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雪峻拉过被单盖在下身,自己支出了一座小帐篷:“不要得了便宜卖乖。如果你以后总是这样使用我,天长日久我非落下病不可。”
顾云章没答话,心中仍然是犹豫,不知道自己到底算不算吃亏。
顾云章在贝雪峻的床上发呆许久,最终也没得出个结论来。后来他抬腿下床,默然无语的洗澡去了。
贝雪峻这房里的热水管子出了问题,放来放去始终都是一缸凉水。顾云章仗着自己身体好,就在这秋凉时节洗了个冷水浴。哆哆嗦嗦的从水中站起来,他冻得上下牙齿不住打架,青白着脸色回房去了。
沈傲城已然入睡,被窝里暖烘烘的。顾云章怕自己那冰凉身体惊了对方,就靠边躺下,静悄悄的闭了眼睛。
凌晨时分,沈傲城尿急而醒,不得不瑟瑟发抖的钻出被窝去方便。回来后他面对着顾云章侧身躺下,忽然发现对方是睁着眼睛的,就迷迷糊糊的一边犯困一边问道:“这不早不晚的,你怎么不睡?”
顾云章低声答道:“腿上受了寒,疼的厉害。”
沈傲城伸手摸了他一把,觉着他体温偏低,就把他搂进怀里抱住,随即不由自主的又睡着了。
他在半个小时后自动醒来,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口中喃喃问道:“还疼吗?”
顾云章本是个高个子,如今却在他怀里缩成一团:“疼。”
沈傲城叹了一口气,万般不愿的放开他坐起身来,扭开了床边的立式电灯。
披着薄绵睡袍下了床,他窸窸窣窣的从柜子里翻出一瓶药油,而后梦游似的回到床上,从棉被下抻出顾云章的光裸右腿。
拧开瓶盖将药油倒在手心里,沈傲城先将两手合在一起用力搓了搓,而后就拍在顾云章的大腿上按摩起来。顾云章歪着脑袋望了沈傲城,见他困的不住点头,就出言唤道:“算了,躺下睡觉吧,我能忍得住。”
沈傲城答非所问的说道:“这么轻的年纪就有旧伤,以后老了可怎么办呢?”
顾云章解释道:“我洗了冷水澡。”
沈傲城从鼻子里重重的出气:“这个时候洗冷水澡?那你小子算是活该。”
81.出门去
顾云章衣衫不整的仰卧在床上,被贝雪峻压迫的气喘吁吁。
贝雪峻一手按着他的肩膀,一手抚过他的额头,将几缕散碎短发捋向后方,让他将面孔完全显露出来。顾云章在情动之中眼皮微阖,黑长浓密的睫毛随着喘息颤抖着,面颊是雪白中泛出粉红,如同花瓣。
贝雪峻出于某些不得已的原由,不得不寄居此处伏低做小,幸而他是善于苦中作乐的——顾云章这人从里到外都没有什么讨人喜欢的地方,不过这一张脸可真是无敌,口鼻清秀、眉目浓艳;贝雪峻在精力有限而又非振作不可的时候,就专盯着对方的面庞使劲,仿佛能够从中得到某种刺激。
低头在顾云章的嘴唇上咂了一口,他含笑低声问道:“行不行?”
顾云章把眼睛完全闭上了,在下方的冲击中断断续续的答道:“不、不行……”
贝雪峻歪过头去,用舌尖滑过顾云章的耳下颈部,又含糊说道:“好兄弟,昨天不是‘行’过一次吗?怎么今天就又不行了?你只顾着自己舒服,就一点也不顾念我了?”话到这里他低低的笑了一声:“总这么憋着我,你不怕我哪天会硬不起来?”
顾云章脸上显出一点笑意,却是不做反应。
贝雪峻控制着放缓了动作,然而一下一下捅的又狠又深,同时就用手指拈住了对方胸前一点。
“我的老弟……”他在顾云章的脖子上用力吮出几处红印,一边撩拨一边逼问:“行不行?行不行?”
顾云章软绵绵的瘫在床上,这时就轻笑出声来。
贝雪峻得了许可,立刻打起精神好一顿大干,末了将自己那点种子一滴不漏的全灌进了顾云章的体内。顾云章被他弄的半死不活,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而他则是心满意足的翻身下去,一只手摸索着从枕下翻出烟盒,给自己点燃了一根烟卷,解乏。
沈傲城已经得知了顾云章和贝雪峻的新关系,所以下午在书房内看到顾云章颈部的吻痕后,也并没有询问,只是皱了眉头,感觉这很不像话。
其实顾云章一贯不像话,早在当年就时常把小戏子弄到家中胡搞——不过小戏子就是用来胡搞的,所以沈傲城只当那是私人癖好,从不过问;可如今他把贝雪峻领上了床,这就有些不大对劲了。
贝雪峻都多大年纪了?顾云章才多大?花钱费力的去睡一位老大哥,这是图个什么?
另外,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瞧贝雪峻那满不在乎的模样,可见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
坐在书桌后面,沈傲城见房门关的严实,就问那站在当地的顾云章道:“云章,你知不知道贝先生每月的花销是多少?”
顾云章走到他身边,向后一靠坐在桌子上了:“不知道。”
沈傲城叹了口气:“上个月——只是一个月,他一人就花出去将近十万!云章,不是法币,十万银元哪!现在市场上银元是什么价,你自己打听打听去!一所房子才多少钱?他怎么就能这样花销?”
顾云章把手从衣襟底下伸进去,在肚皮上抓了抓痒:“他花就花嘛,我又不是供不起。”
沈傲城恨的拿起桌上钢笔往下一拍:“你啊,就是过了今天不想明天,难道那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么?我不和你说这些了,倒好像是我斤斤计较一样,横竖不是我的家私,随你败去!傻!”
顾云章嘿嘿一笑,把手抽出来去拉了沈傲城的手:“先花着吧。我也不会总这么惯着他,等以后玩腻了,我就把他处理掉,好不好?”
沈傲城听他越说越不上路:“什么处理?怎么处理?”
顾云章眯起一只眼睛,抬手做了个开枪的动作,嘴里还“啪”的一声配了音。
沈傲城站起来,照他那后脖颈连拍了几大巴掌:“我让你坏,我让你坏!人家又没偷你的钱,你这叫存了什么心思?好合好散,杀人是能轻易做的的事情吗?”
顾云章被他打的一缩脖子,随即抱头鼠窜,跳下桌子扭身逃到门口,嘻嘻哈哈的开门跑掉了。
那顾云章劝也不听,打也不怕,油盐不进的,让沈傲城着实是无计可施。
沈傲城一边替顾云章着急,一边又要和贝雪峻朝夕相对。那贝雪峻周身一派泰然气度,偶尔沈傲城拿话来对他旁敲侧击,他也只是苦笑不语,眉宇中略带一点无可奈何,倒仿佛有种种不足为外人道的隐忧一般。
沈傲城没想到他脸皮这样厚,一时间无计可施,无人时就逮着顾云章唠叨,唠叨的顾云章忍无可忍,只好用手去捂他的嘴:“你个小老爷子太会操心了,我总少不了你的养老钱,你跟着乱上什么火?”
沈傲城见他出言不逊,恼火的直叹气。
如此平安无事的到了年后,沈傲城见怪不怪,停止罗嗦;而顾云章也早被贝雪峻玩熟了。
先前顾云章存了几分戒心,对贝雪峻还有种种限制;后来他在床上乐昏了头,什么都顾不得了,随贝雪峻肆意摆弄。贝雪峻终日陪着这么个粗鲁无礼的土军阀,已然很觉委屈,此刻也就不客气,得乐且乐的每天都要搂着顾云章压迫揉搓一顿。
开春之时,沈傲城忽然提议,想要把小杰的骨灰带去承德下葬。
顾云章认为这真是多此一举——屁大点的小崽子,随便找块土地一埋不就得了!他还向沈傲城举例说道:“天生死的时候,不是就近埋在山上了么?”
沈傲城已然快把这个大侄忘去脑后了,听到这里才有感而发道:“你可真是的,那时候没法子,就地埋就埋了;后来生活安逸了,你也没想着去把他迁出来换个好地方安葬?你不是说你们有交情吗?有交情就是这样做的?”
顾云章,因为觉得死亡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就莫名其妙的答道:“死就死了,埋在哪里不是埋?还有尸身被野狗吃了的呢,那不也是一样的死,没见谁因为这个又活过来了!”
沈傲城听到这里,就感到浑身无力,和对方无法再交流下去。
这时顾云章又说:“行啊,我陪你去,路上不太平,我怕你死了。”
沈傲城“唉呀”了一声:“这是怎么说话呢?”
顾云章走过去和他搂搂抱抱的凑近乎:“我关心你嘛!”
贝雪峻听说顾云章要出门,当即表示想要跟随——在本溪湖隐居太久了,他要跑去外边探探风声。
顾云章没意见,跟就跟着吧,正好免得旅途寂寞。
顾云章临行前,又和顾常棣吵了一架。
顾常棣怪顾云章剿共不利,只知在城内吃喝玩乐;顾云章颇为愤慨,说这是我的队伍,我想剿就就剿,我不想剿别人也管不着!
顾常棣听他说话猖狂,气的当即起身要骂人。顾云章从来不骂人,此功能已然退化,被他损了几句后就要上前动手,亏得海长山及时赶到,把两个姓顾的给劝开了。
顾云章还是依照计划出了门,又暗暗嘱咐海长山留神军中,等自己回来再做举动。
82.归途
顾云章在离承德约有两百里之时,方得知此地的驻军就是葛啸东部。
去年秋天葛啸东率军在承德和东北民主联军打了几大场恶仗,七死八活的才把队伍铺遍了热河大部。顾云章居于本溪湖,两耳不闻天下事,光顾着自己快乐了,哪里晓得外界的情形。
此刻听闻了这个噩耗,他沉吟片刻,心里知道自己身后只带了一个警卫团,若是当真进了承德市,那就有如落到刀俎上的鱼肉一般,全然没有硬碰硬的实力;可要就此缩头乌龟一般打道回府,那别说自己咽不下这口气,恐怕连带着都要被沈傲城看扁了。
沈傲城倒是体谅顾云章,打算带着小杰的骨灰独自进城,等到把这桩事办完后就马上返回,求个太太平平。顾云章一听这话,又仔细忖度了一番,忽然恼火起来。
“进城!”他先指挥了司机继续前行,然后转向沈傲城道:“怕什么?!”
沈傲城探身拍了那司机示意停车,因知道对方不能听自己的话,就急得向顾云章说道:“你少和我装大尾巴狼!你和葛啸东上次见了面就开打,这次再见怕也好不到哪儿去。都是有面子有身份的长官,何必要当众斗的人仰马翻,惹人笑话?再说你已经跑到人家的地盘上了,就算当真动了手,也没有胜算,到时还不是眼看着吃亏?”
顾云章沉着脸答道:“这次我要是再吃了亏,那回去我就不剿共了,我带兵过来打葛啸东!”
沈傲城看他像是要耍性子的势头,自己说也没用,就从后方伸手过去,拍了靠边坐着的贝雪峻:“贝先生,你劝劝云章,他又不听话了。”
贝雪峻正侧着脸向外望风景,听闻此言就不甚热心的伸手一拉顾云章:“老弟,你冷静一些嘛。”
此言一出,顾云章登时有了要爆炸的趋势:“我冷静什么?我进了葛啸东的地盘就是不冷静了?我只在发疯的时候才有胆子和葛啸东见面是不是?”然后他又气冲冲的转向沈傲城:“你怎么看不起我?我不比葛啸东差什么,他能把我怎么样?!”
沈傲城见贝雪峻专会火上浇油,一点好作用也不起,就摇头叹气,那心情类似于婆婆遇见了恶媳妇,真是不满之极了。
顾云章的座车在警卫团的护卫下,堂而皇之的驶入了承德市。关卡处的军官没拦他,可是随即就往司令部打去了电话,劈头第一句话就是:“不好啦,顾云章来了!”
幸而司令部内大多都是见多识广之人,并未因此惊惶,只问:“带了多少人?”
那军官很紧张:“三四五六七八百吧!”
司令部内的高级人物听了这混账话,就在电话中将那军官痛骂了一顿,而后将此消息迅速转达向葛啸东。
然而葛啸东不在本地,他那天津的亲戚刚刚作古,他陪他老爹奔丧去了。
承德是个繁华地方,顾云章等人在一家高级旅馆内安顿下来,沈傲城便着手去达成自己那番心愿。说起来小杰已然走了好几年,他往日忙忙碌碌,也没有抽出时间怀念,如今当真把那一小坛骨灰送入土中了,往日情景就一起涌上心头,让他不由得落下泪来,同时心里那一点疑惑若隐若现的,始终不能消除——小杰到底是不是被鞭炮炸死的?
其实这个事儿仔细回想起来,不能说是一点疑点都没有。能把人炸到开膛破肚的鞭炮着实少见,谁会拎着那种危险炮仗往大街上跑呢?可若说真是有意为之,那却也完全没有证据;因为自己当时的确是眼看着鞭炮在小杰身下爆开的,而且当时也还炸伤了周围几个大人。
上次他去问了顾云章这件事情,结果是一无所获。顾云章的否认并没有诚恳到让人信服,可是沈傲城思前想后的,实在是无法开口再去向对方追问一次了。
顾云章虽说是粗野无礼,但对他真是好,亲生儿子也就这样了。除此之外,这三十多岁的人还时不时的向他撒个娇开个玩笑,乖起来像只家狗,挨打挨骂也不在乎,这让沈傲城怎么忍心再去怀疑他?
沈傲城把这个疑问揣在肚子里,消化不了,又不能呕出去,只好长久的存放下去了。
贝雪峻在承德市内看不到任何希望,这让他很沮丧,感觉自己的时代过去了。
不过尽管如此,他依旧保持了微笑神情和愉快态度,很有耐心的敷衍着顾云章,默默等待机会来临。
十日后,沈傲城把事情办利索了,便招呼那两位启程回家。这几天顾云章和贝雪峻守在旅馆里,真是胡闹的无所不至,进出之时也不避嫌,搞得人人侧目,不知道他和贝雪峻是怎么个关系。沈傲城有时候见他两人做出种种肉麻样子,简直寒毛直竖,看不下去。
顾云章的车队沿原路驶出承德市区,大概走出一百多里地后,路况就变得恶劣了。
土路上遍布坑坑洼洼,很不适合汽车行驶。顾云章坐在车内,就觉着身下颠簸得很,且不时就要暂停片刻,由后方军用卡车中的士兵跳下来赶去前方,用石头木板将大坑尽量填平,以免车轮陷入。周围偶尔有成队的过路军车驶过,也是走的蹦蹦跳跳,十分艰难。
因这行进速度太慢,顾云章在车内就等得十分无聊。他坐在后排正中央,先是转向左边,想要和沈傲城说两句闲话,然而沈傲城拿着一张从承德带出来的日报,正饶有兴味的阅读上面的连载小说;顾云章和他说十句话,他至多答上两三句,后来为了表示抚慰,他将顾云章的一只手握住放在大腿上,两只眼睛却依然盯着报上文章。
顾云章无奈,扭头看了贝雪峻一眼,却见他正倚着车门打瞌睡,脸上白嫩嫩,嘴唇红润润,就登时起了别的心思。
抬起右手将贝雪峻搂过来,他不由分说,探头过去就吻住了对方的嘴唇。贝雪峻还在犯困,可是下意识的反应过来,就也一手抱住他的腰身,一手托住他的后脑勺,将这个吻大而化之的深入起来。
沈傲城斜着眼睛瞥过去,随即不以为然的收回目光,心想这两人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顾云章倒是很坦然,他一边和沈傲城手拉着手,一边和贝雪峻情热似火的亲嘴,亲的啧啧有声,十分投入。
沈傲城把报纸端高些许,把自己的头脸全部遮上了,替这两人不好意思。
顾云章真是太喜欢贝雪峻了。
贝雪峻的相貌、身材、声音、气味、举止……全部都万分的合他心意。从沈傲城手中抽出手来,他和贝雪峻抱做一团,亲的气喘吁吁;后来他觉着这么还是不够劲儿,就将贝雪峻推在车门上,伸手去扯他那外套下的衬衫,想要把手探进去抚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