"
这样的解释听起来也通。
"不过，我总觉得哪地方不对劲，"赵戬皱眉道。"可就是一时想不起来哪儿不对劲。"
"不对劲？"李晔摸下巴，望着前面开得正艳的牡丹，道："小歆说跟公主清清白白，但看他那心虚的样子只怕不清白。我就知道这个。"
"这个不难理解，小六之前跟我们保证过晚上不合卺，结果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他怕我们责怪，撒谎也是很正常的。──我觉得的不对劲不是在小六身上，而是在那个公主身上。"赵戬皱眉凝思，喃喃道："奇怪，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
"我没觉得公主哪儿不对劲啊，除了会点功夫，另外就是......比寻常女子高了不少，你要说奇怪是指这个吗？"
李晔看赵戬很笃定那个公主不对劲，也将刚才看到的公主情况在脑中一一回想可疑细节处。
刚才凤歌是正大光明晃晃悠悠从内宫其他地方回到了住处，所以他们看到了他的身高，要是凤歌端坐在哪儿，他们可能连这个都发现不了。
"身高？"赵戬眉头再次轻皱，道："不是这个不对劲，不过你提到了身高的问题，现在想来也确实有点古怪，会武功，身高相对寻常女子为高，总而言之，看来这个西凤公主问题很多，我们要多关注小六的动向，免得出什么乱子。皇朝初安，可不能出什么事。"
这样说着，赵戬又想到了李晔这人无法探明的背景，心中不安更甚，本来就不太平的局势随着现在这个公主的进入似乎变得更加错综复杂，看来自己当时为了打探李晔的想法而同意迎进公主的做法有点欠妥，只希望不会出大乱子。段远征手中虽有兵，但若小六本人被人挟持，这个兵也不好救人了，所以......最妥当的方法是跟紧小六，不能让他出事，虽然如此一来小六只怕又会闹情绪，但这也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如果情势确实非常不妙，自己已经无法掌握小六，小六已完全落入敌人手中任由他人摆布，那么自己也只有取而代之了，总不能让太平江山落入外人或者不明分子的手中。
赵戬心中这些操心太平局势的想法赵歆不知，但李晔倒能知道一点。与赵戬打交道日久，便了解此人在玩世不恭的背后还存着大是大非。可惜的是赵歆不了解，一心恐惧赵戬的势力。不过作为帝君，臣子的势力过于庞大会害怕也是情理之中。所以，正所谓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俗话说：越是了解越能成为朋友，越是不了解却往往能成为情人。他跟赵戬能成为朋友吗？如果能成朋友对自己倒是非常有帮助，只是......李晔苦笑，算了，靠人不靠己，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自己也不放心啊。
李晔平常不与赵歆过夜的时候住的地方也是皇极殿中的一个小院子，名为滴翠阁，在皇极殿铁桶般侍卫守护的情况下，这儿的安全也相当有保证，只是今天这儿有点异常。
强烈的杀气让他明白，有人！
第三十七章
奇怪，这么严密的防护怎么还有人进来？
只是这时不是想事情的时候，待他发现杀气的时候正是来人动手之际，来人用的武器依旧是普通的青锋剑，如此高手却只用普通的兵器，又易了容，只能说明一件事，不是他的容貌为江湖人所熟知就是他的兵器会泄漏他的身份。
亦没有时间猜想来人的身份，李晔的凝血鞭已以快若蛟龙出海的速度气势卷了出去。
李晔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人的对手，虽然在百招之内尚不致落败，但如果他不想个好办法最终还是会被对方杀死的，对方显然明白自己不敢呼叫御林军进来所以才如此气定神闲地与自己缠斗。
是的，他不能让御林军知道有刺客想杀自己，如果知道了赵戬那边肯定会更加怀疑自己的身份。
"你几次三番找我的麻烦，是元无攸派你来的还是敏妃派你来的？"
在招架的间隙李晔问。
他所说的这个元无攸正是射雕目前的监国太子，而敏妃是他的母妃。
原来当今射雕帝君皇后无子，于是为了争夺未来帝君之位，后宫各个皇子十余年来争斗极其残酷，虽然元无攸仗着母妃敏妃得宠自己也颇有能力最后被立为太子，但争斗并未因此停止，人人都抱着元无攸一天没有登基其他人就仍然有机会的想法卷入一场又一场的暗杀与阴谋。
刺客并没有回答李晔的问话，只是一招一招打得认真，显然是想等着李晔精力消耗得差不多了一举击中。
李晔冷笑道："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总有一天我会查清楚的。你替我带话给元无攸，五年前他没能杀死我，现在就更杀不死了，别忘了这儿是谁的地盘！"
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李晔在墙壁上按了下，刺客极为警觉，看李晔动作异常时人已暴射出门，身边利箭破空的"咻咻"声不绝于耳，却没有射出院子，刺客明白，李晔的这个机关作用于院内，出了院就没事了。然他虽然警觉，但李晔的机关布置实为精巧，射程虽短却力道强劲，更可怕的是这箭阵没有方向性，四面八方地乱射，李晔则站在箭河的另一端抱着胳膊看他应付。于是在他尚未来得及出院的时候四面八方的破空之箭就已到跟前。再高深的功夫也不可能是箭雨的对手，总有没来得及挡掉的箭会要了他的小命，他若不往前逃走就只会被无法完全击落的羽箭击中，只要被射中一箭最后就会因力竭被射成马蜂窝，所以眼下只有从箭雨中杀出一条路逃出去。
他没想到这李晔竟然在宫中还能布置机关，也不怕被人发现，倒是他小瞧了他，以为以他一直谨慎的作风断不会做这样的事。现在看来，兵家说的不假，虚者实之实者虚之，什么情况都是有可能出现的。
一路丁丁当当地击落了无数支箭，其实不过眨眼的时间，但在刺客看来犹如一个时辰那么长，正当他窃喜快到院墙了，却听身后破空之声尖锐了起来，刺客大惊，明白这不是机关发箭而是人射出去的，人拉弓射出去的箭其力道根据发箭者的力道和弓的好坏有强弱之分，眼下李晔发的箭无疑是强弩，弓好，人的力气也足，刺客数了数数量，竟是五珠连发，不由惨叫：吾命休矣！
原来却是李晔看刺客如此厉害，竟然连乱箭阵也冲得过去，不想放他生路，于是便取过一边的强弓连搭五支寒箭射了出去，其势其力道端得厉害。
周边羽箭不断，再加这五支箭，刺客勉强避开，最终仍是被李晔的强弩射中了挡箭的胳膊，不过幸好他拼死往箭阵外闯，虽然胳膊出问题了，人还是跃过了院墙，跑到了安全地带。
大难不死，让刺客长吁了口气，暗道李晔果然不可小觑。再看伤口，竟然箭上还抹了见血封喉的剧毒，幸好自己早年吃过百草门的"避毒丹"，眼下这毒虽厉害但也顶多让他有些身体不适，看情形尚无大碍。要是他没吃百草门的"避毒丹"，此时多半已死了，不由暗骂这李晔恁的歹毒，竟是处处置人于死地，绝不放过一丝可能，看来要跟这人做对得有很大勇气才行，不过亦想幸好这人不是射雕未来的帝君，否则对自己势力的发展极为有害，现在射雕的太子虽然能力还不错，但显然自己还能掌控，要是这李晔是射雕的太子，别说自己掌控不了，弄不好他还会处心积虑除掉自己的势力。
如此一想，刺客便暗道李晔还真是个非除掉不可的人物，否则对自己大大不利。
这边李晔看刺客走了，这才关了机关，将落在地上的羽箭重新装好。
因为害怕自己不是刺客敌手，在搬进宫的第一天，他就在自己主要活动地方布置了无数的小机关。
上次的刺客事件，并不像赵歆说的刺客搞错了对象，而是刺客本来想杀的人就是他。
此次虽看到刺客胳膊中了涂了剧毒的寒箭，但李晔仍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对方既然能摸到宫里来自己就不能大意。
不提李晔自此后开始暗中调查此次事件，却说近晚的时候赵歆感到腹部一阵一阵地疼痛，从未有过的情况让他想起了凤歌那个虫子，于是只得怏怏不快地摸到迎晖院，一进去就发现凤歌脸上带着痞笑，灿如春花地道："让你每天过来一趟你到这么晚了还不过来，我就让爱蛊们召唤你了，下次记着啊，别让我催，免得疼痛。"
"拜托，现在天还这么早，我吃过晚饭再过来不行吗？"
赵歆看果然是凤歌搞的鬼，心中始信传说中的蛊虫果然厉害，暗道明天一定要跟石开提这个事，让石开给自己寻找解蛊的人，要不然被人操控着这太难受了。
凤歌暗想看你这么不情愿，要是我没有催动蛊虫你会过来才怪了，不过也懒得跟赵歆争这些鸡毛蒜皮的事，只道："我想跟你一起吃晚饭嘛！"
赵歆嘟了嘟嘴，没吭声，只唤来宫人摆上了晚膳，这期间凤歌还算老实，继续装公主模样。等宫人下去了，凤歌这才恢复了本来的吊儿郎当，问赵歆："你是不是派人过来监视我了？如果是，最好撤掉，他们监视不了我，要是我心情不好了，我的爱蛊们跑几只到他们身上那可别怪我心狠手辣哦。"
第三十八章
有人监视凤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