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浅的心跳声敲击着我的耳膜,很快,很快……头被他轻轻的抬起,细细碎碎的吻落在我的脸上,唇上,最后停留在了我的眼角,那眸子中的光彩让我有着片刻的失神,那么的闪耀……我闭上眼睛,任凭他不停轻吻着我的眼睑,温热的唇轻啄着,那舌尖还不时有意无意的划过睫毛……痒痒的,却很舒服……
“未离”,维浅停止轻吻,迫使我睁开眼睛,很认真的说道:“我会帮你找到那三样药引的,我不会让你失明,这是我的承诺。”
承诺?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承诺,我轻笑着摇了摇头,“刚圣医都说了,那三味药引都难求,那金蟾蜍甚至还只是个传闻,都没人见过,你要怎么找?你如果真有把握就不用这么努力的向我保证了,这个承诺,你给不起。让我中毒的人是你,想要帮我解毒的也是你,维浅,你究竟想怎么样?”
“我只想拥有你”,维浅眼神中闪过一丝黯然,“我会努力去找的,无论能否找到,我都会陪着你,就算以后你看不见,那我便时刻守在你身旁,陪伴着你。”
“是吗?那我是不是该和你说声谢谢?”
维浅没有回答,只是把我打横抱起轻轻的放在床上,并细心的腋好被子。他在我的额上印下一吻,抓着我的手静静的坐在床沿,轻声说道:“睡会吧,我想就这样陪着你,只有睡梦中的你……才会没有一丝防备。”
维浅眼中流露出来的伤感让我一怔,竟然不想去反驳他,我在心里不断的鄙视着自己,却还是听他的乖乖的闭眼休息。他的手轻抚着我的脸庞,另一只手十指相扣……熟睡前那一刻我居然觉得这样很温情,或许是这一刻他的感伤,让人心疼……只是放下这一身的防备,无暇去顾及那心疼的来源……
维浅依旧很忙,但每天都会抽时间来陪我吃午饭,偶尔空隙的时候还会拥着我休憩会,他的睡颜很迷人,那一脸的安逸就像是一个不知人间疾苦的仙子,又怎能让人想到这就是让人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呢,我只能轻叹造物者的神奇,居然把两种完全相反的气质融合在一人身上。他睡得很浅,稍微的动作就能让他清醒,醒来时那一眼的迷蒙,顺带着长长的睫毛一闪一闪,让人觉得惊扰他也是一种罪……
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尽量不去想别的,只是很心安的接受着他的体贴,他的拥抱,只是……没有爱抚。不是他不想要,只是我始终过不了心中那道槛,轻微的碰触还好,一旦深入,只会令我不停的颤抖。或许他怕我再受什么刺激吧,不再强求,只是轻拥着我哄我入睡,可他不知道他那硬挺的下身一直抵着我,我甚至于动都不敢动,又怎能去安心入睡?或许是欲望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他没发觉我的假寐,只是搂紧了我轻声诉说着一些情话……
绿意一直都没有出现,我本来还担心她会出什么意外,但听维浅说最近教中又出现了叛徒,盗取了不少秘密资料……直觉告诉我那就是绿意,她的任务快完成了,那么,我也快离开这里了吧,现在我的视力是越来越差,只能隐约的看到身前的一点光亮,虽然还不至于睁眼瞎,但估计也快了,我不想在这个地方陷入一片黑暗当中,起码,我想看看外边天空的色彩。
维浅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直至好几天都见不到人,只是每天都安排人来服侍我,但我让他们把饭放下便把他们打发走了,我不想什么都要依靠别人,因为不可能一辈子都得去靠着别人而生活,我得自己慢慢的习惯……再说,维浅越忙,越是说明教中越乱,那我离开的机会就越大。于是,我就静静的守在屋子里,等待着绿意的到来。
果然,我的估计是正确的。绿意消失的第十五天,她终于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当那一抹熟悉的浅绿印入我眼帘的时候,我笑了,这是否代表着我将离开这个地方?于是我轻声问道:“绿意,你是来带我走的吗?”
“公子,属下最近一直没在公子身边,还请公子恕罪!不过属下总算不辱使命,到这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同时禀报了王爷,今晚在教外的树林王府会派人来接应,到时公子就能离开这里了……属下还得先去布置一些事宜,入夜时分属下便来接公子。”
是吗?我总算能离开了……我由衷的浅笑着,“嗯,我等你。”
等待让人觉得时间是那么的漫长,中途维浅居然来看了我,他混身的酒气,满脸的伤悲,但是并没说话,只是抱了会我便走了……他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看起来那么的落寞?我并没有多加揣测,只是继续等待着夜的来临……
“公子,醒醒,我们该走了。”绿意把我从梦中推醒,我居然等着等着就睡着了,还真是大意,要是错过了怎么办,我不由暗自埋怨到。
绿意牵着我小心翼翼的走着,并不时提醒着我哪个地方有障碍,对于绿意的细心,我很感激,只是很奇怪这一路走来都只看到寥寥无几的几个守卫,还是比较低等的那种,这拜月教何时守卫这么松懈了?我疑惑着,不过这样也好,更加方便我离开,抛去这些胡思乱想,我跟着绿意往树林外走去,果然,那里停着一辆马车,边上还有几个人影。
“公子,请上车”,绿意把我扶上马车,叮嘱道:“公子你好好保重。李叔,小王爷的眼睛不好,这一路请您多担待了,还有,请代绿意向王爷恕罪。”
“怎么,你不跟我走吗?”绿意的话语中带着几丝悲切,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不由得心里一急。
“属下的任务已经完成,总算不负王爷所托。我也该是时候去向维浅领罚了。”
“可是……可是那样你会死的啊”,维浅的手段我至今仍是心有余悸,“你是怕他找上你吗?别怕,我回去求王爷,哦不,求我爹,让他好好的保护你,你逃得远远的,他就找不到你了,那样不好吗?”
“公子”,绿意凄然一笑,“谢谢你对绿意的关心,你不怪罪我还对这么为我着想,我真是深感愧疚,还有王爷的恩情,只能来生再报了。就算我得到庇护躲得过他,我也躲不过自己的心……这是我欠他的,我必须得去还给他。趁他对我还没起疑心,我想今夜陪陪他……两个对他最重要的人都是在这一天离开他,想必很难过吧。”
“两个?你是说?”
“维浅的娘就是在这一天死的,每年的今天他都会带所有教众去拜祭他娘。”
难怪,今天的守卫这么松懈。
难怪,他之前来找我的时候浑身的酒气,满脸的悲伤,原来今天是他娘的死祭。我……离开他,他会难过吗?心一阵绞痛。
“公子,你是喜欢他的吧”,绿意直视着我,继续说道:“那为什么又不能忘记伤害去接受他呢?他对你是真心的。”
“我……我……”,我不知道,被绿意问得我的心很慌,很乱,痛意也逐渐加深,全身冒着细汗,因为痛楚,我只能抱着腿蜷缩着。
“哎……”,绿意轻叹一声,“公子,如果有来生,绿意还愿服侍你。李叔,趁着天黑快走吧,以免生变故。”
“绿意,你……好好保重。”
“驾……驾……”,飞奔的马匹在路上奔驰着,我从窗口向后遥望着,黑蒙蒙中隐约闪现着一抹绿。
绿意,希望你能好好的。虽然明白这不过是奢望,但我还是很认真的为她祈祷着,毕竟,她也只是一个无奈的女子。
维浅……拜月教……我终于能离开这儿了,可为什么还会有那么一丝不舍呢?哎……我只愿,我们不要再相见,这样,对大家都好。
第十七章
“小王爷,到了”,李叔扶着我下了马车,牵着我往前走着,王府果然气派,走了挺长一段时间才走到大厅,才刚踏进门口便被一个中年男人抱入怀中,这突如其来的让我不由有点发蒙,条件反射般的推开了他。
“孩子,你是不肯原谅我么?”这男人的声音很悲切,我有点于心不忍,懵懂的摇了摇头。
“那你怎么都不让我好好抱抱你,我的孩子,你刚出生没多久我们就分离了,都十八年了,我没有哪一天不想念你的,让为父好好看看”,他伸出手细细的抚摸着我的脸,那手在微微的颤抖。
为父?这个中年男人就是这具身子的爹?挺年轻的嘛,之前还以为会是个半老的老头,不过这具身子居然还不满二十,倒是让我很吃惊,之前我还以为二十好几了呢,看来这古人的发育还不错。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就是你儿子?”我轻声问出了这个疑惑,还是好心提醒下吧,免得他认错了亲人,白欢喜一场。
“啊?”显然我的问题让他吃了一惊,他讶异的说:“你难道就没发现你和我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吗?除了有血缘关系,这世上又怎能有如此相像之人。况且,我有调查过,之前抚养你的商伯就是这李管家的堂哥,当年你这可怜的孩子正是他抱走的,又岂能有错。哎……可惜我还没好好的报答他的这份恩情,他就过早的离开了人世。”
“王爷,毋须介怀,家兄在天之灵知道王爷的这番心意,肯定会很欣慰的”,李叔在一旁安慰道。
我这具身子为什么会在刚生下来没多久便被人给抱走?待在王府不是很好吗?我很疑惑,却又不知道该怎样发问。
“孩子,你是不是很奇怪为什么你会被抱走?”他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轻声询问着,我点了点头。
“哎……”,他轻叹一口气,“当年本是皇叔统领着整个璃国,可却大肆的实施暴戾政策,弄得民不聊生,父王和皇兄便策划了一起逼宫……当年你还那么小,我怕牵扯到你,便让李伯先行带你离开,要是为父失败了,起码你还有一条生路……本以为皇叔下台之后便能把你给接回来,谁知道局势照样不稳,他的余党一直在兴风作乱,而轩辕国同样在一旁虎视眈眈,只好先平息了内乱,再解决了外患,这一等,便是五年……当满心期待的想要去把你接回来的时候,谁知道商伯家乡发生饥荒……不知所踪……父王一直都寻不到你,甚至于还幻想过你是不是已经遭遇了什么不测……好在,你现在活生生的站在了我的面前。只是你那母妃,哎……都没能见上你一面……”
这个话语低沉的男人似乎在极力忍耐着悲伤,被他的情绪感染着,我不禁有些动容,他还是很爱自己的孩子啊,可惜,他的孩子已经……哎……我轻叹一口气,询问道:“她……怎么了?”
“爱妃她……由于过度思念,而郁郁而终。”他似乎再也无法压制这种悲伤,小声的发出抽泣声。
他是在流泪吗?我的心咯噔了下,这个男人贵为一国之王,可以称得上一个枭雄吧,现在居然在流泪,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自己的王妃……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在他的家人面前,他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父亲,普通的丈夫。他的关切掩盖不住的真诚,温暖着我冰冷的心……既然,让我拥有了这具身子,那我就替他好好尽尽儿子的孝道吧,我轻唤了一声:“爹,人死不能复生,别太难过,我这不是回来了嘛,娘她也会很高兴的。”
“你……你叫我什么?”
“爹,爹,爹!”他那不可置信略带颤抖的话语让我的心一暖,大声叫了几声。
“孩……孩子,我的孩子”,他激动的抱起我在原地转了几个圈。
这人怎么和个孩子一样,不过他那深深流露出来的关怀让我很温暖很温暖。我又多了一个爹了,而且是真心实意疼我的,看来老天待我也不薄,在失去的同时,也得到了不少,我的嘴角浮起了一个笑容,发自内心的笑容。
“对啦!从今天起你就叫端木未离,在家里呢,还是叫我爹,这样比较亲切,就和寻常人家一样,不过要是在外边或是有外人在场,你就叫我父王,这点礼数还是要的,有什么需要和李叔说一声就成了。爹带你去看看你住的院落,看还满意不”,爹乐呵呵的说道。
“嗯”,我轻声回答着,摸索着扶上李叔的手臂。
“孩子,你……你的眼睛?”爹很焦急的说道:“李叔,快去召大夫,不对,直接去太医院找几个太医过来。”
眼睛?难道绿意没有和他汇报吗?是怕他知道了为难维浅么?
“李叔,不必了”,我连忙阻止正准备往外走的李叔,“已经诊断过了,是中了毒。”
“中毒?你怎么会中毒呢?绿意她没好好的照顾你吗?谁下的毒?”
谁下的毒,要是我说是维浅,恐怕这朝廷和拜月教的间隙就会越大吧。绿意在存有私心的同时想必也想到了这点,生灵涂炭也不是我想要的,况且瞎都快瞎了,又何必去拖累无辜的人呢。我回答道:“爹,这个我不想追究了,绿意她待我很好,您也别怪她。”
“你这孩子啊”,爹无奈的说道:“好吧,听你的,只是,这毒可有解?”
有解是有解,可这和无药可治也相差不大吧。但我还是老是的回答着,“有的,只是需三味药引,千年雪莲,万年寒冰,还有,金蟾蜍。”
爹沉吟了会,说道:“这千年雪莲,皇后那倒是有一株,我和他爹王丞相的交情不错,再加上皇兄在一旁游说,卖着我这张老脸,讨来应该不难。这万年寒冰……轩辕国一直与我璃国心存间隙,讨要是不太可能了,想他对我大璃国土虎视眈眈,我看能不能用我在东边的土地与之交换,只是事关国土,还得与皇兄细细的商量。只是这金蟾蜍……”
“爹!”我打断了他的话,他尽心尽力的为药引思考着,甚至不惜以国土来交换,令我很是感动,只是又怎可为了我一人,而使千千万万的百姓流离失所……
我坚定的说道:“此事万万不可,又岂能为我区区一人而把大片国土让给他人,那在那里居住的百姓怎么办?未离不能这样自私,为了一己之乐赔了他们的家园。也不想爹为了我而丧失了一世的英明。何况,就算寻来了万年寒冰,还是独缺金蟾蜍,想必爹也知道那不过是一个传说而已,至于是否真有此物,无从得知,爹的这份好意,我心领了,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但我可以用心去看,用心去感受。”
“哎……你这孩子”,爹轻抚着我的头,“是父王欠考虑了,不过你这么明事理我很欣慰,真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孩子。”
“是啊王爷,小王爷这么的懂事,你也该安心了”,李叔在一旁抹着眼泪。
“李叔你一大把年纪了还这么的哭哭啼啼的,也不嫌丢人,真是的,我们王府的脸都被你丢尽了。”